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整个人理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让他直不起腰来。
但是藤丸立香却从来没想过放弃。
此界的救世主，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坚韧的特点——
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自己的。
所以——
“介意说一下吗？”藤丸立香问道，“关于‘我’的故事。”
第80章
作为藤丸立香而存在时的Alter, 实际上还是那个坚韧又不服输的少年。他和此时正在疑问的藤丸立香一样，是一个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的人类。
是个极其普通的人类。
普通人类藤丸立香，因为一些意外, 而成为这个世界唯一能够拯救人理的存在, 他被迫用“救世主”的名头，带着不同的从者穿梭在不同的历史时间段。
他面对过令人恐惧的神明，面对过曾被抛弃的原初之海，也被不少从者伸出的手搭救过。
他可能会在梦里被拉进监狱世界，在夏季见过从者们闲暇时的狂欢, 也收到过对他怀有信任的从者们的礼物。
这一切都是无法掩盖的记忆, 它始终浮在脑海里, 只有想看，就能轻易的翻找出来。
怎么可能会遗忘呢？
……怎么可能, 会这么轻易的失败呢？
藤丸立香直到身陨的那一刻，也未曾放弃过。
他始终作为一个合格的救世主，坚挺到生命的那一刻。他或许会怀疑自己，会怀疑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但是也不会变成复仇者职阶, 仇恨着无法拯救世界的自己。
藤丸立香这个人，本来就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
少年凝视着被天野立花压制在地上的Alter, 对方的面容和他每日照镜子看到的那张脸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一双因为逆转而变色的眼睛，任谁都会觉得他俩是同一个人。
但是藤丸立香清楚, 这是他，又不是他。
“如果你是‘我’的话, 那不可能会变成复仇者阶级啊，”藤丸立香摸着下巴思考, “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救世主’吧……”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天野立花开始吐槽，毫不犹豫地对藤丸立香进行打击，“我们怎么可能变成从者。”
是了。
藤丸立香，怎么可能会变成从者。
他拯救了世界之后，一切都没有公布，他的行为被盖章为撒谎，除了一起在迦勒底奋斗的伙伴们，藤丸立香没有任何值得留下的印记。
他是救世主，又不是救世主。这个称号对的是他的行为，而不是名气。
就算是现在，藤丸立香也只是站在街上会消失不见的普通人，不会有人跑过来说“救世主能不能签个名”，或者变得更惹人喜欢。
藤丸立香就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像万千的人类一样，会为喜欢的人而烦恼，会因为学业而头疼。
啊，大概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不用担心生活上的开支吧，迦勒底好歹也补偿了一笔不知道怎么花的钱给他呢。
“呵，事实如此，”Alter冷笑着嘲讽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藤丸立香，你连承认自己阴暗的一面也不敢吗？”
“人是有阴暗的一面啦……”藤丸立香解释道，“可是就凭借着仇恨，我也不可能成为从者啊？”
自己有多少斤俩，藤丸立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压根没有成为从者的潜质，还不如说……普通人怎么可能成为英灵啦！
既然如此，那么Alter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一点还是要搞清楚的。
“我总觉得Alter有别的成份，”藤丸立香沉痛的说道，“可能是复数从者集合体之类的……例如BB酱那样的……”
“你醒醒，要是这样复数从者，也不可能让你的意识主导。”
“……算了，我也不需要你们承认我。”Alter说道，他开始动用圣杯的力量，加强本身的体能，一下子把天野立花掀开出去。藤丸立香立即后退，他倒是站得挺稳的，还游刃有余地扶了一把天野立花，让她不至于脸着地。
实际上，双方是无法相互说服的。藤丸立香和天野立花两人都不相信Alter是立香的另一面，而Alter专注攻击立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不应该啊……”藤丸立香喃喃道，Alter的身份让他迷惑，“就算是这样，我的仇恨，怎么会对着我自己呢……？”
Alter听到之后，立即回道：“因为你能力不足，所以他们都死了。”
