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心一下就安稳了不少,既然已经去请罗太傅,又见过了女儿最不好的一面,现在又是这般表现,起码毋庸置疑这位的心。
见着傅云昇起身,柳氏让他坐下,“不必多礼。”
这是未来的岳母,傅云昇懂得礼不可废的道理,恭敬到了极点。
在柳氏醒来之前,傅云昇已经借用了苏家的人去请外祖父过来,柳氏与傅云昇说了半个多时辰,腿脚不太好的罗太傅就坐在了苏家的厅堂里。
刚刚柳氏与傅云昇不过是说些家常的闲话,拐弯抹角探听他的情况,等到罗衡过来了,就要正式说一说两家的事。
“让您见笑了,菀丫头的性子有些风风火火的,当时去别院是由着菀丫头胡闹,让她给翊哥儿教书,现在这么大的事,她竟是先瞒着翊哥儿,自个儿过来了。”
罗衡笑着,“菀丫头我很喜欢,她的学问很好,我家外孙就是元礼,常住在京都,我从没有听过他夸哪家姑娘好,当真是头一遭称赞菀丫头。对了,菀丫头的棋也下得好,你们家还真是会教孩子。”
柳氏心中有事,勉强笑了笑,“小时候请了女师傅,她在家胡乱学得,您不笑话就行。”
柳氏咬咬牙,把女儿在家门口胡闹的事给说了,“她有时候真的有些胡闹,刚刚在门口因为我昏过去了,章家人又不依不饶,她心里头着急,就霸道地动了鞭子。实在是我们把她给宠坏了,行事都不像是姑娘家。”
罗衡当真是有些惊讶了,刚刚在门口也见着了红衣小姑娘,他只觉得年轻人鲜活得很,一路骑马过来,骑术也不错,没曾想还会动鞭子。
略一沉吟,“可伤了人?”
“那倒没有。衙役也在场,要是有,只怕被请进衙门。”
罗衡放下心来,他就知道小姑娘很有分寸,笑呵呵地说道,“为了娘亲一时情急,也是可以理解,没有伤着人,又能够震慑住那些泼皮,这样很好。”
听到了罗衡的话,柳氏的心中放下了大石头,这些话总得要说在前面,女儿被退亲动鞭子的事所有人都看着,若是因为这个罗太傅不愿意成这桩婚事,她绝对不会勉强。
这傅云昇确实是难得的好对象,但是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真的成了,女儿也是外嫁,要是不被傅家所喜,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不要订婚。
柳氏听到了这里心中是庆幸,等到听到罗太傅后面的话,更是抽空用袖子挡住了脸,用帕子蘸了蘸湿润的眼角。
罗衡明白柳氏的心情,自家的掌上明珠被退了亲,等于已经被羞辱了一回儿,现在还闹成这样,做长辈的怎会不忧心?
罗衡说得更多,表示自己对小姑娘的喜欢,好安柳氏的心,“前两天的一场大雨也是缘分,因为马车坏了不好走,留宿在贵府别院。菀丫头聪慧机敏,我心中很是喜欢,还给他京都的父母写过信,原本应当是等他爹娘过来再提亲,现在匆忙下定,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还请柳夫人谅解一二。”
在罗太傅替外孙定下婚事的时期,远在京都的罗氏收到了父亲加急送过来的信。
罗氏本来正在和女儿说话,听到了是从襄西城过来的加急信笺,顾不上女儿,连忙拆开火漆。
傅倾看着母亲一拍桌子,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就舒展开,到了后面竟是笑了起来,嘴角高高翘起,就连眼睛都亮得惊人。
傅倾奇道:“是有什么好事?”
“还不是你弟弟的事,你看。”罗氏直接把手中的信笺递给了长女。
傅倾的眼睛都瞪圆了,没想到弟弟的缘分竟是在襄西城,外祖父的性格她也很清楚,里面写得清清楚楚,还是弟弟先动了心,称赞苏姑娘“学问甚好”,这可太稀罕了,她就算不在京都里,也晓得母亲为了弟弟的婚事有多头疼。
傅倾已经嫁人,丈夫外放为官,因为临近母亲的寿辰,要给母亲过寿,因为怀了孕,现在也不方便走动就干脆留在京都一段时间,在外时候,时常收到信笺,里面说傅云昇做出来的“壮举”,等到了京都,又亲眼看到了弟弟是怎么在其他闺秀面前表现的。
傅云昇自以为自己做的委婉,但是那些姑娘们谁不是七窍玲珑心?深想一下就知道傅云昇隐藏的意思。
可以说傅云昇的婚事是家里头的老大难,没曾想弟弟居然在襄西城里遇到了心上人。
傅云昇刚出生没多久,就有皇觉寺的法师暗示弟弟有慧根,后来还遇到过道家高人,说弟弟是修道的好苗子。傅家人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傅云昇去修佛或者是修道,现在别说是喜欢的姑娘家被人退过亲,就算是带着孩子的小寡妇也行。
傅倾猛地站起来,喜不自禁地原地转圈:“这可真是太好了。”
“你小心些。”这个动作把罗氏吓了一跳,“都要做娘亲了,还毛毛躁躁的。”
罗氏又把信从女儿的手中拿过来,想要再看看这个让人欢喜的消息,傅倾也凑过去,“娘,咱们一起看。”
等到傅徵从户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妻子和女儿挤在一起,两人手中拿着皱巴巴的信笺笑着说些什么,这劲头火热,差不多等同于那天知道女儿怀孕的状况。
“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
“是天大的好消息。”罗氏把手中的信笺给了丈夫,“这是从襄西城加急寄过来的,你看看。”
从襄西城加急寄过来的,那是什么消息?
