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呓语
苏府
苏忠拍案而起。
“你看清了是卓慕青？”
黑衣人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嘴边尚有血迹。
“千真万确。他救走了顾思思，杀了许多我们的人，坏了计划，杀手全军覆没！”
苏忠使劲地握住了拳头。先是他那逆子坏了他的事儿，现下又是卓慕青！
反了他们的了！
苏忠低沉着声音，狠狠地道：“去把他，给我带来！”
*********************************
顾府
冯黎面无血色，无精打采，好似随时可能昏倒般。冯芝坐在姑姑床边，安慰几句，小心地喂她吃药。
俩人虽一起坐着，然各有所思。
冯黎自是抱着希望，无时无刻不期待见到丫鬟跑进来报给她小姐回来了的好消息。
冯芝恰恰相反。
她最希望的便是永远都不会有这个“好消息”。
如果顾思思死了，苏三公子就会死心，而她将取而代之，真正的取而代之……
这时屋外响起急躁的脚步声。姑姑与侄女俩人都是一惊。
不时只见一个丫鬟奔进，激动地喜道：“夫人！王爷，王爷带着小姐回来了！”
冯黎登时激动无比，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撇开被子，双股颤颤地下床。
“思思！！”
冯芝看见了那丫鬟的表情便心底一沉，待听了她的话，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怎么会？！
姬翎抱着顾思思进了府。
顾思思昏昏沉沉，意识很不清醒，仿佛是困，又好像头痛的起不来身，睁不开眼睛，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冯黎迎出去，见了心疼不已。
“思思！！”
她唤着女儿的名字，忍不出流下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思思，你怎么样啊？”
姬翎安抚道：“她很虚弱，但无大碍，夫人莫要担心。”
冯黎抽噎着点头。
姬翎抱着妹妹回到房间，喂她喝水，为她擦拭额头，但见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实，头来回转着，额上不时便一层汗。
姬翎握住她的手，凑近她的耳旁，刚想安抚，却听她低低的声音……
“爹，哥，你们在哪？……思思好想想你们……你们回来吧，思思会乖乖的，不惹爹娘和哥哥生气……”
姬翎紧了紧她的手，心里一酸，知道她是做梦了，梦到了小的时候。
姬翎暗自叹息。
儿时一别便是八年，那八年他不知道妹妹和养母是如何度过的。
相认这一年来，他每每提及问起，妹妹说的总是很轻描淡写。
她开朗活泼，纯真善良，那些不好的事儿从不过心，仿佛饿肚子也能很开心一样。
但她越是如此，姬翎就越是心疼她，不忍她受半点委屈。
他抬手去为她擦拭脸颊，却见她露出极其伤怀的表情，那是他所不曾见过的……
这时只听她低低的声音再度响起。
“娘，娘……娘你不要丢下思思……娘娘，娘你醒醒……你不要离开我……我娘没死……她还活着……舅舅她还活着，不要把她抬走……不要……”
姬翎一惊，心狠狠地一颤悠。
她在做什么可怕的梦？
而这时只听她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哭泣，带着乞求……
“……那是我哥留给我的……你，你还给我……还给我……”
“这是哪？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求你了……你饶过我吧，饶过我吧……”
“大公子，大公子我没有，不是我推她落水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们都可以作证……小荷，你看见了的，你可以为我作证的是不是，你……你为什么撒谎……不，不是那样的，苏四小姐，苏四小姐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我明明没有推你，明明没有，长公主……长公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姬翎越听越惊，顿时一身冷汗。
他本以为妹妹是做了什么梦，可是，可是她为什么梦到了卓家？
“小荷”是他姑姑长公主的婢女。
她如何能叫的出卓府一个婢女的名字？！
“……！！！”
*******************************
苏府，丞相书房
门被打开，走进一人。
随从躬身，“老爷，卓大公子到了。”
“嗯。”
苏相沉声相应，背对着门，正负手在后，望着墙上的画。
随从躬身退去，关了门。
“岳父大人万安。”
苏相听见了对方谦卑恭敬的声音，然并未回头，也未出声，只由他那么站着，良久，方才转过身来。
卓慕青一直躬身垂头。
苏忠冷哼一声，“原来卓大公子还知道本相是你的岳父！”
卓慕青未语，但见苏忠走到其面前，眸光炯炯，沉声冷然，几乎一字一顿地道：“为什么？”
卓慕青依旧没回话。
苏忠冷哼，几乎咬牙切齿，“看来卓大公子是想本相去找你父亲要结果啊。”
“不想。”
他终于开了口。
苏忠嘴角一动，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想？那你能给本相什么结果？！”
卓慕青依旧低着头，恭敬地，谦卑地。
“苏丞相想要姬翎的命，我可以帮你，只要苏丞相能做到一点。”
苏忠以为他真能说出点什么，却不想……
他冷哼一声，带着嘲讽，也带着气焰。
“本相向你要结果，你卓大公子耍耍嘴皮也便罢了，还想与本相交换条件，本相是说你爹没教会你什么是教养，什么是尊卑，还是说你卓大公子天真幼稚，可笑至极呢！”
他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斜瞥了他一眼，“不过，本相倒是好奇，你要本相做到什么？”
他说着转头盯着对方。
卓慕青抬起了头，淡淡地，却斩钉截铁地道：“只要苏相能保证，今后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绝对不动顾思思分毫，我就能履行诺言。”
苏忠死死盯着眼前之人，而后恍然大笑起来，带着轻蔑，带着愤怒。
“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卓大公子啊！”
苏忠攥了拳头，狠狠地道：“你是什么卑贱的身份你自己不清楚？！本相把心爱的女儿嫁给你，你不爱她也便罢了，现在还让老夫替你去保护另一个女子？你……”
他说着抬掌便朝他的脸打去，却被卓慕青一把攥住手腕。
