可没想到，沈户却开口：“瑶瑶，六皇子说得多。”一旁江氏也跟着点了点头。
沈歆瑶顿时有些泄气，她知道，这件事北倾川已经与自家爹娘达成了共识，无论她怎么说，他们为了她好，是绝不会改变主意的。
她从进门就已经知道，可总想再试试。
沈歆瑶只觉得心中有万分的委屈，这种情绪瞬间涌上来，让她眼眶发红。
北倾川见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着不肯落下来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要去替她擦拭眼角的泪光。
却被沈歆瑶伸手挡住，她看着他：“你既然单方面做了这个决定，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完这句，沈歆瑶立刻扭头就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北倾川看着自己停留在半空的手，忽然间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和失落感笼罩了他的全身。
沈户将北倾川这些变化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瑶瑶会理解的。你此去北境，只管做好你的事，不用牵挂瑶瑶，我这个当爹的，总能护得住她。”
北倾川没有吭声，只是对着沈户和江氏行了个对长辈的大礼，随后便告辞离开。
江氏看着北倾川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这般看来，六皇子也是个痴情种了。与我们瑶瑶，倒是一路人。”
沈户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了江氏的肩膀。
沈歆瑶则是整整气了好几日，就连北倾川差人送来的东西看都没有看一眼。整个明珠苑这几日气氛低迷，伺候的人大气不敢出。
若是从前，北倾川只有七日便要离京前往外地，以沈歆瑶的性格定要日日粘着的。这次却一次都不曾出门，摆明了不想见北倾川，显然是真生气了。
北倾川内心也觉得颇有些煎熬，却也忍住了自己不去瞧她。他怕他看她一眼，坚持的东西就会动摇，会忍不住想带她一起走。
等到了北倾川出发那日，天还蒙蒙亮，沈府侧门便被人打开，有人带着帷帽出了门，上了一辆没有沈府标识的马车。
“小姐，这般早是要去哪里啊？”马车上不是别人，正是沈歆瑶和阿晚。
昨日晚上，沈歆瑶突然吩咐阿晚，要阿晚嘱咐周生去找一辆看不出是沈家马车的马车，在侧门停着。阿晚不知道沈歆瑶到底是要做什么，只依言去办事。
沈歆瑶将帷帽取下，道：“去郊外，等人。”
说完这句，沈歆瑶闭上眼睛小憩，看起来并不想多说什么。
太阳初升，宁远府门口的马车便都动了起来。
北倾川前往北境所带之人之物都不算多，装下来也不过十来辆车。
但对寻常百姓来说，也颇为声势浩大了。
北倾川的车在最后，前面都相当于替他开路的，这是渊国的一种习俗。
等车出了郊外，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北倾川开口问道。
莫安打开马车门，看了眼，然后有些犹豫道：“殿下，好像是沈小姐站在路边等你。”
北倾川原本随意放置在身前的手突然拽紧了一下，之后却冷酷道：“绕开，继续前进，不许停。”
莫安沉默了一下，但还是吩咐下去。
车队很快又开动起来。
“小、小姐，怎么马车又走了啊？”阿晚此刻自然是知道她家小姐是来干嘛的了，这几日没去找六皇子，如今六皇子要走了，她肯定舍不得啊！
这不，也顾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的了，还是得来相送。
可……可这六皇子怎么瞧着，并不想让小姐送？
沈歆瑶顿时变了脸色，下一刻，竟自己提起裙摆，不管不顾追着马车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唤“六殿下”。
阿晚大惊，连忙追上：“小姐，小姐小心啊！小姐你慢点！”
沈歆瑶却好像听不到阿晚的声音，她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北倾川的马车，嗓子都快喊哑了。
“六殿下，六殿下！北倾川！你停下！”
吼完这句，脚下一个没稳住，沈歆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倒，然后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小姐！”阿晚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赶紧跑到沈歆瑶身边，“小姐，你没事吧？你摔到哪没有？”
沈歆瑶看着还在前行的马车，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日没有在北倾川跟前流出的眼泪，此刻似乎一起爆发了。
