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丁律律
时间:2020-06-23 09:19:20

  黎梨尝到了酒香。
  可笑不可笑?吃斋念佛,每个人却带了女人,庙宇之中酒肉穿肠。
  周非凉已死。
  死在她心中。
  重逢真他妈鲜血淋漓。
  “你不听话……”他非救世主,也非道貌岸然,本质是真真切切的坏人,品尝她口腔内每一寸味道,威胁她,“一早就不该粘上来……”
  “偷偷跟在我身后不好吗?闯祸……”
  “你坏了,美梨……”
  “坏了你还啃?”黎梨愁眉不展,牺牲太大,还卧不卧了?
  “扶我回去……”他便宜占够,醉意熏熏的说。
  黎梨扶他上车。
  从法华寺到山麓下的山庄得三十分钟。
  开到半路。
  突然吱一声长啸,车头在前路打弯,险些飞入山崖。
  那个司机是周非凉的贴身保镖,叫阿华。
  黎梨对对方印象深刻,是气势,彪悍的神色,精壮的身体,得体礼貌用语,旁人都叫他华哥。
  地位不算低。
  今晚阿华亲自开车,出事时,周非凉惊醒,但镇定自若,只除了将摔在他身上的黎梨轻轻一抱,仿佛下一秒是地狱亦无所畏惧神色
  黎梨气息不定,胸前两团抵在他大腿上变形,哪里有心情计较得失,破口大骂:“怎么回事!”
  一整天件件事都让她发火。
  她活得本就肆意,干警察图的就是一个生猛,现在倒好,被束手束脚,还不知道哪天是个头。
  怪不得卧底的前辈多数有严重心理疾病,黎梨感觉自己离这一天不远了。
  发完火,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前头。
  阿华无端被周非凉以外的人吼,面色发沉,解了安全带下车前,对后头男人一颔首:“撞到一个小孩。”
  “小孩!”黎梨先喝,“这大半夜哪来小孩?”
  颇有做凉爷女人的风范。
  如果哪天凉三不幸,恐怕整个周家都要落入她手中。
  阿华面色怪异,不得不低声:“我去查看。”
  周非凉不吭声,从头到尾隐身在后座暗色中,阿华下了车,到前头查看,大约两分钟后上来汇报,对着黎梨方向,“是小孩。不过是玩偶。”
  诡异。
  夜深的山间凭空飞来一只孩童型玩偶,将将飞到周非凉车前。
  而前头一部先下去的安保车,只与他们距了十五米。
  阿华突转方向盘时,后头安保车又几乎撞飞他们。
  山道惊险,人心更怖。
  黎梨被男人按在怀中,只好表现出受惊的委屈怒态:“好吓人……到底是谁!”
  周非凉拍拍她背部,启了声:“暂时不会叫你守寡。”
  “你瞎说什么,刚才那样,我们一起死呀。”黎梨不由抱住他腰,用躺在他腿上的姿势,紧紧缠住。意外的手感好。
  劲瘦。
  不失韧性。
  她眼皮微眨,这一瞬间内心想思考些什么被她本能按捺。
  他抚摸她的后脑勺,徐徐安慰。
  声音轻且可怕,“看来有人想干掉我?”
  阿华临危不乱:“这次跟来的人,每个都是大董事,但是曾董对您最不满,高度怀疑是他。”
  周非凉说:“为的什么。”
  “利益那点事。”
  “他每年分红不够,还是前几年我给他们赚的不够多?”周非凉百思不得其解的低沉语气,偏又是淡而化之的虚无缥缈般,“只不过今年有一点风浪,胃口就不足了。”
  哎呦。
  黎梨听着可来劲了。
  闹半天这位凉三爷不是表面一呼百应,内里勾心斗角,权利博弈,残酷的都动上谋杀手段了,可真是一出大戏。
  她肾上腺素本能飚起来的表面若无其事听着。
  周非凉不知道对阿华使了什么眼色,阿华一点头“嗯”了一声,黎梨错过两人的交流,有些可惜。
  但这次跟他同来,绝对会收获不小。
  于是对自己之前的儿女情长感到丢脸。
  放下浮躁之心。
  蛰伏。
  “黄老师住附近,去她那里缓口气。”周非凉位高权重也怕死。觉着山下的宅子不安全,带着黎梨去了一座庵堂。
  庵堂需要穿过月色下寂静的徽式村落,在村子最深处的街道一侧,静默矗立。
  黄老师是一名美人,在山下做着居士,自己盖了五间庵房,里头供奉观音娘娘。
  院里头有一颗巨大的玉兰树,只不过不是时节,未曾花开,单调浓密的绿叶覆盖。
  站在菩萨面前,黎梨心很静。
  忽然有道女声在她身后响起:“你是黎梨?”