傅徵接过了信,刚看了每几句就激动地用手拍在桌子上,“好!果然是好消息!”
手中拿着信,还没见到未来的儿媳妇,心里头已经是万分满意,被退亲根本就不算是事,他眼中看到的是儿子对小姑娘的喜欢,看到的是岳父对小姑娘的欣赏。
傅徵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襄西城?”
“再等两天。”罗氏说道,“我倒是恨不得明天一早就出去,只是又想看看云昇的信。”
“好,明天见就是休沐日,我带着信笺回家一趟。”这个好消息也要告诉傅家的长辈。
“嗯。”罗氏重重点头。
等了两天,傅云昇的信笺到了傅家,一家三口看着信笺,又是笑得合不拢嘴。
罗衡的信里头写的清清楚楚,云昇喜欢苏家小姑娘,在苏家小姑娘被人缠上,就直接说了要求亲的事。
看到了傅云昇的信,他直接写明了想要在襄西城里多留一段时间,因为喜欢上了人,甚至暗示母亲若是得了空闲,可以来襄西城探望一下外祖父。探望罗衡是顺便,最主要目的还是想让家人见一眼他喜欢的人。
罗氏在收到了信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等到看过了傅云昇的信,当天晚上激动得没睡好,第二天黑着眼圈就坐上了马车,迫不及待往襄西去见未来的儿媳妇。
第184章 厨神金手指13
罗氏在看过了两封信,心里头对宁蓁蓁已经勾勒出了形象,等到见过了她,和罗衡有些相似的面容带着笑容,嘴角就没有下垂过。
“不用太拘谨。”罗氏含笑说道,“我就是看着云昇长久不回京都,过来看看。我听我爹说,你下棋赢了他?”
那暂且封了盘的棋罗衡就算是有了大段可以思考的时间,因为早些时候轻敌,最终还是输给了宁蓁蓁。
之后俩人你来我往,多数也是宁蓁蓁赢得多,连带罗衡的棋艺又高了一些。
“侥幸赢过几盘。”
罗氏知道这是谦虚之语,自家父亲的本事,她是最清楚的,笑着说道:“要是倾儿过来了,那得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她喜欢下棋。倾儿就是云昇的姐姐,我爹爹住在京都的时候,是带着她棋艺入门的。”
傅倾孩时就生得好,所以起名为倾,长大后容色不减,学问好性情好,可以说是京都贵女圈里的第一人。
傅云昇打心眼里觉得那些闺秀无趣,也是因为见过了自家姐姐的风采。
“若是有机会,要和傅姐姐对弈一局。我还听罗大人说过,傅家姐姐有了身子,恭喜恭喜。”
提到了女儿的身孕,罗氏眉眼弯起,女儿嫁的不错,公婆也待她公允,只可惜一点就是女儿没有身孕,现在女儿有了身子,儿子也有了心悦之人,罗氏万分满足,“若不是倾儿有了身孕,就跟着我一起来了,你的茶泡得很好。”
“茶的味道好,很大原因是襄西城的水好,不然罗大人也不会留在此处。”
“襄西城确实是个好地方,不然也不会养出娇滴滴的美人。”
罗氏既然是罗衡的女儿,自幼也是饱读诗书,一直到现在都很喜欢茶道,眼前的小姑娘举止如行云若流水,心中对她的评价很高,而且她生得也好,一想到和自家儿子站在一起,罗氏心中就很高兴,觉得看上去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罗氏见过了人,转头就和自家爹爹商议提亲的事,来的时候已经把傅云昇的庚帖给带上了,只要合了八字,把礼数一走,婚事就正式定下了。
“这傅家人还真不在意苏家的那些事,先是傅公子的娘,后来傅公子的祖父祖母也过来了。还把凤明大师给带了过来,说是要合两人的八字,重视的很。”
“我当时看到了傅家公子,乖乖那可和咱们村子里的章镜诚不一样,一看就是世家贵公子,你看看章镜诚,现在又像是个泥腿子了。”
“可不是?果然是眼皮子浅的,本来有个好的亲事,自己非要退亲,什么都没有了。”
章镜诚去挑水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一句,恍惚之中一个踉跄就把扁担上挑着的水给扬了出去。
自从下了一场大雨之后,不知道死了的动物怎么就入了章家的井,跳挑出来的井水散发出一股恶臭味道,不能使用,只能够由章镜诚去挑水。
本来是读书人的章镜诚,现在皮肤黝黑起来,加上带着病气的黑黄色,看上去像是生了痨病的人,村里的姑娘都看不上这样的“读书人”。
章镜诚挑着的水桶在地面上滴溜溜打转,滚到了那边人,被那边的人看到了,直接一脚踢了过来,“不用谢啊。”
章镜诚看到了水桶上炸开了印子,放下了扁担,“你把我的水桶踢坏了。”
那说闲话的两人发出了爆笑声,一唱一和地奚落章镜诚:
“你们家得了苏家那么多的好处,都看不上苏家小姐了,怎么还和我们计较你的水桶?啧啧啧,不太像话啊。”
“章镜诚啊,你真的不识好人心,我们好心帮你把水桶送过来,你还这样凶悍。”
“要不还是说一句对不起,毕竟当时拿了苏家好多好处,虽说苏家拿回去了一些,但是很多吃下去可还不回去,对苏家章镜诚都可以退亲,咱们两个可不是把未来举人老爷的水桶踢破了?”
