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晴拿起纸笔,说:“还是老规矩,各写各的,然后对一下?”
江堰:“嗯。”
接下来数分钟,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
江堰在笔记本上打字,夏天晴在手写,谁也不打搅谁,只是期间偶尔停下时,会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过了一会儿,夏天晴放下笔,江堰也从笔记本前抬头。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神情复杂,一个意味不明。
这一次,江堰先开的口:“你先说。”
夏天晴想了一下:“我要说的这条,我没写在合同里,只是先和你打个招呼。我爸妈偶尔会来历城出差,他们会问我的感情生活。我和陆明洋分手以及开公司的事已经和他们提过了,等他们过来时会问详细的,到时候你陪我见见他们?”
江堰一怔,没想到是这件事。
他嘴唇动了动,笑道:“好,我陪你去。”
夏天晴心里却在犯嘀咕,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江堰会不会误会她是在耍心眼,想搬出父母给他施压?
于是转而道:“只是见个面聊一聊,你不要有压力,他们也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的。”
江堰停顿了两秒,眼色沉静如水:“我没有误会,也不会有压力。”
那就好。
夏天晴垂下眼,继续说:“我的第一条是,以后在办公室不要太过亲密。毕竟咱们是去上班的,我不想给属下留这种印象。”
“我没问题。”江堰笑了笑,随即反问:“可是晴晴,我如果私下能满足,还会带去办公室么?”
夏天晴心跳加快了一拍,小声说:“那前提自然是满足的。”
随即她就在第一条后面画了一个勾。
夏天晴:“该你了。”
江堰淡淡道:“我这条也不为难你,一周三次,你过来住,就是培养感情,重新习惯彼此的生活。过来谈公事也好,不说话也好,都随你。当然,就算在这之前咱们有事情发生分歧,哪怕是吵架了,这个约定也不要变,床头吵架床尾和,越是争执的厉害越不能让它过夜,不然很容易就让战争升级,变成冷战可就不好了,你说呢。”
夏天晴想了一下,也有道理。
他们以后要谈公事的机会有的是,如果因为发生过争执,心里生了嫌隙,或者是上一件事的情绪还没平复,又把情绪带入到下一个事情里,倒是会影响判断。
夏天晴点头:“好,我没问题,时间上待定?”
江堰:“这个随意。”
安静了几秒,江堰说:“至于第二条,我想先和你聊一个人。”
夏天晴问:“谁?”
江堰:“陆明洋。”
夏天晴愣住了,她很诧异,想不到江堰会在他们的感情合同里提到第三个人,在她看来,陆明洋的分量远不如江堰重要,可江堰似乎很在意。
江堰淡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我想先听你说说,他在你心里的定位。”
夏天晴直接表态:“陆明洋是我的高中、大学同学,出社会之后最好的朋友、伙伴,他帮了我很多。我不可能因为和你复合,就和这个朋友断交。”
江堰慢悠悠问:“难不成你打算以后时不时跟他叙个旧?”
夏天晴说:“我们一般有事说事,没事也不会约着见面,大家都忙。只不过要是他将来介绍项目给公司,我也不会往外推。我只希望你能信任我,我和他分了,就是分了,我们做回朋友,就不会掺杂其它的。”
江堰半晌没言语,只是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他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我就问了一句,你就解释这么多,是舍不得保持距离么?”
怎么就听出来“舍不得了”?
这人怎么回事。
夏天晴一顿,只好说:“大家都在历城,还是同行,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况作为朋友,陆明洋的确无可挑剔,有的人见不得别人好,有的人拜高踩低,但是陆明洋对我一直一如既往,帮助我许多。”
江堰不动声色,仿佛在思考。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是这样的朋友都一刀两断了,也就不是人了。
就看她是不是见色忘友,有异性没人性。
夏天晴似乎觉得还不够说服力,又补充道:“就好像你在公司的事情上教了我很多门道一样,你们都是我的良师益友。”
江堰敲桌子的手指,一下子停了。
夏天晴也沉默了。
良师益友?
都是?
都?
