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前一阵加入了一个组织。我们这次一起进游戏的道具就是我从组织里兑换的。可惜这个道具只能用一次。听说本来组织里有个道具叫同心，可以重复使用。但我过去问的时候，已经迟了，被别人兑换走了。”
顾以安闻言，没有说话。
她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兑换到玉佩的人。
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没想到拐着弯也能和熟悉的人扯上联系。
“我那一场游戏还不知道姓陆的是神。但我加入组织后，从里面了解到了一些资料，又有了这个侦测道具，对神有了点了解。这一次的游戏里又碰到了给我熟悉感的流浪诗人。这两个，都是神的投影没跑了。”
唐玖没有细说自己认出神的过程，她道：“安安，你知道我加入的这个组织的目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顾以安适当地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她心里其实有了猜测，能有侦测神的道具，收集着和神有关的资料，而且唐玖还排斥着神。
即使在游戏里，她也毫不犹豫地扒了神的马甲。
“弑神。”
唐玖声音不高，但很坚定。
她道：“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弑神。”
“我们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是死亡也是一样。我们的死亡也不该由外人来掌控。就算祂是一个自称神的未知生物。我们也不会放弃。”
唐玖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了远方，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
顾以安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某种名为不屈的信念。
唐玖声音里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她道：“别看我说得这么热血，但是其实我们很难做到。你知道弑神组织成立的时候，那个神经病祂做了什么吗？”
她不需要顾以安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是听别人描述的，当时一行黑字悬浮在半空中，祂说，祂很期待。”
顾以安静静地听着，她想唐玖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听众。
唐玖道：“我们的一切都在祂眼皮子底下。无论我们是反抗还是服从，于祂而言都无关紧要。祂之所以建立这个游戏，或许也不过是为了探究我们人类的习性。祂比任何人都期待着对手的出现，因为祂太无聊了。”
“我们永远无法懂祂的那些行为。就像祂也永远无法懂我们一样。”
唐玖看向了顾以安，她道：“安安，你对祂似乎有点太好了。你那么聪明，你认出了那是神，但你还是纵容祂接近你。”
她在纵容吗？
顾以安不知道。
也许没有吧，只是每回她都正好遇到了神。
顾以安看了看远处的云雾，想到了诗人主动离开的一刻。
或许，神对她才是纵容。
她在第一场游戏里遇到了小泽，小泽说会保护她，他就一直在保护她。
唐玖无意识地摆弄了手上的道具，她道：“我可能太多话了。安安。我只是想说，别再让祂接近你了。那是神。祂不可能懂人类的情感。祂只是在模仿，在尝试，祂想模仿人类的情感，可祂终究不是人类，祂不会懂的。”
“祂也不可能认为我们是同类。”
唐玖不说话，她们之间变得安静下来。
顾以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神这个把他们人拉进神的游戏里的神经病，祂漠视死亡，以捉弄人为乐，怎么说她都会讨厌祂。
但那是小泽，她就讨厌不起来了。
因为小泽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他可能对其他人不好，但对她很好。
可能是坏人一直很坏，他突然做了一件好事就会让人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
唐玖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她道：“安安，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
她清楚自己和顾以安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
在这场游戏里，她主动在其他玩家面前给自己安上了顾以安闺蜜的身份，方便她们后续的结伴。为了不暴露本名，她们之间也是直接称呼昵称。看起来亲昵，但其实还是有些生疏。
安安是个很好的朋友，愿意为了朋友付出，也总是为了朋友考虑。
她想和安安一起进游戏，安安就陪她进来了。
或许是她想太多，但唐玖不希望自己所猜测的那一幕发生。
“安安，别让祂再接近你。”唐玖道。
顾以安听清了这句话，她知道唐玖的担忧。
她道：“小玖，我刚在想一个问题。”
一个她突然之间有灵感的问题。
唐玖道：“别想了。换我我也会喜欢你。你……”
唐玖眼睛转了转，指着并不刺目的太阳道：“你像光。”
像光一样的坚定温暖，穿透着黑暗，吸引着来自黑暗深处的目光。
顾以安很无奈了，“别这么夸我。”
她有自知之明，她完全没有唐玖想象的那么好。
唐玖的亲友滤镜太厚。
她就一个普通人，黑历史很多，去年还因为熬夜刷剧结果住院了。
这会儿是在游戏里，她为了活命，才会努力的冷静下来，让自己成为一个能从游戏里存活的人。
