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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0-06-21 09:38:16

  路程程此时胆正肥,也不听她的,又瞄一眼先前那处,抱着她大步流星往外走。
  大厅不远处,荣与期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静静立在他身后的徐时迟疑道:“看来路小姐是要提前出院了。这箱子……”
  荣与期瞥一眼旁边的黑色行李箱,语气淡淡,“你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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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医院停车场,路程程把路明月小心放到车后排,见她眉头轻蹙,不由担心地问:“怎么了,腿不舒服?”
  路明月点头,“有点肿胀感。”
  “是不是之前硬要走路的缘故,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让我直接抱你过来,你说你矫情什么?”
  路程程想起医生的嘱咐,从后头找来一个靠枕,把她上了石膏的右腿垫高。
  这样果然舒服一些,路明月看着,心里有些感叹。
  这几年他俩都忙,一个忙学业,一个忙创业,两人相处时间再不能和从前相比。
  这次她受伤,反而是他们近几年来相处最密切的一次,她陡然发现路程程真的成熟很多,比自己从前以为的要细心多了,不由也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弟弟,即使没有血缘关系。
  路程程坐上主驾驶,回头看她一眼,转动车钥匙,启动车子。
  就在这时,路明月透过窗玻璃看到徐时正朝这边走过来,手里推着她的行李箱。
  她忙叫路程程,“等一下!”
  路程程也已经看见来人,微微皱了下眉。
  路明月推开车门,奇道,“徐助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徐时微笑着回答,“本来是要送到病房,正好看到您出院,就追过来了。”
  路明月十分感激地笑道:“谢谢徐助理,太麻烦你了。”
  她余光悄悄往远处瞥,并没有见到荣与期的身影。不由失笑,一个箱子而已,荣与期怎么可能亲自来送。
  路程程已经下车,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路明月听到关后备箱的声音,微微一笑,“徐助理,那我们就下次再见。”
  她挥挥手,正要关车门,就听徐时突然开口,“路小姐,您要出院是不是打个电话给荣先生。”
  嗯?
  路明月收回关车门的手,面露错愕,不用这么隆重……吧?
  她和荣与期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哪里需要交代行踪?
  正要上车的路程程听到徐时的话动作微滞,随后跳上车重重关上车门。
  很大的一声。
  路明月皱眉瞪他一眼。
  徐时却像没听见,语重心长地说道:“您出车祸的时候,是荣先生立即让司机停车,冲到几十米开外把您抱回车上,一秒不耽搁地送您到最近的医院,接着又废了点周折才让您住进紧缺的单人病房。”
  他语气一顿,似有不满,“您今天出院,不和他说声?”
  徐时言之凿凿一长串,路明月呆呆地张着嘴巴。
  听他这么一说,自己确实欠了荣与期天大的人情,稍微再夸张点说,那就是需要以身相许的救命之恩。
  自己今天这么一声不响就出院,好像是不大合适。
  她顿时面露愧色。
  而且不能忽视的是,徐时正站在车旁一脸不忿直直盯着她,大有如果她不打这个电话就成了一个忘恩负义之人的意思。
  她甚至怀疑自己要是不打,他今天就要以身挡车,血溅当场。
  面对这种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正直、忠心诸如此类优秀品质的人,路明月向来狠不下心欺负半点。
  她只好默默掏出手机,找出昨晚荣与期拨过来的号码,再拨回去。
  铃声响起两声,那边接起。
  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什么事?”
  路明月看一眼渐露欣慰之色的徐时,清清喉咙,笑呵呵地说:“我是路明月。”
  电话里静悄悄,好久才传来一个字。
  “嗯。”
  “那个……我就是跟你说声哈……我老家有点事,今天提前出院了。”
  话好不容易说出口,她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
  “嗯。”
  路明月干笑两声,扫两眼旁边竖着的四只耳朵,硬着头皮说:“谢谢你让徐助理送箱子给我哈,那……下次来南港再见。”
  “嗯。”
  这人到底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路明月忍无可忍,毫不客气地说道:“拜托!您能不能不要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样我很难的……”
  静静等待两秒。
  好吧,这下对方干脆不说话了。
  路明月就见车外徐时脸色黑了又黑,顿时有种愧对忠良“我有罪”的错觉。
  路程程这时在前头有些不耐烦地指指手上的表。
  路明月瞥见,对电话那头好声好气说:“一会天就黑了,我得走了。那……挂电话喽?”
