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元轻咳一声,眼底闪过幽芒,为了和谐,还是不告诉他大长公主留下的原委吧!
抬手轻拢衣袍的宽袖,露出一小节白皙精致的手腕,揽着姜杏之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怀愧意低声哄着。
姜杏之倚着他的臂弯,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道长会不会觉得我赌钱,不是个好姑娘。”
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她虽然未曾亲自出入赌场,但到底还是赌了钱,与世人眼中好姑娘的行为相差甚远,她有些担心会在他心底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又不是输不起,陆修元挑眉道:“这有何妨?”只要她开心,给她开个赌坊都可行的。
这般想着,陆修元已经打算,回去就让吴提着手去办。
姜杏之放下心,翘起嘴角,仰着头,开心了,这就好。
陆修元心头温软,低声道:“想玩就继续玩,明日让初一去支银子。”
姜杏之坚定地摇头:“不用,我再也不玩了。”
她的小心脏实在是受不起这打击,输一次她估摸着能难过三四天,她自己的银子输了也就罢了,可不能祸祸道长的银子。
她已经决心从良了,以后她要好好地作画赚钱,改邪归正,把她输掉的银子全都赚回来。
陆修元摸摸她的头,她不要银子,他自然会从旁的地方想办法给她补回来。
姜杏之想想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银子都没了,软软地哼了哼,心里还是好痛,摇着他的臂膀,撅撅嘴巴:“道长亲亲。”
陆修元眸子蓦地就沉了,亲吻铺天盖地般地落下,身体力行的安慰着小姑娘。
第二日姜杏之被床头一阵儿故意放低的吵嚷声闹醒,不开心地扁着嘴巴,揉着眼睛,从床幔里探头出去。
看着围在她床头的侍女们,迷迷糊糊地说:“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呢?”
阿渔兴奋地指着床头的小几:“姑娘你快瞧!”
小几上放着一只八方葵瓣形盒,是掐丝镂空蔷薇花纹的,轻薄薄衫,关键它是纯金,占据了大半张小几。
姜杏之眼睛都亮了,瞬间清醒了。
金灿灿的盒子,姜杏之开始理解姜桃桃为何喜欢这样样式的物件的。
“姑娘快瞧瞧里头有什么?”阿渔催促道。
“应该没有别的了吧,这只盒子已经很贵重了。”姜杏之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小心翼翼地打开,结果又楞住了。
哪里是个空荡荡的金盒,里头竟还有一只粉碧玺蜜桃簪子,粉粉嫩嫩的好看极了。
“哇!”屋内五人齐声惊叹。
姜杏之太喜欢这支簪子了,样式活泼,碧玺颜色娇嫩,正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姑娘。
姜杏之心里甜滋滋的,弯着眼睛,轻声呢喃显然还未从惊喜中回过神:“他什么时候送来的呀?”
“今早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十五道。
姜杏之手指轻柔地摸着簪子,道长应该是想安慰她吧!
昨日的难过伤心荡然无存,姜杏之觉得自己太现实了。
不过……
她好喜欢。
姜杏之捧着红扑扑的面颊,满眼都是金盒和粉碧玺簪子,心里不好意思地想,她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学到外祖父母的清高。
“这么大的盒子,就放了一支簪子,姑娘你说接下来,殿下会慢慢地将他填满吗?”阿渔大胆的猜测。
姜杏之眨巴着眼睛:“应该……不会吧!”
当然第二日,她就打脸了。
金盒里又多了一对翠玉珠耳坠子,姜杏之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这个她也很中意!
每日享受着陆修元金玉翠石各类宝物的糖果轰炸,姜杏之根本分不出心思再想她输掉了那些银子。
晚上睡觉前都带着甜滋滋的笑容,期待着次日醒来的惊喜。
短短十几日,盒子已经填满了一大半。
这天寒风萧瑟,天空暗沉,飘着大雪。
姜桃桃不知从那儿受了气,冒着雪,怒气冲冲地跑来鹿鸣院找姜杏之。
进屋,香净上前帮她解开斗篷,一边拍着上面的落雪,一边笑道:“五姑娘,我们姑娘在里屋。”
姜桃桃鼓着面颊走进去,一眼就瞧见床榻旁的小几上的镂金盒和里头的宝物。
忘了来意,眼睛瞪直,姜小六这般豪横的嘛!!!
