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总——”
先前的经理小跑出来，手里捧着一部铃声不断的手机，“邢总的手机响了，不知道是不是重要的电话……”
季成原本要说不用管，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不是来电，而是日程提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从一行小字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随即顿了下，接过手机。
手机屏幕上，日程提示：三点半给施师打电话，勿忘。
哪个施师？
邢云来认识的施师只有一个。
想到此，季成神色复杂。
就在他思忖的片刻，日程提示再次响起来，虽然觉得绝对不可能，但内心一旦被猜忌钻了空子，满脑子都是私心和杂念，随着发酵，变得越来越强烈。
谁都不想当隔壁老王。
想起她突如其来、找不到什么正当缘由的分手和改变，季成选择拨出号码。
对面仅仅短暂地响了两声，电话就被人接了起来。
“邢总您……”
“是我。”
季成道，然后听到对方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一个好字才出口。
他没由来一阵烦躁，抬手按了下眉心，松扯衣领，解开了两颗扣子。就听到对方语调高了一个分贝，“怎么是你？”
季成语气同样不好，“怎么就不能是我。”
对方的声音又停顿了一下，随即说，“先挂了。”
季成只觉得怒气冲顶，又听她要挂电话，一瞬间口不择言，“你分手是因为找好了下家？”
文丽导演的工作室中，施师乍然听到这话，眉跟着挑了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没保存错手机号码，才又把手机附在耳边，不耐烦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邢云来呢，告诉他，我还需要再想想才能回复薇姐，挂了。”
这次没有犹豫，一说完就挂。
施师收起手机，转过身来，文丽正一脸思忖地看着她。
而酒店那边，季成在电话毫不留情挂掉后，一阵窒息，随后才想起上午的事，也才反应过来，邢云来给施师打电话，大概率跟杜若薇有关。
他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为什么会这样？
当然不是因为在乎她，而是谁叫她顶着跟那个人七、八分像的一张脸，他在乎的只是那个人而已。
*
施师看向文丽，仿佛没有注意她目光中的探究，说道，“文导演，我们刚才说到……”
文丽笑了一声，接过话，“哦，对了，我刚才想跟你说说这幅画。”
她指着墙上的「维纳斯的诞生」。
施师看过去，“这就是维纳斯吗？”
“看来你知道这幅画。”
“不，我只知道名字，其余也是半桶水，再多就不知道啦。”
文丽压下眉头，佯怒道，“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读点书，不要以为做演员就不需要文化，你们的演技只是决定了你们的下限，文化素养才能决定上限！”
施师点头，“我听您的，以后一定多读书。”
文丽心思还在刚才的电话上，无意中说道，“我刚听你电话里说邢总，是阳光媒体那个邢云来邢总吗？”
施师脸上露出些为难，但还是点了下头，仿佛想到什么，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文丽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脑子里也在思索着，到底要不要签她。
之前因为那个分手视频，她以为她跟季成真的一刀两断，再加上上流社会多的是这种分手戏码，所以没当一回事，但突然听到这么一通电话，就怀疑施师跟季成没断干净。
如果他们没断干净，那施师对演戏是玩票性质还是认真的？
或者不管说她是哪种态度，季成那边真的肯放人出来？
别到时候她把人签了，季成又冒出来要把人领回去，他那种人还不好得罪，到时候她白干一场，还得赔笑脸，得不偿失。
文丽这么想着，就彻底断了把施师打造成第二个窦之瑶的心思，但施师还期待地看着她，于是她说，“我一看到像你这么有天分的新人演员，就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希望你们尽快认识自我，在演艺事业的发展上，少走弯路。”
“谢谢导演，我会努力的。”