北倾川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拽住了，那只手还越捏越紧。
“停车！”
他终于忍不住下令，马车尚未停稳，他便起身打开了马车的门，然后运用着轻功下了马车，很快就来到了沈歆瑶面前。
见沈歆瑶坐在地上，裙摆也脏了，手也破了，头发也乱了，整个人还哭得一抽一抽的，北倾川只觉得心都揪起来。
他伸手将沈歆瑶抱紧，任沈歆瑶在他怀里痛哭。
“瑶瑶，瑶瑶……”此刻所有的言语好似都变得苍白，他只有一声一声温柔又深情地唤她的名字。
在北倾川的安抚下，沈歆瑶情绪也逐渐平稳下来。她呆呆地看着北倾川，北倾川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又捋了捋她的头发，接着掏出干净的手帕，将她手上擦破的地方简单处理。
沈歆瑶见他如此，又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北倾川手上动作顿了下，他前倾在她额上郑重地落下一个吻。
然后道：“瑶瑶，若是可以，我也一刻也不想与你分离。但这次，我不能带你冒险。在我心中，你是我愿用一生去呵护的珍宝。”
沈歆瑶被北倾川突然的深情告白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看着他眼里的情意，沈歆瑶只觉得心都软了。
而后听到北倾川承诺道：“我答应你，最迟三个月，我一定回来娶你。”
这句话，似乎是北倾川下了很大的决定才说出来的。
沈歆瑶听得眼前一亮：“真的？”
北倾川点头：“真的。”
沈歆瑶忽然间又觉得重新燃起了希望。
北倾川摸了摸沈歆瑶的脑袋：“不骗你。”
随后，北倾川将沈歆瑶送到她的马车上，对她叮嘱道：“一个月后，达挞国的使者就会抵京，宫宴你届时找个借口推了。这次使者当中有一位与我有过节，当年我斩杀了他父亲。”
沈歆瑶一愣：“你是怕他觉得你不在，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转而对我下手？”
北倾川点了点头，眼里有担心之色。
沈歆瑶在北倾川唇上亲了一口，然后道：“放心吧，我很惜命的。”
听得沈歆瑶对自己承诺，北倾川稍微放下了一些心。想着还有沈户庇护，应当出不了大岔子。
“那你还给我写信吗？”沈歆瑶抓着北倾川的手问道。
北倾川眉目温柔：“每隔十日，便会有信送入你府中。无论你是否回信，我这边都不会断。”
沈歆瑶这下总算是高兴了。
看着沈歆瑶的马车远去，北倾川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车队继续出发。
沈歆瑶直接回了沈府，还是从侧门入的府，一切都很低调，让阿晚有些看不懂。
“小姐，你去送六殿下，为何这般小心谨慎，生怕被人发现？”阿晚很是不解。如今小姐已经是全京都知道她是六皇子的未婚妻了，去送送又有什么问题呢？
沈歆瑶道：“陛下刚赐婚，六皇子就来到府上与爹娘达成了暂时不成婚的共识。听闻那日他出府，脸色也不大好看。当时我便猜到，或许他就是要做给外人看的。”
“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京中的人认为，我们沈家和他对这门亲事还没有达成共识，双方还有不满意的地方。”沈歆瑶进了屋子，继续解释，“再加上他如今已经出发前往北境，我们具体婚期还没定，这便让人忍不住猜测，是不是最后我们这桩婚事会黄了。”
“小姐的意思是，六皇子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让别人不看好你们的婚事？这是为何？”
沈歆瑶眼神变得柔软了几分：“自是为了保护我。我虽不知他此次前去北境有何计划，但他临走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我撇开一些。所以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去送了他，不然他做这一切不就白做了么？”
说到这里，沈歆瑶想起在郊外，北倾川承诺的三个月。
那我便等三个月。
一个月后，达挞国使者带着贡品，浩浩荡荡的进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歆瑶：呜呜呜老公走了。
北倾川：很快就会来了，乖。
第103章 求求你
达挞国此次十分高调，带的贡品比往年都还要更多。
使者面圣之时，赞美的话络绎不绝，并且表达了想要和渊国永结盟国的意向，令皇帝还有一众大臣十分惊讶。
但达挞国愿意识趣儿，对渊国皇帝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于是皇帝也用了一场盛大的宫宴来招待使者。
因着北倾川的嘱咐，沈歆瑶称病没有进宫。结果等沈户和江氏从宫中回来，沈歆瑶却发现他们情绪有些不大对。
“阿晚，你去悄悄找阿珠打听一下，看爹娘在宫中可是遇着事儿了？”沈歆瑶隐隐觉得这事儿与自己有关。
