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顾父却变了脸色:“都姓陶!?”
他并不知道顾景恩承诺入赘上门的事,更不清楚两个孩子早说好了都跟陶湘姓。
如今都明白过来以后,只觉得荒唐,他堂堂顾军长的儿子去做了上门女婿,连同孩子都跟女方的姓,说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顾父破天荒发了好大的火,听得陶家人都懵了,最后还是顾景恩把他拉出小洋楼才止住了这场争吵。
顾军长当场发出话来,若孩子不姓顾,那他就不认这两个孙子孙女。
陶家婶婶听得心生戚戚,她劝陶湘道:“要不两个孩子选一个跟你姓,另一个跟小顾姓,也算是两全其美。”
陶湘却不肯,她脾性大,说好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改。
况且辛辛苦苦生下孩子的是她,又不是顾景恩,孩子们跟她姓天经地义。
顾军长脾气更大,毫不让步,生着闷气住在招待所里,大有陶家一日不求和,他就一日不登门的意思。
对此,顾景恩的表现是直接去把两个小孩的户口上了。
一个叫陶煜湛,小名湛湛,一个叫陶煜池,小名池池。
这场取名风波到这里尘埃落定,以陶湘全盘获胜落幕。
顾父气得当天就买票回了北方,可上专列后又心生悔意。
那两个孩子像是两只粉嫩幼圆的小团,抱在怀里只有一点点大,让人怎么也舍不得撒手,但他也拉不下脸再回来,只得菜着脸回到军区。
顾父走后,小洋楼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因宋草的月份也大了,陶家婶婶不能时时过来,顾景恩便请了两个有经验的婆嫂白天过来带湛湛和池池,至于陶湘仍是他亲自照顾。
坐月子的那些天是陶湘过得最舒服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夜间喂奶也是顾景恩将孩子们抱来喂的,她甚至连睁眼都不用。
唯一感到不痛快的,或许只有恶露这件事了。
作为顺产的产物,恶露这种东西几乎伴随了每个产妇,陶湘自然也有。
两世人生,她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东西,脏兮兮黏糊糊,还伴随着一股不好闻的腥异味。
陶湘自己看了都嫌弃,但顾景恩就不会,自打生产完那天起,日日都是男人帮着清理的。
连陶家婶婶想接手,顾景恩都不让,爱妻之意深重。
陶湘本以为顾同志见多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些不适,然而并没有……
第八十四章
恶露彻底干净的那几天, 陶湘正好出月子,她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披散开湿润的长发, 只穿着一件棉纺白碎花的宽松睡裙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擦霜。
少妇的肌肤如蛋白般剔透滑腻,身段更显得丰腴风韵, 一点也不像是个生过孩子的三十岁妇人。
不一会儿,收拾好浴室的顾景恩也冲了个凉披着件衬衣出来了, 长裤松松垮垮挂在他腰间, 再不复人前冷峻禁欲的成熟军官模样,不禁让人觉得面红耳热起来。
八月的天实在是热, 太阳似焦炉烘烤着大地,有焰黄的阳光打在男人微赤着的胸膛上,平添了几分雄性魅力。
美色当前,陶湘轻轻瞥了一眼,旋即移开脸去, 只作没有看到。
她背后的薄裙被潮湿的头发浸透了一片,贴在皙白的皮肉上, 呈现出来的底色肉感十足, 光看着就觉得晃眼难耐。
顾景恩捡了块毛巾,站近了给陶湘擦头发, 他那被黑裤包裹的修长大腿此时就紧贴着陶湘微凉的后腰,灼热感惊人。
陶湘向前躲了躲,但没有躲过。
等头发擦得七八成干的时候,男人丢开了手里的巾布, 弯腰将她从椅子上整个轻而易举抱了起来,像是抱小孩般轻松,臂力着实恐怖惊人。
陶湘还在按摩着脸,下一刻就被放到了床上,乌黑馨香的長髮散落开,一半被压在身下,一半四散于她的脑袋周围,又软又媚。
顾景恩撑着臂虚虚地压了上去,伸手截了一缕放在鼻尖轻嗅。
他的眼神却始终盯着身下的女人不放。
当夫妻都快一年了,陶湘自然知道顾景恩的目光代表什么意思,她将头发从对方手里抢了过来,翻了个身想起来。
“别闹了,我身上还没有干净呢!”陶湘神情自若地撒着谎。
未曾想,却被顾景恩一语戳穿:“已经没有了,我知道。”
陶湘继续死鸭子嘴硬:“又有了,它刚刚又流出来了。”
顾景恩勾着唇,探手去摸她的裙角:“那让我看看……”
“呜……不要!”陶湘试图装死,但是耐不过男人的力气,很快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掀开来看自然是没有的,只有干干净净指甲盖大的白嫩蕊芯,耍赖到最后也逃不过被开花的命运。
有一便有二,尝过餍足滋味的顾景恩怎么舍得再去过之前苦行僧般的日子。
可怜陶湘连月事都还没恢复,已经被男人诱哄着翻来覆去吞吃了个遍。
