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冬云的解释,在场的人不管信不信,面色都好了许多。
不是疯了就好。
孙冬云被助埋扶坐在床上后,让助理去给众人倒水,看了眼他们带来的探病的礼物,一边勉强笑道:“你们今天怎么都来了?”
说着,她暗暗地看了郁龄一眼,神色有些不自在。
郁龄默默地站在众人身后,并不搭话,奚辞纯粹是陪她过来的,自然也没有说话,由着向修荣、阮薇薇等人去和孙冬云搭话,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众人都是来探病的,得知孙冬云再住院两天就能出院了,纷纷叮嘱她好好休息,就不打扰她了。在场的人和孙冬云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因为在同个剧组,合情合理的都应该过来探望一下,做做面子工程。
见他们就要离开,孙冬云不禁有些急,忙给助理使眼色。
助理苦着脸,送他们出门后,硬着头皮来到郁龄面前,说道:“郁小姐,能不能叨扰你几分钟时间,孙姐有话想和你说。”
向荣修和阮薇薇纷纷看向郁龄。
郁龄想了想,说了一声可以,对向荣修他们道:“向哥,阮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孙姐那里陪陪她,等晚一些再回去。”
大家一起来,自然一起回去,不过他们也不是不识趣的,知道孙冬云今儿的行为有些异常,现在找郁龄更是有点儿古怪,只是他们不好探究,当下朝她笑了下,以前辈的身份叮嘱她几句,便识趣地离开了。
郁龄和奚辞再次返回孙冬云的病房。
孙冬云穿着宽大的病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个困兽一样,一会儿面无表情,一会儿神色狰狞,一会儿又惊恐不已,进门的助理看到她的样子,顿时头皮发麻,几乎都要以为孙冬云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
明明以前挺正常的啊,医生也没说她有精神病之类的。
孙冬云自然没有精神病的,只是她一朝被鬼附身,那鬼附身太久,对她的身体伤害过重,留下一些后遗症罢了。
见到郁龄和奚辞进来,孙冬云不由得怨毒地看看她,恨声道:“你现在得意了,邵大少为了你,竟然……”
她突然闭嘴,死死地咬住嘴唇,神色大骇,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平时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毕竟在娱乐圈这种地方,由不得人嘴欠说错话,就算心里厌极一人,也不会做出这种明显留把柄的事情,今天怎么会……
助理惊悚地看着她,心里已经脑补出了两女争一男的戏码了,忍不住看了郁龄一眼,难不成那个邵大少喜欢这位郁小姐,所以孙姐才会对她敌意这么大?
不管助理怎么脑补,她已经被孙冬云叫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三人。
孙冬云脸色变幻不定,最后有些恐惧又有些怨毒地看着郁龄,颤声道:“郁、郁小姐,那晚的事情……”她咬了咬嘴唇,“你还记得么?”
郁龄神色不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非常淡定地问,“你说的是什么?”
孙冬云脸色变幻不定,小声地说,“就是我在山里失踪的前一晚,我将你拖进山里的事……”
郁龄瞅着她,对上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非常老实地说道:“记得,你被鬼附身了嘛。”
孙冬云倒抽了一口冷气,惊骇地看着她,嘴唇都打着哆嗦。
半晌,她颤声道:“原、原来是真的……”
郁龄盯着她半晌,然后又打量着这间病房,因是白天,阳气正旺,虽然医院给她的感觉仍是有些阴森,可却没有看到什么鬼祟之类的,这病房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她仍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大概是从小到大医院给她留下太多不好的记忆有关。
这时,孙冬云猛地抬头看过来,神色由惊恐变得狰狞,突然状若魔疯地扑了过来。
郁龄侧身避开她,伸手一抓一扭,就将孙冬云的一条胳膊扭在身后,将她一把推到床上,再上前将她的手扭住,将她狠狠地摁在床上,冷冷地问道:“你做什么?”