  “嗯。”
  还是一个字。
  路明月扶额,还没来得及叹口气又听他轻咳一声,淡淡说:“知道了。”
  路明月哑然,心中发笑,忽然觉得这人还挺可爱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天黑时, 路明月和路程程回到葡萄小镇。
  葡萄小镇其实是南港市区下面的一个小镇,隶属于南港。虽说是乡下,和大城市的繁华没法比, 但实际上这里也很富庶,除了有山有海, 是全国有名的旅游生态小镇之外,还有全国数一数二的葡萄种植基地。
  路家在镇上有房, 不过因为天天围着葡萄园转, 来回折腾也挺烦。于是,十几年前路明月的爷爷奶奶就已经找施工队在葡萄园旁边的宅基地上建了一幢二层楼房。
  爷爷去世以后, 这幢楼里就剩路明月和她奶奶两人。路明月那时在外读书,只要一有假期就回来陪奶奶,尽管这样她心里还是很内疚。
  她怕奶奶一个人待着容易触景生情,干脆提了个建议,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一下, 新房新气象。
  她本来还以为要费点周折,没想到一说奶奶就同意了, 还说自己早就想翻新是爷爷嫌麻烦不让。奶奶还很高兴地说, 孙女长成大姑娘了,将来孙女婿上门, 新房子看起来也体面些,也好给她撑场面。
  奶奶是个闲不住的,既然决定了就立即到镇上找装修队,很豪气地让他们按照南港城里有钱人家的标准给装修。当时, 她还拿了好几套样品房的效果图给路明月选,路明月看她兴致勃勃的也就认真选了一套,再等她三个月后从国外回来,老房子已经彻底大变样,几乎和当初她选的那套图片一模一样,很漂亮。
  两三年过去,路家这幢小楼在葡萄小镇上算不了什么,但依旧是方圆十里最漂亮最豪华的一幢小楼。
  路程程把路明月一直扶进屋里沙发上,又帮她把行李拎到楼上她房间,接着下楼和她奶奶匆匆打过一声招呼之后就溜走了。
  奶奶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见到路明月又惊又喜,连连追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身体好些没有?快让我看看。”
  她仔仔细细看着路明月的腿,一脸担心,“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出院!程程那孩子也是,我特地叮嘱他,叫他等你全好了再接你回来。”
  她不高兴地数落着,“看我明天不骂他,怪不得刚才溜那么快,叫他留下来吃饭都不应!”
  路明月看着奶奶说话声音中气十足,气色虽然不算很好,但也没有明显哀色,悬着的心总算松下来。
  她笑,“是我非要回来的,不怪他。”
  奶奶轻哼一声,“怎么不怪他!你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他提了马玉玲在咱们家,对不对?”
  路明月心里不得不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奶奶数落完路程程,又开始数落她,“你呀,沉不住气了吧!我特地没在电话里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回来。”
  她叹口气,看着路明月裹着石膏的腿,“仗着自己年轻不当一回事,万一落下毛病看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路明月失笑,“那就不嫁了呗,正好守着您和葡萄园过一辈子,多逍遥快活。”
  奶奶连忙要捂她的嘴,“瞎说!我孙女漂亮又能干,将来一定要嫁一个顶顶好的人。”
  路明月莞尔,忽然发现奶□□上白头发多了好多,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更深了,她今年到底已经七十三岁。
  想想未来,她心里一阵难过。
  奶奶察觉到她的心思,宽慰地拍拍她的手,“放心吧,奶奶没事,身体好着呢,。最近事多,也没空去染头发。”
  她叹口气,“还有你爸的事,早些年我就已经想明白了,他不是个坏人,他就是蠢还没心肠,和咱们俩都没缘分。”
  她拍拍路明月的手,“行了,不说这些,以后咱们祖孙俩好好过,你再给我找个好孙女婿美美满满生个孩子,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会的,”路明月连连点头,“我一定给您找个最好的孙女婿,和我一起孝敬您。”
  “好好!”奶奶乐呵呵地笑起来,“肚子饿了吧,咱们今晚吃面条。”
  奶奶做的手擀面路明月特别爱吃,面汤鲜浓,面条又劲道又爽滑,再放上两块卤肉,一颗荷包蛋,几颗小青菜,比外面餐厅卖的还好吃。
  两人在餐厅坐下,路明月先喝上一口面汤,满足的不得了。
  奶奶看着喜欢,笑呵呵地说:“慢慢吃,锅里还有。”
  路明月“嗯嗯”点头,奇怪道:“您刚不是说路乔和她妈在,怎么没见人?”
