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他本着能拖则拖的原则,磨磨蹭蹭地去敲门。
可是敲了好几下,也没个回应, 反常得很。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
宋特助心生疑虑, 小心翼翼地开了个门缝,偷偷看一眼傅总在不在。该不会是自己偷跑出去了?
可谁能想到,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他竟看到傅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差点没把宋特助给一起吓晕过去。
他慌慌忙忙地上前去扶人,可手指一触及傅今弦的皮肤就反射性地一缩——指尖传递来了滚滚的热度。
宋特助脸色一肃, 赶紧把人送去了医院。
发烧了。
高烧。
唉, 也是, 昨天淋了一夜的雨,淋完以后也不回去休息, 不回去换身衣服, 直接就去了拍摄地, 还又站了一早上。
这烧也不知道发多久了,可能…可能早上就发烧了?宋特助回忆不起来和傅总有过身体接触, 印象中是没有的,所以也不敢猜测这烧是发了多久了。
越想,越不敢想就是了。
傅总别的东西强也就不提了,没想到连忍耐力也超于常人。唉。
宋特助想给贺瓷打个电话, 思前想后,又觉得不妥。
万一更惹她烦就不好了。
——可不说的话,也不好。
深思熟虑之下,宋特助决定折中一下,给她发条短信。
[贺小姐您好,我是宋特助,很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实在也是没办法了。傅总淋了一晚上的雨,刚才发现他晕倒了,我赶紧送他来了医院。途中他一直在喊您的名字……您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他吗?]
宋特助反复看了好几遍,一咬牙一闭眼,发了出去。
这些话当然是他编的,傅总晕的毫无意识,别说喊她了,连吱一声都没有。
他看向病床上的傅今弦,叹了口气,傅总啊傅总,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贺瓷不常睡午觉,这一次却反常地睡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黑了才醒过来。
掀开被子,她套上拖鞋,慢吞吞地往外走。
睡眼朦胧间,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好像每次睡午觉睡久了醒来都会有这种感觉,是以她才很少睡午觉。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卧室在小别墅的二楼,打开门,整层楼都黑漆漆的,到了楼梯口,才发现一楼的灯光敞亮。
贺瓷打了个呵欠,一边下楼一边叫着:“朝朝?”
没得到回应。
她趿拉着拖鞋继续走,找人。
到了楼下才发现喻朝在小院子里烤肉。
他站在烤肉架前挥舞着刷子,看着像个专业的烤肉师傅。
一瞬间——约莫就半秒吧,贺瓷的双眼迸发出亮光。刚才盈满心间的颓丧顷刻间一扫而空。
“啊啊啊朝朝!我就知道你懂我!”贺瓷几乎是扑上去的,等看清他具体烤的是什么后,兴奋度又提高了一个点,“天呐天呐都是我爱吃的!”
作为一个常年减肥的少女,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嘴上说得有多好听,其实内心永远都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的。
“吃吧,最近瘦了那么多,也不用顾虑了,放开吃。”
喻朝是她经纪人,对她的体重管控很严格,这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你说的!”贺瓷弯起了眼。
“嗯,我说的。”他递过去一串烤好的虾。
“天呐,你居然能在这里买到这么大的虾!”贺瓷一边吃一边表示了下狂吹彩虹屁。
她拿出手机,“我把云数和贝贝也叫过来一起吃。”
手机页面显示有新消息,她顺势戳进去看。
看到内容后,指尖微顿,眸中闪过些不知名的情绪。
但也只是几秒的时间,她又恍若无事地退出短信页面,打开通讯录给云数打电话。
云数和贝贝住在不远处。
——贺瓷喜欢一个人住,就把她们安排在了另一栋别墅。
因为贺瓷现在在好莱坞就是个小配角,她不希望在剧组里招惹太多目光,太高调招摇,是以从未带过助理去剧组,最多就带一个喻朝。所以云数和贝贝最近的工作很轻松,也就处理一下贺瓷在国内的一些工作,帮忙打理一下微博后援会什么的。
这个点,不算太晚,她们也还没吃饭,贺瓷就把她们叫了过来一起吃烤肉。
这个夜晚,贺瓷散去了从扮演这个角色以来或多或少沾染上的情绪,替之以久违的欢快。
她微微喟叹,果然,美食的力量是无穷的。
他们一边烤肉一边说话聊天,云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跟贺瓷说:“对了,瓷瓷,贺导那边传来消息,明天到好莱坞。”
贺导,贺桦。
贺瓷笑容登时一僵。
竟然来得这么快??
