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许心脏颤了颤：这个声音为什么听着那么像……
梅笑寒？！
“我都还没出手呢，只是让楼藏月和冒牌货儿跟你们玩儿了玩儿，你们就溃不成军了，萧聆雪如果知道他的后人们废成这样, 当年一定恨不得亲手把你们灭了。”
梅笑寒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似乎有些玩腻了，他冲楼藏月摆了摆手：“楼藏月, 收拾了他们吧。”
“叶蚀玉应该马上就赶到灵蕴大陆了, 我们还有一场好戏要看, 不要在这里浪费太长时间。”
他话音落地,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高大男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男人手持噬魔剑, 猛的一挥，东莱仙岛瞬间被地狱之火所包围。
宫殿内传来一阵阵惨叫声，一个老者瞳孔震颤, 他指着梅笑寒惊道：“……你……你是梅笑寒？！”
梅笑寒一愣，掀起眼皮颇为诧异的看向老者：“欸，你居然认得我？”
老者咳出一口血来，颤声道：“……我……我曾做过圣女的书童。”
他口中的圣女，指的是东莱仙岛的创造者之一，不死者余棠。
梅笑寒皱眉，咬着扇子深思道：“小师妹以前好像确实收过一个书童……”
他想了一会儿，随即烦躁的摇头：“年代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不过你个书童居然能混成东莱仙岛的五大长老之一。”梅笑寒摇头叹气，“看来东莱萧氏确实已经彻底落败了。”
老者面色惨白如纸：“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圣人和圣女明明已经将你斩杀在魔域了，为什么你又活过来了？”
梅笑寒凝着老者，似笑非笑：“你们对梅家的实力，一无所知。”
老者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梅家最擅长通灵控尸，你的外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若不是这股邪恶的灵力实在太让人难忘，我一定认不出你。”
“我猜，这具身体应该不是你原来的身体吧？难不成你用通灵术借尸还魂了？”
“借尸还魂？”梅笑寒低低的笑了，“我才不屑的用那种低级的法术。”
“不过你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我的身体，这只是我借邹家之手，养的一个混血。”
他顿了顿，墨色的眸底闪过一抹狡黠，就像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坏孩子，得意又放肆的笑：“难得遇到个老朋友，趁着楼藏月和邹越毁掉你大陆的空档，我就多跟你聊几句吧，猜猜看，我这具身体是梅氏和那个种族的混血。”
老者当然没心情猜了，他花尽毕生心血守护的岛屿，现在正在被一条龙和一个怪物全部摧毁！
他死死的盯着梅笑寒，额角缓缓渗出冷汗来。
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了，曾经毁天灭地的梅笑寒，现在身上没有半丝灵气。
而且他的身体好像很孱弱，站都不太站得稳，柔弱无骨的倚在王座上，说几句话就会咳嗽几声。
这货是个戏精，虽然不能排除他在演戏的可能，但老者更愿意相信，梅笑寒使用禁术从地狱里爬回人间后，身体受损，早已失去毁天灭地的能力。
巨龙和楼藏月显然都听令于梅笑寒，擒贼先擒王，如果能趁梅笑寒不备一击取了他的性命，说不定东莱仙岛能得救！
老者深吸一口气，他虽然伤得很重，但修士间的战斗，不到死的那一刻是不会停止的，老者汇聚出最后的灵力，趁梅笑寒低头闷咳的空档，猛的冲上前去：“怪物，去死吧！”
他瞬移到梅笑寒跟前，长剑对准梅笑寒的心脏刺了过去，然而锋利的剑刃还没碰触到梅笑寒的身体，一把染着黑火的剑便从他背后穿过他的心脏刺了过来。
楼藏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老者身后，手起刀落，了结了他。
“咳咳咳！”梅笑寒剧烈的咳嗽着，又喷出一口血来。
他不以为意，掏出手帕将唇角的血擦干净，然后抬眸看向老者。
“难得碰到个熟人想聊聊天，怎么一心送死呢？”梅笑寒叹气道，“你都不知道，我憋了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无人分享，多寂寞啊。”
楼藏月缓缓把噬魔剑从老者身上抽了出来，冷声道：“你可以跟我说。”
“切。”梅笑寒冲楼藏月翻了巨大的个白眼，“你一具尸体，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
楼藏月冷冷的瞥了梅笑寒一眼：“你现在也不算人。”
梅笑寒额角暴起青筋，气急败坏的踹了楼藏月一脚，结果这一脚下去，尸体楼藏月感觉不到痛楚，他反倒咯得脚疼。
“这具身体真的太垃圾了。”梅笑寒长叹道，“我都不想附灵在他身上了。”
