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便拦了他们的马车,主仆二人径直便跪在了他的马前。
“民女自南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式见面,嘿嘿~
第10章 褚府初见
去年南方洪灾是当地抚巡戴大人主持赈灾事宜的,但是他回国都来述职之时却被人告了御状,状告其中饱私囊,在天灾中罔顾百姓和官兵性命。
原来利国安民的官员背上如此罪名,在国都也是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那位戴大人一直沉默,并未反驳什么,只是当着陛下的面道了句,“公道自在人心,微臣问心无愧。”
告御状之人证据确凿,但是那位戴大人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他的问心无愧,并且他还承认了下令放弃施救那一百二十人性命的人,就是他自己。
陛下震怒,下令于四月十日三堂会审,由三皇子主审,丞相大人和大理寺卿在旁协审。
虽说还未结案,但是在大部分百姓的心中,那位戴大人的结局,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不相信的人虽多,但是拿不出证据,便无从辩驳。
相比这件事,褚家二公子去菩提寺进香,却带回了个美貌的妙龄女子回府一事便不怎么为人称道了。
褚雨其实不知那少女是何身份,但是她知道,自家兄长与妍姐姐是两情相悦,也并不是那等会为美色所迷的人。
只是那日那姑娘,还是在丞相府住了下来。
“六姐姐偷偷给你吃一点点桃花苏,阿生莫要生气了可好?”褚雨笑着凑过去去哄明显不高兴的小家伙,手上的帕子里还包着小块的桃花苏。
“六小姐,小公子近来不能嗜甜,您就莫引着小公子了。”一旁的婢女好声好气的劝着,语气满是无奈。
虽然小公子想吃却强忍的样子确实可爱,但是她们这些伺候着的,还是要以自家主子的身体为重不是。
褚雨还未来得及反应,倒是褚生转头看了那个婢女一眼,而后又喊了声,“穗禾。”
“奴婢在,”穗禾本侯在一旁,只是方才没来得及拦下那个多嘴的婢子罢了,现下自家小主子吩咐了,自是手脚麻利将人拉到了一旁。
那个是新来的婢子,看来不光是不懂规矩,还是个主意大的。
“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这里不必你伺候了,还不快下去。”
“好了啦,六姐姐都不在意,我们家阿生就不要生气了。”褚雨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小心翼翼的讨好着。
阿生已经不高兴一个多时辰了,起因还是与她有关,她自然只能耐着性子来哄自家幼弟开心。
“下次我一定会赢回来的。”褚生白嫩的小脸上霎是严肃,有些纠结的看了好几眼褚雨手上捧着的桃花苏,下了好几次决心,才伸手捡了一小块,颇为不舍的送进口中。
而后认认真真的告知她,“六姐姐,我已经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日后不能再拿糖块哄我了。”
周深都早不喜欢吃糖了,他也不能输给自己的小伙伴。男子汉是不会被糖块所诱惑的。
况且还是桃花苏这种女孩子家才爱吃的糖块。
“好,六姐姐记下了,现在阿生是不是应该回去背书了呢?穗禾可是说,你今日的功课还未做完。”褚雨状似认真的应了,却没说日后会改,轻而易举的转移了小少年的注意力。
“是。”褚生起身,规规矩矩的拱手,动作之间颇有君子之风,只除了身量还未长开,使得气场弱了几分,更显得可爱罢了。
“殿下,这边请。”褚丞相引着人往前走时,路过一处池塘,抬眼便刚好看见不远处凉亭里的那一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那人已经停了步子。
“殿下?”在褚丞相意识到的时候,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便知了对方是何心思。
思及对方曾给过的承诺,褚丞相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他们舍不舍得能左右的。况且,殿下的身份与品行,是他褚家高攀了。
“去请六小姐过来。”
偏头吩咐了句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家,褚丞相便陪着身旁的贵客一起等着。
“六小姐,相爷请您过去。”管家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生的十分和蔼,温和的拱手请人。
褚雨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自家舅父身旁的人。
那人身上是件玄色锦袍,配着缠金白玉腰带,衣袍上并无多的花色,仅袖口前胸袍脚三处以银线绣了四爪银龙。
