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钟悠悠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只是需要多找一些人交易……所以不能只卖给你一个人。”
易柏：？逻辑在哪里？他给的黄金和别人给的黄金有什么区别？
但他看着玻璃墙内的店主百般为难，一脸难言之隐无法言说的模样，也没有细究。
易柏问道：“所以你以后还继续兑换吗？”
钟悠悠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随口说出的广告不太妥当，末世生存艰难，人家好心又带伤，也不知昨晚耽误了多少工夫去搜集这些黄金宝石，看起来份量也不轻，实在感觉有些抱歉。
想着令人头痛的“一日三餐，禁止刷单”的限制，她赶紧修正道：“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但是我在这儿一天，以后每天都留三碗食物和你交换，可以吗？”
春秋花盆每天种出来的份量，按照她之前比划的小碗来算，大概能煮个十几碗，留三份给好心的固定食客，完全是足够的。
虽然奇怪，易柏还是答应了。至少从这里换蔬菜，不过是用黄金宝石而已，对他来说，这些如今也就是好看且沉重罢了，没什么价值。
远比刘成平那个精明的商人开出的各种条件，要划算多了。
然后店主一句稍等，刷啦一声，卷帘又合上了。
钟悠悠赶紧开冰箱，搬花盆，偷偷地每样食材藏起一份种子，再把食材都摞上柜台，才又把卷帘拉上去，让易柏挑选。
钟悠悠说不能全换走，易柏就没要那两条异兽腿，毕竟异兽他可以自己去杀。
其他的东西，他都包圆了，但也没要求钟悠悠把食材全涮进火锅里，素菜有一大半，他都是直接拿的生的。
按理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最符合双方利益的。
但是当装好食材的钟悠悠，正想先从背包中挑选几件容易脱手的黄金饰品时，易柏却将那个金灿灿沉甸甸的黄金宝石背包，全都放进了抽屉里。
他不甚在意地道：“你就当预存吧，以后每天从里面扣。”
面对这信任，钟悠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敢全收下来，连忙道：“不不不，你还是先带回去吧，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不一定能把这一背包的东西都换成食材给你的。”
正在被她强迫“五星好评”的易柏握着笔写字，头都没抬，只是语气中略带笑意地回道：“你离开了，你觉得黄金还能去哪里换食物吗？没有用还沉，我每天随身带着也麻烦，也没地方放。”
他写完了好评，把笔和评价簿也一起放进了抽屉里，微微弯了下眼睛，补充道：“如果哪天我死了没法来，但是你这店还在，有自称程医生或者周警官的人来换食物，你记在他们头上就行。如果我们都不来，那就是都死了，这黄金就当送你了，反正留在我们手里也没用。”
“哎？”钟悠悠闻言愣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些末世人，过的都是朝不保夕，随时会没命的日子。
“你等等！”猛然想起的钟悠悠嗖的一声，又把卷帘放下了。
她把水龙头的圆形转盘扭到四档，拿出了今天份的可乐，又转到三档，取了几个冰块装在小袋子里，才重新拉开卷帘开张。
“这个不扣账。”她把可乐和冰块一起递了出去，“就……就当是预存黄金送可乐！”
易柏这次是真的轻轻笑了声，他从抽屉中取出那两瓶可乐，冲着店长微微扬了下瓶身致意，说道：“谢谢你的可乐，冰块就不用了。”
尚未开瓶的透明玻璃瓶身很快泛起冰雾，方便又快捷。
钟悠悠想起来了，人家是水系异能，昨天说话都冻得出白霜，哪需要放冰块那么麻烦。
她把冰块收了回来，垂眸看了眼脚边还在等待种植的春秋花盆，想了想，问道：“那你明天的三碗食物要预订什么？土豆青笋藕片，你挑一个？”
“可以挑？”易柏有些意外，很快回答道，“三日轮流吧。”
易柏没有在现场吃喝，他拎着装好的食物，从佳佳卤味店旁的春天社区大门走了进去。
他对春天社区这一片有格外的关注，就是因为横穿过整个小区，从南门出去再向东拐过一条街，就是隶属于春天社区的养老院。
易柏拎着换来的物资药品和食物，绕过之字形通道，敲开了同样经过重重改造的养老院中最牢固一栋小楼的大门。
这门死沉死沉的，前来开门的程医生推出个能勉强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就不肯使力了，毫无形象地回身就地一瘫，又往老婆腿上躺。