第55章
姜桃桃眼睛都黏在镂金盒上了。
姜杏之危机顿起, 巴巴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挡住姜桃桃□□裸的眼神。
“别那么小气,给我瞧瞧又怎么了?”姜桃桃扒拉着她肩膀, 踮脚歪头使劲儿地盯着小几,她对这金光闪闪地物件毫无抵抗力。
姜桃桃就是个吞金兽, 姜杏之哪里敢让她看,就做一回她口中的小气鬼, 细弱的胳膊抱着姜桃桃:“五姐姐我们去外面坐吧!阿渔新弄了好吃的点心, 你肯定喜欢。”
她力气小得跟个小鸡崽子似得,哪里拦得住姜桃桃。
姜桃桃轻易地挣脱开:“我不饿, 你去吃吧!我看看这个金盒。”
这世上还有比这金光闪闪的金器还吸引人的东西吗?
很显然,没有!
姜桃桃往前跨了一步,拎着裙摆蹲在小几前,手指悬在镂金盒上方,虚捉了几下, 有些无从下手。
这镂金盒实在精美,薄如蝉翼又编得精密, 便是她这个收罗了无数个上等金器的都有些眼馋。
“不要吝啬嘛!”姜桃桃朝她挤眉弄眼, 难得撒娇。
姜杏之见控制不住她了,弯腰伸出食指戳戳她的肩膀, 带着一丝不妙地预感,嘟起嘴巴:“好吧,那五姐姐你赶紧起来,我们去窗前的坐榻上看。”
姜桃桃:“好呀!好呀!”
窗前光线到底比里屋明亮些, 姜桃桃踩着脚踏坐上软塌,一边将十五递给她的毛毯平铺在腿上,一边说:“你这屋子也太暗了,等晚上我去找我娘用晚膳的时候和让她帮你把这窗户都换成明瓦的,那才亮堂。”
“多谢五姐姐。”姜杏之闻言,眼睛亮了亮。
过了夏季,窗户上的窗纱换成了油纸,虽挡了寒气,可也挡了光,若是能换上明瓦窗也再好不过了。
明瓦窗还是南边先时兴的,因为外祖父母喜欢读书写字,扬州家里也早早地换上光线更好的明瓦窗,所以去年第一次在侯府里过冬时她很不习惯,白日要是天色暗沉了一些,屋里就需要点烛台了。
即便这样还是昏暗,看久了东西,眼睛疼。
只是刚来侯府,她不好意思提要求,就不曾说,今年倒是真忘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冬,香净去和办这事的仆妇说了几次,她们倒是答应的爽快,但过了这么久,也没有见着动静。
要是五姐姐和大伯母提了,说不准,很快就能办妥了。
姜桃桃看她欣喜的模样,其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瓦窗刚时兴时,府里就给她们几个小辈儿的换了,那时姜杏之还未从扬州过来,这也就罢了。
可如今她已来了一年多,度过一年冬季了,没曾想,下面办事的竟还给她用的是油纸窗。
姜杏之这时已经把镂金盒放在榻上的小方桌上了:“五姐姐瞧吧!”
姜桃桃暗暗地看了她一眼,看她只是为换窗户的事开心了片刻,便抛去脑后了,更不曾纠结于之前府里对她的忽视,暗哼一声,没心没肺的,不管她了,捧着面颊看金盒去了。
“里面不会还有东西吧?”姜桃桃忽然问。
姜杏之看她兴奋的样子,心里不妙的预感又起来了,呜~
她的宝贝今天注定不能完整了。
姜桃桃打开镂金盒,止不住的笑容,眼珠子都要看下来了:“姜小六你藏着这么多好东西呢!”
她倒也没有纠结姜杏之为何有这么多宝物,她外祖父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的京官,给唯一的外孙女置办些贵重的首饰作为嫁妆也属正常。
听她娘说,姜杏之从扬州带来的那些书画才招人眼呢!
“五姐姐。”姜杏之觉得姜桃桃这样真是太令她慌张了,姜杏之弱弱地喊了她一声。
“啧!怕什么,我又不会抢你的东西,”姜桃桃凶道。
可是她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姜杏之抿着嘴巴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小声嘟囔。
现在姜桃桃在姜杏之眼里的形象,便是蒲月看见了小鱼干,阿渔看见了肉,她见到了道长……
垂涎欲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
大概也晓得自己眼神太过□□裸,姜桃桃稍稍收敛了一下,眼眸一转,语重心长地开:“六妹妹啊!”
姜杏之想要捂住耳朵,她不想听。
姜桃桃笑着拉起她的手,一上来便是狮子大开口:“六妹妹,你这间屋子布置得雅致,适合放些玉器之类的,金器俗气,要不然放我屋里吧!”