阿晚领命连忙前去打听，很快就带着消息回来。
“怎么样？问到了吗？”沈歆瑶连忙问。
阿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具体的阿珠姐姐没说，但阿珠姐姐说，是因为那达挞使者说了些轻挑话。而那轻挑话语……是冲着小姐来的。”
“冲着我来的？”沈歆瑶皱了下眉，“是因为六皇子？”
阿晚点了点头。
沈歆瑶哼了一声：“想来是因为六皇子不在，他心中有火无处放，便想拿我说事儿，结果我也不在。这不就只能打几句嘴炮了。”
末了，又评论了一句：“小人做派。”
阿晚连忙倒了杯茶给沈歆瑶，她知道自家小姐这几日心情都不大好。
当初六皇子说好的每十日送一封信来，前两封都按时送到了，可到了第三封，却已经迟了好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两天自家小姐还有耐心等一等，可这两日阿晚明显感受到沈歆瑶的不安。
北境与达挞国交界，她家小姐虽然从未开口问过，但想来心中也是知道那是渊国边境要塞，且过去在那儿与达挞国有过多次的冲突。六皇子这一去北境，表面看着是因为封地在那儿，但实则是要替陛下守着边境。
达挞国使者出言不逊一事，江氏和沈户都从未在沈歆瑶面前提起过，沈歆瑶也不问，只当不知道。
半个月后，达挞国的进贡队伍要返回故土，而那大王子的心腹库达却说十分喜欢渊国，想要多留几日，再好好享受一下渊国京中的风情。
据说大王子可是当场就拒绝了库达的提议，觉得库达此举不妥。
但来者是客，客想多留几日，作为大气的主人，断没有赶客的道理。某些大臣还觉得大王子的反对未免显得小家子气。
于是库达还是顺利留了下来。
但这样的八卦沈歆瑶丝毫不感兴趣，她至今都未收到北倾川的信，自己寄出去的信也未得到回信。
沈歆瑶这几日每晚都睡不安稳，精神一下就疲了下来。
她曾问过沈户，北倾川是不是在北境出了什么事，可沈户却说北境一切都好，北倾川不过是忙于政务。
沈歆瑶便知道，自己从沈户嘴里是问不出东西了。
她这般颓然的模样，被三哥沈清辉看在眼里，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于是非拖着她出门，带她去散心。
郊外，沈歆瑶恹恹地在山上走着路，也不怎么说话，总是时不时就发呆。
沈清辉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一个六皇子，竟叫你迷成这般模样了么？！”
阿晚一听，连忙道：“三少爷，小姐这不是被迷住，是担心六皇子呢。”
沈清辉看向阿晚，阿晚继续道：“六皇子答应了小姐，十日便要来一封信，可如今都已经超过二十日没来信了……六皇子并不是不守承诺之人，小姐是担心六皇子他遇着事儿了。”
阿晚说得委婉，沈清辉却是听明白了。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这个小妹，心思竟也有如此细腻敏感的时候。
沈歆瑶这会儿看向他，眼中神色颇有些可怜巴巴的，开口道：“三哥，爹娘不肯同我说实话，你就同我说句实话吧。你肯定知道，他出什么事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什么我都受得住。”
沈清辉看着自家小妹略带些病态的脸，终究是不忍心，咬咬牙说了实话：“二十日前，六皇子发现北境边境有外来人混进来，于是就叫人盯梢。之后，竟发现达挞国大王子竟要举兵奇袭北境。十日前，大王子的军队压近，六皇子反客为主，带着军队主动出击了……”
“如今，只怕还胶着着呢。”
沈歆瑶听得脸色大惊，顿住脚步：“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正在领兵打仗？”
沈清辉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为何不扣下达挞国的使臣？！”沈歆瑶不明白，京中还一直一派祥和的模样，难道还不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么？
沈清辉看着沈歆瑶，压低声音道：“六皇子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惊蛇。这次大王子领军前来，似乎并不是达挞王的意思。”
沈歆瑶眼中眼神更为震惊：“你的意思是，是那大王子自己的主意？他竟如此大胆么？”
举兵与他国打仗，居然都不过问达挞王的意思。
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当国王了啊！
知道北倾川在打仗后，沈歆瑶更是有些六神无主。
见她如此恍惚，沈清辉见前头有个用木头围起来的农家院子，便带着她前去院子里，讨了口水喝，也让她坐着休息会儿。
“瑶瑶，听说附近的浆果结果子了，你小时候喜欢吃，我去给你摘一些。”沈清辉跟哄孩子似的，在沈歆瑶脑袋上抚摸了两把，然后转身走出院子，去浆果生长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