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经年杳杳
作者:雪满头
文案
*有个求神信道的母亲是种什么体验?
防火防盗防谢杳,自闭禁足一条龙。
*谢杳自个儿的命自个儿还不信是种什么体验?
牵连你我他,覆灭靠大家。
*沈辞是谢杳这一辈子,见到的第一个“外人”,是她破的戒,是她命里没能防住的劫。
两人从青梅竹马走到穷途末路,一个嫁入东宫,一个囚于东宫。
谢杳拼死将人救了出去,三载后,换回颈侧一柄利刃。
而后,一个囚于东宫,一个入主东宫。
谢杳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毁灭,哪怕用性命都未能再将他拉回人间。
铜铃惊梦。
谢杳回到十二岁那年,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她看明白了,对这种心理一不小心就容易扭曲的人,还是该趁早治疗。
“我要替他点一盏灯,好好守着。这回,不会再灭了。”
“杳杳,醒醒,到家了。”
白玉盏,桃花酿。大醉三载又何妨。
旧岁辞,故梦杳。隔世一枕同暮朝。
*于沈辞而言,自他入京为质子那一刻起,就像是走在一层薄冰之上。
走得久了,难免会累,要有个什么寄托着,才好接着走下去。
所以他遇着了谢杳——她是他所有的信任,是他的人间。
*这是一个伪自闭女主以为自己被救赎最终却反过头去救赎了一个一不小心就心理扭曲的男主的故事。
食用指南:
1.玻璃渣心糖,嘎嘣满口香。(@糖裹玻璃渣)
2.前世小虐,重生治愈,HE保证!
3.前世略长,女主重生。
4.太子男二。前世女主跟太子有名无实。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杳,沈辞 ┃ 配角:谢盈,穆朝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浮生朝暮几回首,旧岁辞,故梦杳
第1章 自闭
元平十年,谢府。
初春的午后,阳光刚好,照得人都平白跟着雀跃几分。
谢盈溜溜达达去到厨房里,热络地打了一圈招呼,正忙着备菜的刘娘忙不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蹲下身,将早备好的食盒递到她手里,“二姑娘,今儿个熬的川贝雪梨,可要嘱咐小姐趁热喝下去,不然该失了功效了。”
谢盈笑着应了,十岁的小姑娘,已出落得有几分模样,一笑便有两个深深的梨涡,讨喜得很。
刘娘看着谢盈走出去,低下头切菜,心里默默念叨着,还有两年,总算能见到小姐了。
刘娘在谢府做工做了十三四年,对府上这唯一的小姐,也只知晓小姐口味偏重,喜辣喜甜,旁的一概不知。
莫说是刘娘,整个谢府,见得到小姐的,除了谢大人和夫人,也便只谢盈一个。本就不算大的谢府,最里一处院落被隔起来,连带着整个后园,便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不能踏进去一步——大有金屋藏娇的意思。
这谢大人谢永,乃当朝正五品中书侍郎,本是寒门出身,科举入仕。入京赶考之际弄丢了银两,幸得当年还是陆家三小姐的夫人搭救,一饭之恩,换了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当年在京城里,也传成了一段佳话——一段佳话,何谓一段,自然是要掐头去尾的——因着这故事的后半段,逐渐走向了玄学。
陆家是行商起家,家底丰厚,嫁妆抬了足足八大箱来。只是二人成亲后整整五年,都未有子嗣。名医不知看了多少,最后实在无法,便将希望寄托在道观古刹上。谁成想,这一求,还当真求得了——自然,到这儿也仍算得上佳话。
谢夫人怀胎三月亲去道观还愿时,机缘巧合下,京中最负盛名的净虚道长算了一卦,同谢永道是他本子嗣缘薄,强求的缘分,怕是这孩子一生坎坷波折,不得善终。
谢永当即跪了下去,恳求净虚道长指点化解之法,道长推脱不得,只得道是这孩子命格大着,非他所能左右,只有一计,却也不能保万无一失。
就因着这一计,谢杳自生下来这十年间便没出过院门。除了父母亲,和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谢盈,旁的半个人也没见过——母亲同她说,余下的,都算是“外人”,她年满十二前,是不能见的。
是以对整个谢府乃至整个京城来说,中书侍郎府上这唯一的明珠,只活在想象里,就连是圆是扁都不知。
谢盈提着食盒,因着里头是羹汤,走路便小心一些,好容易搁在屋里的案上,张望了一圈,见谢杳并不在屋内,便又一步三跳地往后园走——她家小姐能活动的范围也就这么一点儿,不难找。
许是怕太拘着孩子,谢府的后园做的要比寻常府邸复杂一些,光是假山便有三处,小路弯弯绕绕,四季都有应景的花开。
谢盈径直往园中最大的一株桃树下去,果不其然,她家小姐倚着树干,睡的正香。春意未浓,只寥寥一些花骨朵挂在枝上,枝枝掩映,阳光便从间隙里撒到她脸上。这个年纪上的孩子本是粉圆可爱的时候,可谢杳一双微上挑的凤眼,还未完全长开,瞧着便莫名有了几分清冷疏离的味道。
谢盈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在谢杳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一面摇了摇她,一面道:“这外面还是有些冷的,你竟又在这儿睡着了,风寒怎么好得起来?”
