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丁律律
时间:2020-06-23 09:19:20

  “太少了点,加三百万吧。”
  “九百万!胃口真大。”不过阮八一咬牙还是答应,“今天就来啊,三爷需要伺候!”
  黎梨点头。
  阮八把按摩女一推,带着她上楼。
  黎梨忍不住在后头问:“他到底什么来头,你这么巴结他?”
  “你不懂,不懂。机灵点,把爷伺候高兴了,三辈子衣食无忧!”
  说话间,到了二楼。
  黎梨一怔,发现二楼按摩床被清理一空,多了几张行军床分别在三个小房间内,房门都开着,她一出现,那里面气质凶悍的男人们就像狗闻着了味道一样,要上来撕她的架势。
  “兄弟们别激动!”阮八不慌不忙按按手掌,“这是新来的护工,女人手轻,三爷需要她照顾。”
  “让她先做饭!”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年轻人先开口。
  阮八这才想起问黎梨:“你会做吧。”
  “只会中餐。”她如实答。
  “中餐好。三爷就是中国人。我带你去厨房!”
  厨房在三楼靠西边的一个小房间,做好了饭要端到房间给“三爷”吃,但黎梨没有机会进到房间。
  被刀疤毁了容的小伙子,每天三餐都来取,由他送入房间。
  房间里的动静显然是不满意她的饭菜,
  接连两天都没吃上几口。
  黎梨一边生气不吃饿死,一边又想着法儿的到大雨瓢泼,什么食材都被淋得稀巴烂的市集上买东西。
  她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当戴着当地妇女戴的那一种防雨斗笠,被“拖孩”拖累速度的浏览菜摊时,都觉得自己是一名已婚越南女。
  就算被挑剔,也还是会心甘情愿煮给男人吃。
  第四天时,他终于被“打动”,将一碗排骨汤食完,并且连汤带肉。
  黎梨笑了。
  刀疤男又来找事。
  “洗。”一个冰冷的字后,扔给她一筐衣服,还有男人的内裤衩子在其中。
  她笑笑,“好。”
  刀疤男觉得她笑容诡异:“怎么?”
  “三爷怎么样了,这么些天才换这一次衣服,是不是都要臭了?”她讲话口无遮拦,但处了几天,刀疤男似乎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
  于是皱起眉头,思考着什么。
  黎梨捧着脏衣篮温文无害笑。
  刀疤男开口:“你是不是馋三爷身子?”
  “去你的。”黎梨的笑容快要裂开,在越南,遍地矮小黑瘦男人,周非凉这种冷白皮高大帅哥一出现,每个人都觉着接近他的女人不怀好意,她有口难言,“我是关心,毕竟是护工嘛。”
  刀疤男说:“你不能进去。之前一个女人,被灵光小姐挑了手筋。”
  “疯了吧!”黎梨故作大惊,事实上,她对灵光出身已了如指掌,这是一名在金三角从小就被当成杀手训练起来的女孩,在国内只是一个有些自闭的姑娘,自周非凉流亡国外,骨子里的逞凶斗狠因子被激活,干挑人手筋的事不奇怪。
  刀疤男警告:“反正你不能进去。三爷真需要你时,再行动。”
  “好吧。”黎梨败兴。
  接下来几天,黎梨每天都洗周非凉换下来的衣物。
  他身体应该恢复不少,穿的衣服越来越多,而不是之前的一条内裤就在身上搞定了。
  天气也放晴。
  三楼有一个大露台,种着芒果等一些常见热带水果。
  只是大雨一浇,只剩下光脱脱的树木。
  黎梨晒完衣服,往远处眺望万人坑位置,可怜的老板娘,不知是死在灵光手里还是心怀鬼胎的阮八之手。
  “谁?”
  ……这声音?
