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自己一个人陪在殿下身边,没有奶嬷嬷也没有教养大宫女,如果殿下真的有这个想法,自己是要问一问的,殿下肯定脸皮薄,不好意思明说这件事的。
云.老妈子身上.七关切着带点儿欣慰的目光看着陆湛,压低声音,“殿下觉得顾二姑娘如何?”
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如果殿下真的对顾二姑娘有想法,那这事也不能自己去提,自己年纪太小了,得找个年岁大的,那要找谁呢?
若是在宫里,顾家怎么也跟殿下扯不上关系的,但是现在殿下已经出宫了,自然殿下喜欢就好,其他都是天边浮云,云七唯一的宗旨就是让自家小殿下高兴。
陆湛直觉云七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儿诡异,但此时车厢正闷,哪怕车厢内已经摆了两个冰盆,陆湛思绪还是有些懒怠,不想去琢磨云七此时在想什么,听完他的问话,认真想了想,“她的力气已经也很大。”
心里正琢磨着人选让谁去说这件事的云七:“恩?!”
陆湛:“一母同胞,又是姐妹。”
陆湛说话从来简短,云七早已习惯不用思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震惊的看着自家小殿下坦然镇定的双眸,“您刚才服软,是觉得顾二姑娘真的会用杯子砸您?!”太过诧异,声音都有些尖锐阴柔,倒是个名副其实的太监了。
陆湛:“难道她刚才在跟我开玩笑吗?”
小半辈子从不会有人跟他开玩笑也不敢跟他开玩笑的陆湛平静的看着云七。为了一点小事就去冒脑袋开瓢的风险,这不是有骨气,这叫傻,这而且顾家姐姐力气这般大,她妹妹肯定也不是常人,说不定不是脑袋开瓢,而是脑袋没了。
云七:“……”
这哪里是开窍了?这分明就是把窍都给堵死了,这辈子自己还有机会看到殿下开窍的那一天吗?才十岁的云七总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少年白头,现在就要用头油去预防了吗?顾姑娘能给自己介绍几款好用的吗?
等等。
殿下以为顾二姑娘跟他来真的,那他这么快就服软???就算他认为顾二姑娘力气很大,但都没有反抗,马上就服软???
看着自家小殿下清冷平静的双眸,云七在心里疯狂给自家小殿下找理由。
不是贪生怕死!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着云七一脸凄凉,陆湛坐直身子,皱眉细想,云七为什么会提顾怀月?心里想到一个可能,眉梢一跳,目光上下打量着才十岁出头的云七,云七生的讨巧,婴儿肥圆脸庞,看着就很讨喜。
如今全然一副孩子模样。
但宫里长大的孩子,不能以常人度量。
抚着大将军翅膀的手一顿,严肃的看着云七,“这个想法打住,她不可能和你对食。”
对食,那是太监和宫女在深宫寂寞互相慰藉而产生的,这里是宫外,顾怀月也不是那些春心萌动却爬不上龙床也无处可宣泄的宫女。
云七:!
震惊之后压低声音,“殿下您在想什么呢?奴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且不提和三爷的姻亲关系,顾家再寒微,那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自己怎么可能想这个?而且自己才十岁,才十岁!
等等。
云七脸色一变,也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陆湛,“殿下您是怎么知道对食的?”
宫女和太监都是人,深宫寂寞,总需要些安慰,历来各朝各代对食也是常有的事儿,但这种事,主子只是心照不宣没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到底拿不上台面。
但就算心照不宣,在不知人事和没开府的小皇子面前,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提半个字的,若是被大主子知道,坏了小皇子性情,杖责都是轻的。
小殿下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眼睛一眯,语气危险,“哪个王八羔子在您面前说过这种事了?”
此时的护崽母鸡云七已经全然忘了都已经出宫了,他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处置陆湛身边人的心腹太监了,满脑子都是各种刑罚,敢在殿下面前说这些,咱家弄不死他!
陆湛:“没人说,我自己看到的。”
云七:“???”
陆湛:“云三和琳琅,云四和锦云。”
云七:“……”
云三云四,琳琅锦云???
云三云四,一个迂腐一个刻板,不然也不会让排行第七的自己成为殿下的心腹太监,琳琅锦云,那都是娘娘的心腹大宫女,虽这两人早就表明忠心只愿伺候娘娘没有二心,但云七一直以为她们在等着年满出宫的那一日。
这四个居然成了两对儿?!
云七的重点彻底偏移,“什么时候的事,奴才完全不知道?”