  黎梨转身。
  立即看到那着素色袍子的女人神色一惊,怔怔发呆望着自己。
  她不由一挑眉:“黄老师?”
  黄老师正经职业的确是一名老师,教小朋友钢琴,只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的事,黄老师今年已经四十岁。
  雅致透着一股聪慧,俗称秀外慧中。
  “你好美。”她忽然赞美。
  黎梨一讶,接着致谢,“谢谢。”
  其实哪里美。
  一整天被周非凉吻来吻去,妆花了没空整理,衣服汗湿了没得换,又坐车受到惊吓,额头上油光都冒出,这样还美?
  “你好像不赞同我?”黄老师笑着走进来,温和的注视她。
  黎梨觉得这个女人奇怪,但一时捉摸不透内涵,就保持着笑意应付,“您没看我油光满面,一身狼狈吗?”
  “狼狈不至于。”黄老师笑,“让我问问凉,是不是要决定跟你订婚。你太美。”
  黎梨笑。
  和黄老师一起出来,转进院子,院子旁边有一排客房,很简朴,四件套和木板床,周非凉在其中一间大屋内坐着,神色不耐烦,就差杀人:“蠢!”
  阿华被喝的跪在地上。
  黄老师善解人意,让他起来,有事好好说。
  周非凉抬眸见她进来,发声喊她“大嫂”,黎梨微惊。
  这位竟然是他大哥的遗孀。
  瞬时,看待这个女人的心情就微妙了。
  周非凉和他大嫂聊着,忽然低呼:“订婚?”
  “对。”黄老师看着他,“怎么,你还想赖账?”
  周非凉似笑非笑,“你问她,想让我付账吗?”
  “你今晚说了不叫我做寡妇,所以得把事情解决了,我才能点头。”黎梨回他。
  周非凉眸色微暗,望着他大嫂说:“您听到了。她不想嫁进我们家这种环境。”
  黄老师立时忧郁起来。
  黎梨感到抱歉:“对不起,勾起您伤心事。”
  周骏森年初自杀时全城轰动。
  黎梨当时在处理一桩案子,独独没有关注。
  没想到他遗孀竟然与他气质南辕北辙。
  不过,在这里,黎梨是独行者。
  对所有人皆是惺惺作态罢了。
  黄老师说:“没事,都过去好久了。只是惊讶,凉竟然把你带给我看。”
  “因为生死攸关,我们差点被谋杀了。”黎梨没好气的瞥了那男人一眼。
  周非凉笑,唇角带起一些落寞,转瞬即逝。
  ……
  晚上,黄老师将所有人在客房安置妥当,和黎梨亲密笑谈着道了晚安,自己回房睡了。
  黎梨和周非凉在诺大的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他喝得微醺,靠在红木椅子中,对她翘首以盼。
  黎梨看着他的唇,看着看着就想撕掉他嘴。
  忍着。
  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将他扔到床上去。
  周非凉呻.吟一声,被黎梨骂了一句:“鼻子挺活该啊。”
  他揉着鼻子钻进被子笑着睡了。
  半夜,黎梨忽然睁眸,来自一名警察血液里流淌的警觉催她从安逸中暴起,然而却莫名其妙又被裹入他怀中,黎梨已经放弃挣扎了,拽出中间隔着的被子,把两人相贴的地方隔了一层,然后侧耳倾听外头,却再也睡不着。
  刚才那是……枪声?
 
 
第14章 情书
  夜色深而远。
  细听窗外,稻田中蛙声连天,咕咕着缓缓有流水穿过的细响。
  黎梨倾听片刻,心内越生疑,然而周非凉用无法迸开的力度将她包围。
  热气自四肢百骸生出,使她心跳失序。
  推了推,他拧眉哼一声,又享受着一道美味菜式似的满意一舒眉头,深深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卡紧。
  黎梨气息混乱。
  当初两人在一起时,他表面正正经经骨子里仍逃不了男孩子躁动的睾.丸激素,和她有过一次在外头过夜的经历。
  当时是和朋友们一起出行,母亲也没有管她。
  在宾馆里,同学们理所当然起哄他们睡一间,黎梨脸皮薄,又有点恼,速战速决的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他在床头靠着,一而再诱哄她上床,黎梨不上当坐在床尾凳上,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直到打瞌睡,头一点点像小鸡啄米还在坚持。
  他后来舍不得了,将她硬抱上床,对她说,她睡床,他去椅子里坐,她才罢休。
  那晚,她还警告,妈妈的话她一定听,不会发生婚前性行为。
  天知道她当时才几岁,十七花一样的年纪,等结婚最起码得七八年。
  周非凉一听就反对,伤心问,到底妈妈重要还是他重要?
