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源稚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东京,蛇岐八家现在是路明非和路鸣泽的强力后盾之一,也是昂热的主要借力对象。在终于两方人马暴露了爪牙的现在,他这个白王血裔有着无法质疑的厚重分量。
罗兰心道不管是混血种还是人类都太麻烦了,永远不乏战争和争权夺利的剧目。真让人厌烦。
“黑天鹅港的战斗已经开始了吗?”他问。
“是。那个叫零的学妹和路明非楚子航在一起行动,零是俄罗斯的皇女,她的人正在和秘党的人厮杀,明面上终于和学校决裂了。一年前加图索家就和俄罗斯航天局合作制造出了天谴武器,现在零正在和加图索家争抢天谴的控制权。”
源稚生沉声道:“你可能不知道秘党的某些事情。上个世纪90年代有个代号为‘零号’的人和昂热签署了一份协议,他支付给昂热一种言灵,而昂热给他全新的身份并保护他直至重回巅峰。根据后来密封的文件推测,那个人是黑王太子,91年的时候他被秘党强制做了脑桥手术,封印了其中一个人格,被强制洗脑。他从前做手术的地方有很多,资料里显示过中国和俄罗斯的许多基地,而最后一个地方则在黑天鹅港,那是加图索家支持的秘党地区。”
“后来,他的名字固定为路明非。”
罗兰心中一动。
重回巅峰?是要取回自己力量的意思么?
他摇了摇头,“我并不担心他,听你这么一说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很了不得,我反而更担心那个叫零的小姑娘了。还有恺撒……加图索家这么做,他要和他的家族决裂了吧。”
源稚生叹了口气。封神之路计划里恺撒原本是主角,他们家那个叫帕西的兄弟就是恺撒的伴生人,他对于恺撒的作用就像……绘梨衣之于白王,同样都是“容器”和“钥匙”。
但是恺撒绝不会接受以兄弟死亡为代价让自己封神。
“白王还有一部分圣骸在奥丁的尼伯龙根里,我……”
突然,罗兰猛地滑步侧身,堪堪避过了突袭,不得不终止对话。
“轰!”
一道炮弹般的人影砸在原地,地面顿时蔓延出道道裂痕。罗兰以极快的速度回防,一边打量着在烟尘里拍拍屁股站起来的高大汉子,轻巧地退了数步。
“你又是谁的走狗?”他打量着来人,自嘲自己居然没发现这么个潜在的敌人。
“哈,我可不是谁手里的刀。”大大咧咧的糙汉子拍了拍胸脯,转过身来,露出了赤/裸的胸膛和布满胸前的三道巨大伤痕,以及胳膊上的大小血口。他并未因偷袭失败而遗憾,准确来说那也不叫偷袭,罗兰要是连这个都反应不过来才叫人失望。
有着棕褐色短发的爷们掰了掰手腕,露出笑容,“原本我也是被那谁叫来跟迦勒底做对的,不过现在嘛,看看海那边的情况,我就不当那搅屎棍啦哈哈哈哈哈……”
“我仿佛在你身上嗅到了异教徒的味道。”罗兰旋转脚跟,调整了姿势,“找我何事?”
“我要跟你打一场。”男人舔了舔嘴角,唇畔溢出嗜血的气息,微微弓起背脊,“我刚刚看到了你和那个大小姐的战斗,尽管打到一半就莫名其妙停了,不过相当精彩,所以我决定了!我必须要跟你打一架。”
大小姐?他认得布伦希尔德?罗兰闻言权衡利弊,心思电转。“嗯?你就只有这个目的?”
“哈哈哈,当然!只为了我自己。”男人想了想,把腰间那把赤色的长剑丢开,亮出了自己的拳头。
罗兰目光掠过那柄插进土地的猩红长剑,眉头微挑,口中却说:“答应我一件事就如你所愿,北欧蛮子。”下一刻杜兰达尔绽出了清冽的光辉,如斩乱麻。
“哦这把剑——”粗犷的男人恍然。
传说杜兰达尔里面藏着圣彼得的牙、圣巴西流的血、圣丹尼斯的头发和一片圣玛利亚的衣服,这是一把能贯通一切的不灭之剑,同时持有者也受到上帝和天使的庇护。
刚刚离得远尚未察觉,此时亲手搏杀,他明显认出了这把剑,罗兰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啊哈哈哈哈!你可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磨叽啊,圣徒!”带着狂气的笑容,男人以拳相迎。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撇开赤原猎犬啊,贝奥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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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不是要彻底的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只是刚好站在了迦勒底的对立面而已。”若无其事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灰,瓦格纳掏了掏耳朵,“如你所见,我本人没有什么战斗力……”
当阿尔托莉亚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闭嘴了。
“你们居然打断了这场旷世的演出。”路德维希二世愤恨地嘟囔,“诸神的黄昏是已经注定的事,我们只需要顺从就是了。”
此时这个疯王正低声吟诵着什么诗句,没人能听懂。
“啊,我的挚友,受到传说和职阶的双重影响,所以……”瓦格纳抱歉地指了指脑子,摊手。
阿尔托莉亚不在乎脑子好不好使,只要能力好使就行,她把剑往下压了压,“你的曲子对付龙很好用,所以你被我征用了,至于这个国王……”
路德维希二世突然疯狂大吼:“斯露德!希路德!救命!”