因为藤丸立香能力不足，所以……玛修、医生、达芬奇……还有一直支持着他的工作人员，还有性格各异的从者们，全都不见了。
迦勒底成了一座空壳。
Alter在作为藤丸立香的时候，他的失败点，是终局特异点，在魔神王面前失去了性命。
同样是藤丸立香，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人，会存活至今，而他自己只能像黑暗里的虫子一样，苟延残喘？
为什么藤丸立香的玛修还在？
为什么藤丸立香能够找到天野立花？
为什么……他的一切都消失了，而藤丸立香的都·还·在·啊！
他们之间到底缺了什么？！
Alter不懂。
他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异。
“如果没有人告诉我答案的话，那就让我自己去寻找！”Alter直接给天野立花制造了一个限制她出入的屏障，这下只剩他和藤丸立香两人对峙，“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比我强在哪里？！”
接下来的战斗，是属于藤丸立香和Alter的。相似面孔的人在不动用圣杯力量的时候，实力也相差无几。
天野立花从一开始的着急到沉默，她看到Alter熟悉的出招方式，和对面的藤丸立香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一样。
他们相似，又不相像。
好像有人刻意摆了一面镜子，让救世主自我怀疑一样，藤丸立香也有那么一刻在动摇。要是Alter说的都是真的呢？如果藤丸立香失败了，别说立花了，他连玛修和罗曼都救不下来，虽然会背负着痛苦继续前行，却也会在某一刻怀疑自己。
藤丸立香真的没有成为Alter的潜质吗？
那么弱小，又固执的Alter，他每次和老师们对练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蓝眸的少年陷入了迷茫，对面的Alter抓住机会，挥出的拳头打上藤丸立香的脸颊。
他偏过头，看到被困住的天野立花。
好久没见过立花着急的样子了，她的声音被锁在屏障后面，立香听不见她的声音。美丽的少女伸出手，似乎想要穿过看不见的墙，把他扶起来一样。
“不对……我才不会认输！”藤丸立香说道，继续爬了起来，“我那时候是绝对不会认输的，就算失败了，我也会继续站起来！因为……因为立花还在等着我！”
天野立花是藤丸立香的光，是支撑着他拯救一切的存在，是他无法触及，又十分喜欢的太阳。
从一开始，藤丸立香的支撑点，就是这位在本世界里消失的少女。
太羞耻了。
实在太羞耻了。
声音传不出去，但是能听到他们讲话的天野立花脸都要烧红了。这个时间点害羞好像不太好，但是立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咬着下唇瞪着那边一边叫喊一边欧拉欧拉朝着Alter挥拳的藤丸立香，一边担心他会不会落败。
不担心不行啊，藤丸立香真的很弱啊！
天野立花本人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存在，他俩在一众从者中，一点也不能打，战斗力只有半只鹅。眼前的Alter就算是藤丸立香的另一面，却也是实打实的从者。
众所周知，成为从者之后，总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加成，更何况是Alter呢。
不过很显然，立花的担心还是没什么必要的，藤丸立香和Alter两人都不懂杀伤力巨大的魔术，他们之间的互殴打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小学生级别了。
大概是魔力和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变成了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的状态。
因为持续时间无法估算，天野立花干脆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等待事情的结束。她现在看了下，虽然Alter口口声声说讨厌藤丸立香，但是这人……果然心好软啊。
他没对藤丸立香下死手，这又是为什么呢？
既然闲着没事做，天野立花便开始从相处之间的蛛丝马迹翻找，试图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在第三层时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立花对那些时间已经想不起来了。就像是儿时的记忆一样，蒙上了一层面纱，变得模糊不清。
虽然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但是立花还是尽力去做。她当初在第三层时，已经怀疑过“藤丸立香”的真实身份，但是记忆也曾被掩盖过几次，所以到后来才从镜子里跑了出来。
记忆里的“藤丸立香”并没有对立花做什么不好的事，完全就是普通的相处。结合刚刚傻子立香说的那句……那句告白一样的话语，立花大概能立香这位“藤丸立香”的心态。
