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盯着地上的人,又看向身后。
那些被干扰程序影响的卫兵已经全部倒地,每个人额头上都有和葛恩一样的伤痕。
……她刚才听见了无数声枪响。
卫珈仰起头,看着那些负责狙击的卫兵从隐蔽的高处跳下,恐怕除了安排这一切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会场上暗藏“玄机”。
被影响的卫兵几乎都被击毙,至于其他被影响的仿生人则因为没有佩戴枪/械而幸免。
照理来说,葛恩一死,干扰程序的信号源消失,影响也会因此解除。所以这一场危机也因此消弭,只剩那些在场的、仍旧惊魂未定的人们和她一样愣在原地,或者更加惊慌失措。
……所以,这是赫沉留的“后手”。
卫珈双手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赫沉的方向。
她以为看见的会是男人的背影,然而却再次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睛。
依然好像是漠然的,但却紧紧地盯着她。
卫珈的心忽然跳得飞快,像是要冲破胸膛。她脚下像生了根,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
赫沉身边的乔易还有其他卫兵都像是有所察觉,很有默契地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处理起现场杂乱的一切。
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有几秒。
高大的男人忽然大步向她走了过来,那一瞬间卫珈竟然很没出息地想要转身逃跑,实际上她的身体出于本能也确实在深思熟虑前这样做了,只是她仅仅刚来的及转过身就被一只手死死拉住。
那人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拉了回去。
卫珈不得已跟他面对面,只能低着头不去看他。
“为什么不看我?”她听见他问,近乎平静的语气里却仿佛酝酿着风暴,连每一次呼吸都让她心跳如雷鼓。
卫珈嘴唇开开合合,她嗓子发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
“你对我做了什么?”男人好像失去了耐心,直接扣住她的下颌往上抬,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回答我。”
“我……”卫珈觉得自己连眨眼都不会了,她僵硬得像可怜可笑的木偶,“一个……一个清除程序。”
“继续。”他依然面无表情。
“——你还,你还记得我?”问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清除的只是那个关于“爱”的程序,而不是所有有关她的记忆。
赫沉手指又收紧一分,“为什么不?”
“那……”卫珈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问不下去。
她该问什么?难道要问“你还爱我吗”?
“还没说完。到底是什么清除程序。”
卫珈一咬牙,垂着眼逼自己说出了所有的实情。
说到后面她恨不得停下,但是有一股力气却推着她狠心非要说要不可。有一瞬间她很想逃,想逃得远远的,至少不用面对赫沉,不用面对这件不光彩的事所可能引起的后果。
“所以,”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卫珈甚至听得出那一声轻笑里包裹着多少压抑的怒气,“你自始至终都认为我不可能真的爱你,我说的那些,抵不过一个程序?”
她没有说话。沉默即默认。
然而下一秒,仿佛反应过来什么,卫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赫沉控制着怒火,然而怒气腾起后无力与心疼又像潮水一般拍卷着上岸,他收敛这手上的力气,俯首垂眸抵住怀里人的额头。
最后还是忍不住又急又乱地在她唇上落下炙热又气急败坏的吻,因为太过急促,第一下甚至吻在了她的嘴唇上方。卫珈伸手搭在他肩上,仰着头尽力跟上他,然后最终也只是喘息急促地被彻底操控了节奏。
他吻得很重,似乎把这个吻当成了一个唯一的宣泄方式。两个人凌乱的呼吸彻底交织在一起,伴随着亲吻与贪婪的噬咬。
……
赫沉迫使自己停下。
卫珈终于得到“解脱”,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胸口平复急促的呼吸,大脑仿佛也因为这一个吻变得懒洋洋且罢了工,像塞了棉花一般迟钝而懒散。
短短这一会的功夫就已经经历过大悲大喜,现在她只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超出她所期望的,就显得格外不真实。
赫沉试图去回想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在自己脑海里翻滚的碎片记忆到底是什么,然而这努力只是徒劳无功。
什么也记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只有那种再次恢复清醒时,仿佛骤然挣脱牢笼的轻松。
然后他看见葛恩挟持着她,甚至想要危及她的生命。
他早料到葛恩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她那个猝不及防靠近他的微型装置成为了唯一的意外。
指尖触碰到几滴温热,他沉着脸用手指抹去。
“……会不会,我父亲他给我的那个清除程序没能成功启动?或者根本失效了?”卫珈忽然低声问。
赫沉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念头对我有多不公平?”
