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总算是懂了。
她流露出几分不情愿的表情，灰色的眼眸也暗淡了下去，看的梅林心生不忍。这就跟小美人鱼到陆地上行走一样，逼迫她去改正自己的本性，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于是梅林长舒口气：“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联系麦格教授。”
“啊，”菲比立刻挺直脊梁，“可是，可是变回去，就没办法，没办法……”
“没办法吃炸鱼了。”
“不能吃炸鱼！”
女孩声线扬高，小脸上写满了惊讶。显然她没意识到这点，她伸手抓住梅林的衣角。
“不能陪在梅林身边了呀！”
“……”
话语脱口而出，菲比更是担心了，脸上的惊讶变成了焦急。
“我总算不用在家等梅林了！我能去梅林去的地方了，我再也，再也——”
“慢点，姑娘。”
她一着急，话语的语序又发生了混乱。梅林不得不安抚性地拍拍菲比的后背：“我在听，你不用急。”
男人冷静的声线给了菲比极大的鼓励。
她稍稍冷静了些许：“再也不用担心梅林丢下我不管了。”
那一刻梅林的心情岂止是五味杂陈。
好吧，原来他还是比炸鱼的地位高一点，这让梅林倍感欣慰。而菲比后面的话，让他心底一紧的同时，又免不了有些心疼。
他意识到了什么。
“菲比，”梅林开口，“你是被丢弃过，是吗？”
女孩灰色的眼眸中闪过斑驳泪光。
这次总不是装哭了。
晶莹的泪珠滚落，她似乎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沉默良久后慢慢点头。
“他们，他们搬家了。”
梅林默然。
搬家之后丢掉原来的宠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幸而菲比在室外生活也依然健康，并且遇到了他。
男人抬手，用掌心擦去菲比脸上的泪水。
“那是他们的损失，”他说，“我向你保证，就算你变回猫，我也绝对不会丢弃你。”
“真的吗？”
“当然。”
“那，那也不行，”菲比小声嘀咕道，“变回去就不能和梅林……”
“什么？”
“没什么。”
菲比竟然还学会隐瞒想法了。梅林挑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继续，金发的女孩住了嘴，眼神躲躲闪闪的，下定决心不再说下去。
既然如此，梅林也不再坚持。
他只是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假如你选择做一名人类，就得去忍受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
菲比：“橙子、挺直走路，还有剪指甲？”
梅林：“远不止这些。”
其实梅林以为菲比会动摇的，可她没有，菲比只是陷入了思索。
片刻过后，她抬头：“梅林也有不喜欢的事情吗？”
梅林：“有，而且也很多。”
菲比：“比如？”
比如研发部门都是因为一些低级错误炸实验室，比如每次同其他特工组织合作总要忍受他们冗长又繁琐的官僚制度，再比如刚刚菲比讲述的过去，收养了一只小动物，却不能负责到底。但要细细说起来，那可真是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因而梅林只是细微地勾了勾嘴角：“人类的社会非常复杂，菲比，要列个清单是永远也列不完的。”
菲比：“但是梅林觉得值得。”
梅林：“因为生活中有值得我继续前进的东西。”
菲比似乎懂了。
她轻轻点头，拽着梅林衣角的手紧了紧。女孩前倾身体，拉近了与他的距离，但并没有到非常亲近的地步。她的声音几不可闻：“那我也有。”
所以，菲比做出决定了。
不自觉地梅林暗地还是长舒口气。
没有猫咪陪伴固然可惜，但梅林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的某个部分，他还是希望她能继续做个小姑娘——不论以是什么理由。
“那我话说在前面，菲比，”梅林郑重其事，“你得去学着真正接纳人类社会与人类习俗，我知道这很辛苦，但你得去尝试。”
“梅林会陪着我吗？”
“当然。”
菲比绽开笑颜，她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那就不辛苦。”
梅林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他刚想说些鼓励的话，言语还没出口，梅林的眼镜里陡然响起了紧急通讯。IT部门的青年直接开口：“梅林，我从监控里发现了特殊情况，你得看看。”
“什么？”梅林蹙眉。
回应他的是一张监控截图。
看背景是在庄园的正门前，在图片角落，有个金发白衣的女性背影。
——不是女巫米莉·森特，还能是谁？
该死，是他大意了。
之前菲比说看到了她，就证明女巫的确有所动作，但梅林真的没想到，会有人胆子大到跟踪他们、试图闯入Kings/man的基地。
而这位闯入者是位女巫，皇家特工里可没有任何巫师，他的名字是梅林，但他也不会魔法。
“就这一张？”梅林问。
“是的，”技术员回答，“没有在其他监控中发现她。”
那就有点麻烦了。
梅林思忖片刻，而后开口：“哪位外勤特工在基地里？”
“兰斯洛特和亚瑟……等等，亚瑟刚走。”
“帕丁顿呢？”
“我查查。”
通讯的另外一端响起了键盘声，不久之后梅林就得到了答案：“兰斯洛特特工和帕丁顿在一起。”
梅林稍稍放下心来：“进入警备状态，让兰斯洛特带着帕丁顿到我这儿来。”
说着他挂断通讯，看向一脸迷茫的菲比，开口解释：“那个女巫跟踪我们到了这里。”
菲比恍然大悟：“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惜的是菲比虽然能感觉到魔力的存在，但那只是继承自白猫的本能，她不是巫师，既没有魔力也不能清晰定位。
梅林放缓语气：“你不用害怕——”
“——不害怕！”
自女巫米莉·森特试图把梅林约出去后，在菲比心里，这位女巫已然不止是个“可怕的人类”那么简单了。