“对不住未来的举人老爷……不对啊,不就是考了一门,剩下的都没过吗?哈哈哈哈,人家傅公子才是真正的举人老爷,对了,还是第一名,叫做什么解元,之后搞不好还要当状元的。”
两人看着章镜诚颤抖着身子,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章镜诚能够在过了童生试就和苏家退亲,平时自视甚高,让不少人都挺讨厌他的,所谓是破鼓万人捶,现在谁都来欺负一下章家。
章镜诚黑着脸带着剩余的水桶回家,牛氏看着只剩下了一个桶,忍不住埋怨说道:“诚哥儿,你每日里做的活少也就算了,怎么桶都只剩下了一个?”
“被陆仁义给踢破了。”
“那你就没有让他赔你一个?”
“没有。”
如果要是家里头的姑娘给弄坏了,现在牛氏早就操起棍子打人,现在是儿子,牛氏忍着一股气,“走,咱们去讨回一个公道。”
章镜诚黑着脸硬邦邦地说:“算了,就一个破水桶,都已经朽了。”
这一句算了没让牛氏生气,章镜诚的二姐受不住了,“诚哥儿,不是我说,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娘算了,家里就两个水桶,现在什么钱都没有,不去要回一个水桶,怎么挑水?”
牛氏说道:“是这个道理,如果早些没有和苏家退亲,家里什么都有,也不用这个水桶,可是现在不行……”
就连里面耳背的老太太,也是嚷嚷着:“必须得赔,现在家里啥都没有,诚哥儿本来脚程就慢,要是只有一个水桶了,打个水都得等到天黑。”
“所以都怪我退亲?”章镜诚冷笑着说道,“可惜咱们家的盘算没有打好,现在想攀附上都不行,苏家小姐已经和人合八字了。”
“当时那个盘算可不是我打得,我一直都觉得苏小姐好。”二姐小声地说道,也就是章镜诚总觉得自己会出头,提前把苏家的事情给解决了,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她觉得这就是那个成语“人财两空”。
章镜诚的胸膛剧烈起伏,什么都不顺心,到了现在如果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看到了那个什么傅公子,心里头更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成了别人的感觉。
可惜他退了亲,这种妒火外露都会被人嘲讽,对方是解元,外祖父做过太傅,祖父是入了阁的阁老,就连父亲都是户部尚书,他章镜诚县试都没有过,拿什么去和傅云昇比。
或许是章镜诚五官太过于扭曲,二姐不敢继续说什么,牛氏咬了咬牙,“算了,我自己去讨要水桶。”
可惜错过了最好讨要水桶的时机,那边不承认踢破了水桶,说的话怎么戳心窝子怎么来:
“让章镜诚过来,咱们当面说,要是我弄破的,他怎么不当时让我赔?”
“你们可都看不上苏家,早晚要做举人老爷,我可怕着呢,我哪儿敢踢举人老爷的水桶?”
“那你让未来的举人老爷过来和我说,说说看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牛氏只能够愤愤回去,她就不明白了,当时诚哥儿说得好好的,考试肯定没问题,要是等到中了再退亲,就会留下污点;拿捏了苏家的短处,苏家的人也不会闹起来。
当时算得好好的,怎么苏家忽然一丁点都不在乎,还把那么多好东西直接拖走了呢?而且那之后,他们章家甚至她的娘家牛家,像是走了背字一样,发生了很多糟糕的事。
如果没有过好日子,没有享受过好处,熬一熬也就算了,享受过了,就格外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