  黎梨毫不留情喷他,我妈九个月怀胎生我,你算老几?
  周非凉哑口无言。
  不过他到底是她同意交往的男孩,品德和头脑都很一流,短时唉声叹气后,又笑着哄她跟她说对不起,只是想逗逗她而已,怎么可能真碰她。
  黎梨不信他话,说有本事直到婚前都不碰她。
  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狂喜起来,搂着她蛮亲。
  黎梨讨厌死了,和他在床上闹了很久,最后累极睡着。
  他事后跟她说,因为她说直到婚前,她已经在想和他步入婚姻殿堂的事了,他因而高兴。
  黎梨记得很清楚,后来他失踪后,她每每回想都能倒背那晚上所发生的细节,万万没想到,是他先食言。
  闭上眼。
  权当眼下又是一场梦。
  反正他走后这些年她没少噩梦。
  现在就类似噩梦,即使被这个人抱着。
  ……
  听说村落外最近开满金灿灿向日葵,迎风迎太阳,蔚然成军。
  黄玫说时他不在意,此时却想去观赏,所以早早睁眼等着怀中女人清醒。
  她肤若凝脂,鼻部高挺,两排睫毛如向日葵密集的花瓣,散着香气与活力,周非凉觉得有趣,伸指腹勾了勾,然后将她勾醒。
  她愣,怔,呆,缓了三四分钟才盯着床对面的木窗,恍然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接着看向他箍在她腰部的环臂。
  要发火了。
  他笑着忙撤离。
  她从床上跳下去,白色宽大衬衫是他的,口口声声嫌弃,勾引起来倒一刻不松懈,没穿胸衣,美丽的一对姣好形状,令他笑意渐凝固,瞥开眸,故作正人君子。
  黎梨哑口无言。
  盯着他瞥向窗外的侧颜,想算账没立场,想息怒尤为不甘,整个人被撕成两半,昏昏沉沉扯了披肩,到外头无声冷静。
  ……
  清晨六点十分。
  村子东边发现一具男尸,五十多岁,上流人士,腰间系着爱马仕。
  身材中等胖,有凸出的肚子,经过一夜横躺,早间赶鸭子进田间的村民走过他身边,被其额头正中间的乌黑洞口,吓得魂飞魄散。
  跌跌撞撞逃窜,惊着鸭群,黄灿灿的尚是新生儿的小生命踩着死者的指尖,掌心,跳上大肚腩,嘎嘎唱着哀乐,臀下坠粪,从胸撒到嘴角,惨无人道。
  但是没有人同情他,坏了村子的名声,免不得讨骂。
  何况警察公布了此人是周氏的董事,年初闹得沸沸扬扬周骏森洗钱案全国恐怕无人不知。
  肯定死有余辜。
  人们这样议论。
  黎梨是第二个到达现场的人,当时现场没被多破坏,她用手机拍了十来张比较完整的鞋底印,然后看着龙川警方将死者抬走。
  一枪爆头。
  稳准狠。
  凌晨那声响没听错,的确枪声。
  她神色不明,在现场听着村民游客议论,一听一个早上,完全没任何有用信息。
  回来研究鞋印。
  在侦查技术中,鞋印堪称破案关键,排除死者的,发现者的,剩下的肯定有凶手在内。
  她对着手机放大的照片研究,然后发现黄老师嫌疑最大。
  黄老师本名黄玫,音乐世家出身,与丈夫青梅竹马,大学毕业即嫁进周家,身为长媳她能文能商,处理家事亦一把好手。
  听说周非凉和她关系密切,一度传出周非凉要取代他去世的哥哥,和大嫂苟合之事。
  黎梨了解周非凉,这男人绝不碰兄弟的女人,且昨夜与黄玫初初照面,她对周非凉的关心完全符合长嫂如母的优良品格。
  所以传言虚假,但感情好的确真。
  那么,黄玫为什么在曾董被杀现场留下清晰鞋印?
  她和曾董有什么仇恨?
  死者曾远山,恒基大股东之一。
  如果昨夜山道上孩童玩偶是他丢,要谋害周非凉,那周非凉应该是凶手的几率大。
  他自己是没动,整夜和她在一起,但马仔可以动,比如昨夜他在车中对阿华使得眼色,那包含的意思,或许是赋予对方去暗杀的指令。
  可现在黄玫出现在凶案现场,难不成这个黄玫是为了给小叔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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