七月的天实在燥热,让人总是有些烦闷,若是在宫里的时候,陆湛肯定不会理会他的问话,但现在陆湛性子活泼了许多,也就耐着性子回答了,“每月中旬琳琅小日子的时候,云三都会嘘寒问暖,什么事都护着琳琅。”
“锦云值夜之时,云四冬添袄夏打扇。”
云七:“……”
云七入桃华殿的时候,所有规矩都是云三云四教的,一个比一个严肃,一个比一个刻板,虽然云七没有上过学堂,但云三和云四在云七眼里,就是最严厉的夫子。
结果这两人,在姑娘面前,这么细心体贴?小日子嘘寒问暖,值夜也会陪伴?
“我咋一点没看出来呢?”不知不觉,云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陆湛:“你傻,还瞎。”
云七:“……”
第一百一十章
到了别院两人下车, 俞凛有些奇怪的看着一脸无生可恋的云七, 不知道为什么上车时还精神饱满的小孩下车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三人一起向着陆湛的院子走去,陆湛扭头看向俞凛,“凛叔可知道三爷叫我回来是为何事?”
陆湛跟着顾怀陵一切称呼俞凛为凛叔。
俞凛不知道陆湛的真正身份, 心中只觉陆湛虽瞧着面冷,实则是很有礼貌的孩子, 微微一笑,“三爷只让我叫您回来,倒没说具体事宜。”顿了顿又道:“三爷瞧着心情不错。”
虽然没给出具体事情情况,但已经透漏了消息,既然心情不错,那就不是坏事、
陆湛颔首, “多谢凛叔。”
“当不得公子谢。”俞凛谦逊摇头,引着陆湛前行。
前厅中的俞墨已经在等候, 见到陆湛到来后,也没拐弯抹角, 沉静的黑眸看着陆湛, 直言道:“你确定, 你只要凶悍的动物吗?”
陆湛肯定点头。
俞墨扬首, “让俞和进来。”
陆湛扭头看去, 门口走进一位清瘦男子, 五官端正,眉目却冷厉,虽瞧着清瘦, 但抬眼看过来的那一刹,沉静却磅礴的气势让陆湛一怔。
“这是俞和。”一旁的俞墨介绍,“这是我给你的武术师傅。”
陆湛不解看向俞墨。
好端端给自己找武术师傅做什么?
俞墨看着陆湛瘦削到有些虚弱的小身板,“你既喜欢凶悍之物,那你就该知晓,藏獒并不是最凶悍的动物。”
陆湛点头,虽然养在深宫不知俗物,但也知晓藏獒再凶悍也是狗,血脉和身躯注定它比不过大多猛兽。
俞墨再道:“既然你喜欢凶悍的畜生,那你就该知道,越是野性难驯,越凶悍。”
俞墨喜欢凶悍的小家伙,自然不会白白把它们的野性养废,其实在澜州的兽园,根本就不能叫兽园,因为那兽园是好几座山林草原连接而成,在那里面孱弱如白兔有,凶悍如白虎亦有,除非特殊情况不会定时投喂,也没有隔离,全靠它们自己狩猎,和野外无异。
陆湛再度点头。
看着小孩平静的眸光,俞墨微微一笑,凤眸轻挑,“那你可知,越是野性难驯,就越容易弑主。”
弑主?
俞墨说的轻描淡写,但这两字的杀伐之气实在太浓,完全不容忽视。
看着陆湛坐直的身子,俞墨神情也跟着认真,“野物不是狗,你要保留它们的野性,自然就没有忠诚可言。”
俞墨下颚轻抬指着俞和,“若你只要藏獒,那我不用多事,若你还需要其他的,你就要跟着他学,你什么时候可以自保,我什么时候让你进兽园挑选。”
其实俞墨对孩子,一直都是放养的。
譬如当初的叶惊澜,叶父纵容,祖母溺爱,他自己也只一昧贪玩,他那时爱玩,俞墨就给他提供一切吃喝玩乐。
现在他要读书了,俞墨就尽可能给他找最好的先生来教导。
总而言之,俞墨不会像一般的长辈一般去“希望”孩子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只要不犯法,我就让你做什么甚至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如今的陆湛也是。
虽然陆湛身份特殊,但这几天俞墨也尽量做到平常心对待,既然平常心对待,那就和自家孩子一样,同等惊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前提是,保证自身安全。
他既喜欢凶猛的畜生,那就得有自保之力。先前是自己考虑不当,等人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决定有些失策,若是陆湛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陆湛不看俞和,只定定看着俞墨,目光难掩灼热,“什么都可以挑吗?”陆湛没忘记叶惊说的,俞墨的兽园里,可是虎豹应有尽有。
“可以。”俞墨肯定点头。
“我学。”陆湛没有丝毫犹豫。
陆湛干脆,俞墨也不拖沓,抬眼看向俞和,“你来给他检查一下。”
先前叶惊澜给陆湛找的那位武师傅,其实就是家里会一些拳脚功夫的下人,居然要认真学,自然要让师傅来单独给俞墨指定一套适合他的。
俞和上前,拱手对着陆湛道:“失礼了。”
得到陆湛的应允后,俞和直接上手探脉和检查陆湛骨骼,一番探查后,俞和亦直言道:“小公子骨血不足,得养一段时候后才行进行训练。”
陆湛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在宫里却常年吃素,虽他看着只比一般人要清瘦些,实际身体很虚,现在的他,根本经不住俞和的操.练,哪怕一些寻常的基本功,也有可能坏了他的身子,只能以食疗和养身之法配合,将养到正常水平才可进行学武。
俞墨:“要养多久?”