他老婆，同样守着防线累了一夜，精疲力尽到站都站不起来的周警官，拿枪托往他太阳穴上轻轻敲了下，斥道：“快起来，没形象。”
同样年过四旬，正值壮年的程医生，四仰八叉地窝在老婆腿上耍赖，半死不活地哼哼道：“阿舒，形象有什么用啊，能吃吗？我要累死了啊……”
但是随着易柏自己也用力推了一把门，方便把手中的背包和装好的食物拎进来，隐约的火锅味道也传了出来。
“药我换到了，还换到了点火锅和两瓶冰可乐，剩下的素菜没烫，怕老人家们现在肠胃弱，不能吃辣的。”易柏把换到的物资放到桌上。
闻言，程医生顿时腰也不痛了，背也不酸了，从太太腿上一跃而起，回身摸过来三个杯子。
虽然三个人只有两瓶可乐，程医生还是乐得美滋滋的，先均匀倒出来三杯，再把自己杯里的给老婆大人多匀点。
然后他也懒得站起来，盘腿坐在地板上，四十多岁的人了，跟个小孩子似的，举着杯子求冷冻。
易柏接过来帮他再次降温了下，才递回给他。
程医生捧住泛着冰雾的杯子，舍不得一口全喝了，吃一口火锅毛肚，抿一小口冰可乐，打出一个包含二氧化碳的小嗝儿，浑身舒泰。
感觉每夜连续作战的疲乏消去了大半。
他笑嘻嘻地道：“还是有易柏在好啊，突然就觉得这日子还是有奔头了，至少杀一晚上怪物，白天还能有口冰可乐喝。”
周警官横了老公一眼，关切地问道：“小易，你胳膊这伤要不要紧？”
“没事。”易柏从自己随身的军用背包里把三块异化壳改造的防具取出来，递了两份给他们夫妻二人，“护住要害，挺管用的。”
程医生接过来，嬉皮笑脸的神色就收敛了，他知道这玩意有多难杀。
程医生微皱着眉，叹了口气，道：“易柏，你不用搏命去杀这些替我们换东西。你外婆，其实当初我也没能救过来，你帮我们已经够多了。”
“没事。”易柏笑了笑，他倚在门边，目光越过重重路障，望向初升的朝阳，将手中的冰可乐一饮而尽，“这糟心的世界，活一天算一天，死了也没什么。”
第014章
第十四章 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易柏喝光了可乐，回到小茶几边上坐下，加入了吃饭的队伍。
程医生又夹了块鲜美Q弹的虾滑送到老婆嘴边，嗷嗷叫着今天值了，啧啧感叹道：“刘胖子还是会享受啊，易柏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他老婆竟然是空间异能，居然连火锅虾滑都囤了，真是！他们家这小日子过得爽啊！”
他嘴里的刘胖子，就是刘成平。毕竟要在末日之后，还能维持住一副中年企业家成功人士派头的啤酒肚，那是非常不容易的！
易柏手中筷子一停，解释道：“忘了说，这不是刘成平那儿换的。春天社区大门那边的卤味店，有个年轻女孩在用火锅食物换黄金宝石。我今早在她那儿存了一背包珠宝首饰，以后每天带三碗素菜过来。要是我来不了了，你们抽空过去拿一下吧。”
所谓来不了了，其实就是死了。
毕竟这时候既没有手机新闻，也没有死亡讣告，更没有旁人帮忙收敛尸体通知亲友。一夜过去，一个人如果再也不出现了，多半就是丧身兽爪之下了。
要是往日，饭桌上朋友这么说话，周舒警官肯定要温柔地轻斥一声“别乌鸦嘴”。
可现在这时节，这不过是句再平常不过的告知罢了。
以前就住在春天社区的周舒很熟悉附近，微带诧异地问道：“大门那边的卤味店？佳佳卤味店吗？拿火锅食物换黄金宝石？那条街的门面能挡住什么啊？不管是异兽还是异能人路过，都太危险了吧。”
“嗯。”易柏回道，“她可能身边有空间异能的人囤了食物吧，但她本人是个普通人。我昨晚遇到提醒了一句，但她说她很安全。不太清楚为什么，我看她不想说，我也没有问。”
易柏顿了顿，虽然知道程医生两口子不会去，但还是把话传到位了：“刘成平让我再给你们带一次话。”
易柏不用明说，带的是什么话，他们三个人心里都清楚。
果然，程医生听了这话，没精打采地撑了个懒腰，又像没骨头似的靠到了老婆身上，还蹭了蹭，唱戏般地感叹道：“啧啧，话都给他说尽了，打的好算盘啊——”
而周舒很平静地接道：“不去。”
不用说为什么不去。
他们夫妻俩，从宣誓就职的那一天起，就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能获得登峰造极的金钱回报，又或者获得凌驾于他人的无上权力。
他们两个选择职业的时候，就不是因为这是最赚钱的职业，才选择的。
防空洞基地入口处的改造，和养老院大门外的一模一样，那是因为最开始就是周警官还有军警系统的同僚们建议并召集动手改建的。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兽潮攻击之下，愿意义无反顾不计生死站在前面保护人群的，牺牲一个少一个，渐渐护不住了，控不住场了。
