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吗?”佐仓小姐抬起头,小脸全是认真。
“你难过吗?现在。”
“......”
“我不想让你难过,让其他人难过。”
“......这是不可能的。”
村上悠不知道她是在说什么不可能,不会有人难过不可能?第二条路不可能?还是全部。
“铃音,你就像《小王子》里的玫瑰花,骄傲、小女人、敏感......”
说到这,村上悠想起去年十月的晚上,中野爱衣让他读的《小王子》原文。
【她已经精细地做了那么长的准备工作,却打着哈欠说道:
“我刚刚睡醒,真对不起,瞧我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
“......但又脆弱,总是隐藏自己的感情,是个言不由衷的笨蛋。”
【于是,她天真地显露出她那四根刺,随后又说道:
“别这么磨蹭了。真烦人!你既然决定离开这儿,那么,快走吧!”
她是怕小王子看见她在哭。她是一朵非常骄傲的花……】
佐仓铃音突然哭起来。
身体在村上悠怀里发抖,无声地抽泣,泪水多得惊人,很快打湿他的浴衣。
过了很久,她强忍呜咽:“我不想离开你。”
“大家的心情都一样哦,铃音。”村上悠右手继续抚摸她的头发,“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村上悠话没说完,佐仓铃音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简直和父母去上班,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小孩一样。
这是村上悠听到最伤心的声音中,最无奈的。
村上悠毫无办法,只能用力搂紧她,抚慰着她。
连绵不断,无休无止,等佐仓铃音情绪稳定,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天要开始亮了。
“会成功吗?”她带着哭腔,小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地问。
“东山会同意,但心里肯定也会难受。不过只要我足够耐心,并且保持最大的诚意,再加上时间,她应该没问题。”
“其他人呢?”
“种田把握一半。”
“一半?”
“嗯。原本我计划先把这件事告诉东山,然后告诉种田,你排在第三。”
“你的意思是说服我的把握不到一半?”
“是这样。”
“哼。”佐仓撅起樱色的小嘴,“谁让我这么喜欢你,便宜你了。”
村上悠笑了下,继续说:“水籁祈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
水籁祈爱吃醋,占有欲强,连提其他女人的名字都不乐意。
【一点】也是因为她年纪小,贪玩,说不定看在友谊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答应。
“那爱衣呢?”佐仓迟疑道。
“她啊,毫无办法呢。”
中野爱衣的心像沙子堆砌成的,手轻轻放上去都会带下不少泥沙,更不用说一拳打下去。
而她又足够坚强,坚强到不依靠任何人,一个人就能好好活下去。
“那你岂不是要......”
“放心。”村上悠脸颊蹭着佐仓小姐柔软的头发,“今年结束之前,我会想办法说服所有人。”
“万一失败了呢?”
“顺利的话顺利,不顺利只能不顺利,由不得我啊,铃音。”
“我不允许你失败。”
“......”
佐仓铃音撑起身体,俯视村上悠,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会写小说,会画漫画,演技全世界第一,有钱,长得也帅,搞定几个女人都做不到吗?”
村上悠一怔,好笑道:“你这样说的话,我似乎没有不顺利的道理。”
“没错,你必须成功!听到没有?”
“好好。”
佐仓铃音重新躺下,满足地把自己的身体塞进他怀里。
“你到底怎么想的?居然敢说出{让大家成为你的翅膀}这种话?”佐仓铃音轻声说。
“怎么想的......大概是因为:我不会随便喜欢一个人,也不轻易放弃一个人吧。”
佐仓小姐不满地切了一声,笑着说:“说的倒是挺好听。”
“我可不是在为自己辩护。村上悠的的确确是一个渣男,这点我认。”
“还有变态。”
“这个......再议。”
佐仓铃音哧哧偷笑,含情脉脉,双手满足地搂住村上悠的脖子。
“对了。”村上悠突然坐起来。
“怎么了?”