顾以安道：“我刚刚想的不是你想的那件事。我在想，会不会我们对于神而言，也不过是数据世界的一组数据？”
一组随时可以拷贝和删改的数据。
数据的内容在祂面前一目了然。
而且它们永远无法突破维度，真正伤害到祂。
顾以安说的这种可能让唐玖思索了一会。
唐玖道：“很有可能。对于神而言，我们是低纬度的生物，祂能看到我们的过去与将来。祂能任意改变我们的命运。祂在观看我们的挣扎，推演着无穷的可能。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会有神的游戏，对于祂而言的确只是个游戏。”
唐玖的情绪有些低落。
顾以安道：“我只是猜测。或许神的真实身份不是这样的。我们的处境没有那么糟糕。”
唐玖闻言笑了笑，道：“我们都是基于我们所见到的东西来侧面推测神。我们组织想收集所有神的游戏的资料，包括玩家在游戏里面经历的事情，玩家得到的道具，玩家看见的那个世界的风土人情，用这些来推测神的真实样貌，可惜，好像一无所获。太多了。我们看到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她话题一转，“弑神是条很长的路，也是一条很值得期待的路。安安，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唐玖邀请顾以安加入他们。
弑神？
她还像没有弑神的理由。
顾以安想了想，摇摇头。
她不想加入别的组织，太麻烦了。她的生活里已经有很大的麻烦了。
如果她真的加入这个组织，某个笔记本估计会扮可怜说很伤心了，虽然它不一定会承认自己是神。
顾以安还是没有像别的玩家那般极端，迫切地想杀掉操控他们命运的神。
因为她还是相信进入神的游戏里时看到的话。
“这是神给予你们将死之人的恩赐。”
她相信这一句话。
唐玖看见顾以安拒绝她的邀请也没失落，她笑道：“你做个闲散玩家也挺好。我加了这个组织后才发现，即使它吸收了那么多的成员，两个成员也很难碰面，神的游戏的玩家太多了。组织也要收集资料，挺麻烦。”
她们说话间，巨龙抵达了矮山。
在矮山山腰处，有个庞大的平台，巨龙落在了那上面。
唐玖收起了手里的道具。
学生有些好奇地看向她们，问：“你们刚刚聊什么啊？”
舞者和医生依次从巨龙身上跳了下去。
唐玖一推，刚刚问了问题的学生顺着龙尾巴滑了下去，毫发无损着陆。
待到五位玩家都落到平地上，唐玖道：“你的求知欲这么旺盛了？”
学生苦着脸回答。
“这也不是我想的啊。”
众人来到平台上，看到了一条通往山体内的巨大通道。
看样子通道的尽头就是巨龙的巢穴。
顾以安道：“应该就是往里走了。”
学生张望一眼，道：“这么简单我们就到了？”
旁边的巨龙发出一声怒吼。
那声音传到顾以安的耳朵里，变为了一句话，不开心。
有人进入它的巢穴，它不开心了。
顾以安回头安抚了一下巨龙。
巨龙乖乖地在原地不动。
学生见状了然，“想躲过巨龙的话也不容易。”
要不是智者小姐驯服了巨龙，他们想往里面走必须要面对巨龙的袭击。
“我们进去吧。”
说话间，唐玖一个人走在最前头。
她道：“我看到终点的门了。”
学生拿出了像是手电筒一般的道具照明。
在光线下，大家都看到了一张和上一关游戏的终点一模一样的双扇门。
学生道：“那我们进去？”
“不行。”顾以安突然出声制止了大家。
众人看向她。
顾以安道：“这一关应该和上一关一样，有别的鬼怪袭击我们。”
学生道：“不是诗人吗？智者小姐你已经把诗人解决了。”
顾以安道：“不是他。”
如果是诗人的话，那他消失的那一刻，这个游戏也会像上一关的游戏那样瞬间化为数据的世界。
顾以安看向外面蜷缩在平台上的巨龙，道：“是恶龙。杀死恶龙，这个游戏才会结束，如果进入终点门，我们还是会被传入下一个游戏里。”
“好坑。”学生嘟哝。
唐玖看眼外面的巨龙，第一个道：“我去。屠龙，我可还没干过。”
医生冷冷看眼巨龙，再把目光放在顾以安身上。
顾以安摇摇头。
她道：“我先试试。”
巨龙刚刚很听她的话，兴许有比杀死它更好的解决方法。
唐玖听到顾以安去，她也就没有动作了。
顾以安走到巨龙面前，她看了眼这头其实有些狰狞的巨龙，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当初能从游戏里带走吊死鬼和小女孩，这才应该也能带走巨龙，如果巨龙愿意的话。
巨龙那双巨大的眼睛看着顾以安。
顾以安的这个提议似乎与巨龙本身意愿十分违背，巨龙表现出了对顾以安的抗拒。
也是，它真正的主人是诗人。
顾以安道：“再考虑一下，跟我走吧。”
唐玖和医生两个站在了顾以安的身后。
唐玖看到这一幕，道：“它这是不愿意吗？那我杀了它吧。”
巨龙听到了唐玖的话，直接冲他们发出一声怒吼。
气流冲击得玩家们的衣摆往后晃动。
那声音也让大家都觉得有些耳鸣。
顾以安衣服口袋里的小棺材滑出来，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
这一声龙吼预示了争斗的序幕。
医生蹬地冲了出去，顺着龙脚，龙翼，龙肚几次跳跃，落到了龙的脑袋上。
巨龙脑袋开始激烈地晃动，想甩下脑袋上的人。
平台的地面跟着巨龙的震动也仿佛在摇晃。
顾以安身边的唐玖也消失不见身影。
顾以安再看时，只见唐玖也跃上了巨龙脑袋，一拳轰了下去。
小棺材里的小女孩飞到空中猛地膨胀成庞大的热气球，它的体型也就巨龙脑袋大小，冲着巨龙的眼睛撞了过去。
巨龙眼睛一痛，同时，在它的身旁，学生拿着道具小心翼翼地往巨龙身体上一戳。
巨龙摔倒了。
舞者握着一个道具，罕见地抬高了音量，“我定住了它，最多五秒，你们快点。”
“够了。”
唐玖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医生的手术刀划过巨龙的脑袋，唐玖一拳轰出，鲜血弥散，巨龙的脑袋和它的身体分离。
顾以安看眼周围的环境，道：“注意，我们要冲了。”
随着她话音刚落，他们眼前的巨龙、矮山通通消失，无数数据流从上方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