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辛:“……其实,也还好,我觉得你现在比从前好看许多。”
季烟眼睛一亮,“真的?!”
少年笨拙地点头。
季烟又开始嘀咕,“果然还是你好,殷雪灼真的太过分了,我问他是不是胖了,他居然说我比白白还胖。”
她气得腮帮子鼓鼓,又吐槽殷雪灼,“果然我不能问他,他只会嘲笑我。”
韶辛:“……”
韶辛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把那个大魔头挂在嘴上,每次她开始骂殷雪灼的时候,他都有点儿紧张。
那可是殷雪灼,杀人不眨眼的魔主,可是她的神态又太自然了,韶辛每次白白紧张一番后,又有点儿茫然……难道是他过于大惊小怪了?其实真的没这么可怕?
可是真的很可怕啊。
季烟每次在韶辛这里吐槽完殷雪灼,又跑出石室找殷雪灼,她这几天走路熟练多了,就是偶尔脚底打滑,会来个平地摔。殷雪灼看她每天都去找韶辛,忍了她好几日,所幸那几日他在和赤阳商量怎么在人界搞事情,无暇理会她怎样,也随便她瞎胡闹。
后来商议完毕,殷雪灼又把季烟拽去幽水境了。
又要她继续练习走路。
差点忘了还要学轻功的季烟:“……”
草,她就不该对魔头抱有幻想。
季烟之前对小溪有不好的回忆,一看见小溪就想起那条巨蟒,殷雪灼这回换了个地方,寻了魔藤密布的洞窟,让她在这些魔藤之间自由穿行。
“这些魔藤与外面的不同,它们早已进入休眠,只要你不碰到它们,就不会被攻击。”
其实魔藤从不攻击魔,偏偏季烟太弱小了。
殷雪灼像个教孩子走路的老父亲,和她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隐身时刻观察着她。
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了她自己。
洞窟里有很多凸出的山石,是给她落脚的地方,也有可供攀附的石壁,一眼看上去并不难,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季烟觉得好难。
她犹豫了一下,反正躲也躲不过,殷雪灼屈尊降贵亲自教她,她还是尽量努力一下吧。
季烟寻了一个出发点,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往前轻轻一跃,身子宛若风一般飞掠出去,路过一处突出的石壁时,她抬手一抓,勉强稳住了身形。
第一步成功了!
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来。
这具身体的确身轻如燕,季烟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簇火焰,可以被风轻轻吹动,无须太过费劲,仿佛长了一双轻盈的翅膀。
那些修仙人士,平时飞檐走壁,都是这样的感觉吗?
季烟不知道,九幽之火身为上古时期的火焰,本身就胜过了那些□□凡胎,她此时此刻的感觉,是那些人无论怎样修炼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季烟很快收心,看向了下一处落脚点。
她一连掠过好几株魔藤,逐渐找到了感觉,都不曾惊扰到魔藤一丝一毫,季烟毫不费力,甚至是一丝汗都不曾流,她自从重获新生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之前那种累赘感了,身体也好了不少。
随着她的飞掠,有清凉的风穿过幽静的洞窟,吹着小姑娘裙摆翻飞,像一只上下蹁跹的碟。
映着她如花般的笑靥,端得极为漂亮。
殷雪灼安安静静地跟着她逐渐往前,随手摘下了一朵石壁上的花,指尖微微一碾,带了满手暗香。
他水润的黑眸里,倒映着季烟的身影。
九幽之火在季烟体内留下的灵府,正在缓慢地产生变化,他能感觉到融合在他体内的一部分九幽之火越烧越旺,仿佛在感知着季烟的气息。
殷雪灼至今都不曾想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把九幽之火给她。
或许是从习惯抱着她开始,又或许是那天在监牢之外,他听见她说了那些话,从而动了恻隐之心。
又或许,是那天她摸他的翅膀,她的眼神很干净,坦然地告诉他,她不害怕。
她有时候看似胆小怯懦,被他一吓就怂,有时候,这柔弱的身体里却仿佛藏匿着无人可比的勇气,连死都不畏惧,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彻底击垮她。
殷雪灼微微勾了勾唇角。
又继续跟了上去。
季烟不知不觉,已经飞去了很远,她现在卡在了一个地方,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难题。
面前有一株极粗的魔藤,横在她的面前,几乎将整个洞窟牢牢封死。
只留下一条缝,刚好够她过去,只是稍微偏移,便会惊扰魔藤。
季烟稍微估计了一下距离,深吸一口气,掠了出去。
她这一回飞的很有技巧,特意用下面一块突出的尖石踮了下一脚尖,在半空中重新蓄力,让身形更加稳了一些,只是她到底不是很熟练,即将穿过缝隙时,身形仍旧晃了一下,撞上了魔藤。
那魔藤忽然动了。
动得极为迅疾,这一株魔藤本就比其他的年岁更长,修为更深,季烟才在空中滞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腰间就被藤蔓迅速缠绕了起来。
四面八方的藤蔓全部苏醒,无数的枝蔓向季烟伸来。
“啊——”
她尖叫一声,瞬间被勒住了脖子,轻微的窒息感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呼救,就感觉身子一轻,重新落回了殷雪灼怀里。
殷雪灼搂着怀里的小姑娘,不悦道:“滚。”
仅仅只是一个字,那些魔藤宛若遇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如潮水一般褪去。
季烟:他这一波逼装得秀到她了。
殷雪灼果然是怼天怼地的存在,季烟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还没看清周围,下巴就被两根冰凉的手指重重地钳制住。
季烟被迫抬起头来。
殷雪灼捏着她的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被勒得发青的脖颈,眼底戾气更重,抬手一挥,一股黑气砸向了石壁,他压抑着怒意,冷淡道:“滚出来!”