衣冠同色,黑发星眸,气质如高山冰雪清冽,又带了几分威仪,让人不敢造次。
收敛了视线,褚雨凝神跟在了管家之后。
若是要认真算起来,这是她与那人的第一次见面。
宫宴曾远远瞧见过不算,当时她年岁还小,随舅母参加宴会也只是时时刻刻注意着谨言慎行,对于当时还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殿下也只限于听过,连生的是何模样都未必记得。
印象里,只是个气质卓然的少年郎罢了。
和如今风光霁月,行事果决的太子殿下相差很大,却又好像在逐渐融合。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舅父。”正值妙龄的少女身穿粉色衣裙,自裙摆往上,是朵朵盛开的桃花,直到领口才停下,绣工精致,栩栩如生。
衣裙是国都中近年盛行的款式,站立或行走之间,似是自百花中徐徐而来,带着花香与春意。
国都中的贵女有绣云纹的,水纹的,也有各自鲜花盛开模样的,但是少有如此适宜的。
少女的娇俏与花瓣的极致盛放相辅相成,既娇且艳,青涩又妍丽。
“不必多礼。舅父有要事需去处理,雨儿你代舅父为殿下引路,去你二哥哥的院子里,那里有殿下要见的人。”褚丞相脸上带着笑意,语气温和。
他这个外甥女,生的与当年曾以美貌闻名国都的妹妹十分相似,哪怕是凭借这幅容颜,也足以名动国都。
“是。”褚雨低着头应了,双手规矩的置于身前。
“殿下,臣先行一步。”褚丞相拱手道别,等身旁的人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方才在做什么?”二人错开半步,一前一后的走着,跟在男人身后的迟行识趣的慢了几步,顺便也提醒跟着褚家小姐的婢女脚下慢了些。
听着男人突然的问话,褚雨小小的讶异了一下,便选择了如实告知。
“家里幼弟与伙伴辩论输了心情不好,坐在凉亭里生闷气,臣女便去哄了哄,方才才见好。”
阿生有个不知因何形成的习惯,若是与人生了闷气,便喜好一个人坐在池塘旁的那凉亭里自己与自己置气。
“辩论什么?”太子殿下多问了一句,据他所知,世家子弟多在署安书斋进学,褚家那位小公子在同龄人里,学问并不算逊色。
“不过是与玩的来的小伙伴们闹着玩罢了,也未辩论什么要紧的学问。若是较真起来,倒也没有输赢之说。”褚雨脸热了一下,还是没据实相告。
哄阿生时觉不出什么,但是拿来与男人说便有几分让人赫然了。
那缘由,实在是太过于孩子气。
“为何?”缓步走着的太子殿下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带路的小姑娘,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神色却不见丝毫变动,连声音都依旧平静淡漠。
“幼弟不知事,几个小伙伴在路过间课堂的时候,听了几句先生在讲‘窈窕淑女’,便一起聊了几句。
先生教过是何意思,他便认为自家姐妹最为适宜,但是伙伴们家中也有姐妹,便不十分赞同他,互相未能说服,便自己气了起来。”
身后的人非要问个究竟,褚雨只能应答,却稍稍委婉了些许。
其实起了争执的原因是,阿生觉得,在各家姐妹中,她的容颜是最盛的,但是都是七八岁的幼童,自然会觉得自家姐妹才最好看。
互相不能说服,便不欢而散。
“嗯。”太子殿下只回了一个字,前方的人自然也辨不清,男人究竟是在表明知道了,还是在赞同阿生的观点。
第11章 真相
“太子殿下。”褚雨等人到的时候,褚年已经侯在院外了,脸上是褚雨从未见过的正色,不过是大半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过些日子,宫里应当会办一次选妃宴,好好准备。”太子殿下冲着他点了下头,随后便看向了停在他面前的少女,很是难得的嘱咐了句。
“不必十分出彩。”
“是,臣女记下了。”褚雨低着头应了,声音竭力维持镇静。
“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太子殿下视线扫过面前人的发顶,神情平静。
“迟行。”
“是。”跟在二人身后的迟行连忙应了,而后上前了半步。
“六小姐,殿下与二少爷有事相商,您先请。”
“臣女告退。”褚雨屈膝行了一礼,才迈步离开。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向恪守礼法,不与任何女子亲近的太子殿下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褚府的提议,并且对她的态度尚可。
想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想起那人会在她弥留之际亲自去将她自地上抱起,又觉得,在传言里一直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其实内里还是十分温柔。
只不过,这里是她家,应当是没有必要专门让人送她回自己的院子了吧。