文丽脸上露出笑，亲切地拍了拍她肩头，“好，那你继续努力，今天算认住我这里的门，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话的另一层意思，你可以告辞了。
施师脸上恰到好处地出现一丝迷茫，随后好像反应过来，“好的，那文导演您忙，我先不打扰您了。”
“嗯好，慢走。”
文丽送施师出来，目送她离开，虽然有点惋惜，但还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而施师呢，虽然因为中途那通电话出现一点意外，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她今天终于打消了被文导演看中的烦恼。
不是说文导演不好。
而是她们气场不和。
石竹知道这个事，在施师回家路上打过来电话，“ss，怎么样，文导演约你去工作室说了什么吗？”
施师很遗憾的告诉她，“没什么，就作为前辈，鼓励一下新人。”
石竹不信，“她可是文丽啊，你没看过她访谈，说话都透着股骄傲劲儿，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约你去工作室！”
自家闺蜜太聪明，但她太相信施师，所以在施师斟酌找了个借口后，她就完全信了，语气里不免失落，“好吧，我以为她喜欢你的表演，想带你入行呢……虽然不可能，但谁叫她的做法太具有欺骗信了，我还想着你万一被她看中，一路逆袭走上人生巅峰，以后像孟蝶那种小角色，就让她们羡慕嫉妒恨，让她们再也高攀不起！”
施师失笑，反过来安慰她，“文导演喜欢掌控人，跟窦之瑶不就这么闹崩？”
文导演不仅喜欢掌控人，性格更是睚眦必报，加上大导身份，她现在的情况，不好直接拒绝得罪她，不然也不需要邢云来打那通电话。
“也对……”
石竹又气馁了。
施师跟她聊到家门口，刚挂断电话，一条信息跳出手机屏幕:
给你个惊喜。——陈野
第15章
给你个惊喜（打开邮件）。
——陈野
还真打算追她了？
但这种哄小女生似的语气，戳不中施师的点，她直接当做垃圾信息处理，邮件也抛在脑后。
她简单吃了晚餐，卸妆泡澡、梳理未来计划，最后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在傍晚六点，大部分上班族结束一天工作时，开始补早上没睡够的觉。
夏季傍晚，夕阳西下，天边披上晚霞的外衣，像燃起一整片绯红色的花瓣。
施师已经进入睡眠。
而此时一座三层独栋别墅的顶层露台，陈野还在期待她的反应，他无心翻看杂志，无心喝咖啡，只一想到节目录制结束的那天晚上，她用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推开他的胸膛，就一阵思潮澎湃，心痒难耐。
追她。
他是认真的。
但他从天边火烧云，看到夜幕四合，怀揣着各种情绪等了那么久，无数次点亮笔记本电脑屏幕，邮件显示：未读。
“淦……”
这个女人还真是太会折磨人了……
他伸直双腿，双手抱颈，就像被浪花打在岸上，意识到自己没救了的鱼儿，一下子仰面躺进椅子，不再挣扎了。
*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停歇，不厌其烦地再度响起。
黑暗中，施师眼睛眯开一条缝，顶着刺眼的屏幕背光，看清来电人后，按下接听、免提，又躺了回去。
她含糊地发出声音，“竹子，什么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宝贝！！！！！你们节目官宣，预告片出来了！！！官博发布了演员个人海报！！！你快去康康！！！”
石竹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在干什么？”
施师，“……睡觉。”
“握草握草！！大清早了好嘛，九点钟了，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嗨啊！！”
房间内，遮光窗帘把窗户遮挡得密不透风，严丝合缝。
施师朝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一丝光线从窗帘底下透射进来，原来真的已经清早了，她失笑，“嗯，我起来。”
话是这样说的，身体却没动，她只伸手从身边捞过一只抱枕，塞在头底下，然后眯起眼等适应光亮，才看向手机。
电话里，石竹比她还激动，一直在催促，“起来了吗，看到了吗？我在看演员试镜cut，我要找到你——”
同一个时间段，季成已经在公司开完早会，回到了办公室处理文件，秘书小姐送来咖啡，他端起站在房间的大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车水马龙。
