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雍正十二年三月份的时候,弘昌和弘暲已经是他的很得力的小助手了,前者认真负责,后者脑子灵活,把他俩放到一块儿,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雍正十二年的三月份,对于勤亲王府而言,是极不平凡的一个月。
皇室当中出了名的人丁单薄,十几年了,都只有三个主子的亲王府,终于要迎来第四位主子了。
托宁楚格的福,儿媳妇还没进门呢,当婆婆的就已经与之处成了‘好伙伴’。
琉璃相当适应婆婆这个身份,妯娌们可是跟她传授了很多的经验,除了十三嫂之外,与她相熟的妯娌们,基本上都跟她一样只有一个儿子,没什么偏心不偏心的说法。
虽说婆媳之间肯定会有点儿不太对付的地方,但作为一个阵营的人,天生的队友,还是以和睦为主。
琉璃不光是跟妯娌们取经,前边还有太后给她做榜样呢,太后的榜样是已经故去的太皇太后,榜样的榜样,自然也能算是她的榜样。
向这二位学习,那就是该管事的时候管事,能够管事的时候就绝不管事,跟儿媳之间的关系,那就是随缘了,性格合得来,跟亲母女俩一样处着也无妨,若是性格合不来,那就敬而远之,趁早别往一块儿掺和,维持一个面子挺就是了。
这心态就很平稳了,一点压力都没有,在经过宁楚格跟未来儿媳妇吃了一顿茶点之后,这对未来的婆媳来往也就慢慢多了。
琉!琉璃甚至还私底下做起了儿子和未来儿媳之间的信使,也不能说是信使,两个人压根就不互相写信,而是送点小东西,什么糕点、荷包、帕子、蜜饯,都是些寻常的小玩意儿,也就是年轻人了,才会送得起劲儿,接得起劲儿。
时间久了,胤祯对这事儿也是知情的,现在的风气开放,未婚夫妻之间多些来往也没什么,就算是见面,那也是合情合理的,除了一些顽固不化之人,现在谁还管这些。
准备做公公,和马上做公公还是不一样的。
儿子大婚的头几日,胤祯就有些坐立难安了,心情甚是复杂,有几分期盼,有几分迷茫,还有几分烦躁。
四爷看着十四弟又一次拿着奏折走神,实在有几分好笑,散了站在大殿内的太监和宫女,又拿起茶碗来抿了一口,这才略带无奈的道,“要不要也给你放几天假”
人家弘晖大婚,放几日的假是应该的,总不能大婚的头一日还在丰台大营待着。
但是十四弟,今年都已经三十六周岁了,已经是可以做祖父的年纪了,在朝堂上历练了那么多年,堂堂的铁帽子王,这事上紧张什么。
“还是算了吧,再过半个月,朝廷就要进行下一次出海了,工部这边我还是亲自盯着比较放心。”胤祯颇有几分遗憾的拒绝道。
自己好像是有一点儿大惊小怪了,不过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才刚刚当了父亲,马上就要做公公了,紧跟着可能还要做祖父,这个心理准备不是一年就能完成的。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这话四爷在十四弟身上体会了个十成十,读书的时候他操心,娶妻生子的时候他操心,如今到了要做公公的时候,他居然还跟着操心。
“既然不想放假,那就好好办差,等过了这段时间,就跟着朕一块儿出巡塞外,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在草原上骑马了,正好这一次把一家子都带过去,弘晖留下监国,朕的两个小儿子,也是纯粹过去玩儿的,到时候把你们的帐子和车队安排到一块儿去,人多了才热闹。”
不同于先帝,每年都要出巡,要么是去塞外,要么是下江南,要么是去盛京谒陵,要么是去祭泰山,总之是经常往外跑,有时候一年就折腾好几趟呢。
到了四爷这儿,就很少往外走了,避暑也只是到城郊的庄子上去。
一开始不往外走,纯粹是因为事儿多钱少,后来是不需要他再往外走了,皇阿玛出巡塞外大多是为了!了震慑蒙古。
但最近这些年,蒙古完全是依附于大清的存在,武力没法跟大清比,而且一旦与大清起了冲突,那大批的牛羊马皮还卖给谁去,当地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不光是不需要把公主嫁过去抚蒙,也不需要每隔几年就走一趟去震慑。
江南的情况也是如此,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皇阿玛的努力也有成效,不说人心所向,但有反叛之心的真不剩几个了,而且河道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一年一年的加固,情况大有改善。
所以出巡这事儿在雍正年真挺稀罕的,胤祯虽然不喜欢路途上的劳累,但是久不去草原,还是挺怀念的。
而且照四哥这意思,不过他在伴驾之列,他儿子也在,至于四哥的两个小儿子,带着玩儿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都是十三四岁的人了,再过两年,就能入朝办差了,不是几岁不好哄的孩子。
胤祯的注意力还真得到了转移,虽然出巡是几个月以后的事儿了,儿子大婚却是眼下的事情,但想一想辽阔的草原,心情就平复了很多。
对于这门亲事,胤祯虽然心里边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但行动上是让人挑不出来错的,相当之重视,里里外外都尽量做到最好。
还好亲王府够大,前后院的正厅和侧厅不够用了,那还有偌大的演武场在呢。