她忽然语塞。
“相信我,也相信你父亲。”赫沉吻了吻她的眼睛,然后抬起头把人扣在自己怀里。他看向已经被肃清的、渐渐变得空旷的会场,压下所有焦躁不安的情绪,“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留下类人情感成果的原因。”
不管是真的没有这项成果,还是卫城刻意没有留下。
都说明仿生人并不需要它,且拥有自主爱的能力。这只是时间问题。
卫珈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
“看来我需要一个新的就职仪式。”赫沉忽然开口,“所以,告诉我,”他低头注视着她,“这一次你的答案是什么。”
卫珈几乎瞬间就明白他是在指“公开态度”那件事。
她没有再强忍心里那种无法言明的轻松与雀跃,眼泪不受控制地匆匆往下掉。她顾不上擦拭,只是眨了眨眼,看着对方笑起来。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这段时间因为很多事情更新很不稳定实在很抱歉,但是还好最后还是按照我最初设想的结局写完了。感谢还在看更新的小可爱(如果还有的话TAT)
另外被锁的那章我会在这两天再努力修改让它从小黑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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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写这个快穿,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戳进专栏看一看,我最近努力存稿,然后八月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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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黑化成偏执狂(快穿)》
“钟小姐,这是我们的最新产品,可以根据您的喜好设定模拟不同的世界,并进入其中体验。”
正打算给自己休个假的钟虞心动了。
启动仪器后,磁性低沉的声音凭空响起:“主人,我是A-03。”
钟虞脸一红,主人什么的……有点刺激哈?
从此以后钟虞发现她根本无需设定,潜意识的所有喜好都在接下来的世界里成了真。
她有点怕了。
“主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钟虞想要关闭仪器的手,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你想逃去哪里?”
目前世界分别为:
禁欲系斯文败类医生×负伤舞蹈老师
偏执绘画师×画家的私人模特
黑化的绅士管家×失明孤女(会痊愈)
(世界不同,男主本质都是一个)
(或许会有新世界)
第92章 番外
“所以,”卫珈顿了顿, “你早就知道葛恩会有所行动?”
“本来只是怀疑, 但后来我发现路定根本没死,恰好证实了我的猜测。”
她闻言沉默, 半晌才轻声接着道:“那我呢?”
察觉到赫沉转头看向自己,卫珈也抬起头望向他,“你知道我也跟这件事有关吗?”
到现在一切已经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卫珈并不希望这件事会成为他们之间抹消不掉的心结, 至少……要尽可能地降低伤害。
“我只是觉得你不对劲, 但是没想到会做这种……”赫沉抬手用了些力气捏她的脸颊, 然后才慢悠悠说出下半句, “这种傻事。”
卫珈脸色不太自然, 她承认是有点傻,“但是, 我也是没办法才——”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有些焦急道,“路定说——”
“说如果你不照做,你在意的和你周围无辜的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你怎么知道?有人……有人出事吗?”
“刚才乔易把情况汇报给我了, ”赫沉松开手,“发现及时, 只是有人受了点轻伤。”
“谁?”
“那个姓简的前校长的女儿。”
简余……卫珈心里并不好受,虽然万幸大家都没有生命危险,但不相关的人却的的确确因此受到了伤害。
“不用自责,”赫沉低声道, “路定最后知道他们的计划失败才狗急跳墙,能有现在的局面已经再好不过。”
卫珈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无意识胡乱互相握着的左右手手指,“路定现在在哪里?”
