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爷见着皇帝脸色通红, 呼吸粗重,忙上前给皇帝顺气, 皇帝一把攥住了豫王爷手说道:“没想到一辈子顺风顺水,临老了却被儿孙给坑了。”豫王爷低头不语,皇帝心里的不甘心可想而知。
皇帝本来想趁此机会收拾七皇子呢,谁知道他的人刚把七皇子抓起来时, 太子竟然策反了他最为信任的府军前卫, 把他围住了,逼他退位,他不肯寸步不让,因为他知道, 他并不敢把他怎么着, 外面还有京营,若是他被太子软禁了或是杀了, 京营就会立马出动,其余的几个皇子也会动起来,太子招架不了的,所以太子只能用比较温和的手段,可是在温和,太子也会就此放弃的,因为放弃就是死路一条。
皇帝故意在太子面前训斥徒翀,却发现徒翀脸上平静中带着后悔,并没有急着辩解,而是听完了他的训斥和责骂,皇帝心里明白过来,怕是徒翀也被瞒在了鼓里,他心里还是有些欣慰徒翀还是向着他的。
他看了一眼豫王爷,豫王爷会意。豫王爷接到了徒翊的传信立马整合了自己的亲卫,赶往行宫去,他到达行宫的时候,太子和皇帝正在僵持着,他也不着急了,先是让人送走了徒翊和徒栩,又看了看黛玉,这才去往了皇帝的寝殿。
皇帝和太子争执中动了怒被气的中风了,只有半边能动,好在经过太医的诊治才能说话,这一折腾,皇帝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便把徒翀叫过来了。
豫王爷神色有些疲惫的对着徒翀说道:“翀儿先站起来吧。”徒翀见着皇帝颔首,才站了起来。
豫王爷开口说道:“我也知道太子的心思,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太子肯定想着再进一步,只不过.....”
豫王爷神情严厉起来,如同出出鞘的剑一般说道:“太子爷想要做出弑君弑父的事情来是不可能的,我虽然早已远离了沙场,可是维护自己皇兄的性命还是做得到的。”豫王爷气势逼人,可以从中窥测到当年豫王爷的锋芒和风采。
太子忙道:“王叔多虑了,孤一向敬重父皇,只是父皇身体不好了,孤身为儿臣总得分担一下。”
皇帝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多说了,朕同意禅位。”豫王爷和徒翀有些吃惊的看着皇帝,皇帝眼睛微微眯起来说道:“只不过,朕要冯岚的命,他竟然敢背叛朕。”
冯岚是府军前卫的指挥使,太子忙替他辩解道:“冯指挥使也是想着清君侧除奸佞而已。”太子似乎是找到了发泄口,也是觉得皇帝答应了禅位,所以心里的话一下子全部说出来了:“若不是父皇您听信小人的挑拨之言,猜忌儿臣,儿臣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出掉您身边的奸佞的,儿臣委实是没有法子才走到这一步的。”
太子目光灼灼看着皇帝说道:“只要您退位,儿臣会一直孝顺您的,尊重您的。”
皇帝冷笑一声说道:“朕再说一遍,朕要冯岚的命。”皇帝心口还是憋着一口气,非要发泄出来,太子不肯,豫王爷只能出来打圆场说道:“罢了冯岚的官吧。”太子一听眼睛一亮,罢官了,日后还能在提上来。
豫王爷拍了拍皇帝的手,皇帝只能说道:“好,朕要留在行宫。”太子一听皇帝留住在行宫,那么皇宫之中就没有人干涉自己了,自己就可以搬到期盼许久的乾清宫去了。
豫王爷听了太子这么说,心里暗叹一口气,太子还是太嫩了,竟然是皇帝住在行宫。太子之所以能成事是因为皇帝没有防备太子只防备着七皇子,太子才能偷袭成功,可是皇帝还有许多隐藏着的实力,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将皇帝软禁起来,放皇帝在行宫就相当于放虎归山。若是皇帝在年轻些或是身体好些,皇帝重新夺回皇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豫王爷看了一眼马上疲色的皇帝,和意气风发的太子,皇帝不得不服老了,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掌控住局势。
皇帝又开口说道:“朕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即位后立马立翀儿为太子。”徒翀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皇帝,皇帝只是盯着太子。
太子很痛快的答应了,他总共三个儿子,嫡子只有这么一个,出息的也就这么一个。
而另一边刘福禄笑眯眯的看着低眉顺眼的薛宝钗说道:“薛女史,我听不太懂你说的话,什么叫做来看林姑娘?”