俞和沉吟片刻给出答案,“少说三月。”
陆湛起身,“我这就去找顾姐姐给我食补。”
俞墨还来得及说很快私塾就下学了,他们也都快回家了,陆湛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门口,只好失笑,由他去了。
陆湛一回私塾就去找顾软软,哪怕顾姐姐力拔山河,在白虎金钱豹的诱.惑下,陆湛也觉自己无所畏惧。
先前顾怀陵回前院后舍那只是暂时休息,两刻钟后还得继续回去上课,现在这个时辰,私塾还有一刻钟才下学。
那顾家姐姐在哪呢?
陆湛率先去了厨房,结果厨房空荡荡的没见着人,又在前院花圃转了一圈都没看到顾软软。
先前顾姐姐说以后林淑贤的上药都由她来包圆了,虽说这会离上一次上药并没有多久,但林淑贤伤痛难忍又无法入睡,想来又挣扎了好一会伤口崩开,也许顾姐姐又去给她上药了?想到这,陆湛脚步一转,抬脚去了后院。
走过夹竹小道,几步踏上台阶,看着紧闭的门扉,陆湛熟门熟路的往窗沿上趴垫脚朝里看去,隔着窗纱,隐隐看着里面玩的放下的床帐和空无一人的屋子。
“顾软软这个贱.人!”
恶毒的咒骂传来,阻止了陆湛正要离去的动作,先前已经听了林淑贤好多次不堪入耳的骂词,但也是第一次听到她指名道姓的骂人,还是骂顾家姐姐,陆湛小脸一冷。
林淑贤一点一点从床上挪了下来。
她下午勉强睡了一会,但睡的并不安稳,没有安眠的药物,疼痛就愈发明显,一直伴随着疼痛浅眠,时而惊醒,所以哪怕阖眼歇息了好一会,林淑贤的脸色却更差了。
现正值七月,私塾一直没有冰盆,只靠心静自然凉,先前林淑贤只想着顾怀陵倒也能勉强忍耐,现在受了家法,又被告知养伤几天就要被送回芙蓉城,心烦意燥间就更不耐热了,一个下午,只觉床铺水洗过一般。
身上有伤,她也不想动,只是太渴了,唇都干了,喊了好几声都没人来,只好自己尝试着下地,一下床,哪怕动作一缓再缓,还是牵扯到了身上闻到伤口,祖父祖母她不敢骂,顾怀陵叶惊澜等人她不想骂。
只得骂骂咧咧的咒着顾软软。
一边走一边往桌子的方向挪,越挪,伤口疼痛越剧烈。
“顾软软你这个小贱人,长的一副温和像,实际比谁都手黑!”
“你等姑奶奶伤养好的。”
“等我伤养好了,叶惊澜不再是你夫君,顾怀陵也不再是你大哥!”
原本林淑贤对叶惊澜已经没了什么想法,但今天被顾软软这上药一激,什么事都顾不得了,就想夺走她的一切。
“一个哑巴有什么好得意的。”
“等你的靠山都没了,没人顾着你了,一个长的漂亮的哑巴,还不知道上什么下三滥痞子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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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淑贤咒骂解气,在窗外听着的陆湛直接捏起了拳头,虽他年纪小,还不能完全理解林淑贤话里的所有恶意,但只一知半解就让陆湛心头火骤起,就算顾姐姐力拔山河,她也是自己的顾姐姐!
先前还想着顾姐姐不会吃亏,自己不用忙活了,但现在陆湛是真的是思考,怎么解决林淑贤了。
嘴巴太脏,别污了顾姐姐的耳朵。
林淑贤压根不知道外面还有人,毕竟她先前喊了许久,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外面也没动静,确信附近是没有人的,才忍着疼痛自己下来喝水的。
好容易挪到了桌边,终于喝到了水,林淑贤连着灌了几杯才算解了渴,凉水下肚,满心的燥意也跟着散了几分,好整以暇的拿捏把玩手里的杯盏,林淑贤冷冷一笑,“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骂一个死人也没意思,平添晦气,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