阿尔托莉亚眼疾手快地揪着瓦格纳的衣领闪到一边。
“砰!”
一队白衣飘飘的“天使”收起枪,突兀出现的她们正气势汹汹地试图将他们包围,其中一个恼怒地露出了尖牙,“半天不见,你们对瓦格纳大师做了什么?”
粉毛天使目光炯炯地瞪视着阿尔托莉亚,而呆毛王低下头,正对上音乐家尴尬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了基督山伯爵和大仲马的影子。
然后她非常不怕事地松开了瓦格纳的衣领,拍了拍对方的褶皱,改为把剑横在瓦格纳的脖子边,冷冷吐出两个字:“战俘。”
完了。玛修心中闪过这个词。
果不其然下一秒疯王开始大喊什么“他们正是阻碍我等宏图伟业的敌人!他们要杀死挚友!”而天使们中有的大喊“放开瓦格纳大师!”有的正在为逐渐毁灭的新天鹅堡痛心疾首。
而瓦格纳,他不得不大喊“住手!这都是误会!”以确保自己不被误伤。
黑贞嘴角扯出恶劣的笑容,“这些量产芭比一样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瓦尔基里。”达芬奇指正,“奥丁的女武神们。”
女武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黑贞大声呼唤着远处的齐格飞,“飞仔!你和女武……”
“不是!”正在填装贤者之石的齐格飞头也没回果断道,“那是西格鲁德的不是我的!”
“……”
玛修退了一步,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耳边。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撞到了一具棺材上,手中的盾牌与缠绕在棺材板上锁链磕碰,抬眼才发现自己已经逼近了岛屿的正中心。
这个死亡之岛原本密布着茂林,有一部分已经在打斗中被毁掉了,此时逐渐空旷的视野暴露出那密密麻麻的棺材。所有的棺材都缠绕着锁链,宛如密封着一件件大杀器。
脚边的棺材微微一颤,玛修吓了一大跳,寒毛直竖,瞬间竖起大盾。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靠近这片“墓场”后耳边的厮杀声小了许多,仿佛与原先所处两个世界。余光里密林中闪过猩红的蛇信,巨大的蟒蛇们蠢蠢欲动,碗口大的昏黄眼睛折射出冷冷的光。
少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注意到有不少棺材都有了动静。脚边的这一具更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坐起来。
“哗啦”锁链发出碰撞和摩擦。
“别怕。”恩奇都的声音轻轻传来。白袍的天之锁轻飘飘地落在了玛修身边,玛修略微放下心来,点点头,随着他往密林的方向走。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在无数黄昏眼瞳的注视下缓慢地前行。
“姐姐。”
玛修停住了脚步。
“姐姐。”
有什么人在呼喊着。
两个人屏息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了一具已经被打开的棺材。那是一具极为古老、刻绘着繁复花纹的棺材,层层缠绕的锁链被粗暴地崩断,摊在地上,一道瘦弱的身影正从里面爬出来。
“姐姐。”不断呢喃的少年磕磕绊绊地站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走路了。一条十几米长的大蛇无声从他跟前游过,似是畏惧又似是讨好地吐了吐信子。
少年捏爆了大蛇的脑浆。
玛修猛地捏紧了盾牌。
这是……她的敌人?
骨瘦嶙峋的少年并没有看不远处的陌生人,应该说他谁也没看,他四处张望着,用轻的像烟雾般的声音寻觅着,“姐姐,姐姐,你在吗?”
他呆呆傻傻的,嗅了嗅空气,像是突然发现了骨头的小狗,踩过大蛇的尸体,欢欢喜喜地光着脚跑到不远处,抚摸着一具寂静的棺材。
他伸出手,干枯的手上燃起了火焰,烙铁般熔断了锁链,蒸腾起一阵白雾,接着拆礼物一般小心掀开了厚重的棺材盖子。
有什么熔岩一样的东西从封闭的棺材里喷涌出来,玛修眨了眨眼,最终确认那只不过是幻觉。
哪里会有熔岩般的眼睛?