“不,不用,谢谢五姐姐。”姜杏之才不上她的当,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展臂环住镂金盒,宝贝极了。
姜桃桃“哼”了一声,死死地盯着她,用眼神威逼她。
姜杏之忍痛割爱:“那给五姐姐挑一个。”
就当是谢她帮着说窗户的事情了。
“瞧你抠门儿的样子!”姜桃桃抱怨着从她怀里把镂金盒抽出来,笑得贼兮兮。
姜杏之紧张地看着她挑选。
姜桃桃的手指每撩过一件,姜杏之心都揪一次。
“要这个吧!”姜桃桃满意地看着手里的金累丝灯笼簪,瞧姜杏之一脸不舍的样子,故意说,“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这只镂金盒。”
说着手指又跃跃欲试的想要摸它。
姜杏之哎呀呀地叫唤,忙不迭地说:“既然五姐姐喜欢这支金簪,那就让香净给你包起来。”
姜桃桃嘻嘻笑,递给了香净。
姜杏之又从中挑了一对黄金嵌水晶耳坠,让初一拿去送给姜槿叶,毕竟是一府的姐妹,不可厚此薄彼。
明明只去了两个宝物,姜杏之却觉得金盒里已经空了一大半,若是她自己的宝物给了家里的姐妹倒也没什么,只是这都是道长送她的,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姜杏之叹气,果然老人常说,财不外露是有缘由的。
不过姜杏之想了想,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的妆匣里的珠宝,姐妹们也不一定看得上。
看着姜杏之忧伤的表情,姜桃桃噗呲笑出声,伸手捏起她的面颊,觉得怎么瞧,她都是个憨傻的。
“五姐姐,你过来是有事情要说吗?”姜杏之声音含糊在嘴巴里。
“哦!对了,我后日要出门,我娘非要我带着你,”姜桃桃这才记起自己的来意,“都怪你给我看见那些首饰,弄得我都忘了。”
“带着你很不方便的。”姜桃桃气死了,傅岸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说要带她出去玩,她高高兴兴地告诉了她娘。
结果她娘定要她挑个姐妹陪着一起去,地点也给她定好了,要么去明山上香,要么去游湖赏花,好没意思!
可若她不答应,就不让她出门,姜桃桃不满地跺了跺脚。
不仅如此,还要她小舅舅也跟着,也不知道是不放心傅岸还是不放心她。
姜杏之大概知道大伯母是不想她落人口舌,到底五姐姐和傅岸也才定了亲,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姜杏之睫毛轻颤,俏皮地说:“五姐姐这样嫌弃我呀!那我去回大伯母说我也没有空闲,让大伯母亲自陪你去。”
姜桃桃生气地说:“不许去找我娘。”
“后日必须陪我!”说完也不要姜杏之回答,自个儿先替她答了。
“那五姐姐是想去哪儿玩?”姜杏之想着要是去明山上香,她也可以约道长了。
“当然是去游湖!”姜桃桃才不愿意去礼佛呢!
姜杏之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现在道长太忙碌了,说不准还没有空闲出来。
“那就这样说好了。”姜桃桃道。
姜杏之乖乖点头。
姜桃桃满意了,今日出来收获颇多,约好了姜杏之,还得到了一支宝簪。
出门这日,难得停了雪。
地上的雪虽然已被仆人们铲除,但是还留了积水,姜杏之穿着小皮靴哒哒地踩在石板路上,系着厚重的斗篷,脑袋被兜帽裹得严严实实的。
姜桃桃因为是要和心上人约会,更要漂亮,只披着一件薄款的小披风,随着冷风吹拂,冬日里也能显现出几分玲珑的身姿。
只是她小脸儿冻的通红,还倔强得昂着脑袋。
姜杏之打了个寒颤:“五姐姐你冷吗?”
姜桃桃牙齿直哆嗦,从喉咙中挤出一声:“我不冷,我很好。”
姜杏之瞧着怎么都不相信,加快了步伐,等走到二门处,上了小轿就好了。
坐上摆着小炭炉的轿辇,寒气渐褪,地上的积水有些已经结了冰,有些打滑,抬轿的粗使婆子们为了稳当走得慢,晃悠悠地来到了大门口。
傅岸和邵介已经坐在骏马上等他们了。
一位端方守礼,一位冷峻肃穆,在枯燥无色的冬日里分明就是一道风景。
可姜杏之瞧着就觉得他们很冷,悄声和姜桃桃说:“傅家哥哥和邵小舅舅不怕冷吗?”
声音不大,但是还是传入傅岸和邵介耳朵里。
邵介微抬下巴,嘴角闪过笑意。
高坐骏马的傅岸看见姜桃桃,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身,再若无其事地道:“男子天生体热,耐寒。”
他回的是姜杏之的话,眼神却是落在了姜桃桃身上,说的一本正经,难免没有故意显摆的意思。
姜杏之听到这个回答,眼神飘忽地瞥了一眼他攥着缰绳,被冻得发紫发青的手,是吗?
心中存疑。
姜桃桃也回看傅岸,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小脸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见到了傅岸,还是被寒风吹的。
姜桃桃镇定地对着姜杏之说:“六妹妹,你快上马车吧!我也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