“快点儿完成任务，我也好快点儿摆脱这个病秧子。”他冲楼藏月摆了摆手，命令道，“杀了这岛上的所有人，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楼藏月眼睛显露出梅花的纹路，下一瞬，他的七情六欲仿佛被抽走了般，刚才还和梅笑寒斗嘴的他，此刻眸底只剩冰冷：“是！”
屠杀开始了，惨叫声此起彼伏，黑色的火焰燃遍了整个大洲，这是比地狱还要凄惨的景象。
宋清许捂住了嘴巴，躲在断壁后面不敢动弹。
她躲的地方离梅笑寒不远，刚才梅笑寒和老者的对话她全听到，也用深海音珠全录下来了。
录下的对话，能直接证明叶蚀玉是无辜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脱身啊！
宋清许偷摸着溜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梅笑寒居然这么狠，居然下令一个活口也不留。
她更没有想到，本该死去的前任魔王楼藏月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楼藏月战斗力仅次于叶蚀玉，他一出手，宋清许基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宋清许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怎么办？楼藏月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要逃跑吗？跑肯定是跑不掉的，可继续躲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好……
宋清许正纠结着，梅笑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出来吧仙子，这么躲着，可是会被楼藏月误杀的。”
宋清许一愣：被发现了？
但她很快又释然了，对方可是活了几千万年的老妖精，发现她不足为奇，发现不了才奇怪。
宋清许硬着头皮从断壁后面站了起来，然后抬脚向梅笑寒走去。
每一步都如负千斤。
“梅兄。”她抬眸看向梅笑寒，表情还算冷静，“和尸体没什么好讲的，那有兴趣跟我讲讲吗？你的那些阴谋诡计。”
她在残垣断壁里找了把还能坐的椅子，然后把椅子搬到了梅笑寒对面，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
梅笑寒笑了：“我就喜欢你这种沉得住气的女人，之前在永夜宫见到死而复生的苗三时也是，明明怕得腿都在打颤，但不大喊大叫，也不哭着求饶，反倒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虽然装的很差劲，但起码不烦人。”
“所以当时的苗三其实是你假扮的？”宋清许问。
梅笑寒摇头：“不是假扮，是附灵。”
宋清许皱眉：“附灵？”
貌似在刀冢的时候，叶蚀玉提过这个词。
那次梅笑寒还在伪装，含糊其辞说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这次他没什么好掩饰的了，倒也乐于给宋清许解疑答惑：“梅家秘术之一，只有纯血才能做到，抽我的一缕魂魄，附身到别人身上，只要我的这缕魂魄比那人的三魂强，我就能控制他们的身体。”
宋清许恍然大悟：“所以控制我去摸叶蚀玉左眼，以及控制我同意去秘境的都是你。”
“对。”梅笑寒爽快的承认了，“本来想直接用日蚀杀了你，没想到你居然或者从日蚀里出来，我觉得很有意思，就留了你的性命。”
“至于秘境，我可是在帮你，你若不进秘境，就找不到那枚骨珠，叶蚀玉也永远找不到他母亲。”
宋清许眯眼：“话虽如此，可也正是因为那枚骨珠，叶玄帝才会被激怒，进而用音符控制叶蚀玉，让叶蚀玉差点儿毁了灵蕴大陆。”
梅笑寒耸肩：“那又如何？”
“是我用音符控制的叶蚀玉吗？没有，是我命神机阁的人把烛九阴引到学生们面前的吗？不是，是我下令不准神机阁和铁骑军过去支援学生们的吗？也不是。”
梅笑寒摊手，笑得三分无辜，七分不在乎：“你看，我其实什么也没做，我甚至没有把骨珠送到叶蚀玉手里，送骨珠的是你，我只是把你引进了秘境里。”
“我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后面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演变成战争的是谁？是你们。我充其量只是递了刀，是你们自己决定砍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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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得不说, 梅笑寒确实很会蛊惑人, 如果不是远方的假烛九阴还在肆虐, 宋清许都要信了他的邪了。
“那边的鬼东西又算什么？”宋清许瞥了眼不远处的巨龙，沉声问, “这也是你递过来的一把刀？”
