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羡慕一个哑巴——豆豆麻麻
时间:2020-06-20 09:12:41

  “难道父皇要等我回京后再办吗?”
  “而且我并没有任何建树,如果是我来办这件事,我遇到的阻力会比大哥大的多。”
  回身看向陆昭。
  “于情于理,这件事交给大哥你来办是最好的选择,你在愧疚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宫里的生存法则一直都是利益换利益,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对你好,包括父亲和母亲。
  这段话在陆昭心里过了一遍,但他没有讲出来,因为他这时才骤然想起,这个弟弟是在宫外长大的,他甚至在自己面前都不避讳喊顾怀陵叶惊澜为哥哥。
  他和自己和其他兄弟,都是不一样的,这是生长环境决定的。
  看着这样坦然的六弟,陆昭说不出以后一定帮你一次这样的话,良久后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郑重,“我记住了。”
  这个情我承了。
  陆湛笑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甚至有些雀跃,“那大哥我可以走了吗?我卷宗只看了一半,想回去看后续。”
  陆昭失笑,“去吧。”
  陆湛点头,脚步略显匆忙的走了,少年背影瘦削挺拔,虽身高已经开始拔高,但行事还是有些孩子气。陆昭直到陆湛的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又站定片刻,才快步回了兵部。
  *
  而此刻的外书房,名乾帝已从宝座上走了下来,站在陆行的面前。
  陆行一直都在求饶,甚至哭了出来,丑态百出,但没有得到名乾帝一丝一毫的回应,声音嘶哑,他也渐渐沉默,始终垂着头,但余光一直注视着眼前的这一抹明黄衣摆,冷汗一滴一滴下落,模糊了视线,眼睛都有些刺痛还是努力睁大,心绪始终高悬。
  名乾帝垂眸看了他许久,忽然道:“当年任由你和老二一起玩耍,到底是朕错了。”
  老二阴狠,老四也跟着他学,幸好天资不够,只学了个四不像,蠢得有些明显,其他还好。但现在名乾帝觉得自己错了。
  蠢而不自知有时候比阴狠更可怕,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某个极其不适合的情况说出一些大张旗鼓的话。
  陆瀚都比他好。
  老五说话虽然也不过脑子,但他知道自己政务不行,所以他从不再政事上发表任何意见。
  可陆行呢?
  天资不够勤奋也无,只一味自傲自负。
  “你告诉朕。”名乾帝痛心疾首道:“你刚才那些话,该说出来吗?还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你脖子上顶的是废物吗?”
  “你告诉朕,你为什么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陆行知道这些话原不该说,便是要闹,也该私下和父皇说而不是当着大臣的面说出来,但———
  “因为嫉妒。”
  陆行忽然抬头,泛红的双眸看着名乾帝,声音哽咽,“父皇,因为儿臣嫉妒。”
  嫉妒六弟一切事情都想着大哥,更嫉妒您把大哥的路方方面面都给铺好了!
  陆行死死地看着名乾帝,他想象了很多父皇接下来会有的反应,独独没料到这一种,名乾帝神色淡淡的点评了一句,“嗓子都哑了,总算说了句实话。”
  陆行瞳孔一瞬间的紧缩。
  原来先前父皇一直不理会自己的求饶,是认为自己在说假话吗?是,那的确有掩饰的成分在,但自己确实是太过嫉妒失控了才说这样的话,那不是真心的。
  就算七分假亦有三分真。
  原来父皇从未信过?
  “你不用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朕。”名乾帝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冷静到心都有些凉。
  “你说嫉妒,你凭什么嫉妒老大?”
  凭、什、么?
  陆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在父皇心里陆昭早就是储君了?可既是这般,又何必做出一副公平竞争的姿态?自己这些兄弟算什么?踏板吗?
  见他这般模样,名乾帝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偏了,他甚至气到有些想笑,就这脑子,还敢想自己的位置呢?
  叹了一声,甚至有些有气无力了。
  “一个兵部掌天下军权,一个户部掌国库重地。”
  “朕偏心了吗?”
  这点就是偏执如陆行也无法狡辩,摇头,“未曾。”
  名乾帝再道:“朕没有偏心,朕把你们放在一个公平的位置上,几年了,你告诉朕,你有办成过一件让朕高兴的事吗?”
  “自己能力不足还怪朕偏心?”
  陆行下意识反驳:“那是因为儿臣的话在户部不起作用,他们都听钱戴的。”
  “还在找借口,错的都是别人!”