异能人开始觉醒，刘成平上位，结束了防空洞基地无条件无限制接纳普通人群并提供庇护的现状。
并执行了一次人口清理行动。
刘成平宣布规定，超过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如果没有异能人士愿意使用自己的家属名额，不得再留在防空洞基地内。
因为防空洞基地再大，也不可能完全容纳整个城南的人口。
当时堪比地铁高峰时段人挤人的居住条件，太恶劣了，别提现在异能人士各有一间地下室的条件了，那时候连通铺都没得睡。夜里人人背贴背，脚挨脚，战战兢兢等到天亮，才敢出去外面补眠。
因为夜夜上防线，程医生和周警官都是当时升阶最快最强大的几个火系异能之一，更别提一个能救治，一个身手好，刘成平至今都想招揽他俩，给他俩年迈的父母家属名额，完全不在话下。
问题是他俩要的不是几个名额。
既因为他俩不同意刘成平的人口清理计划，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因为……春天社区下辖的养老院，里面老人不止一两个，也不止三四个。
周警官和程医生都是不着家的职业，夜班无数。虽是个丁克家庭，不用花时间养孩子，但家中四位老人年事已高，慢性病缠身，指望身为警察和医生的子女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那是不可能的。
他俩同龄，今年四十五岁，八年前就搬来了春天社区，将四位老人一起送去了社区养老院，互相好有个照应，自己下班也方便去探望。
末日来临，有老人的子女讲良心，来接爸妈。也有老人的子女遇难了，来不了。更有老人的子女还活着，但是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年迈的父母。
没人管的那些，八年来和院内每一个老人都熟悉了的周警官和程医生，一肩挑了，全都带去了防空洞基地，又全都带了回来。
只他俩再强大，夜夜护着养老院不被异兽攻破已是极限，白天总要睡觉补眠恢复精神，想再步行去城外巨木林附近狩猎，太难了。
更别提周舒的父母已时时刻刻离不了人。
一顿火锅吃过半，楼梯处传来声响，满头白发的婆婆扶着栏杆，想下来。
累得腿打颤的周舒赶紧站起来，过去扶，温声道：“妈，您小心点，别摔着。”
可那婆婆目光呆滞地望过来，扯住女儿的衣摆，竟天真地喊道：“妈妈，我肚子饿了，我想吃东西。”
周舒拉着她过来桌边坐下，给她围好饭兜，应道：“好，乖乖坐着。你不能吃辣的，我现在给你煮。”
她取过珍贵的盐罐子，让易柏帮忙沸腾锅里的清水，把好咬动的青笋片土豆片放进去，再把肉丝撕得细细的，烫熟了喂妈妈吃。
易柏热完水，三两口把早饭吃了，招呼道：“我先去巨木林了。”
“注意安全，别待太晚。”程医生把他送出去，叮嘱道。
等易柏走了，程医生赶紧把沉沉的大门推拢，挂上道道重锁。
没办法，这养老院里有食物有物资有药品，他们夫妻俩白天必须轮流睡觉，另一个照顾老人顺便在家镇宅，不然早被人冲进来抢空了。
维持这里的日常生活，是很累很累的，光是伙食一项，就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再加上每夜兽潮，简直是岌岌可危，随时都在死亡的边缘上。
他俩早下了决定，守着一日是一日，大不了守不住，他俩先死，其他人后死，大家一起去死。但让他们主动放弃老人，让老人去死，换自己苟活，他们是不愿意的。
幸亏后来遇到易柏，虽没成功救活他外婆，但易柏还是每天去狩猎送食物给他们，才算勉强支撑下来。
可就算是这样，老人们也各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他们年事已高，不像三个年轻人身体好，又都觉醒了异能，只吃异兽肉干都没什么。
有的老人牙口不好，新鲜的异兽肉都不太咬得动，那就别说肉干了。没有米面粮油果蔬蛋奶的补给，没有日常用药的维持，身体日渐衰败。
此刻钟悠悠尚不知道，春天社区的背后还住着这么一群人，她正看着易柏预存的那一大包黄金珠宝发愣。
手中的鉴定玉牌都快扫不过来了，黄金999、足银999、铂金999、VS级钻石、和田玉、独山玉、玻璃种帝王绿……
她才清了一小半，已经数出了68条手链，97条项链，124个镶钻戒指，201个素圈戒指，还有太零碎沉在包底，不知道是否全都成对的一大把耳环耳钉。
胸针、摆件、金条金块也有，但不是主流，点缀着同样是少数派的“黄金有价玉无价”的玉镯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