孙冬云尖叫道:“我会变得这么惨,还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鬼附身?那鬼说,只要抓了你,它就能被超渡了,就不会占我的身体!你知不知道,当时那鬼占了我的身体,甚至不肯将身体还给我,让我一个人在山里到处走,遇到好多好多的鬼,那些鬼都想抓你……嘻嘻,只要抓了你,它们就会将你吃了,听说你的血肉和灵魂对鬼而言都是大补之物……只要没有你,邵大少就不会对我那么狠了……”
郁龄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难不成被鬼附身过的人都会这么神经病的?
葛滨当时是这样,孙冬云也是这样。
这时,奚辞上前一掌击在孙冬云的后颈上,那尖叫声也随之嘎然而止。
郁龄松开手,看向奚辞,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被鬼附身的后遗症,加上这里又是医院,生死交替的地方,阴气较重,鬼邪丛生,她晚上应该会受到某些鬼祟的影响,陷入幻觉中,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状态。很多普通人见鬼后,承受能力弱的人都和她一样,所以异闻组的人一般都会消除他们的记忆。”
这次因为鬼藤的事情过于棘手,再加上两个天师一死一伤,娄悦忙着这事情,以至于没有时间先处理孙冬云这个倒霉催的了。
奚辞说着,忍不住看她。
郁龄瞅了一眼孙冬云,发现被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盯着,不知为何,头皮发麻,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奚辞朝她笑了下,柔声道:“听她的话,她好像挺嫉妒你的,而且是因为邵琛的原因。”
郁龄默默地看他,说道:“我是无辜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和邵琛有什么非正常的关系好不好?”
说到这里,郁龄心里也是有点恼的。
这次见了孙冬云后,她明白孙冬云之所以会被鬼附身,大概是因为在当时那么多人中,就数她对自己的恶意最大,所以才会被鬼轻易地附身。可她却不知道孙冬云为什么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要是说因为邵琛的关系,那不是更可笑么?
她自觉和邵琛没什么,就算平时打照面,也往往说不上两句话,毕竟高中开始,就有那么多人不乐意他们在一起,压根儿不让他们有相处的机会,她也懒得和那些人计较。
难不成邵琛其实就像流言中的那样,和孙冬云正在交往,然后孙冬云发现邵琛对她余情未了,进而厌恶她?
这个猜测倒是比较符合事实。
“你想到什么了?”奚辞见她沉默,忍不住问道,语气非常酸。
郁龄老实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说完后,见他似乎快要维持不住温和的表情,不由得想到这只妖以前就对邵琛的名字挺敏感的,甚至几次都因为邵琛的原因吃了老醋,郁龄不禁有些头疼。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来看孙冬云了。
奚辞看着她,笑容敛了几分。
郁龄有些不自在,瞥了一眼孙冬云,问道:“她现在精神不太好,怎么办?”
“没什么,等异闻组派人过来消除她被鬼附身的记忆就好了,最迟不到明晚。”奚辞轻描淡写地说,仍是拿那双墨玉色的眼睛瞅着她。
郁龄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看着他,然后将孙冬云丢到床上,拉着他走了。
开门出去,就见助理拎着一个热水壶过来,见到他们,问道:“郁小姐,你们要走了?”说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奚辞,和剧组里的人一样,十分好奇这么奚先生的身份。
郁龄嗯了一声,说道:“孙小姐已经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助理目送两人离开后,方才转身进病房,见孙冬云躺在床上,连被子也没盖,便上前去帮她盖被子。
郁龄他们走后不久,医院来了一个穿着有点奇怪的男人,趁着助理离开去拿药时,那男人来到孙冬云的病床前。
他看着床上昏睡的孙冬云,拿出天师的催眠工具,在旁边点上一支安魂香。
安魂香的青烟袅袅升起,然后朝床上的孙冬云飘去,从她的口鼻耳朵等地方飘进去……
上车后,郁龄刚在副驾驶座上坐下,就被一只手扣着后脑勺,接着奚辞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刚要开口,就被他柔软漂亮的唇给堵住了。
一吻结束后,她默默地看着他,忍不住道:“我和邵琛真的没什么,你不用吃醋。”
奚辞:“……”
他轻咳一声,说道:“我没吃醋。”只是心里不爽罢了。
郁龄哦了一声,明显不信他的话,要是真没吃醋,以前那些算什么?
