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修摇头，“当然没有。我所遇见的、感受到的美好可要比你所认为的‘悲惨’强烈千百倍啊！我无法决定我的过去和未来，但我可以决定我的现在。”
少女还沾着血迹的娇美脸庞焕发出容光。
“任何事物都是有阴阳两面的，绝对的‘恶’与绝对的‘善’根本就不存在，既然能接受善意，为何不能正视恶意呢？”
盖提亚沉默片刻，“你有一个世界上最纯洁灿烂的灵魂。”他竟然朝玛修伸出手，“我赐予你无上的荣光——一个随我一道前往极乐的机会，予你和我共同开创新天地。怎样？你可要答应？”
即使是罗曼，也不能阻止他停下他即将完成的伟业。他绝不会……因此放弃。
诶？
玛修瞪大了眼睛，随后她笑了起来，她看了看一脸看好戏的英雄王，目光转向魔术王，“前辈说，你是代表着怜悯的Beast，这么说来你是出于同情才会想要让我远离人理毁灭吗？”
“盖提亚阁下，恕我拒绝。”玛修端正了神色，“我不需要如此怜悯，从我拿上盾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战斗到最后。不过，我很吃惊，你竟然对人类还抱有这样可以说正面的感情……”
“不，你错了，玛修·基列莱特。”白发男子断然否认，他身上涌现出强横的气势，“我对于人类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如有此情绪，那只不过是对于这种生物竟然还在极大浪费着地球的资源而感到叹惋！我回溯时光，定能肃清这一种族，开辟新的世界，创造出更加完美的存在！”
玛修哑然。
“回溯四十六亿年就能出现你想象中完美的生物吗，盖提亚阁下？就连你自己也是有缺陷的啊……”
白发男子眯了眯眼睛，气息越发冷凝，“我即将成为星球的主宰，至高天是没有任何缺陷的。”
吉尔伽美什不说话，重新摸了个杯子喝酒，就静静地看着这个大型中二病装逼。
玛修叹了口气，心想就你这样的还说自己没有缺陷？自诩为高等存在却随时感知着负面情绪、感受不到积极情绪……哪个至高天这么苦逼的？
——至少，如果跨越了几千年还能再见到故人，心里有再多的怨怼好歹也会有那么一点喜悦吧？
少女抬起头，坚定道：“不，你只是在一味的否定，一味地逃避，只因你见不得悲惨，只想要看到最美好的一面。对于人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善这一现状——”
“所罗门王或许是因为神明的缘故丧失了感情，无所作为，但你可不是……你明明就有强烈的想要达到更好的欲望！可是几千年了，你却依然只肯接受好的一面，不肯正视恶劣的一面，明明你自己就诞生于人类爱，却做着人类恶的事……所以说，你才是个天大的懦夫啊！”
盖提亚沉默了。
另一边。
伊利丹和马萨伊尔再次停手，血红一片的战场上两个会飞的男人遥遥对峙。
“……人类的确是毫无价值的，只会令纯洁美好的世界变得污秽。这个种族又是如此短寿，不如就此消失……”
这正是马萨伊尔的真实想法，他认为人类身上的“恶”玷污了世界的纯粹。
“放什么屁。”闻朔仰头直视着死亡天使，“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灭的，无形的也好，有形的也好，都终将消逝，包括你。”
她抬起魔杖指向死亡天使。“所有生物都无法逃离死亡，生和死是一个完整的轮回。如果你觉得人类总有一天会死就不必存活于世，那你自己怎么还活着？”
马萨伊尔的两把夺魂之镰在胸前交叉，微微垂首，“渺小的你当然看不出来，我已经不能算活着了。”
他没有脸，兜帽下是黑洞洞的一片，但周围潮水般沸腾起来的雾气和灵魂宣泄了他高昂的情绪。“自我领悟死亡的真谛后，智慧天使的身份已然离我而去，天使这一身份也不能桎梏于我。我无死，亦无生！”
闻朔明白了，这个中二病已经处于全新的状态中，那是生与死的叠加态。
他既是活物又是死物。不算生灵，所以伊利丹给予的致命伤奈何不得他；更不算亡灵，因此夺魂之镰掠夺来的灵魂使他愈发充实、愈发强壮！
——马萨伊尔他就是死亡本身！
“是圣杯！”达芬奇断定道，“圣杯的确在他身上！”
“交给我吧。”闻朔点点头，大声道：“大哥！别去加拿大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同时在内心呼唤着玉藻前：“嘿，小玉，赶快过来，打boss了。”