喻朝他们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情。还是贝贝于心不忍,扔出个好消息来缓解一下她的绝望:“喻哥安排的媒体放出了两张你拍戏时的照片,上热搜了欸。我们本来是要买热搜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买就被刷上去了,省了一笔钱嘿嘿……”
贺瓷勉强从要迎接贺导的忧伤中抽离,打开微博。她好奇是哪两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她……裂了……
“啊啊啊!为什么是这张!”贺瓷跳了起来。
她一头奶渍的照片!牛奶倒在她头上,从上往上!流淌!
贺瓷绝望地闭上眼,她已经想象得到会有多少表情包扑面而来了!
面对贺瓷幽怨的眼神,喻朝轻咳一声,转开目光,不和她对视,“那什么……这有利于凹一下你的形象,艰难又刻苦……多好。”
话里憋着笑。
“凹形象就凹形象,你毁我人设干嘛?”贺瓷捂着脸嘤嘤嘤哭,“我辛辛苦苦营造的小仙女人设啊呜呜呜都崩了呜呜呜……”
喻朝一脸无奈。
云数和贝贝差点笑翻在原地。
贺瓷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那照片,看完后,手机就扔旁边了。
不行,实在太丑了,丑到她无法直视的地步了。
“我要吃肉。”她怨念深深地看着喻朝。
喻朝算是给这姑奶奶投降了,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吃,吃,吃大块儿的。”
-
宋特助私自做主让人去查了查贺瓷在做什么。收到她吃烤肉的照片时,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他只能在这里尽心尽力的照顾傅总了,别的事情他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傅今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看到这地方,只是微微出神片刻便反应过来是在哪里。
“怎么会在医院?”
“傅总,您高烧晕厥,我给您送过来的。”宋特助去叫了医生来检查。
医生检查完,告知他已经退烧,且想出院的话可以出院后,宋特助才松了口气。
“傅总,我们现在……?”
“出院。”不容置喙。但往常很有力的声音,这时候却稍显微弱,带着因为生病而自带着的三分脆弱感。
宋特助默道:真是不要命了。都这样了,还不打算住一下院。
“让你去查些烧烤的地方查了吗?”
宋特助愣了愣。
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他。
说贺小姐已经吃上了别的男人烤的肉了,你因为发烧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过于残忍。
可下一秒,傅今弦的目光袭来,他招架不住,和盘托出。
本以为傅今弦会生气,但他竟只是“嗯”了一声,又用稍微沙哑的声音说:“愿意吃东西就好。”
宋特助那叫一个心疼啊。
他一个大男人都听得心酸。
“傅总,你这还空腹呢,去吃点东西吧。”
“去她那里。”
“……”真不要命了吗?
宋特助这回真没从他的意思,硬是把人架走去吃了点东西。
要换做平时他不一定拖得动人,但今天这是病人,他拖得动。
吃完东西吃完药,他劝着傅今弦去休息,好好睡一觉。都深夜了,贺小姐也睡了呐。
怕他不肯,宋特助又补了一句:“明天贺桦先生到好莱坞。”
言外之意,你有的一场硬仗要打。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傅今弦一直浑浑噩噩的理智这才稍微回笼。
他道:“你也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宋特助见终于把他劝住了,依稀可见平日里的傅总的神采了,才安心离开。
这两天的傅总就跟着了魔似的。
-
贺瓷提前联系了大哥的助理楚淅,拿到了贺桦的具体行程表后,一大早就到了机场候机。
诚意十足,非常乖巧。
由于怕被训话,怕丢人,贺瓷是自己打车来的,死活不让喻朝他们跟着。
——女人的直觉在暗暗提醒着她她今天一定会挨骂。
过了一会,一群人陆陆续续出来,贺桦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身形修长,长身玉立,即使脸上不带一点表情,也丝毫不妨碍他的惹眼。
他身边跟着他的助理,合作了有五年之久的楚淅。冷艳高傲,和他一样,面无表情。
贺瓷一直说,楚淅都被贺桦带坏了,以前好歹还会带点笑的,现在也是一点都不笑了。
贺瓷一眼看到他们,忙挥了挥手。
贺桦朝这边走来,看到她才摘下墨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贺软软居然会来接哥哥?”