不用再伪装对路定的“敬重”,她就像卸下了什么担子。
赫沉往后靠在椅背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车窗外,一只手却伸出去‘解救’出她的左手牢牢握在手心,“被关押起来了,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卫珈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忍不住动了动手指,接着就感觉到赫沉五指收得更紧。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过去我一直把他当作非常敬重的长辈,因为他是从前跟父亲非常亲近的人,我小时候常常见到他,他对我很友善。到了现在,他也是唯一我还算熟悉的、跟父亲有关的人。”
“……所以,那天他告诉我他只是想要利用我得到那些研究成果,只是想利用我对付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难相信自己听到的。我觉得愤怒,觉得厌恶。”
“然后今天,葛恩又告诉我他们联手害死了我父亲。”
“拿着枪指着他的时候,我甚至就想那样杀了他。”
卫珈以为自己提起这些事的时候会歇斯底里,但是她此时此刻却非常平静,她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厌恶的、愤怒的情绪已经堆积到了顶峰。
赫沉难以想象过去那些天,她就是把这些秘密都一个人藏在心底然后再强颜欢笑。
过去他总是理解不了人类“心疼”的情绪,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完完全全地体会。
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无法宣泄的束缚与难忍。
还有后悔。
如果他能更早地察觉所有的端倪?
“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只是想告诉你,”忽然有人捏了捏他的掌心,“而不是说出来让你自责的。”
卫珈看清了男人眼底的情绪,忍不住扯出一抹笑安慰。
“笑不出来就别勉强。”最后他抬手不容反抗地把她的嘴角抚平。
“……好吧。”卫珈收起笑容,故作轻松地扬了扬眉,接着转回头重新面对着前方,然后软下身子靠在他肩膀上。
靠上去的一瞬间,一滴湿痕蓦地出现在深色制服上,随后一点点地晕染开。
卫珈赶紧眨了眨眼,想把剩下的眼泪憋回去,结果下一秒,一个无比温和地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赫沉什么也没说,但是她能明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越来越多的湿痕顺着眼角蜿蜒开,“大概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应该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有难过的,但也有让人高兴的。
就好像她以为今天什么都结束了,以为赫沉会不带任何感情地把她当作陌生人对待,甚至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他们现在却坐在一起,她靠着他,他牢牢握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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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空间中央有一把冷冰冰的金属椅子,上面有许多电子镣铐。但卫珈觉得坐在上面的人或许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路定瘫坐着,脑袋歪在一边,气息奄奄。
看上去跟“健康”二字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完全就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所以你是真的快死了。”卫珈冷着脸,吝啬给他一分一毫的温和语气。
路定咬着牙,吃力地抬了一点头,接着恶毒地笑了起来,“就差……一点。”
差一点,他们的计划就能成功,那样的话现在也轮不到卫城的女儿到自己面前摆起胜利者的姿态。
“恐怕你们离自己的目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卫珈扯了扯嘴角,“我替换了芯片。”
“你——”
“我来也并不是想听你的失败感言,只是想提醒你,”她微微一笑,想到了刚才乔易告诉自己的事,“不管你是因为觊觎我父亲的地位、研究成果和那个改造人体成为仿生人的方法,还是单纯因为嫉妒,而和葛恩联手害死了我的父亲,你都要明白,在任何方面,你都比不上我父亲一丝一毫。”
卫珈盯着路定瞪大的双眼,“他是最为优秀的科研学者,而你只是一个丑陋的罪犯。”
“你的病痛,你即将迎来的死亡,都是你的报应。”
她刚才才得知父亲留下的那个研究成果的文件夹做了伪装,里面许多重要的成果都被伪装成了毫不起眼的小项目,其中就包括葛恩利用的那个干扰程序,还有路定所渴望和苦苦寻找的、能够把人类意识传输给一个全新且空白的仿生人躯体的方法。
这样一来,人类就能拥有仿生人的强健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