女孩握紧拳头：“我要亲自击败她！！”
梅林：“……”
她这碰见挑战者后兴致勃勃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女巫突袭
25
菲比：“我可以的！”
梅林：“这事没得商量，菲比，放开我。”
菲比：“我真的可以！”
梅林叹了口气。
他在女孩的骚扰下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拿起平板向西里斯·布莱克发了封邮件，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幸而在写邮件的时候，洛克希和帕丁顿找了过来。
洛克希：“什么情况？”
梅林头也不抬：“那个女巫找了过来。”
帕丁顿：“女巫？”
菲比：“一个坏人！”
有帕丁顿在，菲比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她拉着小熊走到房间角落，声情并茂地向它讲述女巫米莉·森特有多可怕。
洛克希：“没想到她真的敢找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远在房间另外一头的菲比：“我可以找到她！”
梅林不忍直视地扶住了额头。
真不知道菲比哪儿来的执念，第一次见到女巫的时候她还一脸害怕，现在倒是兴致勃勃，一个劲地要去亲自抓住女巫。
梅林当然不会放任她走出房间，他们对巫师的了解不够充分，他不会让菲比去冒险的。
话又说回来，布莱克今天回邮件的速度格外慢，按照往日——
——梅林的思绪在一阵诡异的声响后戛然而止。
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后退半步，西里斯·布莱克已然出现在了房间里。他还没来得及站稳，看到洛克希举起的枪后立刻举起手：“喂，冷静一下，女士，是你们的梅林联系我。”
梅林：“……”
就算知道巫师的存在超乎常理，梅林还是被布莱克先生的瞬间移动能力震了一下。
“你们巫师都会这个？”梅林问。
“什么？”
西里斯目不转睛地问道，直到洛克希放下枪他才转过头。
“哦，你说幻影移形，”他反应过来，“是的，大部分成年巫师都会。”
梅林：“有什么办法阻止这种魔法吗？”
西里斯：？
不过巫师反应很快：“你是说，阻止他人随意地幻影移形到你们这儿来，对吧？”
梅林：“当然。”
尽管大部分情况下巫师和普通人的生活并不交叉，可也有例外的时候。现在到来的女巫只是对帕丁顿和菲比有所企图，万一下次来的巫师是为了毁灭Kings/man呢。
西里斯：“可以在你们这里设置禁用幻影移形的魔法，我的教子就是一名傲罗，你们可以合作一下。”
说完他看向菲比和帕丁顿，给了他们二位一个笑容：“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什么？”
菲比：“梅林找不到她！”
梅林补充：“监控里没有她的影子，隐身魔法？”
西里斯：“不存在什么隐身魔法，但可能是混淆咒之类的，这个容易，我去看看。”
洛克希：“我跟你去。”
西里斯挑眉，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洛克希对他的戒备。但他只是无所谓地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也好，方便联络。”
菲比：“我也要去！”
听到西里斯的话，菲比甚至都顾不上继续和帕丁顿解释了，她站起来就要跟着他们离开。梅林见状立刻拉住了她：“你不能去。”
“我可以的！”
“……”
这姑娘不讲理的时候，真是拉都拉不动。
“不行，”梅林严肃地说，“如果你想帮忙，那就在原地待命，我不能让你冒险。”
“我要亲自打败她！”
“梅林先生说的很对，菲比，”帕丁顿也走了过来，“女巫的目标是你，你主动去找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
连好朋友都这么说了，菲比一下子泄了气。
她看了看帕丁顿，又看了看梅林，只得不情不愿地让步：“那好吧，我在这里等。”
话是这么说，菲比已经把一万个不愿意写在了脸上。但现在梅林没时间照顾她的情绪，他打开了通讯：“兰斯洛特，情况怎么样？”
“我们正在往监控异常方向赶过去，”她回答，“布莱克先生认为那边有魔力波动。”
“我立刻上线。”
他打开电脑，调取出监控录像，洛克希已经将位置标识出来。
二人前往监控异常的地点，Kings/man位于地上的庄园面积不小，他们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
但等到了地方，情况有些不对。
监控中的两个人停了下来，梅林看到西里斯走向前，他从走廊的边沿拿起了什么，然后立刻变了脸色。
梅林：“兰斯洛特？”
洛克希：“等等。”
她同西里斯说了些什么，然后洛克希立刻开口：“梅林，她很有可能找你们去了！”
就像是为了映证洛克希的话一样，几乎在女特工话音落地的瞬间，房门被打开了。
米莉·森特推门而入，她在看到菲比和帕丁顿时眼前一亮，但还没有下一个行动，梅林已经从办公桌下面掏出了配枪。
“劝你最好不要尝试着拿出魔杖，女士，”梅林将枪口对准女巫，“子弹比你的反应要快很——帕丁顿，拉住菲比！”
要不是帕丁顿拽住女孩的衣角，菲比怕是早就扑上去咬人了。
女巫米莉·森特见状停在原地。
她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看向满脸戒备的菲比：“很高兴看到菲比小姐不再害怕我了。”
菲比：“坏人！”
米莉·森特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梅林：“没有哪个巫师能做到比这点更快，但是梅林先生，我的时间也不多。”
梅林侧了侧头。
“第一，巫师有无杖魔法，”女巫开口，“第二，让菲比变回原形的魔咒是不可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