当然,陶湘吃得也不少,顾景恩的那些几乎都喂了她。
两人仗着刚生产后的自然避孕期,沉迷于乐事里一时无法自拔,然而恰恰也就是这晌午贪欢的功夫,陶湘竟然又怀了一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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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闺女刚出月子就又怀上了,陶家婶婶在确定她身体无恙以后,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多子多福是对一个家庭最美好印证的写照。
陶湘却对此有些羞恼,这个孩子的到来完全在她计划之外,且由于身体激素发生巨大变化,她时常发烧,为了保证胎儿在母体内的正常发育,不得不提前断掉了湛湛和浅浅的母乳。
两个小家伙实在是命途多舛,才喝了亲生母亲一个多月的奶,不得不又回归解放前,重新以奶粉充饥。
好在这时候宋草生了,生下了一个女儿陶甜。
这是陶光荣的第一个孩子,尽管陶家叔婶心底都不免叹惋为何不是个男孩,但依旧阻止不了他们对她的喜爱。
尤其是宋草生产后也有了奶,龙凤胎时不时能借光蹭上几口。
陶家婶婶凭这,也要高看宋草一眼。
小洋楼里,原本属于陶湘催乳的食物副食品几乎都被搬到了宋草那,毕竟要靠她养活三个小家伙。
龙凤胎因要被哺乳的缘故,白天呆在陶家的时间比较多,照顾他们的两个婆嫂自然也要跟着过去,于是洋楼里就只剩下陶湘和顾景恩两个人。
陶湘重返孕期,心情起伏很大,老觉得自己被耍弄了,对顾同志不待见得很。
因此两人独处时,总是赶他出门。
在这情况下,她机缘巧合在屋里翻到了一些顾景恩的秘密,一叠手抄信。
陶湘无意间在书房抽屉深处找到这些手抄的时候并不在在意,她只是无聊到想找一些空白的纸画画,可随意看了眼那些顾景恩的亲笔手抄之后,震惊地发现上面的内容竟同自己寄给陶家的家信一般无二。
有古早的报平安信,也有前些年的过年过节问好信,几乎涵盖了陶家收到的所有信件……
等顾景恩从外面回家的时候,小洋楼里静悄悄的,陶湘似乎不在。
男人手里提着糕点包装,他特意带了匣奶糕子回来。
陶湘前段时间特别爱吃这个,但由于会催奶,陶家婶婶索性全部都拿去给了宋草,一点都不许她碰。
顾景恩心想陶湘稍微吃一点应该没事,情绪也会好许多,便偷拐去百货大楼买了一盒,好哄她开心。
可惜陶湘并不在家里。
男人一下子变得着急起来,面色冷峻凝重,眉头拧得深皱,他丢下点心盒子,转身就往外头寻去。
然而顾景恩才刚踏出小洋楼的大门,远远便见陶湘气冲冲从家属院里头走出来,陶光荣一脸歉意地跟随在她身侧。
男人面色稍霁,迈步迎了上去。
陶湘看见他并没有好脸色,路过男人兀自朝小洋楼里走。
顾景恩只一个照面就知道自己和陶光荣先前联系的事被陶湘知道了,他朝陶光荣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先走,旋即跟着陶湘进屋安抚。
关于他同陶光荣认识还得打四五年前说起,那时的顾景恩在军队里积累军功评定上中校级别,可以选择一段时间出军区去外地休假。
他自然选的南方,可是去了,陶湘却不在。
她去香港了,逢年过节也不回来,同他托人打听的一样。
出于军人职业的保密与特殊性,顾景恩无法出内陆,只能选择苦守,且害怕突然上门失了礼节,还特意寻机会与陶湘的弟弟陶光荣结识。
他的假期短暂,仅能达到与陶光荣认识而已,甚至做不到借对方的介绍在陶家夫妻俩面前露脸,乃至被熟识。
而回到军营后有完整假期的机会一直少得可怜,直到时间一年年过去,成为首长的顾景恩彻底等不下去了。
恰逢两岸通商口打开,他做了件卑鄙的事,拿日后一个军官指标同陶光荣换了一封信,一封能让陶湘回来的信。
至于陶家那些陶湘寄回来的家信,也是他让陶光荣拿给他看的。
陶家婶婶每天都会翻看那些信件,顾景恩不好留在手里,只得一字一句隽抄着,想知道这些年来关于陶湘生活的点点滴滴。
知道她安好,他便也放心了。
陶湘听到这里,心里头酸酸的,五味杂陈不知道什么滋味。
若不是她今日突然翻找到了这些,怕是还要被顾景恩瞒上一辈子。
“你当初跟我说你到南方来只是出差公干,原来都是骗我的,其实你早算好了日子,就等着我……”陶湘红着眼眶,鼻翼翕动着,一点点皱巴巴的小委屈样。
顾景恩忍不住捧起她的下巴,用头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目光交汇处神色温柔。
“因为我想你了。”男人说了两人相遇时曾说过的话。
因为想你,所以想尽办法见到你。
陶湘扁了扁嘴,本要开口再翻点什么旧账,但是看着顾景恩专注看向她的目光,那些话咕噜一下又咽下了,内心怀二胎以后所产生的闷气也不知什么时候逸散开,忽地消失不见。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陶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瞧瞧,这也是你干的好事!”