须臾，手机振动，屏幕跳出一连串信息。
邢云来：我醒了。
邢云来：你哪儿去了？
邢云来：草，我怎么在酒店？没失身吧？
季成微偏过头，空着的那只手划过手机屏幕，点开信息，看过后回复：失身是小事，你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丢零件。
邢云来估计脑子没缓过来，还傻傻问：不会吧，难道我看错了，这不是你的地盘？
季成：哦，昨天本来打算拿猪肉价卖了你。
邢云来：！！！
怼了他两句，季成本来要扔开手机，一张截图冒了出来。
邢云来：哦也，《选角已开始》官宣了，你小女友发朋友圈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帮她投票，菊厂骚操作太多，还弄了一个大众投票，票数最高好像能获得一个神马最受观众喜爱奖。
朋友圈？
大众投票？
季成皱了皱眉，行动比思想先行一步，点进了万年不刷的朋友圈。
这时邢云来又发来一个链接。
邢云来：投票链接，快贡献你的票数。
季成：？
季成：你，这么积极？
邢云来回得很快：不然呢？我还为她涨粉事业贡献了一个微博小号，天天转发呢！
季成启唇，破天荒骂了一个脏字：“日。”
这次他把邢云来拉进了黑名单，并删除。
然后坐在进口真皮老板椅，开始刷朋友圈，刷了一会儿觉得不对，直接搜索施师的账号名字。
她账号名叫什么来着？
师师不是狮狮？
还是施施不是师师？
季成想不起来了，试着输入关键词，输入手机号码，手机界面只出现一些相关聊天记录，再看，她好像在自己的微信通讯录中消失了。
他想到什么，不由捏紧了手指。
拉黑、删除。
女人冷战只会这一招吗？
邢云来突然打进来电话，“你他妈微信拉黑我了？！”
季成，“滚——”
*
演员试镜CUT一被放出来，施师微博下涌现无数彩虹屁。
“谁说小姐姐没演技，可以拉出去杖毙了！！！”
“啊啊啊！！小姐姐我不仅要当你的颜粉，还要当你的事业粉！！！”
“小姐姐我敢说你演的比窦之瑶好，窦之瑶只是被神化了而已，而且据说拍那场被卡了很多次！！！！！”
这条评论立马吸引了黑粉，纷纷开骂，
“马丹世界级登月碰瓷这种话也能说出来，你们他妈疯了？？？”
“望你知，窦之瑶二十五岁拿到影后，你们家小姐姐还没出道，还想营造和影后同咖位的假象？别白日做梦了。”
也有人试图解释，“这个账号肯定不是粉丝，专门败坏路人好感，有人要黑小姐姐！！！”
短短两分钟，评论已被顶成热门评论，后面还有人想留言，突然发现评论没了？
已被施师删除。
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施师，抬头望着天花板，嗯，她似乎还需要一个强大的粉丝后援会，分场合控评。
这时石竹的声音又响起，“宝宝！！亲爱的！！你是天才嘛？”
施师笑，“怎么了？”
石竹还沉浸在试镜表演中，“为什么我没发现你有这个天赋，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你真是太适合演戏了，那个陈野夸得一点没错，你就是天才！！！”
施师，“……”
石竹的彩虹屁一开始就停不下来，简直把她夸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而在网络上，节目组空降热搜，又把热度带到了顶峰，其中关于施师的讨论度越来越大。
但到了傍晚，施师突然被爆出一个震惊路人的黑料。
“草，”
新美集团，季成刚出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一辆骚包的跑车停在身边，一个招摇的脑袋钻了出来，“草草草，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拉黑我？”
季成冷眸一扫，也不恼，只淡淡道，“你有追问我的这个劲头，杜若薇早追回来了。”
邢云来心脏被刺了一刀，夸张似地摔靠在座椅。
季成也不理他，脚步一转，去自己车前。
邢云来忙喊，“别走啊，我错了还不成嘛，我再也不……草啊，我到底错哪儿了，电话也被你拉黑了吧？打不进去！”
季成头也不回，“你太烦了。”
邢云来，“……”
好吧，惹怒季成也不是一回两回，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边季成上了车，司机很快发动汽车，开出停车场，汽车汇入了车流，司机不由道，“季总，邢公子还在后面跟着……”
“别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