儿子都要娶亲的胤祯,看上去还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没有蓄胡子,除了眼角笑起来的时候,有几条皱纹之外,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岁月的痕迹。
关键还是心态,虽然不是一团的孩子气,但还是个年轻人的心态,爱玩也爱闹,甚至有时候一点儿当长辈的自觉都没有。
比如在儿子的大婚当日,胤祯穿着一身的亲王服,头发一丝不苟的编成辫子,眉毛昨天才刚刚修过,昨天晚上睡觉前,还特意蹭了点福晋用来敷脸的羊奶,往自己脸上也抹了点儿。
本来就显年轻的一个人,如今看上去就更年轻了,二十岁出头,不能再多了,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这哪里是新郎官的阿玛,分明是兄长才对。
第88章 一更
大婚之日,新郎官被灌酒几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不过有灌酒的客人,那就有帮着挡酒的客人。
长辈们是不会跟着掺和的,都是小辈儿在一起乐呵,胤祯也乐得在一旁看儿子的热闹。
跟小辈儿不同,他们这些长辈,在他的带领下,现在基本上都开始养生了,作息规律,打拳射箭,推拿按摩,饮酒适量……
总归人生已经迈入另一个阶段了,胤祯虽然看着年轻,心态也年轻,但是在养生方面,却是他们这一辈人的佼佼者。
儿子的大婚之日来了这么多人,胤祯也就顾不得自己心里头那点不适感了,忙着招待那个,照顾这个,一直等到把所有人都送走了,这才瘫坐在榻上,累到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琉璃这边也差不多,女眷这边同样也来了很多人,远超她的想象,尽管有几位嫂嫂帮着她一块招待,但是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是一点儿都躲不了懒的,不过是为了儿子和儿媳,还是为了过来捧场的客人们,都得拿出全部的热情来。
两口子累得不行,晚膳都没吃几口,便直接歇下了。
明明在儿子大婚的头一晚,胤祯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到了大婚这一日睡得却比谁都香。
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也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别扭感,还有心思同福晋打趣。
“老话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待会儿,儿子就带儿媳过来请安了,你是准备喝茶的时间久一些,还是打算用膳的时间久一些。”
两口子前天晚上睡不着觉,是什么话都聊,还聊到了婆婆搓摩儿媳妇的法子,大婚头一日的下马威都比较雷同,通常情况下就是两种方式。
儿媳请安敬茶的时候,当婆婆的故意慢悠悠的品尝,让儿媳妇跪的时间久一些,再来就是用膳的时候了,让儿媳站在一旁伺候用膳,婆婆用膳的时间越久,这下马威自然也就更厉害些。
两个人当时刚开始聊这话题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笑,请个安用个膳也能弄出那么!么多事儿来,但说着说着免不了有几分惆怅和庆幸了。
庆幸自家这个是儿子,不是女儿,是儿子,他们能尽量善待别人家的掌上明珠,但如果是女儿,只会比现在更提心吊胆。
琉璃今儿特意穿了一身颜色比较重的衣服,毕竟是做了婆婆的人,那些粉色、藕色的衣服就不适合穿了,她最喜欢的当然是正红色,这小一个月也不会再上身了,免得跟儿媳妇撞了颜色。
“我打算速战速决,弘易的婚嫁才一个月,去掉前边的那几天,婚后不到一个月就得去丰台大营了,早走完这些流程,早让他们小两口单独待着去,咱们俩跟着瞎掺和什么。”
琉璃可没想过做什么恶婆婆,她若是不喜欢这姑娘,当初也不会点头,既然点了头,那就没必要让儿子往后难做。
再说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还是挺喜欢这姑娘的,她若是跟爷有女儿的话,也差不多应该是照这个方向养。
老两口聊了没两句,新婚的小两口就过来请安了,两个人穿的都很喜庆,一身的正红色,远远看上去像两匹大红绸缎移步而来。
敬了茶,给了礼,又让人把备好的早膳端上来,正如琉璃先前所说,这流程走的确实很快。
也就是到了这会儿,胤祯才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多余,压根儿就不该那么患得患失的。
所有的流程走完,胤祯跟儿媳压根就没说几句话,甚至连样子都没看清,他一个做公公的,自然是不好盯着儿媳看。
往后想来应该也是如此,说话的机会都不会很多,找一个不太合适的例子,就比如他和岳母大人,在他和岳父大人都已经处成哥们儿的情况下,这么些年他跟岳母大人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如跟岳父一上午说的话多。
用过了早膳,小两口就自己去宫里给太后请安了,剩下的也没公公婆婆什么事儿了,该上朝的上朝,该看账本的看账本,儿子婚前婚后,对他们来说,好像也没太大的改变。
反正儿子婚后对于胤祯的影响!响是微乎其微的,尤其是在儿子婚假结束,去了丰台大营之后。