嗯?他让谁滚出来?
季烟被迫抬着下巴,只能看到殷雪灼冷漠的神情,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像蛇一般爬了出来。
季烟看到殷雪灼身后的石壁逐渐被藤蔓覆盖,那一面绿墙密密麻麻,看得她头皮紧绷。
“这是什么啊?”她忍不住问他。
殷雪灼半弯着身子,和她的身高保持平行,右手捏着她的下颚,拇指在她颈边往上一滑,强迫她将头仰得更高,露出细白的秀颈。
他的指尖在她的勒痕上轻点,慢慢抹去这些痕迹,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这株魔藤年岁太长,想不到已经修炼出了灵识,虽未曾化形,却足以占据整个洞窟为王。”
季烟似懂非懂。
难怪那株魔藤这么粗呢,比她的腰还粗,太吓人了。
殷雪灼彻底消去了淤痕,满意地松开手,冰凉的眼风径直掠向一边。
那株大魔藤已经乖乖出来,在一边盘成一团,看起来蔫哒哒的。
被殷魔头吓坏了吧。
明明是个大藤蔓,季烟却莫名看出了几分委屈的情绪出来,有点好笑。
殷雪灼太凶啦。
季烟喜欢看殷雪灼凶别人,他每次凶她的时候,动作都特别粗暴,但是他实际上没有伤害过她,时间久了,季烟都不怕他了,觉得他老是故意恐吓,虚张声势,只是想把她逗哭。
可是他凶别人的时候,是真的很凶,眼风冷冷一掠,就透出了三分凶狠的杀意,谁对上他的视线,谁就立刻腿软。
像一只嗜血成性的野兽。
这只野兽正搂着她,正抬手要烧死这株魔藤,那魔藤竟也十分通灵性,眼见着要死,居然朝季烟飞蹿过来。
季烟只感觉手腕上传来滑腻的触感。
抬手一看,这魔藤变成了好细小的一根,居然乖乖盘在她的手腕上,还用一端蹭着她。
这这这……这是在讨好?
季烟看着这魔藤,很想说一句,大哥,你撒娇错对象了。
她也只是个挂件而已,对她撒娇没用啊,对殷雪灼撒娇才行啊。
魔藤当然知道对殷雪灼撒娇更好,可是它怂,它临死之际能爬到这个凡人姑娘身上来,已经是胆量突破天际了,哪里敢多靠近魔主一分。
它看魔主对这个凡人不一般,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撒着娇。
季烟看着这株在她手腕上乱扭的藤蔓,莫名觉得它的动作妖娆得宛若勾引。
季烟:你好骚啊。
这魔藤非常之不要脸,季烟沉默了一会儿,把被缠着那只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殷雪灼,和他打商量,“要不……你放它一马呗?”
殷雪灼冷笑更甚。
他寒声道:“谁许你碰她的?”
那魔藤一抖,真的是抖,连季烟都能感觉到它的惶恐,很快它又回到了之前盘的地方,继续瑟瑟发抖。
简直莫名其妙,她又不是什么宝贝,被碰一下怎么了。
她总觉得殷雪灼看着她的表情又充满着嫌弃,这种嫌弃和她之前抱猞猁时的嫌弃如出一辙,透露出某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季烟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觉得背脊发凉。
他该不会又想给她洗澡吧?