贺瓷蹙眉,“我一直是个很好的妹妹,不像你们,一个比一个没有哥哥样。”
她别的本事没有,倒打一耙,先发制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贺桦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不经意间看到他在笑,贺瓷突然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贺瓷悄无声息地离他远了些,往楚淅身边凑,“淅淅姐,好久不见欸。”
楚淅大她许多,对她总感觉跟对妹妹一样,难得柔和了下僵直的嘴角,“好久不见,软软又漂亮了。”
在贺小公主听过的彩虹屁中,这应该是最朴实无华的了,但也是最温柔最熨帖的,贺小公主十分受用,还懂得礼尚往来:“淅淅姐,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呀,你要多笑笑。”
贺桦不经意间往她们这边瞥了一眼。
楚淅似有所觉,忽然敛了笑。
贺桦愣了下,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瓷抿抿嘴,贺桦果然吓人,连跟了五年的助理在他面前都不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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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门口,贺桦问贺瓷:“车呢?”
贺瓷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打一下就有了嘛。”
贺桦眯了眯眼,“贺软软,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贺瓷瞪了他一眼,“车子当然有,可我没有美国的驾照!”
喻朝倒是有,可她又不让喻朝跟,可不就得打车来?
贺桦嗤了一声。
贺瓷:“你的鄙视意味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不能。”
“……”
贺瓷特别后悔来接机。
她可真是吃饱了撑的。
她现在看向楚淅的目光中都是满满的同情。
楚淅接收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愣,旋即扬了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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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瓷在车上就想旁敲侧击地问些事情,也不枉费自己来这接机,受这一顿毒舌。
“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好莱坞了呀?” 她生怕他说是来教训她的。
贺桦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贺瓷也不客气地回答:“来拍戏?安排已久的行程,对不对?”
贺桦掀了掀唇,“想多了。”
“?”
“就是为了你特地临时安排的行程。”
“……”倒也不必。
贺瓷的目光开始躲闪,果然,她的预感都是真的。
这不,就开始算账了。
“贺软软,好莱坞好玩吗?”
贺瓷很擅长察言观色,她很敏感地听出了这声音中的一丝威胁。
贺瓷机械般僵硬又紧张地摇头,“不好玩,没有人撑腰,一点都不爽。还好大哥来了!”
“哦?是吗?”
“是啊!”
贺桦极为嫌弃地斜她一眼,眼底却藏着些笑意。
他吩咐说:“自己去安排安排,明早九点,进我的组。”
“噢。”
楚淅看了她一眼。这回怎么这么乖?话这么少?
果不其然,还没结束。下一秒,贺瓷鼓了鼓腮帮,像是也鼓了鼓胆子,“那你不许骂我。”
楚淅忍不住笑了。
贺瓷坐在楚淅和贺桦中间,贺桦看贺瓷的时候,将楚淅的笑意也纳入眼底,颇觉稀奇。他不知怎么,很难得地宽容了下,“我尽量。”
贺瓷可不满意这个答案,抱着手哼哼:“行吧。尽量的意思就是拒绝。”
贺桦:“……不骂你。”
贺瓷这才眉开眼笑:“大哥真好~”
贺桦咬牙,彻底投降。……对这个最小的妹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哪怕只是跟她说一声重一点的话都可能会被长辈围着算账,除了投降,似乎也没别的招数。
作者有话要说: 会拉事业线进度条的~一边狂虐傅狗~
第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