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时,林禾正在开着油烟机炒菜,男人很自然地喊她:“林禾,要我帮你吗?”
“不……”
她的话都没说完,卫树就已经踏了进来。
林禾关了火,又关掉油烟机,走到他这边,打开上方的橱柜,想要拿盘子。
她刚踮起脚伸出手,身后忽然凑近一个人,他的手轻松够到了她想要的餐具,而后递到了她手中。
林禾不自觉地低垂下头,身体有点僵硬,呼吸也下意识地放轻。
她的眼睫胡乱地颤几下,林禾很快就挪开了地方,走到旁边去盛菜。
厨房里的气氛很沉默,有点让人不自在,卫树没话找话道:“这几天在老家过的怎么样?”
林禾浅浅扬了扬唇,略带笑意的回他说:“还好,挺放松的。”
“本来我妈让我去相……”
话说到一半,林禾突然住了嘴,没再说。
卫树却被勾起了好奇心,“去做什么?相亲吗?”
林禾:“……”
“嗯。”她轻声应。
卫树心里有点郁闷,他半靠着流理台,双手撑在台子边缘上,歪头瞅着背对着自己的她,很认真地说:“林禾,你非要相亲的话,就跟我相吧。”
林禾:“……”
胸腔里的心跳加快,她无意识地垂下了头,脸上漫了热意,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
林禾没敢说话,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事可做,她一点一点地往盘子里盛菜,生怕把菜盛好就要转过身去面对他。
“你能不能,跟我试试?”他嗓音温柔地低声请求着询问道。
林禾端着盘子的手几乎要发抖。
她本来是想,先吃饭,吃完饭再和他谈这些事。
可谁知道这人根本等不到饭后再谈。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锅里的最后一点菜都被盛进了盘子里,林禾慢吞吞地转过身,将一盘热腾腾的菜放到旁边。她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而后手指蜷起,十指绞在了一起。
林禾在心里练习了好多次,才不是很熟稔地喊出口:“卫树,你担心我,不远千里跑过来找我,我真的很受宠若惊,也很感激……”
这个开头就不太对。
卫树知道自己要玩完了。
“……可我不能不负责任,我现在还没有完全从上一段感情中抽离出来,如果此时贸然答应你,不仅没办法向我死去的男朋友交代,也对你极其不尊重,甚至亵渎了爱情本来该有的神圣纯洁。”
“我不想那样,对不起。”
虽然一早就猜到了她的男朋友去世了,可亲口听她说出来,卫树的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抽搐。
他第一反应想的不是自己要怎么同一个去世的人竞争,而是她一个人承受着这份失去挚爱的痛苦,该多么煎熬。
林禾的眼尾泛红,很歉意地说:“真的抱歉,我不想伤害你。”
“林禾,”卫树忽然开口喊她,在林禾抬脸看向他时,男人没头没尾地问她:“现在听我说话还会忍不住想哭吗?”
林禾愣了下,轻轻摇头。
初始是听一次哭一次,后来听的多了,就像是免疫了一样,对这道声音的过激反应一点一点地减小,直到现在,完全不会有想哭的冲动。
而且能清楚地分辨出来,说话的是卫树。
他的声音和别人再像,也有着他独有的特色。
“你看,”他有条不紊地对她说:“一切都会好的。”
“再痛再疼的伤疤,最终都会结痂痊愈,留下来的疤痕,不是在提醒你过去有多痛苦,而是想让你铭记,在痛苦到来之前,你曾经有多幸福快乐。同时告诉你,哪怕现在伤痕累累,你也完全可以重新收获新的幸福和快乐,就看你自己要不要。”
他抬起手来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揉了几下,“林禾,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这不代表我放弃。”
“我会等你,直到你觉得你可以接受新的恋情。”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甚至五年、十年、一辈子。”
林禾早已经控制不住掉了眼泪,她想转过身去抹掉泪水,却被卫树强硬地拉扯进了他怀里。
“我的怀抱借给你,不用有任何顾忌。”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林禾被他的声音给蛊惑到,有点崩溃地呜咽出声。
林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他弄的卸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备和盔甲,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地躲在他怀里哭了好久。
被这件事一闹,晚饭要吃的菜都有些凉了。
最终还是卫树又重新热了一遍。
两个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了雨,雨滴噼里啪啦地砸着玻璃窗,看起来雨势并不小。
“下雨了,”林禾望着外面,又扭过头来,问他:“你……”
“我一会儿等雨小点去找个宾馆住。”卫树说道。
“不回家看看吗?”林禾记得他对自己说过他家在北京。
卫树把菜放到餐桌上,随口道:“明早就回上海了,不值当。”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两个人吃过晚饭后雨势非但没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林禾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天气预报,轻声说:“今晚可能有暴雨……”
“你……”她顿了顿,卫树的心里期待又紧张,而后听她温和道:“……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有客房。”
卫树巴不得呢。
这哪儿是将就!