  名乾帝加重声音,“那郭林怎就听老大的话了呢?你自己拿不下钱戴你还在这狡辩,甚至你的情况比老大还好些,郭林正当壮年,钱戴已经临近辞乡。”
  “这样的人你都压不住,还要怪朕吗?!”
  “你甚至连小六都不如,小六才是真的一点根基都没有,但他在刑部这几天就是好好的,甚至今天李安说话还要看他的脸色。”
  “你呢?你连钱戴的脸色都看不对!”
  “这样的你,给朕偏心的机会了吗?朕凭什么去偏心你?啊?你给朕偏心你的底气了吗?”
  钱戴那个老不死的怎么压?他甚至连你的话都敢反驳,而且小六是你放去刑部的,刑部从来都是你的一言堂,只要你一个眼神示意小六的日子当然就很好过。
  这段话陆行没机会说出口,因为名乾帝从始至终都看着他的脸,见他仍旧满脸怨怼就知这些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错的永远是别人,永远都能找到理直气壮的借口。
  他听不进去任何良言。
  “罢。”
  名乾帝回身走上案台,“从今天起你就在你宫里专心看佛经吧,别出来了,希望佛经能治治你的无能狂妄。”
  陆行还没从被禁足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到了这最后四个字。
  无能狂妄……
  在父皇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个人?
  *
  叶惊澜和钱戴一起回了户部,一路沉默,都不曾言。及至远远看到户部大门的时候,钱戴脚步忽停,似笑非笑的看向叶惊澜,叹道:“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的胆子是真的很大。”
  虽然钱戴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他,今天这一幕叶惊澜绝对不是为了在户部站稳脚跟,这个只是顺带的,他最想搞的,是四皇子。
  而他也成功了。
  皇上这人最重面子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份上被儿子点出来偏心,后面四皇子的日子绝对不好过,甚至可能还会禁足消失人前一段时间。
  叶惊澜垂下眼角,低声苦笑道:“不这么做就没命了。”
  媳妇儿就是自己的命,谁敢动她,便是天皇老子自己都不会束手就擒。
  没命?钱戴听到这话下意识皱眉,难道四皇子私底下做了什么恶事吗?才几天他就忍不住了?这人还有没有脑子?
  而且最可笑的时动手没除根反倒被人打了七寸,简直令人无语。
  对于陆行,钱戴是真的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件事也已经告一段落,钱戴没想追根究底,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做事吧。”
  “是。”
  “下官知道了。”
  钱戴和他闲话了几句就离开了,叶惊澜盯着众人莫名的视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依旧看他的卷宗,行为和前几日无异,但此时无人敢轻瞧他,更别说闲言碎语了。
  宫里永远都是消息传播的最快的地方。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四皇子到底是什么事惹了皇上生气,但确实被留下训斥了。
  而钱戴又在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叶惊澜态度亲和。
  这其中的变化让人不得不多想,尤其是四皇子党的那群人简直坐立难安,殿下怎么还没回来?殿下出什么事了?这户部以后又重归钱戴管辖了吗?
  那站错墙头的自己可怎生是好?
  人心各异,叶惊澜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心自己的手中事。
  *
  到了下职的时辰,叶惊澜收拾好东西,没理会其他人的欲言又止,径直大步出了户部,而顾怀陵已经先他一步在马车里坐着了。
  “陆湛呢?”叶惊澜掀袍坐到了他对面。
  顾怀陵倒了杯茶递给他,“被大皇子叫走了,说是在那边用晚膳。”
  其实陆昭还邀请了顾怀陵和叶惊澜,但被陆湛直接给拒了,还直言,比起应酬,他们更想回家,一个儿子才几月大,一个要回家照顾孕妇。
  陆昭也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原来这两位这么顾家?顾家好啊,顾家的男人都挺好的。
  叶惊澜点头,仰头将一杯凉茶灌下肚。两人对视无言。
  今天的事看似寻常,但每一步都得精准算到位,这两天他们不仅通宵达旦分析了陆行的性格,就连大皇子陆昭也不例外。
  不然也不会把陆行气到口不择言的地步。
  今天的结果告诉他们分析的很对,至少陆行是对的。
  无能、自傲、逃避以及尤其善妒,嫉妒到了顶点时就会口不择言,事实上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几次,只是没闹到皇上跟前而已,这是俞墨从龙家那边打听到的。
  叶惊澜半掩着眼帘扳的手指头玩,骨戒咔咔几声响,声音很轻。
  “成功了一半,后面更重要,大哥,就靠你和陆湛了。”
  只是目前禁足当然不够,这样的畜生,这辈子就别出来了。
  “恩。”顾怀陵应了一声,掀开窗帘一角看向车外倒退的风景,清润的双眸里不是胸有成竹的笃定,而是一往无前绝不退缩的沉稳。
  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都必须要去做。
  “对了。”叶惊澜响起一事,敲了敲车厢,坐在外面的青木探了个脑袋进来,“少爷?”