少年跪坐在被拆开的礼物盒旁,他们只能看到棺材边露出了一只洁白娇柔的手。
“姐姐,姐姐。”笨拙的少年亲昵地蹭着那只手,“醒醒,姐姐醒醒,陪我玩。”那双昏黄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某个人,像是看着他的全世界。
玛修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瞬间袭来的,仿佛感同身受的潮水般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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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诸神的黄昏(十五)
孤独感仅仅只是一瞬,下一秒玛修就被拉出了这个漩涡,恩奇都轻轻摇了摇她的肩头。
玛修脸庞褪去茫然和空白,随即她一言不发地竖起盾,瞪向了那个旁若无人的少年。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小声道:“恩奇都亲?”
“master不让我去海面。”日光穿过密林洒落在恩奇都的脸颊、颈侧,打下明灭的光斑,“也许她有别的考量吧。”
如果有马尔杜克之斧在就好了……
轻轻叹息着,恩奇都朝墓场中心踏前一步。
这个岛屿的秘密仿佛就要被揭开了。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异物存在,单薄苍白的少年缓缓扭头。他枯瘦的手臂呈现半透明,上面还挂着一些黏糊糊的液体和薄膜,以及淡淡的血迹,仿佛是刚从什么卵囊里出来。
随着那双宛如倒映着黄昏的眼睛转动目光,玛修突然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嗖”
少女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大力拽进了灌木丛。她坐起身挣了挣手臂,眼见一名棕发的陌生从者朝她竖起食指:“嘘,小妹妹。”
玛修忍住了一盾牌朝他墩过去的冲动,在男人的目光示意下按兵不动,转头看向了龙之墓地。
“这些东西……提前苏醒了。”男人低声道。
在玛修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被火焰烧灼过的坑,绿发的人形凶兵自天而降,收回锁链,不经意地扫了灌木丛一眼。而后对那瞬间暴戾起来的少年道:“我也是龙。”
一对长角从恩奇都头顶上长出来,接着草绿色的双翼从背后铺开,很是威严地扇了扇。
他的气息彻底变了。
旁观的玛修:……
智商似乎先天不足的少年呆呆地看着恩奇都,“不是……人。”
恩奇都点头,“不是人。”他垂眸扫过半开的棺材,“你姐姐……她还没来得及结茧,是么?”
然后他再次朝前迈了一步,在少年低吼炸毛之前站定,手指着周围砰砰作响的棺材:“他们是什么?”
少年喉咙动了动,兽瞳很漠然,“杂鱼。”他像个护食的小崽子,凶狠地防备着这个气息不明的同族。
大地与山之王双生子的芬里厄,现在不过是依靠奥丁侥幸捡回了命的可怜虫,他甚至是半强迫地从濒死中醒来,从卵里爬出,无法发动言灵,无法施展吞噬天地的湿婆业舞,也保护不了他的姐姐耶梦加得。
绿发美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笑意,“我有一个小妹妹,她也在沉睡,不过很快就会醒来。”
恩奇都完全没有欺负傻子的负疚感,在某方面他可能是和闻朔互相污染,因此他分分钟就抱着康娜回来了,宛如一个刚从御主手里抠走了五千个绿方块的达芬奇,呼吸间就把康娜卖了。
他举着康娜,像举着刚出生的辛巴,康娜在巨大的压迫下仍未睁眼,只哼哼唧唧地晃着尾巴,吐出了一个泡泡。
“你看,我的妹妹快要苏醒了。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特别虚弱……我来帮你让你姐姐醒过来,你帮我把这些杂鱼处理掉,怎样?”
恩奇都一脚踩上一具轰然掀开的棺材,锁链直直刺入其中,火花爆过,棺材里顿时寂静了。
目瞪口呆的玛修:……
玛修:不愧是被前辈称为满肚子黑水的超级黑百合。
声振寰宇的龙啸冲霄而起,大地陡然震颤,非人的尖锐音节扩散之处林木尽皆倒塌,地表凹陷,无数的巨蟒纷纷暴毙,古老的棺材们炸响,影影绰绰的亡魂从深渊归来。
只有墓地最中心那被钉死的人形雕塑岿然不动。
玛修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不经意地回头一看,远处海面只有雾茫茫一片,诡异的两点红光闪烁,那是提亚马特的眼睛。
棕发的从者一把将玛修拉上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战车,一扬缰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