早在陶湘把手举起来的那刻,顾景恩就预料到了她的“危险动作”,忙轻轻用手护着。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顾景恩在认错方面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那就辛苦我们湘湘,再给我生个乖乖。”
他低下头去亲了亲陶湘的小腹,原本已经恢复了平坦的腹部此时里头又藏了个男人的种,十月怀胎过后,又会有一婴孩呱呱坠地。
陶湘一想到生孩子就头皮发麻,她痛过一回,知道里头的厉害。
当下更是使劲掐了把男人的腰,半是埋怨半是嗔怪道:“都怪你,我一点都不想再生的……”
“别怕!”顾景恩纵容陶湘在他身上放肆:“到那时,我陪你进产房。”
男人至今还在后悔陶湘生龙凤胎的时候没有陪着一起进去,才会让她在里头独自苦待了一天一夜,下一回无论陶湘如何不情愿,他也一定要进去陪伴。
“你进产房有什么用啊?”陶湘想的却不是这些,她想的是该如何彻底避孕。
作为享乐主义,陶湘爱惜自己要比爱惜伴侣多得多。
她小声建议道:“要不你去结扎吧,生完肚里这个,我真的不想再生了……”
顾景恩闻言诧异了一下,倒是没有反对。
第八十五章
陶湘同顾景恩说让他结扎的事只是一时兴起, 说过就忘,没放在心上,但她没有想到, 男人却记在了心里。
彼时,新怀上的二胎比陶湘想象中要更折腾她得多, 好不容易恢复完全的身体也愈渐变虚弱无力,且前一胎完全没有遇上的孕吐反应, 到了这一胎几乎变本加厉地施加到她身上。
无论吃下去什么东西, 最后总会变成吐出来的一滩废渣,在这样的折磨下, 陶湘快速憔悴消瘦了下来,只有腹部看着日益高耸。
最难过的还不止这些,肚里的胎儿渐渐怀相大了,扰得陶湘日日夜夜都安睡不得,脊柱与四肢也时常感觉酸麻抽筋, 补充再多的钙都无济于事,与之前怀龙凤胎时大不一样, 她只好干躺在床上减少受力。
在这样艰难的孕期状态下, 陶湘的情绪每况愈下,起先还能发些脾气, 直到后来神情抑郁沉默,基本天天都要哭上几场。
顾景恩光看着就疼惜得不行,恨不能以身代之。
然而无用,陶湘依旧一天天颓丧下来, 仿佛浑身的营养都输送到了胎儿的身上,就连医院也不建议留。
“湘湘,要不咱们不生了吧……”快入秋的时候,男人艰难地开口建议道。
趁着如今才四个多月,月份不大还能引产,没有了孩子,没准陶湘就会好起来。
陶湘听到这话的时候从软绒的家居服里怔怔抬起头,苍白的小脸只有巴掌大了,整个人毫无精神,穿好几身衣服看上去似乎也分外娇小,唯有斜倚于沙发上的肚子在娇弱母体的映衬下显得出奇得大。
顾景恩必不可免有些迁怒这个孩子,当然他更怪的是管不住下身的自己。
他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这个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语气落寞的他跪在陶湘的脚边,伸手摸了摸她因怀孕浮肿起来的脚踝,“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怀个二胎像丢了半条命的陶湘最终被带去了医院,她连走路都很吃力了,一路被男人抱着送进手术室里。
顾景恩没有把陶湘要堕胎的事告诉陶家人,怕他们担心。
他从北区军医院请来了最好的几位妇科金手,拜托她们给陶湘动手术。
手术室的门很快被关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顾景恩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门外等待最心爱的女人即将流掉他们的孩子出来,这都是他造的孽。
如果不是那么急求欢好,或许等陶湘身体再好些,那个时候怀上的这个孩子一定能留住,都怪他。
男人用力抹了一把脸,面上悔色浓重,眉宇间全然都是对陶湘和他们未出世孩子的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也没多久,手术进行中的红灯突然暗灭,门被打开,顾景恩急忙起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