谢盈名义上是谢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却是从襁褓中便抱回来同谢杳养在一处的,依谢夫人的意思,权当是做个伴,冠以谢姓,一应吃穿用度也相差无几,俨然是当二小姐的架势,是以府上下人也都称一声“二姑娘”。
谢杳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言不发,任由谢盈将她一把拉起来,往屋里走。
川贝雪梨搁足了糖,谢杳安安静静地一勺一勺喝了个干净。谢盈撑着下巴看着她喝下去了,才道:“我要随李娘出府一趟,回来给你带红豆酥,好不好?”
谢杳抬眼看她一眼,将空碗放回到食盒里,开口道:“桂花糕。”
谢盈两个梨涡又深下去,应了三声好,提着食盒往外走,末了又回头嘱咐了一句:“你若是困了就在屋里睡,夫人早便歇下了,大人又不在,你再睡外头,可没人管了。”
谢杳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一看便知并没能将这话听进去。她情况特殊,闷得久了,平日里做事情难免我行我素一些。
谢盈前脚刚走出去,谢杳便去了后园,轻车熟路地爬过最里头的那处假山——后园的后墙与这假山间的缝隙堪堪容得下一个成年女子,于十岁的谢杳而言倒是绰绰有余。
她扒开枯草堆,露出里头的狗洞,毫无心理障碍地钻了过去。
这狗洞她也是两年前才无意发现的,便是连谢盈都没告诉,时不时便借它钻到另一头去透口气。这位置隐蔽,她又十分小心,还从未被发现过——一旦被父母亲发现,怕是能打折了她的腿。
狗洞连着的是另一处园子,一看便是荒废了有些年头的,杂草丛生。谢杳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带了笑,随手拔了一根草在手指上绕着,自打她第一次过来便发觉,这处府邸比之她家高了不知多少规格,后园足足是她家后园的三倍大。
一处巨大的无人居住的府邸,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无异于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尤其是对谢杳这种从出生禁足到现在的。
后来她旁敲侧击地问了母亲才知,这府邸本是前朝一位亲王的住所,一荒废便是几十年。
自那以后,谢杳便安了心,十分有计划地用了两个月,将那府邸断断续续探了一遍。只是平常仍只到这狗洞后的后园里玩儿,一是因为来回方便,二是因为荒废久了的宅子总是有些阴森的,走远了难免心惊胆战。
只是她不知,这宅子也阴森不了多久了。
元平十年的初春,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宫里一道圣旨在京城乃至整个兴朝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恰如第一场春雨落在刚刚解冻的湖面上激起的涟漪——一层叠着一层,未平又起。此后春雷滚滚也罢,雨过拔苗也好,都是这场春雨下应有的。
兴朝重文轻武,即便是同一品阶,文人的地位也要比武将高出一截去。只一个例外——镇国公沈征。坊间都道沈家一门是武曲星下凡,早在前朝便是掌了大半兵权,前朝废帝昏庸无道,大兴的开国皇帝算是沈家一手扶上来的。
不过沈家也算知情识趣,虽是得了个镇国公的世袭爵位,却未留京城不说,还自解了大半兵权,自请镇守西北。
只是开国后这几十载间边疆不宁,满朝上下唯沈家可用,年复一年,沈家手中的兵权又隐隐有膨胀的架势。
这道圣旨显然是蓄谋已久,寻了个相当漂亮的借口——称圣上龙体不适,真人卦象卜得京城须得有一命格特殊之人旺旺气运,至于是怎么个特殊法儿说得玄乎其玄,简单来说,就是要一将门之子镇一镇——于是便冲喜似的请镇国公将自己十四岁的嫡子送进京来,又十分体贴地以孩子年幼,要有母亲照顾为由,“特准”镇国公将自己夫人也一并送进京。
沈征统共就三个儿子,且庶长子早几年战死沙场,嫡子便只沈辞这一棵独苗苗,幸而这独苗承袭了其父的将才,年纪轻轻便已立下了不少军功。
随父征战多年却被迫年幼的沈辞同沈夫人这一进京,与质子无异。
坊间倒是探不出这其中那么多勾心斗角,只是对镇国公这一家子好奇得很,纷纷猜测着这位世子是何模样——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们打小在泼天的富贵里养起来,多是谦谦君子一类,而沈辞不同,虽是顶尊贵的出身,但边疆的风雨十几载如一日地浇下来,怎的也得浇出一副铮铮铁骨来。遑论早便传言镇国公世子乃是天纵将才,京里一波又一波传回的战报无形中便给沈辞蒙上了两分传奇的色彩。