薛宝钗很是好脾气的解释着:“听说豫王府的大姑娘在这养病,我奉太子妃的命令前来探望。”
刘福禄的表情没有变化说道:“薛女史的差事怕是玩不成了,这里可没有豫王府的大姑娘,大姑娘早就跟着豫王府的世子回去了。”
薛宝钗看着刘福禄笑呵呵的表情,情真意切的说道:“我知道刘公公是怕我口风不严,这一点刘公公不必担心,论起来我和大姑娘还有点亲戚关系呢,我很是担忧她的病情。”
刘福禄也能耐得住性子和薛宝钗虚以委蛇,他说道:“薛女史是听不懂我的话么,大姑娘根本就不在这里,而且这红口白牙的可不能咒人家大姑娘呀。”
薛宝钗神色一变说道:“刘公公,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太子妃让我过来一趟,我自己也担心大姑娘。”
刘福禄有些不耐,神情有些厌烦的说道:“我可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薛姑娘是找借口要去殿下的屋子里探看呢,要知道殿下屋里可不少机密要件,殿下又不在这里,我一个奴才又拦不住您薛女史,可不是大好机会呢。”刘福禄把奴才还有薛女史几个字咬得很重,即便是薛宝钗听了脸色也一会青一会白的。
刘福禄翻了个白眼说道:“薛女史还要进去么?”
薛宝钗脸色不好说道:“我也不好进去,若是真丢了什么东西,也不是我能担待的了的。”
刘福禄甩了甩袖子高声说道:“小荣子快送薛女史出去。”刘福禄看着薛宝钗的身影消失了,才走进了徒翀的屋子,隔着帘子轻声唤道:“大姑娘?”
黛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什么事情呀?”
刘福禄笑呵呵说道:“刚才薛女史非得进来被我打发了。”
“多谢你啦。”
“哎,当不得姑娘的谢,都是殿下说了重话,说是要是让别人惊扰到你,我的小命就没啦。”身为徒翀身边的得力人,刘福禄自然是知道徒翀的心思的,因此一逮到机会就向黛玉卖他主子的好。
帘子内没有声音。
刘福禄忙说道:“瞧我这记性,姑娘睡了一天可是饿了吧,殿下临走之前安排厨房熬了粥,我让人送过来。”
“好。”
刘福禄哎一声,转身走去,可是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半是埋怨的话“殿下、殿下,怎么都是他。”
虽然动荡不安,可是厨房里的做粥和菜还是很精致,黛玉饿了一天,竟然吃了许多,她怕自己积食了,便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消食。
黛玉走了一圈发现诸多不妥帖的地方,譬如多宝阁上的摆件,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黛玉朝着站在一边装鹌鹑的刘福禄,刘福禄立马上前笑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黛玉指着玛瑙碟子说道:“我觉得这碟子摆的不是地方,还有这花斛里的花插的也不对。”
“哎呦,这是内务府给布置的,不满姑娘,我往日看着也不妥当,可是就是看不出来,还是姑娘一眼就瞧出来不对了。”刘福禄奉承道。
黛玉抿嘴笑了,刘福禄瞧着黛玉的神色说道:“我立马让人给换了,还有那里不对,姑娘一并指出来给改了。”
黛玉也没客气,又指出了几处,刘福禄立马让人收拾了。
徒翀回来的时候就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屋子,黛玉看着他难得呆愣的模样,噗嗤笑出来解释着:“我稍微让人收拾一下子,你不介意吧。”
徒翀轻笑着对黛玉说道:“当然不介意,日后,你可以随心....”
黛玉还有些不明白,反问道:“随心干什么呀。”立在一边做壁花的刘福禄可是明白了,自己主子是婉转说自己一切交给黛玉做主了,啧啧,自己主子真有魄力。
徒翀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刘福禄,对着黛玉说道:“没什么,你怎么起身了,可还难受。”
黛玉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对待徒翀,可是见着徒翀神色极其自然,她也轻松了许多说道:“早好了,你刚才走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好了,你还非得让人灌了一碗苦汁子。”
徒翀认真的瞧了瞧黛玉的神色,见她真的好了许多,开口说道:“待会我送你回王府。”
黛玉疑惑的问道:“可以出入了么?”
“不行,不过我的令牌可以。”
黛玉颔首,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我.....你能帮我打探一下我的丫头的情况么,她扮成我的模样被带走了。”
徒翀看了一眼黛玉没有说话,黛玉一下子慌了说道:“难道她,难道她......”
徒翀点点头,黛玉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徒翀上前一步扶住了黛玉的肩膀,黛玉攥住了徒翀的衣襟问道:“她怎么去的,可受了苦?”