梅笑寒也瞥了巨龙一眼，很快又将视线移到了宋清许身上：“之所以这鬼东西会上场，全是你的错。”
宋清许皱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因为本来你是要死的，但是我放过了你。”梅笑寒解释道，“你活了下来，而且还给了叶蚀玉很多正面影响。”
他摊手，一脸无奈：“既然你给了他很多正面影响，那相应的, 我当然也要给一些负面影响，这样才公平。”
宋清许震惊了：这什么狗屁逻辑？你们反派脑回路都这么清奇的吗？
她有些费解，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叶蚀玉呢？你们梅氏可是半神族, 你又是纯血, 你亲手毁灭世界不是更方便更快捷吗？”
“好问题。”梅笑寒弯起了漂亮的桃花眼, 笑眯眯的模样很漂亮, 任谁看都是风华绝代的美少年，而不是丧心病狂企图灭世的大魔王，“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我尽量长话短说。”
“我师父惊鸿仙子是巫女一脉，巫女族你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吧，毕竟已经灭绝好几千万年了, 这个种族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血脉越纯，参到的未来越精准。”
“也正是因为这种能力，导致巫女一脉泄露了太多天机，遭到了天谴，最终导致灭族。”
“不过这不是故事的重点，重点是我师父是巫女一族的，血脉还非常纯净，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预感到了我有灭世的潜在可能，于是她骗我跟她签了一个契约，这契约限制着我，让我不能亲手毁掉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
讲到这里，梅笑寒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指着自己道：“你别看我现在这具身体完好无损，可实际上，只控制邹越毁了一个大洲，我的真身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被烧焦了，养回来又得好几千万年。”
“这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办？”梅笑寒长吁短叹，“我只能培养下一代了。”
宋清许：“……”还真是辛苦你了啊。
宋清许又瞥了眼远方的巨龙，有些犹豫的问：“你刚才说你控制邹越毁了东莱，所以那条龙是邹越？”
“总算有人问到了。”
梅笑寒难得显出几分真心实意的高兴来，其实刚才跟老者扯废话时，他就想说这个，奈何老者不解风情，自己把自己玩死了，话说到一半儿没了后文，梅笑寒这个深度强迫患者都要难受死了。
现在宋清许问了，憋回肚子里的话终于能重新吐出来了，梅笑寒兴致勃勃：“刚才我和那个小书童的话你应该全听到了吧？不如你来代他猜猜看，我这具身体是梅氏一族和那一族的混血？”
宋清许余光扫了眼远方的巨龙：“……龙族？”
梅笑寒显出一副很扫兴的样子来，小声嘟囔着吐槽：“你已经知道他是邹越了，相当于我已经把答案摆到你面前了，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问你呢……”
“算了。”他不耐烦的摆手，“就当增加戏剧性吧。”
“没错，这具身体确实是梅氏和龙族的混血。”稍作停顿后，梅笑寒再次开启讲解模式，“这其实很难得，因为龙族和梅氏一向不和。”
“大约十年前吧，我用计让邹越从魔域得到了一本书，那本书表面是在教外族人如何炼化梅氏一族的血，实际上，是化龙诀。”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用血养着邹越，他以为我是他的血奴，实际上，他是我养的龙。”
“一开始我只是随便养着玩儿玩儿，毕竟我活了这么久，除了密谋毁灭世界外，其余时间还是挺无聊的，我爱好也不多，唯一热衷的就是开发些新秘术，养些小怪物什么的。”
宋清许：“……”我看你之所以孜孜不倦的想要毁灭世界全都是闲出来的吧？
就该让你穿越到现代社会做个社畜，不出三天，你就知道修仙世界的美好了。
“后来叶蚀玉被你带歪了，刚好邹越化龙后体型跟烛九阴差不多，所以我用了下变形术，把他变得更像烛九阴，让他大肆搞破坏，好栽赃给叶蚀玉。”
他把栽赃说的理直气壮，语气里甚至还有点儿小骄傲。
“你为什么非要毁灭世界呢？”宋清许有些费解，“是因为梅家的没落吗？可以你的能力，干掉邹家应该是分分钟的事儿吧？你完全可以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更好的世界，为什么不去改变它，而非要毁灭它？”
梅笑寒笑了，眉眼间竟显出几分柔情来：“我师父也这么说过，还有很多阻止过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