“六小姐,我家殿下话虽不多,却是诚心的。”迟行随说是送人,却还是不远不近的错开了两步跟在她后面。
他家殿下生来寡言,又鲜少有神情波动,他只能多为自家殿下进言几句,莫要让日后的女主子觉得东宫并不重视此事。
“宫宴之上,所为之人当不是我家殿下,所以那最为出彩的贵女,也不会被指给殿下,所以殿下别无什么不好的意思。
但是殿下的东宫后院,如今也还空无一人。”
他家殿下不受宠一事,褚六小姐想必也知晓,迟行觉得他已经点的十分明白,但是总要在别的地方找补一下。
也不能让人家觉得,他家殿下与三皇子相比,只是胜在有个太子之位,又生的俊朗了些。
至于朝中那些情况,倒是不好说与六小姐听的。不是需的保密,只是想必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也不爱听这个。
况且,那些事情自有他家殿下担着,也不必叫六小姐去烦恼。
“褚雨明白。”她这次是真的有几分不好意思,只是被男人一二句的提点还好,并未说破,但是有人这样细心的一一解释于她,怎么可能半点不羞赫。
“是迟行多言了。”迟行虽年岁不十分大,行事却周全妥当,当即便笑着不再提这茬。
毕竟,他可以提醒,却不能越过身份去多说什么,况且,这位褚六小姐,也并非那等非要与人争个高低的骄横贵女。
世人皆有棱角和光芒,但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场合合适,什么场合不合适。
一路无言,直到将人送到院子外,迟行才停了步子,拱手道:“
六小姐,迟行送到此处便自行回去寻我家殿下了,还请六小姐见谅。”
“可需遣人为你带路?”褚雨转过身正视于他,语气已经镇定下来。
只是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真实的,这位历来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行事历来圆滑周到,便是她这三年不在国都也是知道的。
只是她倒是不知,居然周到到如此地步。她方才本就在犹豫,是否将人请进院子。
虽说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这位迟大人也是殿下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但是这位并不是宫中的宦官,终是男女有别。
“六小姐不必在意,迟行记忆力不错,当是不会迷路。”迟行退了一步婉拒,站在原地不动,显然要等她进去再走。
“那便好。”褚雨点头,而后转身进了院子。
迟行看着人进去,而后才转身离开。虽说这位六小姐还未入东宫,但是殿下而今已经有了这个意思,那么他便得将人当做主子来看。
万万是没有这样扔下主子在原地,自己先转身就走的。
“你可能为自己出口的事情担保,若是虚假,以九族之性命来抵?”男人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视线冰冷。
“民女所言,句句非虚,若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那女子身姿虽孱弱,但是脊柱却笔直。不知是不愿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风骨的傲气,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的清白。
“两条路。
一,法场刀下截人,将你口中之事在天下人面前揭露,为其辩白,此事便可完美落幕。
二,对簿公堂,但是事实真相如何,恐怕不能完全对百姓公之于众。”
这次开口的是褚年,一向是对女子温和的公子哥第一次冷了脸,神情难辨。
严国律法严明,法场截人,除了宫中旨意,需得那人走过‘火海’,跪过‘钢钉’才可。
所谓‘火海’,是以炭盆在底下,上覆着铁板,踏上去时间久了,皮肉都能烤熟。
而跪‘钢钉’,则是一块钉板,那人需的自愿自发跪下去,才能给想救之人换的一线生机。
做到这二点的人,鲜少有还能完好的保住双腿的。
幸运的还能站起,没有银钱救治的,这辈子便只能依靠轮椅或者他人才能行走了。
选第二条,便不需受这些罪了。
但是这是第一次,褚年并不希望自己守什么君子之风。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毫无偏颇。
“民女选第一条路。若是能为家父洗刷冤屈,民女死而无憾。”那女子语气坚定,眼角有泪滑落。
“当真?”褚年狠了狠心,还是不忍心就此赔上一个妙龄女子的一生,沉声又劝了一句,“便是第二天条路,也可救你父亲于水火。”
“褚公子不必再劝,家父一生清白,若是此事不大白于天下,恐余生都不能展颜。”那女子只是摇头,泪痕划过脸颊,而后弯腰长拜了下去。
“还望褚公子相助。”
“褚某自当尽心尽力。”褚年拱手应了,神色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