眼见着沈家未来的希望进京的日子定了下来,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恰批了与谢府相接的旧王府为新的镇国公府,亲题了牌匾,又拨银无数,能工巧匠流水一样送进来重修国公府——就连谢府也跟着沾了光,重修了门头。
那股热闹劲儿传到了谢府,就连下人的脸上都是红光满面,谢盈叽叽喳喳地不知同谢杳念叨了几遍,叫谢杳都要疑心她是属麻雀的。
谢杳本人却并不怎么高兴,一想到原本独属自己的秘密花园如今有了正主,且看这闹腾劲儿自己怕是再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过去玩儿,晚膳的食欲都消退不少。
谢永也并不怎么高兴。树大招风,家住在皇帝的眼中钉心头刺旁边,因着自个儿女儿的缘故又不能干脆搬走,怎么琢磨都不是件好事儿。谢永在心里叹了口气,晚膳也只动了几箸。
谢家唯二两个不怎么高兴的人同时抬起头,谢永瞧着女儿心情不佳的模样,十分欣慰地想,杳杳平日虽是话少一些,不似寻常孩子天真活泼,可没想到小小年纪竟如此通透,能与他想到一处去。这份远见,着实难能可贵。
京城里头的小姐们通常是打小便请教习的先生的,大兴的风俗开放一些,即便是女孩子,也什么都要学一些,不过依然是以琴棋书画、女红之类为主。
谢杳情况特殊,一直是由谢永和夫人亲自教导,她对女训女红云云兴致缺缺,却偏好史书,先前谢夫人念着她本就内敛,生怕读多了读成个老学究的刻板性子,不怎么准她多读。
谢永又看了女儿一眼,没头没脑地同夫人道:“再多添置一些史书回来,看看杳杳想读什么书,孩子爱看什么便看什么,不必拘束着了。”
望着自家夫人一脸的迷茫,谢永笑得愈发欣慰,“好读书,是桩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啦~
第2章 初见
新置办回来的史籍谢杳读过去两本,又新学了一支曲子,弹得有几分模样,后园最大的那株桃树开了花,在枝头簇拥了半月,一场大雨浇下来,这才逐渐散开落了满地。
墙那边的动静总算消停下去。听谢盈说,大红的绸缎绕了满府,张灯结彩,不知道的还当是娶亲呢。
那红绸缎,谢杳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她屋中的小匣子里,还放着一小条折好的。那日她同往常般在树下小憩,忽的一阵风来,许是对面府里在树枝上缠绸条的小丫鬟没缠紧,一截绸条翻过院墙,滚过假山,恰被吹落在她手边。
沈家人真真儿住进来,又闹腾了三日。除却沈夫人和世子,还以护卫的名头从边疆带了不少人回来,如今一并充为了护院。
这种热闹自然少不了谢盈,她绘声绘色同谢杳讲了一通,说人都排满了外头的街,阵仗大得令人咋舌,其中一些伺候的下人还是宫里拨出来的,足以见得皇上对镇国公府上的重视。
谢杳看着谢盈一脸的艳羡,一如既往地没吭声,只是转过身去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她刚读完的史书来,递到谢盈手中。
谢盈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头皮发麻,只看了个开头,这一本讲得是前面某朝的列侯,便合上书,放回书架去,“我惯不爱读这些的,你给我这个作甚?”
谢杳幽幽开口:“我们已过了十岁的生辰。”她们二人生辰乃是同一日,她这话言下之意是你我都活了十个年头了,这么浅显的事情怎的还是看不明白?
谢盈显然没意会到,自顾自地又说了好半天,见谢杳再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才堪堪收住,撇了撇嘴同谢杳道:“杳杳你什么都极好,就是话太少了些,说话总喜欢只说三分,余下七分叫人猜,我如何猜得准嘛。”
沈家安顿下来,倒是意外地安静了。沈夫人婉拒了一众想前来拜访的,贺礼更是一样都没收——这些人也便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实则巴不得被挡回去,好避开皇上的霉头。
谢杳耐着性子又等了七日,等到枝头的桃花落得只剩下孤零零几朵挂着,终于等到了谢盈外出,谢大人办公事,谢夫人午休去了的好日子。
后园那堵墙后始终没什么动静,想来是地方偏僻,镇国公府上的人不怎么过来,倒是正合她心意。
深深感到领地被正大光明侵占的谢杳爬上假山,拜沈家所赐,如今寻常的钻狗洞活动都有了几分刺激的色彩——这么想想,心跳竟莫名还有些加速。
桃红的春衫对襟薄裙并不拖沓,是以谢杳极轻快地便从假山上翻下去,钻过了狗洞。
谢杳站起身时怔了怔——入目的景象与她曾熟知的静谧荒芜没有半分相同。有了人住,烟火气衬得整个富丽堂皇的府邸庭院都生动起来,珍花异草精心散布在曾是一片杂草的后园之中,奇石假山造型讲究,曲水相接,春水汩汩流淌,落花浮沉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