“苏丞相，不要触碰我的底线，否则我立刻让死去的王皇后沉冤昭雪！”
苏忠蓦地瞪圆眼睛，心惊胆寒，王皇后阴谋害死宸王之母，杀害宸王未遂，但导致宸王失踪……！！
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但凡知道此时，参与此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卓慕青区区不过二十出头，是如何知道的！这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苏忠死死地盯着对方，“你是如何知道的？”
卓慕青微微动了动嘴角，松开了他的手。
“岳父大人不必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只要知道姬翎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我会帮你，就可以了。”
他改了称呼，又唤了他岳父，便是有拉近关系之意。
苏忠盯着此人，瞧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一时间惧怕不已，但见卓慕青垂了眸，而后抱拳躬身，依旧恭敬
“岳父大人，保重。”
言罢离去。
第75章 猜测
“……！！”
顾思思满头是汗，不断挣扎，声音充满惧怕，双手胡乱的扑着，口中兀自哀求，“别杀我！别杀我！”
梦中雷鸣闪电，漆黑的夜，就只有杀手的眼和他腰间的青玉格外明亮。
她不断地制止对方，可刀子还是一下一下地刺进胸口。
姬翎紧紧地握着妹妹的手，不断安抚，亦是浑身冷汗。
“没事了，思思，是梦而已，哥在呢，哥就在这儿，没人能伤害思思！”
顾思思挣扎着霍然惊醒坐起，浑身冷汗淋漓，一把抱住了姬翎。
姬翎轻抚她的背脊，依旧柔声安抚，“思思乖，没事了。”
顾思思缩在哥哥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加速跳动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她梦魇了。
已经好久没有做前世被杀的噩梦了。
许是因为找到了凶手，所以才……
提起凶手，顾思思背脊又是一凉，如今已经不单单是害怕，更多的是惊诧！
她至今想不明白为何杀手会是苏煜的人。
而卓慕青，她真的一直以为是他杀了她！
事情大大的出乎意料，非但不是他杀了她，昨日他还曾拼死相护。
顾思思不想再想下去了，只伸手紧紧地抱着了她哥。
“哥……”
姬翎轻抚她的头发，几度想要开口，但终是什么都没说。
***
第二日开始，顾思思打起了精神，好好地吃饭，吃药。
她心中有了执念。她要弄明白前世自己被杀的真正原因。她要知道那到底是谁为了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她要知道这怎么一回事儿。
她锁定的第一个怀疑对象是苏紫瑶。
杀手虽是苏煜的人，但即便如此，顾思思至今无法相信苏煜会杀了她。
苏煜此人重情，尚且忘不了她当年对他的恩情，又怎会恩将仇报。
苏煜一定并不知宅院中的人就是她。
那么事情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与卓慕青有仇；第二他是替苏紫瑶杀了她！
第一个可能顾思思马上排除了去。
苏煜是个闲散的贵公子，与卓慕青毫无利益冲突，有仇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再者说，就算是有仇，杀她泄愤真的能冲击到卓慕青么？
还是第二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原来顾思思从未把自己的死往苏紫瑶的身上想。因为他二人相比，苏紫瑶是胜利的一方，而她是失败的一方。
她被赶出了卓家，面临着终身被囚的可能；而苏紫瑶还会是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也终将如愿嫁给卓慕青。
此时怀疑到她，一来因为那杀手是苏家的人，二来……
因为昨日卓慕青的拼死相互……
难道他是真的爱她么？
顾思思点到了便立马戛然而止，没再深想下去……
第三天，没等她找他，苏煜先找了她。
顾思思听到冬月说苏煜来了，并不意外。
“请他去会客厅吧。”
冬月点头，应声去了。
苏煜尚未复原，只是已经再也等不了了。
他被带去等候，在堂中也没坐下，来回走动，极是急躁。
直到见到了顾思思的人，那股急躁变作了激动。
“思思！”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得安好，才放下了心。
“煜哥哥坐啊。”
苏煜连忙应声点头，坐了下来，但眼睛对顾思思寸步未离。
顾思思有道：“煜哥哥喝茶。”
她说着率先端了茶杯。
苏煜依旧应声点头，恍惚地跟着端起了茶。
他心中惴惴，因为他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但却知道那日顾思思是自己跑掉的。
顾思思没再开口说话，但看的出来苏煜很在意，很紧张，也很困惑。
良久，但听他终于张了口。
“思思是特意跑掉的？”
苏煜还是问了，虽然心中已基本确定，但此时却极其希望她是身不由己才跑掉的。
顾思思点头，应了声。
苏煜心一颤，“思思为什么？”
他问了又后悔，他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质问她。因为害她的人是他的生父，她完全有不信任他的理由。
但是即便如此也很心痛。
他那么爱她，怎么会害她，又怎么会不值得她信任呢。
“为什么？”
不想问不想问，但还是问了出来。
“煜哥哥，这个原因我怕是和你永远也说不清了。”
“好。”
苏煜答应了一声。
“那思思还当我是朋友么？”
顾思思没答话，而是张口问道：“煜哥哥会为妹妹杀人么？”
苏煜被她问的一愣，却是缓了一缓方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妹妹是谁。
“思思为什么这么问？”
“阿西对婉儿爱护有加，我哥对我亦是如此，突然就想知道煜哥哥是不是也是如此。”
苏煜想起苏紫瑶，俩人一奶同胞，他是看着苏紫瑶长大的，当然喜欢，当然爱护，但至于会不会为她杀人……
“那要看是什么人，也要看什么事儿了……”
“无辜的人，但却是她厌恶的，或者更甚，是她憎恨的。”
“能让她如此厌恶憎恨的，便只有情敌了。”
顾思思点头。
“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