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不好当——宋墨归
时间:2020-06-22 08:58:44

  “小可怜,你醒了。”男人神色本不太好,难得一次没挂着事不关己优哉游哉的表情,但走到床边,他扯起唇角,溢出笑意,这笑显得吊儿郎当又幸灾乐祸。
  使得楚含慈被气清醒了,盯着他看了看,眉头又皱了一分。
  “哟,还能皱眉呢。”男人笑意更浓,将坠在楚含慈前肩的一绺秀发捋到后头。
  “……”霍三思及人家是救了自家三小姐的正主,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对于他这点登徒子的行径竟置喙不起来,努力保持沉默。
  等笑够了,赵存风将手负到身后,说道:“放心,残不了,这石膏包个半把月,就能好回去。”
  眼见着小姑娘好看的眉毛松了一些。
  可也没跟他说一声“谢谢”。
  庆宁侯府,楚娴看完信,手心浸出一层薄薄的汗,眼皮直跳。
  采荷“呀”了一声,“居然遇上了山匪。”
 
 
第7章 同乘
  翠枝道:“这是半月前的事了,信今天才送到,也不知楚含慈现在怎么样了。”
  采荷道:“信上不是说旅店里正好有个大夫么,大夫把所有人的毒都解了,而且楚含慈根本就没中毒,她好着的。”
  翠枝道:“山高路远,半个月前遇见山匪,后面还不知道又会遇见什么。”
  她这话落,楚娴忽地站了起来,神色怔怔的。
  “小、小姐?”采荷声颤。
  “霍三他是废物吗?”楚娴像是很生气,掀翻桌上的茶盏,脸发青,“去,去叫罗东!叫罗东去接楚含慈回来!”
  “……”
  采荷和翠枝对望一眼,翠枝道:“小姐,你忘了吗?罗东也跟着霍三一块去接的。”
  侯府里养的护卫不少,武功最强的当属霍三和罗东,这两个都派出去接人了,若他们不靠谱,也找不出更靠谱的了。
  难不成,还得去宫里请示陛下派禁军给他们侯府去接女儿?
  采荷有些不明白楚娴这反应,不由地嘀咕道:“接不回来才好呀……”
  “啪!”
  楚娴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扇懵在那。
  采荷:“……”
  翠枝也是一愣。
  “小姐,你、你怎么又打我?”采荷嘴唇发抖,眼圈发红。
  这是楚娴第二次打她了,半个月那次她还没忘呢,她们家小姐以前脾气都是很好的,就算再不高兴,最多砸砸花瓶,不会对她们这些丫鬟使粗,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因为她骨子里流的其实是乡野村妇的血吗?
  一定只能是这样了。
  采荷咬住唇,泪眼朦朦地跑了。
  “采——”翠枝没想到采荷这丫鬟气性还挺大,敢跟主子怄气,越发没规矩了。
  “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楚娴按住额角,坐回椅子上。
  “是。”翠枝退出去。
  …
  日落黄昏,庆宁侯府后院那侧门外,又出现一道蓝色身影。
  翠枝避开侯府所有人的视线,暗暗潜出去,对来人回禀道:“楚娴还是那个样子,精神愈发差了。”
  蓝衣人道:“最近可有画画?”
  翠枝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哪还有心情画画啊?”
  做了十六年养尊处优的侯府千金,一朝突然得知自己其实是被抱错了,是个假千金,真千金另有其人,要被接回来了,这谁受得了?
  蓝衣人道:“你们要多陪陪她。”
  翠枝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做丫鬟的,陪了又有什么用?不顶用啊,这么大的事,也不是我们陪了能解决的。”
  翠枝忽想到什么,大着胆子说:“不过……”
  “不过什么?”