她可没忘记上次因为邵琛半夜打电话给她,这男人就在床上逼问着她邵琛是谁,并且让她保证了再也不喜欢邵琛才满意一些。
在她的目光下,奚辞明显有些恼,倾身过去又吻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嘴唇都肿了,才满意地给她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市医院。
车子出了市区后,郁龄看了下周围的路,问他:“咱们去哪里?”
好像这不是回小镇的路。
奚辞已经恢复温和的模样,微笑着说:“带你去兜风。”
郁龄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她已经明白这只妖其实极度缺乏人类的常识,这种带老婆去兜风的事情如果不是米天师教的,就是金刚鹦鹉教的。他因为自己而努力地学习人类的事情,是一件让人感动的事情。
她笑了下,说道:“那我们去哪里?”
奚辞看了她一眼,眼睛往手机导航看去,原本只是跟着导航走的,谁知好像路有些错了,当下非常机智地道:“附近有一个新开的水上乐园,我们去那里玩。”
郁龄的眼睛同样瞄向那手机导航,也不说破他先前偷偷背着她找路,现在却仍是走错路的事情,笑盈盈地应了一声。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一条山路前,奚辞脸上温和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
不就是想开着人类的豪车带老婆去兜风吗,为什么会兜到个山旮旯里来了?
郁龄看了看,非常体贴地说:“可能是你的手机用太久了,功能老化,信号不好,导航导错了,下次我送你一个新手机。”
奚辞不太懂人类的电子产品,听到这话,觉得挺对的,那股堵着的气散去了,当下笑着应了一声,正想要将车子开回去时,郁龄却叫住他,和他一起下车。
刚才她看到附近有一个池塘,上面生长了一些睡莲,环境还算是不错的。
郁龄拉着他去到不远处的池塘,用手机拍了几张睡莲发到微博,一会儿就见下面多了几十条留言,都是那些蹲在她的微博里嗷嗷叫着大小姐的粉丝,郁龄看得忍俊不禁,将手机递给他看。
能萌上她这个一点也不萌的大小姐的粉丝们的性格其实也是挺古怪的,几张乡居的睡莲图罢了,算不上好看,可下面说什么的都有,还会为她发的图片自己找话说,非常自得其乐。
奚辞看得也有些想笑,再看她站在身边,沐浴在傍晚的太阳光之下,神色慵懒,透着无尽的信任,心里终于将那口憋了十几天的气吁出来。
邵琛和米天师在她心里压根儿不算什么,就算他是妖,郁龄也能为了他而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处处维护他无聊的自尊,没有人类比她更好了。
奚辞忍不住揽住她的腰,两人脸贴着脸,用手机给两人拍了一张,保存在手机里,准备以后随时拿来翻看。
拍完后,继续亲她,看她一脸信任的模样,整颗心涨得满满的。
他想,或许下次他可以用自己妖类的模样和她相处看看。
第146章
晚上十点左右,奚辞将郁龄送回小镇中的酒店。
“那辆车子我留给你用,等你拍完戏后,让苏鸾开回城里就行了。”奚辞笑着说,他现在已经懂得人类雄性的一些炫耀方式,脱离不了香车美人。
开着豪车带老婆去兜风什么的,也是一种给她撑门面的方式,奚展王决定下次人前继续这么干,就喜欢看那些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郁龄想起白天时他说的话,委婉地道:“不用了,反正我就跟着剧组走,剧组里有车,又没有人带我去兜风,用不着这辆车,你开走吧。”
省得苏鸾大半夜开回去后,又要因为飙车的事情被交警拦,到时候可能真会吓死人的。
奚辞想了想,见她真的不愿意,便没有勉强。
知道他要走了,可能一个月后才能见,郁龄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窝了会儿后,说道:“修罗墓那边,你小心一些。”
奚辞温和地应了一声,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迟疑了下,对她道:“你外公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想到至今不知下落亦不知变成什么模样的外公,郁龄心里就一阵难受。
她有预感,下次再见到外公时,可能他的情况会变得更严重,甚至会六亲不认,连渡厄铃都没办法让他清醒了。
她闭上眼睛,一时间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要将这事怪到谁身上。
她连是谁将外公变成这样、害了她妈妈的仇人都不知道,有一种无处着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