呵呵。
江堰抬起眼,眼神又黑又沉,那笑容瞅着人发毛。
可他说话时却语气温和:“如果只是合作上来往,自然免不了的。我没意见。”
他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敲下一句——交往期间,和前任只保持合作来往,避免私下密切接触。
敲键盘时,手指略微用力。
刚打完这行字,就听夏天晴问:“你在历城有前任么?”
江堰抬眼:“自然没有。”
夏天晴:“哦。”
江堰往她的纸上扫了两眼,语气也变了:“这条是对应咱们双方的,它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
夏天晴点头:“好,继续第三条。”
江堰眼神看向她:“以后有些酒局,我希望你能不去就不去,因为你预先不知道会有什么套。正经谈判,男客户是不会约女人喝酒的。所以这种场合,必须要我在。”
“再者,像是上次和萧绮那样的局,也不能总顺着客户,那会让人以为你好控制。一旦这种事传出去,比如传到丁荃那里,还会在之前的风波上多编排你一条,说你就是喜欢鲜肉,上次只是跟她面前装。原本是她理亏,这下反倒成你的不是了。”
夏天晴顿时有些怔忪。
她倒不是怕丁荃说三道四,只是这种话一旦传出去,对她对公司都会有影响,要是被有心合作的正经客户听到了,反倒看轻了她,进而看轻了公司的实力。
见夏天晴脸色有异,江堰又开始往回找补:“不过说穿了也没什么,丁荃那种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眼力分辨的,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没有眼力且与之同流合污的,这种人也不需要来往,你就当丁荃是个过滤网好了。”
夏天晴点头:“其实那些闲言碎语,我听了不少,这几年也习惯了。我既管不住别人的嘴,又挡了别人的路,能做的就是平常心,随他们去说,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
话锋一转,又道:“那以后的酒局,你不在场我一律不去,如果是牌局的话,我还不太会,你还得多教我。”
江堰这才笑了:“嗯,也写上了,以后每周补课三次。”
夏天晴继续:“我这里最后一条,就是分手后……嗯,我能保证的是,就算到了那一步,我也会做到一个合伙人应该做的事,尽心尽力做好公司,不会因为分手了就令你我的利益受到损害。所以我也希望,在占股和投资上,你也能相信我。”
夏天晴说这话时透着无比的真诚,这大约是她心里真正担忧的,毕竟尚欣和孙构的事就摆在眼前。
江堰的笑容却又一次消失了,神情一时高深莫测。
其实光是看合同的纸面,他心里就有数了,他的每一条都是奔着夏天晴这个人去的,奔着他们的关系。
而夏天晴的每一条都是为了公事和分手后做铺垫,她已经把结局预设好了。
但这事他只能看破不说破,现在的情况既是他造成的后果,他心里再不高兴,也得担着,忍着。
江堰说:“好,我可以跟你保证,就算再拉来投资,不管是谁的,都不会稀释你的股权。你永远是Sunlight的老板。”
夏天晴心里一松,说:“我也会向你证明,你的投资是值得的。”
江堰没应。
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几条无伤大雅的。
等到江堰把两张纸上的内容合并到一起,打印出来,两人分别签了字,夏天晴这才想起来漏掉了一事。
夏天晴:“对了,我之前不是让了你两条么,你不打算用了?”
江堰睐了她一眼:“暂时还没想到,我要先保留。”
夏天晴立刻说:“那范围可得先说清楚,不能什么事都答应你。”
瞧瞧,前几天让条款的时候还伏低做小,这会儿就说不能什么都答应了。
江堰:“我可以保证,不影响公司利益,不违背道德,不违法乱纪,不丧尽天良,这样总可以吧?”
夏天晴一愣:“倒也没这么严重,我知道你不会的。”
江堰把两张合同放在一边,转而拉着夏天晴在沙发上坐下,嗓音渐低:“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太过羞耻的事。你知道的,我不好那一口。”
夏天晴反应过来,斜了他一眼。
气氛一下子就拐到不可描述的地方去。
江堰的手圈紧了些,声音比刚才更低更沉,还透着一点诱哄:“晴晴。”
夏天晴心尖儿一跳,下意识拨了下头发:“干嘛。”
江堰一手握住她的,在她手心轻揉着,那触电的感觉很快就顺着手掌和指尖,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江堰的吻落在她耳垂上:“两年前我先提了分手,你那时怪我么?”