  翠枝道:“不过若是殿下出面……”
  “不可。”蓝衣人否决,“殿下现在还不适合与楚娴见面。”
  “那要何时?或者让楚娴知道殿下的心意也好啊。”翠枝道。
  蓝衣人:“更不可。”
  翠枝十分不明白:“为什么啊?放在以前,或许殿下和楚娴不太可能,可如今楚娴身份尴尬,不再是庆宁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女,殿下想纳了她,是多么容易的事。”
  蓝衣人:“殿下不想委屈了她。”
  翠枝心头一动,感佩君子的痴心。
  “好了,我得走了。”蓝衣人转身便要用轻功飞上房檐,忽顿住,想到自己还有句话忘了交代,回头对翠枝道:“对了,殿下让你记得提醒楚娴。”
  “什么?”翠枝问。
  “她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打丫鬟的。”
  蓝衣人说完这句,身影消失在屋檐之上。
  翠枝才想起来,上次见面,她似乎对蓝衣人说过楚娴打了采荷的事。
  其实今个中午,楚娴又打了一次呢。
  -
  因为楚含慈这一摔,不得不在客栈停了几日,赵存风本没有义务要等她一起,可以先行启程回长安,但他自诩“仁医”,不会无情冷漠地抛下病人离去,就一同留在客栈,每天定时到楚含慈屋里查看她的伤势恢复情况。
  霍三和罗东等一干护卫的眼神对他充满感激。
  有些个护卫心思比较敏感,容易于细微的反应和举动里捕捉到八卦的火苗,偶尔凑在一起偷偷议论。
  “你说那赵大夫是不是对我们家小姐起了心思?”一个小护卫说。
  因为赵存风每次存在感狂刷的方式都是因为“行医救人”,就渐渐地从“赵公子”变成了“赵大夫”,而因为小护卫们由衷地把楚含慈当成了自家主子,对她的称呼也变了,从“三小姐”变成了“小姐”。
  “你才看出来啊!”另一个小护卫一脸“我早看出来了”的表情。
  “那可怎的好,这赵大夫岂不是占了小姐的便宜?可小姐伤得那么重,又离不了他。”小护卫C说。
  小护卫D道:“换个大夫来还不是一样?我看赵大夫挺好!别看说话不着调,人可好相处了,还有,你们别忘了,他救过我们的性命!”
  正可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些护卫比这个更甚,他们是“救命之恩难以忘怀,还要涌泉相报”,以是每次这种讨论都会以“别把赵公子想那么坏,他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结束,不了了之。
  ...
  留在客栈里除了看护病人,闲来也是无事,夏朗终于看见赵存风当着他的面打开那个包袱。
  夏朗却不大敢看,开口道:“公子,我且回避一下吧。”
  他话毕,就要朝外走,赵存风喊住他:“不用。”
  夏朗乖乖停了下来。
  夏朗是原身在乱葬岗捡的,从五岁就跟在原身身边,除了原身的母妃,他便是原身最信任的人,赵存风自不用提防他。
  赵存风彻底将包袱解开,里面是一块布和一个小小的锦盒。
  小锦盒压了布的一角,赵存风将布抖开的时候,没太注意,小锦盒掉落,夏朗忙跑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锦盒摔在地上时,倒是没摔坏,就是把盖子给摔开了,一块半掌大的玉从盒子里摔出来。
  夏朗忙弯腰将玉捡起,好生用袖子擦拭,不禁感叹道:“这玉通体雪白,光泽柔润,做功精巧,上面好像雕的是一只……麻雀?定是个稀世的宝贝啊!”
  赵存风看也没看那玉一眼,细细研究者手里的布。
  他将布摊开放在桌上。
  夏朗见自己好像在自说自话,赵存风都不搭理他,他略略疑惑,好生把地上的小锦盒也捡了起来,将玉放回去。
  把锦盒盖好后,给赵存风落回桌上,忽想到什么,不甚明白,“公子,既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锦盒,那揣在腰际或者袖兜里便可,作何要放在包袱里,岂不是引人注意?”
  赵存风道:“玉?”
  “对啊。”
  男人啧了声:“那块玉是挺值钱,不过,就是个幌子。”
  “幌子?”夏朗怎会明白,他见赵存风视线都盯在桌上的布上,也将目光移过去,说道:“难道玄机在这布中?”
  可他极努力地瞅了半天,也没在布上瞅出什么“我与众不同”的味道来,实在是那布看上去太普通了,好像就是块桌布,还是块平平无奇的桌布。
  “这包袱的主人很聪明,没有只在包袱里放这块布,以防万一被人发现这布的玄机,还藏了个装了珍玉的锦盒在里面。”赵存风道:“为了偏移注意力罢了。”
  夏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公子!你打开包袱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锦盒,对这布……真是没放在眼里。”
  -
  楚含慈养了三四天伤,不想再养了,叫护卫们动身出发,她其实不怎么争强好胜,也变态地有些享受这种“跌宕起伏”的感觉,虽然这点跌宕起伏仍旧没让她心理产生多少起伏,但没有起伏,不代表她大度,她从小最吃不得亏,对方愈是想阻碍她去长安的路,她愈是要快点去到长安。
  她也很好奇,谁这么想让她死。
  是那个没有被庆宁侯府赶出来、依旧被养在府的假千金吗?