无非是想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和她相处得再久一点。
那么可以确定的是，Alter的确有着“藤丸立香”的记忆，虽然和现在对打的藤丸立香有些许记忆中的差距，但是两人还是有共同的地方。
或许等他们打累了之后，立花可以从Alter的话里找到答案。
第81章
说是打累, 但是天野立花看着看着，觉得有点不太对。立香那边好像要比Alter弱上一些，虽然差距看起来并不算大, 在大部分强者眼中, 两人都是弱鸡，但是立花瞅了瞅，觉得立香要败了。
果不其然，藤丸立香很快就被Alter的手抓住，脸朝下被反压在后背上。
没有天野立花作为阻止, Alter终于能好好和藤丸立香说话了。金色眼眸的少年特意没去看天野立花的方向, 而是垂着眼眸, 盯着藤丸立香的侧脸。
“我也想过了，我不是‘藤丸立香’的可能性。”
在漫长的旅途中, Alter无数次怀疑自己的身份。如果他是救世主的话，那么为什么会产生如此负面的自己呢？当初的事情不过是大家一起努力过后的败北，虽然很可惜，但是的确没有真正的胜利者。
魔神王盖提亚在毁灭人理的同时, 被所罗门的宝具消灭, 而立香失去了生存空间，和为了抵挡魔神王灼烧的玛修一样化为灰烬。
他们都输了而已。
藤丸立香当然会不甘心, 但是这是事实，没有再次重来的机会。后来，他不知道怎么活了, 还成为了从者。Alter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部分的记忆，他思考着身份的真实性, 却悲哀的发现，除了承认自己是“藤丸立香”, 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如果我不是藤丸立香，那么我是谁呢？
Alter无数次反问自己。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就是藤丸立香。”Alter确认道，“至少，组成现在的我的部分，‘藤丸立香’占据了很大的位置……足够了。”
Alter是一个理应有着憎恨对象的存在，他最初是人类，最后是从者。他见到了记忆里最为挂念的存在，他知道玛修健康的活着，知道罗曼医生作为人类能自由的生活，知道迦勒底的那些伙伴都还在。
似乎已经别无所求了，就只剩下最开始的目标。
他憎恨的对象——
“你和我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Alter最终确定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弱，一样的无聊。
“或许你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合格的救世主，”藤丸立香艰难的侧过头，动了动被压制的手背，“但是我……从来都不是孤独一人。”
黑发蓝眸的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气从Alter的压制下挣脱，他朝前翻滚，人都还没站稳，便开始伸出手，握着在来之前，达·芬奇交给他的珍贵道具。
“响应我的召唤吧，Avenger！”
“哈哈哈哈哈哈——是你在呼唤我吧，我的御主！”一股盘旋而上的风将本应被排斥出去的从者召唤出来，披着披风的白发从者仿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身上缠绕着黑色的火焰。
Alter脸色一变，感受到身体里的圣杯，才平静下来。
就算对上真正的从者也无妨，他身上还有一个能用的圣杯，就算对上复仇者职阶的从者，Alter也没想过退缩。
“呼……太好了，是岩窟王啊……”藤丸立香颇为庆幸的说道。
倒不是嫌弃别的Avenger职阶啦，当初达·芬奇和他说，召唤具有随机性，虽然说是Avenger限定，但是说不定会召唤出狼王或者是戈尔贡之类的，藤丸立香想着，要是他们不听商量直接殴打那岂不是很令人头疼。
所幸，过来的是能够交流的岩窟王爱德蒙·唐泰斯。
虽然藤丸立香觉得爱德蒙先生的嘲讽，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让人不爽。不过立香学会了左耳进右耳出，所以也没什么所谓了。
“爱德蒙，能不能把立花从那里放出来？”
“如你所愿。”
不说废话的从者果然高效，Alter还在警惕着的时候，岩窟王已经把天野立花面前的屏障打破。黑发金眸的少年沉着脸再次动用圣杯的力量，想要将从者隔离出去，却失败了。
“H～ello～这里是无所不能的天才达·芬奇，立香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达·芬奇亲！”藤丸立香激动起来，看向发声的位置。携带着装置出场的岩窟王把部件从领口处拿了下来。
“啊，终于看到另一个立香了，你好呀。”达·芬奇带着奇妙热情和对面的Alter打招呼，对方不愧拥有藤丸立香的组成部分，在面对别人的善意时，下意识的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虽然Alter反应过来后继续板着脸，不过刚才的笑容还真的十分可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