  黎梨手指在栏杆上抓了一下,方不可思议慢慢回头。
  长窗打开,彩色地砖被日光照着也还是发沉,男人穿着一套白色衣裤,上衣扎在裤腰里,软绵绵的料子,风吹时向后鼓起,于是肩宽腰窄,胯部线条流畅,一双长腿形状全部毕现。
  黎梨往他伤口位置看时还注意到了腹肌和人鱼线痕迹,这料子也太他妈贴心了。
  他伤口好了。
  纱布都没贴。
  微微的一个洞型,不仔细盯着找看不见。
  “你看什么?”可能她长久不出声,周非凉发现异样,他剑眉紧紧簇起,一股被冒犯的恼火之气浮上面颊。
  脾气真不怎么样。
  和在国内时比。
  黎梨内心默默叹息,这会儿在他面前小心谨慎,毕竟他人已经清醒,稍有不慎,他就“瞎”的毫无意义了。
  为了这点意义,黎梨叹息都摆在心中,然后用越语跟他交流,“三爷,早上好。”
  他眉还是蹙着。
  黎梨以为他记起她,等着他回忆那天的事,他却眉微微松懈,盲杖一探,跨出了长窗。
  他显然忘记她。只把她当一个佣人。
  “小心。”黎梨上前握住他盲杖下缘。
  他眉再次簇起,循着声源“看”她。
  黎梨低头,不去瞧这个可怜的残障人士,引着那只盲杖,说,“到这边来。”
  他走了两步就撞到她胸房上。
  黎梨受惊,往后退一步。
  他低头去“寻”绊倒他的东西,是一只塑料盆,她刚才装衣服的,男人面色变了,阴冷抬眸盯着她。
  虽然眼睛瞎,但毫不受阻的向她传达了,少他妈碰我,尽往阴沟里带的内容。
  “不好意思。”黎梨先行把盆子踢走,一边心里嘀咕,在国外可真放飞啊,一点礼教没有,对女士瞪眼睛,瞪得不亦乐乎。
  傻叉。
  她也翻了个白眼,坚持把这位伤残人士,引到了竹榻上,“坐着,我去端早饭。”
  周非凉就真的坐在那里,背影像一座雕像,视线方向是冲着前面连绵的山峦。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
  黎梨端了早饭出去,想方设法要跟他聊两句,但都以失败告终。
  瞧瞧,人又瞎,性情又封闭起来,就显得孤儿一样可怜。
  黎梨对他报以同情。
  “你在嘲笑我。”哟,竟然还开声了。
  黎梨觉得神奇,不由似笑非笑惊讶看着他。
  他那张脸万年不变的英俊,侧颜时,睫毛像一排刷子,鼻梁高挺,唇部和下巴胡子被刮干净,但大概是他自己刮得,所以有好些个出血点,真狠,对自己下手真狠,黎梨不由心疼他的白皮。
  她笑,“没啊,只是觉得你可怜。可怜和嘲笑是两码事。”
  “我向来讨厌被别人说可怜。”他看向她,“你叫什么?”
  “二妞。”
  “二妞?”他细细在唇齿间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好像一条狗。”
  “……”你全家都是狗。
  “生气了?”
  她不答。
  他笑了。
  “我叫凉三。”欺负了别人,心情就好,他主动介绍自己。
  黎梨虚假“呵呵”两声,“知道,别人都叫你三爷。排行老三?”
  “对。”
  “你不记得我了?”
  “谁?”
  “我排行老二啊,那天给你包伤口的。”
  “不记得。”
  “……”黎梨拉下脸,敢情还青年痴呆呢?
  “你脑中的血块什么时候能消失?”沉默了片刻,她问他。
  “一个月,或者一年?”他笑着,眼睛瞎与不瞎有什么要紧,无论何时阻碍不了天生的勾魂夺魄,睨着她,“记不起你,你好像有点生气。”
  “没有。”黎梨否认,心头却突突跳,她也混乱了,到底是他瞎了方便她执行任务完美,还是失望他认不出她,两人明明在眼前,却好像从此失散一样。
  他那些缘由,他曾经发生的事,他将要去往何处,就都不能和她坦诚相待聊一聊了吧。
  黎梨注视他无焦距的眼,忽然想带他立即离开,哪怕是用拷的方式。
  但是,一道粗噶的男人声音出现,打破她的异想天开。
  “爷,二妞,你们聊着呢?”是阮八。
  “废话。”黎梨嫌恶对方,“不聊难不成玩着呢?”
  阮八讪讪笑着走来,立在竹榻边上,谄媚就差摇尾乞怜对着周非凉,“三爷,今儿舒服多了吧?”
  他下一秒的语气就仿佛会脱口而出一句,“给您找个妞玩玩?”
  黎梨饶有兴致眯着眼笑,等着对方真正的下一句。
  阮八不负所望,突然如雷声般砸来一句:
  “二妞您有印象不,就给您换内裤的丫头!”
  黎梨一惊,心内大骂草泥马。
  周非凉比她内心的电光火石还快,那张冷白皮脸倏地下爆红,从耳根上就起义,一路烧杀抢掠,火气连天,像哪吒一样变身了,眼底都烧起来,“什么?”
  声音不可思议,绷成一道弦,指头弹一下,就“噌”一声断裂,殃及池鱼。
  阮八:“是我擦洗换的衣服。”
  黎梨无可救药瞥这咸湿佬一眼,闷闷呐喊,算你他妈的有眼色。
  这个傲娇鬼怎么允许来路不明的女人碰他身体?