  “小姐,马车还没修好,厩馆的木匠说起码还得等上三日。”霍三道。
  楚含慈说:“赵公子不有一辆吗?”
  “……”霍三道:“小姐,你、你是想同赵公子同乘他的马车?”
  “嗯。”
  “这……”霍三皱眉,“这不可啊,赵公子他毕竟是男子……”
  “他是个大夫。”楚含慈说:“我与他同乘,也能方便他照看我的伤势。”
  霍三突然觉得这话好有道理,对啊,这样他们也放心些,而且以赵公子的为人,他才不会趁机对他们家小姐做什么,而且有他们在,他也不敢。
  “好,若小姐执意要现在就出发,我们只能这么办,待进了长安城,未免闲话传出,我们再想办法让小姐与赵公子分乘,那时也比现在好办,长安城的厩馆里一般会有现成的马车,不像这些小地方。”霍三说。
  “你去问问他可不可以。”楚含慈道。
  “属下现在就去。”霍三还没转身,一道清冽的男音响在后头:“赵某当然愿意,能与楚姑娘同乘,是赵某的荣幸啊。”
  “……”霍三有点儿后悔方才自己答应得那么爽快了。
  -
  最后楚含慈还是被护卫们用席子一抬二举,送进了赵存风的马车,赵存风的马车本身要被楚含慈的那辆小些,待楚含慈的两箱衣裳和里面七七八八配置的小物件塞过来,显得更狭窄。
  护卫们怕楚含慈腿不舒服,给她找来一个小马扎放在面前,隔着帕子把她的脚抬到小马扎上放好,腿安置好了,那同样裹着石膏的手臂也没难倒护卫们的奇思妙想,有个小护卫爬上来给楚含慈的两只胳膊吊了两根布条,然后在马车上头的内壁上钉了两个桩子,把布条两端固定到桩子上。
  “麻烦赵公子照看好我们家小姐了。”护卫们说。
  “小意思小意思。”赵存风扇了扇手里的折扇。
  待车门合上,赵存风那先前给面憋着的笑意肆意扩散开来,宽肩抖动。
  见小姑娘瞪圆了眼,又思及她其实怪辛酸可怜的,笑意止住,手里的折扇关合。
  许是方才“取笑”的行为略显残忍,很快报复就落到赵存风身上,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面颊通红。
  楚含慈静静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喝点水?”见他快咳死过去,楚含慈难得地施予了怜悯。
  她这句话魔幻地有些解药的功效,话落,赵存风竟不咳了,只是通红的脸发白下去,唇却殷红无比,像涂了女人家的口脂。
  因他下颚的胡茬,又半点不会显得女气,倒平添了几分妖孽之感,虽看着羸弱,眉宇间的气质偏成熟,竟违和地造就出一种名叫沧桑的东西。
  不过,快遮了半边脸的胡茬才是造就这种错觉的大功臣。
  楚含慈可能是被梦里的老头耳濡目染多了,对“美”的欣赏和挑剔是旁人比不得的,她一直觉得赵存风的长相太普通了,不配他的气质,却又不至于普通到在他不着调时显得猥琐。
  此时这人就坐在对面,抬眼就能看见的角度观了一会儿,莫名地可以在她心里被归到“俊”的行列。
  也或许是她摔了那么一下,把脑子给摔糊涂了,才产生这种审美,怕蛊惑一般,楚含慈挪开目光。
  赵存风从箱子里翻出水葫芦喝了口水,掀起眼皮道:“你看,我一个病人,你一个伤患,是不是……”
  “有点儿配呢?”男人唇角又染了笑意。
  楚含慈目光移回来瞅他。
  “不,你是大夫,我是侯府千金,一个天,一个地。”楚含慈说。
  “哟,瞧不起哥哥呢。”赵存风想敲她脑门,思及她脑门上那颗大大的肿包还被布包着,没消多少,收回了手。
  楚含慈:“嗯。”
  若是别人,这声“嗯”该有多戳心啊,别人定说这小姑娘是个势利庸俗之人,赵存风却不以为意,玩笑就此揭过,他道:“查出来了吗?马车的车轮怎么就突然裂了?”
  楚含慈没瞒他,回道:“霍三说,是车轨积了碎瓦,车轮跑久了不耐磨,给崩断了。”
  “你们侯府的车质量这么差?跑一个月就嗝屁了。”
  楚含慈道:“霍三说可能是府里的下人疏忽了,回府后会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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