就因为手腕被缠了?
她真的不想洗了啊!
季烟要当场炸毛,也生出了一丝逆反心理来了,他越嫌弃她,她越要乱摸,当下对魔藤抬手,也掷地有声地喊:“过来!”
殷雪灼眼风一掠,“你敢。”
季烟偏不,继续道:“过来!”
魔藤:???
魔藤看着这明显有了分歧的两人,纠结地扭成了一团麻花。
彻底不知所措。
第38章 九幽之火13
魔藤觉得自己太难了。
他不就是挂在这里修炼吗,招谁惹谁了, 谁知道会突然看见一个凡人, 谁又知道这个凡人动不得, 它真的好委屈。
现在还面临着生死抉择。
是过去, 还是不过去?
魔藤纠结了一下,要是其他魔, 估计只会听更强的那个, 但魔藤独自修炼至今, 脑子其实不太灵光, 时常犯蠢。
脑子不灵光的后果就是, 它听了季烟的。
季烟看着乖乖圈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藤蔓, 在殷雪灼的死亡凝视之下, 把手背在身后,逞强道:“我觉得它是无辜的, 这说起来还是我的问题, 如果不是我碰到它,它也不会攻击我。”
魔藤圈在季烟手腕上, 末端翘起来, 像个小脑袋,忙不迭点头。
殷雪灼的表情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眼睛死死地盯着季烟的手腕,缓缓抬起手。
季烟总觉得他这个表情, 像是要把她的手腕给活生生掰断一样, 在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最后一刻, 她脑子一抽,忽然上前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
殷雪灼:“……”
季烟看着他,厚着脸皮讨好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对不对!”
殷雪灼挑起眼尾看着她,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对。”
他偏要计较。
季烟为难了一下,“爸爸……”
殷雪灼从鼻腔里轻哼了声,“叫爸爸也没用。”
这逼太难伺候,现在还一脸傲娇,季烟气得磨了磨后牙槽,琢磨了一下,又叫:“大佬?”
“殷雪灼?”
“魔王大人?”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魔主?”
“大帅哥?”
“……”她越叫越离谱,殷雪灼皱了一下眉头,撇过了脸去,季烟感觉到他的态度有一丝丝软化,继续再接再厉,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又继续讨好地叫,“……灼灼?”
轻飘飘的两个字,倏然穿透耳膜,殷雪灼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仿佛触电一般,倏然往后退了一步。
就对上了季烟清澈无辜的眸子。
他的眼神动了动,羽睫下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神态莫名紧绷,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带了某种恶狠狠的意味。
看起来反应很大。
季烟不知道一句“灼灼”,为什么让他反应这么大,但能让他转移注意力,就说明她是叫对了的,少女的眸子倏然散发出光彩来,继续兴高采烈地叫:“灼灼!灼灼灼灼!”
她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踮起脚,又想凑过来骚扰他,可惜个子还是太矮了,只能凑到他的下巴高处来,鼻尖浅浅的呼吸,就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脖颈。
殷雪灼又立刻往后退,倏然回神,凶巴巴地压低嗓音,“不许叫!”
季烟顽劣心起,偏要叫,“灼灼灼灼!叫你灼灼怎么了!”
殷雪灼又后腿一步,眼前只有季烟凑过来的脸,她嘴里不断地叫着那个称谓,实在是太吵了,吵得他脑袋胀痛,心跳也变得不太寻常了起来。
殷雪灼垂在袖中的双手狠狠一攥,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像一匹恶狼般,死死盯着她那张不断开合的嘴。
“你……”季烟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粗暴地扯了过来,他眼角泛着红色,盯住了她的唇,忽然低头,又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是亲,而是咬,咬得凌乱无措。
季烟被他咬得一疼,小手揪紧了他的衣裳。
她痛他也痛,同样的疼痛才让殷雪灼倏然清醒,他羽睫微颤,看着泪眼汪汪的季烟。
她的唇,被他咬破皮了。
殷雪灼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眸内急遽翻腾着难明的情绪,抓着她的手不住地用力,捏得她轻微地挣扎起来。
季烟被他咬得痛极,此刻不敢再那样叫他了,只是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她不知道他忽然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能叫“灼灼”?
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她没想那么多,只是开个玩笑啊……
“你……”她游移不定,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之中,小声问他:“你没事吧?”
她有些担心他,她是不是不小心触碰了什么逆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