“来。”
“嗯?”
佐仓小姐疑惑地伸出手,被村上悠牵着走到窗边。
村上悠拉开窗帘,东山一带开始泛白,比壑山的轮廓逐渐清晰。
晨曦初照,而山像含羞的少女,若隐若现,千年古都也开始慢慢苏醒。
佐仓铃音静静地站着,沉迷于这日出的景色中。
村上悠伸手揽过她的纤腰,佐仓小姐顺从,但脸却扭过来,埋在他怀里。
她低声说:“窗帘......”
“没人。”
“拉起来!”
村上悠只好把窗帘拉起来,留下少许空间,可以让两人窥视日出。
佐仓铃音这才重新回过头,靠在村上悠怀里,凝视窗外的景色。
“你怎么知道日出的?”
“昨天查日落时间的时候,恰好看见。”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和我们中的哪一个一起看了?”
“只是刚好记得而已。你要是不来,这记忆也就没了意义。”
村上悠低下头,欣赏佐仓小姐耳朵到颈部的线条,细腻白嫩的皮肤。
佐仓铃音满足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
天色缓缓变化,佐仓铃音打了一个哈欠。
“睡一会儿吧,”村上悠说,“六点半我叫你。”
“嗯。”
两人又重新躺回床上,相互拥抱着。
佐仓小姐双腿夹着他,村上悠想起中野爱衣。
两人的腿夹着他的时候,都让他感受到浓浓的爱意,但触感上有细微的不同。
“你不会在想其他女人吧?”
“没有。”
“真的?”
“真的。”
佐仓铃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翅膀的事就算了,你敢在抱着我的时候,想其他女人,我就杀了你。”
“我从不撒会留下祸根的谎言。”
佐仓小姐满足地哼了一声,揉揉自己哭红的眼睛,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很快睡过去,发出均匀地呼吸声。
窗帘缝隙间涌进来淡淡的晨曦,借着这第一缕晨光,村上悠端详起佐仓小姐的睡容。
她来之前,应该化了淡妆。
刘海好好地遮住右边大半个额头,嘴唇也水润有光泽,和她平时素颜时,略显柔弱苍白的唇色相去甚远。
下眼眶,有一圈淡淡的红色;脸颊残留着泪痕。
到了六点半,村上悠把她叫醒。
“佐仓!铃音,醒醒。”
“嗯——”佐仓发出像是不满,又像是撒娇的声音。
随后她猛然转身,背对村上悠,顺便把被子卷走。
村上悠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要掉到床下去了,快醒醒。”
佐仓铃音把被子裹得更紧,头也埋进胸口。
“再不起来,她们可要来了。”村上悠说。
佐仓小姐这才嘟囔一句“好困”,然后慢慢睁开眼。
“下次要想单独和我在一起,提前发消息给我,我去找你好了。”
“你找我?”佐仓铃音坐起身,整理自己的头发。
村上悠躺在床上,欣赏她整理仪容。
“举例说,今天回樱花庄,你想二十五日的早上四点看到我,就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发消息,第二天早上四点,我就会出现在你房间——大概就是这样。”
“你是灰姑娘吗?”佐仓铃音笑骂一句,然后转过身,背对村上悠,问他浴衣后面有没有哪里不对。
村上悠说没问题。
“那我走了。”
“好。”
佐仓小姐脸上犹豫几秒,然后双手撑在床上,身体前屈。
“亲一下。”她娇蛮地说道。
“你走光了。”村上悠指着她大开的浴衣领口,笑道。
“你又不是没看过。”说完,佐仓小姐害羞地直起身体,重新整理衣服。
“对了,你那个什么【翅膀计划】,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再说你能帮什么忙?”
佐仓白了村上悠一眼,脸显得娇媚无比:
“至少可以帮你创造单独相处的空间。你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们都是我的翅膀,给我做情人吧}?