他的唇角翘起来,在心里把老天爷感谢了千遍万遍,笑着答应:“好啊。”
“那个……”林禾咬咬唇,声音很小地问他:“你要听我男朋友的事吗?”
林禾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既然他刚才说了那番话表明了立场,自己也不必对他有所隐瞒,过去的一切,可以让他知道。
“只要你愿意。”卫树温柔地应道。
“那,等我一下。”林禾从沙发上起身,在冰箱里拎出两瓶酒来放到他面前。
卫树打开盖儿,将其中一瓶放在手边,还不忘嘱咐了句:“别喝多。”
林禾笑了笑,“嗯。”
沉默了几秒钟后,她仰头喝下一口酒,对卫树说:“他叫凌延,是名特警,大我三岁。我是大二那年出去玩和他在景点遇到的,因为他捡到了我的钱包,有了交集,后面慢慢发展成了男女朋友。”
“15年的时候,我临近毕业,他出了事,出任务不幸牺牲了。”林禾又喝了口酒,眼眶变得红通通的。
“本来说等我毕业就商量结婚的事无疾而终,我拿到了他的遗书,”她的声音开始泛哽,“那枚戒指……就是他还回来的。”
一直没说话的卫树已经喝了大半瓶酒,林禾还在继续说:“跟他谈了三年的恋爱,可我用了同样的时间,还是没能忘掉他……”
“为什么要忘掉?”卫树忽然出声疑问:“他曾经来过你生命里,就会留下来过的痕迹。”
“林禾,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刻意去忘记一些事,我们任何人都不会遗忘让我们印象深刻的记忆,因为大脑会帮我们存储,除非出了意外失忆。”
林禾耷拉着脑袋,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后来莫名其妙地扯到了卫树身上,问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卫树说没交过,但暗恋过。
外面的大雨还在倾盆而下,夹杂着狂风的怒吼。
客厅里林禾哭过之后又被卫树逗得笑了起来,听他讲他的暗恋的事为什么会这么有趣。
夜渐渐地深了,桌子上放着七倒八歪的一堆酒瓶。
林禾已经从沙发上滑坐在了地毯上,她的手里还抱着一瓶没喝完的酒,卫树想要从她手里拿过来,这人还死护着不给。
卫树被她给气笑,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下,“说好的别喝多,怎么又醉成这样子了?”
被扯了脸蛋的林禾皱眉,委屈地呢喃:“疼……”
卫树急忙松开手,又在她的脸上轻轻摸了摸,而后动作渐缓,他的手掌贴合在她的脸颊上。
男人垂眸,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还有白里泛红犹如桃花盛开的肌肤,身体里的歪心思在横冲直撞。
“我能叫你木木吗?”
林禾鹦鹉学舌:“我能叫你木木吗?”
卫树拿起手机来,摁着微信上的语音重新说:“我能叫你木木吗?”