夏天晴缩了一下脖子,转头看他。
他那双桃花眼幽深且隐含着淡淡的火光,看紧了她,就不松开了。
夏天晴垂下眼睛,轻声说:“说不上来怪,但有点失落就是了。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问题,毕竟一开始就说好了的。”
江堰的嘴唇动了动:“那次是我不对。”
夏天晴却说:“这事本来也没有对错。后来我也是想通了,都是成年人,既然约定了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这次复合,既然有了上次的铺垫,我相信我会做得更好。就算分了,只要有公司在,有咱们的默契在,我会做好这个合伙人的。”
这话是夏天晴的真实想法,也是她用来安抚江堰的说辞,让他别有负担和压力,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会公私分明。
江堰却眼神幽幽的,隔了几秒,缓缓笑问:“看来你都想清楚了。”
“嗯。”夏天晴瞧着他,“我既拿得起放得下,又不会以感情做要挟,公私分明,享受当下,这样不好么?”
江堰没有回答,只问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夏天晴:“什么?”
江堰:“要是现在有另外一个男人出现,长得和我一样帅,给你投资,看中你的能力,又想和你发展感情,你会顺了他么?”
夏天晴一顿:“哪有这么巧的事呀?”
江堰抬起一手,顺着她耳边的发,转而又揉了揉她的耳垂,轻描淡写的拆穿她:“你犹豫了。”
夏天晴的耳朵快要烧起来了:“我只是想,哪有那么多和你同样的人呢。再说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了。我当时就告诉你,如果那个投资人是你,我大概不会反抗的。江堰就是江堰啊,是唯一的,无法取代。你看,刚好你现在出现了,刚好你了解我,帮助我,当我的指路明档,刚好我喜欢你……”
江堰又笑了一下,半晌没言语。
虽然知道她是急于表态,这话馋了水分,但这事,到底还是不能逼急了。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一时都没有再打破沉默。
直到江堰搂住她腰背的手缓缓下滑。
夏天晴蓦地一震,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他呼吸的频率,浑身触电一样的麻,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明白他的意思。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当他的嘴唇又一次落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咬着,她的腿就开始发软了。
江堰低声问:“晴晴,咱们要故地重游了,第一次你想在哪里,沙发,床,厨房,桌子,我的工作台,地点你选,我都尊重你。”
江堰一脸的道貌岸然。
夏天晴身上的温度渐渐烧开,胸口起伏着贴到他怀里,声音轻的快听不见了:“去……房里。”
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腾空了。
他们进了房。
虽然开着空调,空气却仿佛卷着热浪,一阵阵袭来。
夏天晴兴奋地蜷着脚趾,绷着身体,半闭着眼睛,又想看,又不敢看,又想表现,又忘了如何表现。
阔别两年,所有东西都变得陌生了,那熟悉的气息和身体的纠缠,仿佛只会出现在梦里。
江堰的吻,一如既往的霸道,有侵略性,不容她多想。
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她像是一团棉花被摆来摆去,任人拿捏,只觉得快要被那热浪吞没。
露出来的皮肤接触到冷气,细微的发颤。
压上来的重量,却又十分烫人,一时冷一时热,分外折磨。
她的声音被他的吻堵在喉咙里,只能上下吞咽着。
熟悉的记忆被一点点唤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闭着眼轻哼出声,脚背绷直了。
江堰的热吻一路滑向颈子,哑声笑道:“这么快,真没用。”
夏天晴羞的闭上眼,只能紧紧搂着他。
她知道,他还得好久。
第二次,她魂不附体,动弹不得,沉了一滩烂泥。
江堰轻拍着她,连呼吸分外撩人:“晴晴,放松。”
她呜咽出声,被那海浪淹没。
到了第三次,她昏过去。
江堰却还没放过她,时不时在耳边低语,说着她不好意思回应的话。
她只是搂紧了江堰,闭着眼睛,像是被海浪来回折腾翻滚的一条鱼,浮浮沉沉,要死不活。
这种事,哪怕是两年前最如胶似漆的时候,她都没有他放得开。
每一次他都需要花废一番功夫,诱哄她打开自己,他对此一向很有耐心。
如今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