罗宾汉风一般穿过血雾与硝烟，搂着闻朔避开了死亡天使的夺魂攻击，“master，你想要怎么做？”
“别让他跑了。”
那几道连通外域的黑暗之门由于圣杯才得以与庇护所建立联系，只要圣杯一日不回收，门就无法摧毁，燃烧军团就会源源不断地过来。正是因为马萨伊尔想要消灭人类的愿望过于强烈，那几扇门才会如此坚不可摧。
这时她看到了泰瑞尔和英普瑞斯，两个大天使率领着天使大军朝这边靠拢。
“你和你的同伴对马萨伊尔下手，这事我决不允许……”顶着闻朔的死亡凝视，浑身金灿灿的勇气大天使话锋一转：“但我的兄弟病了，所以这事就交给你了。”
闻朔收回了死亡凝视，泰瑞尔在一旁闷笑。
英普瑞斯是个傲娇。这一点有阿诺德作证，之前他抡着锤子和盾牌暴打恶魔的时候，这货就一边嫌弃的说着“这点小事也要我帮忙吗”，一边装作毫不关心的帮他扫尾。
阿诺德拎着锤子“焚炉”，挠头：“需要我帮忙吗？”
“你退开一点就好了。”闻朔示意他远离自己和伯爵，扭头朝伯爵道：“大哥，准备好了吗？”
戴着礼帽的白发复仇鬼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当然。哼，就让我看看，死亡天使的灵魂是不是也能自地狱的尽头归来！”
闻朔伸出手，搭在了伯爵的手套上，同时对远方的盖提亚道：“既然你不是来打架的，那就好好看着，我告诉你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生的意义！”
“蛋哥，闪开——”
一道透明的冲击波电光火石间扑向了马萨伊尔，在即将靠近他时猛地张开，宛如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那无尽沸腾的灵魂。
在阿诺德惊异的目光中，血色的雾气慢慢弥散，铺天盖地的黑色尖叫着划过眼帘。那是乌鸦，数不尽的乌鸦，像是黑沉沉的云翳，在乌鸦的背后，一座规模庞大的城市逐渐露出了一角。
一轮红月挂在天穹，晦暗暧昧的光线照耀着一座阴郁、腐朽、堕落的城市。
连绵成群的哥特式建筑如画卷一般铺展开来，尖尖的穹顶宛如利刃般刺向天际，英伦风的城市却呈现出肮脏、血腥之象。无论是教会、教堂、医院、炼金工厂、居所……所有的一切都浸润在无言的恐怖与绝望中。
一座阴森的监狱洞开了黑漆漆的大门，从中传来喑哑的哀嚎，白发的典狱长露出狰狞的笑容。
“嗖——”
马萨伊尔冷然注视着这座城市，他清楚的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不真实的幻境里，但他居然一时间找不到出口。
该死！
怨魂们咆哮着四散开来，在压抑的建筑间穿梭，很快又被这座城市里的行尸走肉们吓了回来。
死亡天使来到了一处墓地。
墓地中央居然有一个人在跳舞。
那是一身蓝色和服的粉发舞姬，袖袍飞扬，跳起了华美的舞蹈。她脚尖点在放大的镜子上，水波般的镜面顿时倒映出她倾城的舞姿。
月色下，他听见那位美人念起了一段咒言。
“此为吾国，神之国，润水丰实的中津国。
国倾水于宇津波，巡高天，巡黄泉，巡连巡环水天日光……吾来照耀其！
豊芦原瑞穗国八寻之环上加环，此为九重，天照！水天日光天照八野镇石！”
镜子刹那间光芒大盛。玉藻前带在身上的那面镜子，能将神宝“玉藻镇石”暂时性解放。
镇石原本是被祭祀在出云的，后来因为朝廷的要求祭在了河内；它拥有让灵魂和生命力活性化的力量。也就是说——它是一件连死者也能复活的冥界神宝。
作为caster现界的玉藻前灵格降低了很多，本不能发挥出宝具“复活”的特性，仅仅只能回复生命了罢了。
但是现在他们处在爱德蒙·唐泰斯和闻朔联手构建的结界里。
而这个梦境、这个虚构而成近乎真实的结界，名为“亚楠”。
血月凌空，陷入了近乎停滞的时间的，亚楠。
已经趋近真实的，放大了一切特性和感官的，亚楠。
死亡天使略感不安，他突然感到身体里有什么力量在不断增强，那是——
“生”的力量！他竟然被强行赋予了“活”的特性！
“不！”他的死亡之力……死亡之力啊！
绝望的灵魂们尖叫起来。
在戴着兜帽的马萨伊尔背后，一道抡着巨镰的黑影悄然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闻朔：生的意义，就是你就算是死了，我也能把你复活，等你赎完罪后再把你打死：）