我可提前告诉你,你这样做,本来可以勉强答应的人,也会因为放不开而变成严词拒绝。”
“有道理。不过你不要管这件事,就当不知道好了。这是我自私惹的祸,至少让我一个人解决。”
“嗯......好吧,相信你。走了。你继续睡好了,不用送我。”
“嗯。”
村上悠目送她离开,在她留下来的香气中,陷入沉思。
有佐仓帮忙当然可以省下很多事,就连单独相处摊牌的时间也可以创造。
但这件事有不容忽视的失败率。
佐仓铃音主动帮忙,他一旦失败,女孩子间的友谊多少会出现裂痕。
{她们之间的友情}和{她们与村上悠之间的爱情},两者同样重要,绝不能被他私心挑起的事情影响。
2016年,困难注定不会少的一年;2016年,不放弃,不言弃的一年,
“要力所能及地做好所有事。”
尽管不是他做好一切事,就可以如愿以偿。
但既然决心走这条路,他已经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村上悠欠身站起,拉开窗帘。
太阳悬于东山之上,万物沐浴恩泽。正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的绝美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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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在酒店吃的。
众人休息了一晚,精神气全部恢复,开心地聊着待会儿去原谷的话题。
“铃音怎么了?”中野爱衣问。
“我怎么了吗?”佐仓铃音疑惑地回应。
中野爱衣看着她,露出笑容:“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偷看村上君。”
“不用看。有用洗面奶。”村上悠吃了一口银鱼干。
“这样就好。”佐仓铃音埋头吃荷包蛋。
中野爱衣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
“爱衣姐,快看,上面说有人在原谷看到熊了呢!”
“真的吗?”中野爱衣脸和悠沐碧靠在一起,“啊,真的诶,好危险的样子。”
“不要怕,凹酱会保护你的!”
“谢谢凹酱~~”
吃完早饭,拿了行礼,向前台打听去原谷最近的路线。
九点准时,众人驱车前往原谷。
“你们注意到没,刚才那个前台的眼线画歪了。”佐仓铃音回头对后座的三人说。
“没仔细看呢。”东山柰柰微微歪头,手握着自己的丸子头,开始回忆刚才的场景。
“啊,啊,我也注意到了!而且左右不对称!”手机传来水籁祈的声音。
“对对对!我也注意到了!”
佐仓和水籁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被两人的笑声吵得受不了的村上悠,开口说:“既然注意到了,为什么不提醒别人?”
“你懂什么?”
佐仓白了他一眼,然后笑嘻嘻地解释: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也是为别人着想。你没看那个前台一直盯着你瞧吗?如果我当着你的面,提醒她眼线画歪了,还不对称,她多尴尬啊。”
“村上桑不懂女人呢。”水籁祈奚落道,“不过这样的村上桑就好了。不需要懂,嗯嗯~~”
种田梨纱这时说:“今天铃音化妆也花了好长时间。”
“昨晚没睡好,有点黑眼圈。对了,那个前台口红我很喜欢。真想和她成为朋友,问问是说什么色号的。”
“女孩子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和别人交朋友?”
“无聊的事?哈?”
“村上桑,这才不是无聊的事!”
“村上君,道歉哦。”
“抱歉。”
村上悠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瞧不起化妆,但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或者说:屈服现实。
开车抄金阁寺后面的近道,从酒店所在的松山阁到原谷,只花了五六分钟。
原谷坐落在鹰之峰的山谷下,气温比市区低两三度,所以在四月二十四日的今天,也能看到开得极美的樱花。
众人被这里狂野的樱花之美深深震撼。
东京的樱花,凄美、温柔,但原谷的樱花,只能用拼命来形容。
就好像这六千坪的台地是一个角斗场,凡是开得不够热烈的全部要被处死一般。
这种山是私人所有,山上垂枝樱、牡丹樱、山樱漫山遍野,一眼看过去,除了绿色,就是像要着火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