他总算是理解哥哥们的心理了,之所以不把这当回事儿,是因为确实跟他们平日里的生活关系不大,儿子娶妻跟女儿嫁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是没女儿,想当年五姐嫁人的时候,不光是他,连带着四哥一块儿,他们哥俩可是提心吊胆了很久,这跟佟家和舜安颜也脱不了关系,一个不重规矩的家族,一个理不清家务事儿的花花公子。
能让人放心才怪了呢。
就连胤祯,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这个人了,也就是最近,在儿子身上,他又略略的体会到了当年五姐嫁人时的心情,才会又想起舜安颜这个人来。
佟家现在就指望着隆科多一个人撑门楣呢,曾经显赫的‘佟半朝’,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宦之家。
而隆科多这几年在后宅之事儿上也略有收敛,之前行事没有章法,那是因为无所顾忌,所以才敢纵容妾室虐待正室,但朝堂上改天换地之后,不少在康熙年间混的不怎么样的臣子子都得到了提拔。
隆科多虽然在头几年做了皇上手里的刀,也得以在朝堂上立足,但这远远不够,想要在朝堂上更进一步的隆科多,选择稍微‘洗一洗’自己的名声,也并不是让人想不通的事儿。
佟家眼看着也就这样了,想要恢复往日的显赫,在明眼人看来,绝不可能。
此次出巡塞外的伴驾名单上,就没有佟家人的名字,不过四爷带的人也确实不多,弘晖留下监国,兄弟们大半儿也都留在京城。!。
跟着他一块儿出塞的,除了十四弟一家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就老五和老十跟着去了,大臣当中,带了三个议政大臣,还有户部和礼部的两个官员。
总的来说,跟着出塞的人并不多。
早在好几个月之前,四哥就嘱咐了胤祯,这一次出巡由他帮着照看两位小皇子,胤祯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因为避嫌而出尔反尔。
其余三位皇子,对弘晖压根就构不成威胁,弘时的能力和性格在那摆着呢,压根就撑不起那么大的担子来,弘历和弘昼比弘晖小了整整十四岁,到现在还没结业呢。
而且读书的这么些年,两位皇子虽然聪颖,但聪颖的人多了,尤其是在皇家学院,弘历和弘昼没什么特殊的。
所以胤祯没有避嫌的打算,这是四哥的儿子,爱屋及乌,他对两个小家伙也有几分喜爱,但是想想弘晖,这份喜爱之情就又打了折扣。
所以胤祯对这两个小皇子,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就像对大哥二哥家的侄子一样。
应当不会像弘时一样,温和寡言,性子有几分绵软,还有几分天真,皇家实在很难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胤祯年轻的时候时常被评价为天真,但是如果跟弘时比起来,那他都是有成算的人了。
去塞外的这一路上,胤祯对四哥剩下的这两个儿子也有了几分了解,怪不得有‘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的说法,拿弘晖和弘时做参考,并没有什么意义。
四哥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的性格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弘历有几分!分聪明劲儿,为人处事也挺机灵的,甚至是有几分滑头,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就是太喜欢作诗了,而且这作诗的水平实在……一言难尽。
如果打油诗也能算得上诗的话,弘历已经是大诗人了,毕竟产量高,而且表现欲极强,他就没见过这么喜欢写诗的人,也没见过水平这么……差的。
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人,胤祯肯定不能把对诗人的要求拿出来,就算弘晖和弘易当年刚刚开始学写诗的时候,那也是尽量写正儿八经的诗,而不是顺口溜。
胤祯也曾经读过四哥的诗,只能说弘历在作诗上,跟四哥走的不是一条路子。
弘昼简直就是一皮小子,明明已经不是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了,但是一路上又是爬树,又是下河,又是钻马车底。
骑马的时候,还特意炫技,单手抓马缰绳,另一只手挥着鞭子,把马儿飞骑得飞快,拐弯的时候差点从马背上甩下去……
胤祯就没带过这么淘气的孩子,简直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嘱咐多少遍都没用,顶多就是不玩之前玩过的东西了,皮孩子总是能有一百种方法把家长气得跳脚。
胤祯现在分外同情皇家学院的老师们,还不知道这皮小子在学院的时候,是怎么淘气的呢。
大侄子留在京城监国,弘暲和弘昌也都在京城呆着呢,自家儿子跟儿媳是新婚,他还不至于那么没眼力劲儿,把孩子叫到身边来,让他帮忙带堂弟。
也就只能把十哥家的弘暄叫过来了,大的带小的,规矩必须得立死,出去必须得带着侍卫,骑马不能单手握缰绳,宴席之上,喝酒不能超过一碗,沐浴就在自己帐子里头,绝对不能找处水泡子,就直接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