她那两句话的意思是：盖提亚犯下的错误凭什么要让英灵们弥补，他造的孽凭什么要让医生来偿还。活人的罪业就让作为活人的我来消弭，这不是英雄们死了还必须背负的责任。老娘很愤怒，决定自己挽起袖子扛，闪闪你一个已经死了的就别说话了，颐养天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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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信条奥德赛发售了，开心，我永远喜欢阿育。
第115章 为美好的庇护所
憎恨，悔恨，绝望。
杀意，疯狂，堕落。
欲望，渴求，贪婪。
……
马萨伊尔猛地转过身，挥动着两把夺魂之镰，向后劈去。
身后静悄悄的，似乎在嘲笑他的草木皆兵。
——不对！
一把巨镰“刷”的扫开层层怨魂，直取天使的后颈。
“噌！”
令人牙酸的碰撞使得他身形倒退，周遭的怨魂们四散又聚拢。
四周依然空空荡荡，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色的长袍和盔甲在血月下反射出迷蒙的光泽，马萨伊尔吃惊的发现自己的夺魂攻击对这里的生物毫无作用。
最要命的是，他的死亡之力变弱了，他被强行赋予了“生”之力。
——在这里失败了，可就是真正的死亡。
但他是谁？他绝不会屈服。
死亡天使飞过庭院。
“咯咯咯”一个肉瘤状的硕大脑袋对他发出了嘲笑。那怪物有着触手般的四肢，黏糊的躯体后长着珊瑚状的翅膀，正分泌着黏液。
死亡天使飞过森林。
头部扭曲盘绕着无数蝮蛇的生物朝他释放攻击。
死亡天使飞过城堡。
浑身惨白的骷髅扑了过来，发出尖锐难听的嘶吼。
……
“你惹怒了我……你将为此付出代价！”
“轰！”
怨魂扑杀，空间震荡、破碎，眼前却出现了一座庄严的大教堂。
在这么一座血腥堕落的城市里，这座教堂出现的极为诡异。
大教堂里，一道修长窈窕的身影正跪坐在祭台前做祷告。雪白的修道服竟如天使般圣洁，银白色的发丝从兜帽边缘垂落。
那是个虔诚的女人。
女人喃喃自语着，安安静静。却在死亡天使踏进教堂的瞬间猛然回头，长发飞舞！
——这哪里是圣洁的修女，分明是一头有着洁白羽翼的巨大白羊！
白羊混沌的眼睛里爆发出光彩，扬起覆满羽翼的尖利右肢朝他抓去！
……
马萨伊尔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生物严重挑战了他的审美和忍耐度。他不由得仰天长啸，爆炸的魂魄搅荡起飓风，粉碎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风奇异的停止了。
在剧烈的爆炸中，天使感到自己的动作无比缓慢，他惊诧地想要举起夺魂之镰，最后却被时间完全禁锢。
“库哈哈哈哈！放弃挣扎吧，坠入地狱的灵魂！”傲慢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方的时空属于我！”
【虎呀，燃烧着煌煌火光】——别说是□□，就连时空的无形牢狱岩窟王也能逃脱。更何况在这个为所欲为的结界里，这就是时停！
白发的复仇鬼哼声道：“也不过如此。”
他拽着马萨伊尔的领子，手上燃起黑蓝交杂的火焰。男人恶劣的笑道：“直接干掉？”
扛着巨大镰刀的闻朔围着马萨伊尔走了一圈，巨镰勾住了天使的脖子，“我觉得这位大兄弟需要端正一下思想。他可能是见识少，才会觉得人类很多‘恶’。”
于是像是万花筒一般破碎重组，眼前眨眼间变换了景色。
一轮血月照耀着大地。
星辰钟塔，巨大的时钟转动起来，表盘发出“卡塔”、“卡塔”的声响。死亡天使注视着镂空的表盘，神识动荡，他没有发现原本缭绕着他的灵魂们不见了。
他听见了海潮的声音，他的周遭渐渐被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所包围。碧海青天，海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波涛翻涌，几近滔天。
一座巨大的古老城市从水下升起，一种陌生的负面情绪攫住了他的心神。
从来冷静理智的死亡天使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因为城市上方，一只巨大的眼睛睁开了，如深渊亲临。
城门洞开，鱼头人身的潜行者们夹道欢迎。他们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