发送。
林禾又学了一遍。
卫树继续说:“能。”
在林禾学他说“能”的那一刻,卫树完美的录了下来,继续发送。
做完这些,他忍不住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揉了揉,低笑道:“傻瓜。”
林禾:“傻瓜。”
卫树叹了口气,趁她喝醉不记事,说话也愈发放肆。
“木木,我想亲你。”
林禾眨巴着眼,仰脸望着他,已经醉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的她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巴,在卫树听来就像是诱惑一般,温软地轻糯道:“亲……这里。”
卫树一愣,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亲……吗?
好想亲……
可是趁人之危一点都不君子。
要继续做君子还是做一次混蛋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树哥!!!
明天的更新在换榜后么么哒!下午四点钟左右。
感谢在2020-04-13 22:04:23~2020-04-14 23:1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on 30瓶;潇媚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107
卫树愣神的片刻, 林禾已经朝他凑了过来。
下一秒,睡过去的她倒在了他的怀里,女人的脑袋枕着他的肩膀,还跟个小猫儿一样拱了拱。
卫树气血翻涌, 却到底没做不是人的事儿。
他抱着怀里的林禾, 低叹道:“你就这么放心我吗?”
“我都不放心我自己。”
“我刚还想亲你呢,你居然自己凑过来。”
他搂着她不断地碎碎念。
过了会儿, 卫树住了嘴,又沉了口气, 而后慢慢地低下头,凑过去,很轻很轻地在她柔顺的发丝上碰了碰。
一触即离, 比蜻蜓点水还要轻盈。
虽然没有那么混蛋,可到底也算是偷亲了一下, 他有点紧张地低喃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林禾哪里会有回应。
卫树从她的手里抽出酒瓶来放到旁边, 随即抱着她站起来, 带她回了卧室。
她的房间满满当当的, 床上还放着一堆的大小玩偶,桌子上有笔记本有纸笔, 略微有点凌乱。
卫树把林禾放在床上,帮她脱掉脱鞋,然后帮她盖好被子。
就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刹那,林禾轻微地动了动,像是梦呓般呢喃:“卫树……”
卫树僵在了原地, 他怔怔地望着她,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这是……梦到他了?
他刚要高兴,结果又听她喃喃道:“……对不起。”
卫树胸腔里那颗刚要升起来的心,霎时又沉回了原地。
他垂眼看着她,没忍住抬手在她的发顶上抚了下,温声对她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我等你答应我的那天到来,木木,我会等到的,对吧?”
.
隔天,骤雨停歇后的清早,空气里都混着泥土的腥味。
宿醉的林禾还没有醒,卫树就已经要走了。
他也学着她的做法,在客厅的桌上给她留了张字条。
林禾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昨晚和卫树喝酒来着。
然后再一看时间,林禾瞬间惊地跳下了床。
她趿拉着拖鞋打开卧室门,急匆匆地走出去,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林禾到了客厅后发现昨晚的酒瓶什么的全都没有了,茶几很干净。
旁边的餐桌上摆着早就凉掉的早餐,有一张字条压在了碗边。
林禾捻起来,第一次看到了卫树的字。
是和他这个人一样,绅士优雅的笔迹。
“木木,我要回去工作,下次有时间过来找你玩。记得吃饭,早安。”后面还坠了个笑脸。
木……木?!
林禾懵了一瞬,而后就是不可置信和羞窘无比,他怎么一夜之间就对她换了个称呼?
直到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想找卫树,问问他是不是到了,这时她才明白,木木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能叫你木木吗?”
——“能。”
她听着这两条语音,脸热烫的像是被烈火在炙烤。
昨晚她喝醉酒后到底说了什么胡话啊?
林禾有点忐忑地给卫树发了条消息。
【,:到了吗?】
卫树回复的很快。
【W:刚上出租车。】
林禾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
【,:昨晚……我除了答应让你叫木木,还说别的胡话了吗?】
【W:你是不想让我这么叫你吗?】
【,:也不是……就是没人这样叫过,感觉有一点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