  叶惊澜道:“你去礼亲王府一趟,告诉他们…………”
  青木得令,直接跳下了马车。
  翌日早朝,名乾帝听完了各种政事后并未马上下朝,而是将秋猎的事宣布了出去,事实上这件事皇上并没有下禁口令,消息快的人家几乎都知道了。
  家中儿郎自然也是要参与的,能在皇上面前扬名的事自然不会错过。
  只是不知这到底会比什么?除了传统的骑射打猎等等,还新增了其他什么?都在竖着耳朵听,但名乾帝根本没有细说的意思。
  唔,其实是兵部和翰林院还没商量好具体的章程出来。
  之所以会在盛夏的今天就公布秋猎的大动作,是因为要给学生留有准备时间,不管进行什么样的项目比赛,体力好当然是第一要点。
  名乾帝说完后,礼亲王率先站了出来,“皇上,这样的盛事,臣自认没本事不去瞎掺和,但臣愿意出白银一千两,这参加的大多都是学生,用银两当做奖励,他们的动力想来也更大一点。”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怕是一堆人来批判他一身铜臭气了,但这话是京城最混账的礼亲王说的,所有人都默默闭嘴。
  这位不能说,便是说赢了等一下朝就肯定就会被套麻袋,这是无数人的血泪经验了,头铁如御史台都没吭声。
  名乾帝并不意外礼亲王来起这个头,毕竟这个弟弟一直都很聪明,就是从来没用到正途上过,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是出名的纨绔也是京城独一份了。
  说他顽劣吧,他又能把握那个度,就是常常在自己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别人出钱是为了挣名声,他家出钱是为了挽救名声,名乾帝想想就心塞,不过还得领个头引出后面的钱袋子,昧着良心把礼亲王一通夸。
  把礼亲王夸得老脸一红,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名乾帝抽了抽嘴角,迫不及待下了朝。
  礼亲王虎虎生风的出了大殿,大开大合的走路架势,螃蟹都没他这么横的!不过礼亲王出面都能得皇上一通夸赞,自己也行吧?
  而且这礼亲王出了一千两,其他人自然不能越过他的,几百两银子,谁家没有?就当捐出去了,还能在皇上面前露个好,这买卖非常划算。
  不少人的心都悄悄动了起来。
  *
  陆茶又来户部蹲叶惊澜了。
  把人拉到了僻静处,先是感谢了一番,然后忽然吐出两个字。
  “就这?”胖乎乎的脸上是极度的不可置信。
  是,陆行已经被惩罚了,都禁足了,而且还不知道啥时候放出来,但这惩罚一点都不重啊?更主要的是自己特意给他说的事情完全都没有派上用场。
  这戏看得一点都不过瘾!
  叶惊澜没有出声,只是意有所指的朝着陆茶笑了笑,陆茶心领神会,挑眉一笑,“你尽快啊,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搓手手等着看后面的大戏。
  送走了一脸八卦的陆茶,叶惊澜刚回户部就被钱戴逮了个正着,从来都是拉长着的一张脸今天竟然是笑着的,叶惊澜眨了眨眼,迅速警惕了起来。
  钱戴似闲聊般问道:“你不去兵部了?”
  叶惊澜不解其意,试探问道:“这几日兵部和翰林院都在商量比赛的章程,下官去做什么?”
  “你是不是傻?”钱戴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出了这么好的点子,你过去他们还能赶你走?当然是去刷脸混脸熟啊,那都是什么人啊?大皇子,翰林大学士,这时候你不去凑热乎还什么时候去?”
  叶惊澜点头,若有所思的抿唇,然后道:“还有呢?”
  叶惊澜可不信钱戴专程找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的。
  “咳。”钱戴清了清嗓子,“顺便把兵部的账要回来。”
  这从户部拨出去的银子都是多退少补,当然,在钱戴这里少补是不可能的,多退那是必须的,其他地方还好,就兵部,因为陆昭和陆行几乎撕破脸的原因在,兵部也不能说不还,就是拖,不拖到最后绝对不给。
  这几天叶惊澜已经把兵部的账本看了个遍,心里有点数。
  “行。”他点头,“那下官一会就去。”
  虽然叶惊澜答应得很痛快,但钱戴没有良心,他笑着继续道:“再顺便把上次兵部换下来的军需要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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