  想想都起一身鸡皮。
  还是灵光了解他啊,所以拦路虎一样守着他。
  黎梨真冤。
  想说你之前挺会演戏的,说不嫌弃她做过小姐的身子呢?
  背地里可恶心坏了吧那阵子?!
  周非凉脸色怒红之后又变成铁青,接着,早餐没用,从竹榻上起身,对阮八冷声:“立即把这个女人丢出去!”
  看来他之前撒谎了,他最最最讨厌的不是被别人可怜,而是被别有所图的女性目光恶心注视。
  阮八在撒谎,他耳朵灵活听出来了。
  那脸上表情明晃晃写着,可恶的女人,爷的身子也是你可觊觎的?!
  黎梨:“…………”
  大开眼界,瞎了的周非凉,可真鲜活又自恋,令她打开新世界大门呐!
  作者有话要说:  万更完!今晚十二点后可能会更新一章明晚的,重点“可能”哈!么么全体订阅的亲们!
 
 
第19章 热涌
  身为一个男人, 病的奄奄一息, 给他包了伤口擦了身子还不愿意, 反诬告她馋他身子,尤其想想当初他是怎么死皮赖脸追求到她的, 位置互调,变成她觊觎他,黎梨就心中一口恶气,不吐不快。
  “我手还脏了呢!”她大声怨愤道。
  话音一落,周非凉冷冰冰瞥她一眼,别说方位还挺准确,黎梨不自觉被他眼神冷的一哆嗦,猛然想起自己是打工的, 他是主,赶紧赔笑,变脸比戏法快, “哈哈”两声, “说笑, 说笑, 三爷肤白貌美,怎么会脏我呢,我深感荣幸, 回去手都舍不得洗呢。”
  “……”阮八拼命使眼色,姑奶奶你还是闭嘴吧!
  黎梨挑挑眉,无动于衷, 她就是要气他。
  谁让他大老远跑到国外来,费了多少警力!
  周非凉静默的站在原处。
  此时天又有暗的趋势,就如他的脸,阴沉沉。
  “不可理喻。”冷冷丢下这四个字,他转身离开。
  黎梨盯着他背影,发现他方向感一流,来时出了一趟长窗,回去时未见半点磕绊,背脊挺直,步伐稳重,只是握在手中往前探的盲杖还是显得他有些滑稽和可怜。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很开怀的样子,心头却苦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好?
  没有医生,没有像样的医疗设备,甚至连殡仪馆都没有。
  黎梨心中芥蒂,红楼的老板娘是灵光所杀,还是直接受周非凉指使?
  她不想看到他杀人。
  她对他抱有期望。
  他是一个好人。
  对她身份早了如指掌,然后借她手打掉了周氏在国内的所有毒品链。
  现在到国外来,不管做什么,国内的法律都约束不了他。
  但黎梨就想要他清白一些。
  晚上,再次下起大雨。
  这是芒山的常态了。
  隆隆雨声中,黎梨辗转反侧,一直到后半夜都入睡失败。
  晨起,雨停。
  她先到早市买菜,挑了一只肥美的大鱼,准备给他做点粥,拎着菜品往回返的时候,不期然一抬眼,随即惊住。
  她不可思议,仍以为自己是眼花,只好抬脚跟上。
  前头那人是一个少年人,个头明显不是当地人,很高,皮肤也算白,穿连帽衫,牛仔裤和运动鞋,背上有一个背包。
  游客?
  芒山这个地方可不是好旅游地。
  “要一碗粉……”对方用蹩脚的越南语在一家街头早餐店点了早餐。
  黎梨拎着菜坐过去。
  熙熙攘攘的早市,满眼异国人景,少年本不在意随意坐到自己桌前的女人,直到对方一声唤“易简”。
  他拔腿就跑,没有任何缘由,也不看对方相貌,无所顾忌往前冲。
  黎梨追了他一条街,最后将他踢倒在一个小巷子里。
  “还跑不跑了?”她喘着气,笑看他。
  “你谁?”易简眼神慌张。
  黎梨低头先看看自己手里的菜,然后冷笑一声,“我的鱼没事儿,不然就宰了你做鱼。”
  “你他妈到底是谁!”
  “傻缺仔。”黎梨警告他,“马上回中国。不然段欣冉死后都不得安宁。”
  “你认识冉冉?”少年直接崩溃,浑身污泥,忽而不可置信,“我我我……认得你了……黎……”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