徒翀柔声说道:“没有,被人一剑刺死的,没有什么痛苦。”徒翀不敢告诉黛玉沐雪是自尽而死的,那样黛玉一定能猜出来沐雪面临什么样的境遇,她会更伤心了。
黛玉听了用帕子捂住嘴小声哭起来,徒翀说道:“我让人收敛了她的尸骨,再去寺庙给她立个牌位,供应香火。”
“曦曦。”徒翀伸手抚摸着黛玉的后背,让她平静下来,黛玉肆意的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才哽咽说道:“我想去祭奠她一下。”
“好。”
徒翀安慰着因为沐雪去世而伤心的黛玉,可是林绛玉就没有心情安慰因为林海去世而伤心觉得天塌下来的苏秀妍。
在林绛玉看来,林海虽然去了,可是他是因为救驾而去世的,日后人们提起林海就会想起他这一个忠义之举,而不是他曾经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他的大的德行可以掩盖住私德的不检点,林家的名声也会被挽救,对于林绛玉而言,她的身份名声也好许多,毕竟是忠臣遗孤。
更何况,林家还得了一个子爵,算是有爵位的人家,更主要的是她被册封为县君,虽然是宗室女子里品级最低的,可是好歹有品级,能够和那些大家闺秀说上话了,虽然林海死了,让她没靠山了,可是她用心教导这林瑕玉,林瑕玉聪慧,日后读书科举,林家又能起来了,而且能成为她的靠山。
至于现在,比起她成为了北静王的义妹,她更疑惑抓狂的是北静王爷竟然娶亲了,他是有王妃的。不过能成为王爷的义妹也是抬举了她的身份的,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相比于林绛玉会冷静的权衡一下林海死亡的利弊,苏秀妍就是真的伤心了,她毕竟是喜欢过林海的,而且这些年有林海在外头操心,她可以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林海死去了,即便林家有爵位,可是孤儿寡母的总会受人欺负的,更何况林瑕玉又不是她亲身的,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孝顺她呢。
苏秀妍越想越觉得以后的日子没指望了,整日哭哭啼啼的,林绛玉被她弄得烦躁不堪,丢下一句话:“你那里没有想头了,你不是还有我么,看着我出嫁呢。”苏秀妍这才找到了依靠和支柱,只盼望着林绛玉能嫁给好人家。
苏秀妍现在早已经没有了攀龙附凤的心了,她只想着林绛玉能嫁给对她好的人,可是林绛玉却不是这么想到。
第93章 心事
徒翀安排了马车送黛玉回家, 黛玉待在马车里,只觉得马车走了没多久就被检查一次,层层叠叠的检查, 若是没有徒翀的令牌, 还真是不容易出门。
刘福禄一直跟在马车旁边, 知道出了行宫, 才隔着车帘对黛玉说道:“大姑娘,奴才就把您送到这里了。”
黛玉话里带着笑意:“劳烦你跑一趟了, 不过,你主子的令牌还真是好用。”
刘福禄笑道:“我家主子就是太子爷了,他的令牌自然好使。”
黛玉听了刘福禄的话沉默了许久,刘福禄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忐忑不安的喊了声:“大姑娘。”
他只听到黛玉问道:“你家主子要被册封为太子了?”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刘福禄小心翼翼的嗯一声, 赶忙解释道:“我家主子不让乱说,可能是想着事情还不稳妥呢, 才没告诉大姑娘,大姑娘别生气。”
“我生的他的气做什么,又不能管他做什么。”黛玉说道。
刘福禄暗道不好,这还不叫生气呢。
“好了, 你快回去吧。”黛玉吩咐着。
黛玉想了一会子, 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到了徒翀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情的时候会那么不高兴。这是徒翀自己的事情,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不告诉自己也是应该的。自己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怎么会生气呢。难道是因为徒翀说了要娶自己的缘故?
若不是因为自己在马车里, 黛玉便要捶几下车壁, 徒翀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还小呢, 徒翀早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了,如今他又成了太子,婚姻大事自然有他的父皇母后做主,怎么会娶自己呢。
若是徒翀在这里,黛玉怕是要不顾形象,抓住徒翀问个清楚了。
黛玉想了想,贾敏有身孕,也不知道徒翀是不是随口说的,便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瞒住,可是想起了梦里.......黛玉只觉得脸颊发烫。梦里,自己确实是和徒翀定亲了,但是梦到这里她却醒来了,后来怎么样了,黛玉就不可知了。
想到这里,黛玉有些责怪徒翀,也太.....轻浮....儿戏......无礼了些,竟然对自己说这些话。
徒翀该庆幸,黛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贾敏,若是徒海等人知道了,徒翀竟然对黛玉说了这么大胆妄为的话,肯定会打断徒翀的腿的,让徒翀再见不到黛玉。
徒翀当然是认真的,他的心绪一向不外露,可惜他对着两个人袒露心声,豫亲王却以为徒翀是为了黛玉的名声而说的,黛玉以为他是随口玩笑话。徒翀也曾犹豫过要不要露出自己的心声,可是转念一想,豫王爷是当家作主之人,有他的首肯,自己和黛玉的亲事才会顺利。而黛玉,纯粹是因为,他忍不住了,黛玉现在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情为何为,万一她喜欢上别人,岂不是和梦里一样了。
这一世,徒翀是再也忍受不了失去黛玉的那种痛苦。虽然那只是个梦,可是失去黛玉的那种痛苦和懊恼却如同真实一般,他每每想起来总会觉得痛到不能呼吸。那种眼睁睁看着黛玉另嫁他人的后悔和挣扎,他不想在体验一次。若是这一世如同梦里的一般,徒翀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留住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