  “去镇上吃饭了,她们哪吃得惯我这个老婆子做的粗茶淡饭,还叫我一起去,我才不去。”
  路明月一听就明白了。
  马玉玲虽是城里人,但原先家中并不富裕,她父亲是开出租车的,母亲常年生病在家,她早早出社会也和她父亲一样开出租挣钱。
  据说,老路就是在出租车上认识她的,后来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就在一块了。
  老路这些年财运不错,她也就专心在家做富太太,平时打打麻将收收房租,家里的活雇了保姆在做。
  所以,她早已经过惯饭来张口的日子,路乔又是娇生惯养的,两人自然不习惯乡下的生活。
  过去这些年,她们偶尔也会来这,美其名曰看看长辈,只是每次坐不到一小时就会走。
  乡下即使再有钱也不兴请保姆,什么都得自己弄,也真难为她们这次在这住两三天了。
  两人说说笑笑,墙上的挂钟响起音乐声。
  奶奶看看时间,迟疑了一下说:“估计娘俩一会就回来了。我知道你和她们处不来,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她们在这住的无趣估计就回去了。”
  路明月询问,“马玉玲这两天有说什么吗?”
  奶奶摇头,“没说什么,也就刚来的时候往葡萄园随便转了转。北洋东边新开发了一个度假村,估计大部分时间都去那拍照玩去了。”
  话说完没多久,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咦,明月怎么回来了!听说出车祸了,要不要紧?我本来打算和小乔过两天回南港看你呢。”
  路明月望过去,马玉玲比她前年见过那回胖了不少,纹了细细的半永久,看上去有点生硬,皮肤倒是保养的很好,白皙光滑,看起来不像是四十大几的人。因为在孝期,即使全身穿着黑色,也并不显得暗淡。
  站在她身旁的路乔就是真嫩的能掐出水来了,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小衫,很用心搭配了一件暗格的短裙,既不会在这时候显得张扬,又能露出匀称的长腿,看起来亭亭玉立。
  不等路明月应答,马玉玲又晃晃路乔胳膊,嗔怪,“乔乔,不是一直说想你姐姐,见到人怎么不叫了?”
  路乔像是乍一看到路明月有些怯怯,接着眼波微微流转,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姐,你回来啦!”
  伸手不打笑脸人,路明月扯扯嘴角,“嗯,回来看奶奶。”
  路乔笑笑,也不接话。
  两姐妹并不相像,路明月个子更高些,有一双时而温柔时而璀璨的杏眼,长相属于越看越好看那种。相比而言,路乔更娇小,长着一双天生的小媚眼,看人时妩媚又勾人,这也造就了两人气质的截然不同。
  马玉玲走过来,微微弯下腰,“我看看,这腿看来伤的不轻啊,石膏都裹上了!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先是你爸,再是你……唉!”
  说着,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
  奶奶有点不高兴,皱眉,“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咒明月。”
  马玉玲立即叫冤,“怎么会!虽说明月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女儿,我怎么会咒她。”
  她想起什么忙对路明月说:“还没去拜过你爸吧?他最后一程你也没来得及回来送,吃完赶紧去尽尽孝心吧。唉,成山还不到五十岁就……”
  马玉玲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抽了张桌上的纸,唉声叹气地拭着眼角。
  奶奶筷子一放,“大晚上哭哭啼啼干什么!不差这一个晚上,明天再去上柱香。”
  她看着眼底隐隐有些泛青的路明月,面露担心,“是不是累了?你现在还是把身体休养好,别仗着年纪轻不当回事,赶紧上楼洗洗睡了。”
  路明月确实觉得有些累,主要是困,昨夜没怎么睡,中午觉又被王梁给吵了。
  她点点头,看看桌上的碗,“我先把碗洗了再上去。”
  奶奶忙说:“就两个碗,放这我一会再洗。”
  “不要,就两个碗,我很快就洗完了。”
  路明月调皮地挤挤眼睛,向奶奶撒娇。
  奶奶没法,只好任她去。
  路明月收了碗筷,单脚跳到水池边,身体靠着洗碗池,果然就不吃力了,很很利落地把碗洗好,又开始刷锅。
  马玉玲拉着路乔自顾自找了椅子坐在一旁。
  她看着路明月这样,忧心忡忡地问:“医生怎么说啊,以后不会变瘸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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