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驸马疯了——付与疏
时间:2020-06-28 09:19:04

  时辰还早,果如齐棪所说,今日阳光甚好,照得人懒洋洋的睁不开眼。
  翊安正欲回去小寐片刻,才走没几步,却见丽妃特地跑来跟前,善解人意地对她道:“长公主常年住在宫外,入宫住想是会无趣,不如明日我去陪您说说话,就当给殿下解闷了。”
  不闲,无空,勿扰,谢谢。翊安在心里回了一遍。
  面上自然得顾着礼节,她得体地挤出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好啊,娘娘得了空就来,翊安那尚有几罐好茶。”
  这丽妃是将军陶呈的女儿,圆滑伶俐,待人亲和,在宫中的人缘还不错。
  但翊安与她私下交往甚少,故而觉得奇怪,却不好表露出来。
  翊安端着皇家仪态端了一上午,眼下终于可以没个体统。
  她右手勾住挽骊的颈脖,广袖垂在人家肩前,潇洒走出了个醉酒后的步伐来,“你说丽妃是什么意思?”
  “想是巴结。”挽骊被她压着肩膀,冷淡道:“殿下,这是宫里,你这样不好看。”
  “我不好看?”翊安理理云鬓,邪魅一笑:“你又骗我,我知道,世上没人能比我更好看了。”
  挽骊:“……”请问你们家的疯病是会传染吗?
  翊安想,丽妃若是想凭借亲近她来向玉奴邀宠,倒也也无可非议。
  但从前她进宫,这位丽妃并不曾亲近过,怎么今日突然有此打算。
  算了算了,或许人家就是闲的没人玩,刚好拿她解闷。
  她想这么多做什么,果然进了宫便忍不住心思重。
  翊安叹口气:“唉,今日居然才第二天,宫里真是度日如年。”
  “殿下慎言。”挽骊提醒。
  “就咱们俩,怕什么。”翊安又道:“玉奴若不是不能随意出宫,也会爱上宫外的生活。”
  如此一比,她倒庆幸自己是个女儿身,衣食无忧不说,还不用担着江山社稷的担子。
  *
  礼宁殿建在御花园南,周边草木繁茂,静而不僻。虽正值寒冬百花凋零,却也能窥见其之大气秀丽。
  白玉为阶,宫灯长明,奢华恢宏堪与皇后的长阳宫相比。
  可见先皇当年对这唯一的女儿有多宠,除了江山,恨不得什么都捧到她的面前。
  当今陛下跟翊安长公主一母所生,自幼感情便好,更是千般恩赐,无有不应。
  丽妃到了殿前,抬眼一看,便觉得今日盛装是对的。
  翊安长公主虽在宫里长大,但比起对陛下的严苛,先皇独独不肯束缚了这唯一的女儿。
  万千宠爱将她养的天不怕地不怕,未出嫁时便常往宫外跑。
  便是如今在宫里,也无什么规矩能绊着她,普天之下也就她还能喊陛下的小名“玉奴”。
  丽妃在家里也是娇养出来的嫡女,然而如此一比,不免自卑自怜。
  谁都知道翊安长公主性子好,并无公主架子,也不爱拘礼。
  可她举止之间的贵气,言语之间的洒脱,着实让丽妃羡慕。
  就好似这个人不必穿多华丽的衣裳,只是不经心地眉梢一动,你便知道她是何等的身份。
  丽妃到时正赶上境宁王有事外出,见了她也不意外,恭敬地作揖道了句“丽妃娘娘安”。
  丽妃点头笑着应下,只见他才走出几步,长公主身边那个叫挽骊的侍女便快步跑出来追上他,面无表情地传了句话。
  她看得分明,境宁王闻罢面容抽搐了下,却仍尽力保持着体面。
  这挽骊虽说是个侍女,穿着打扮,姿态举止,却更像是侍卫。
  此女目光锋利,五官深邃,颇有些异域人的风采。性子又冷漠,不谙世事,除长公主外,眼里仿佛装不下旁人。
  又听人说,这挽骊武功高强,腰间那把弯刀是先皇所赐,可为长公主斩一切邪佞。故而连陛下都敬让三分。
  丽妃想到这里,忙收回心绪,往正殿中走,却听境宁王突然大吼出声。
  他扬声道:“这是什么意思?前儿进宫不让本王上车,就因为本王的义妹来送,我跟人家说笑几句。今日又吃宫人的醋,对我板着一张脸。睡软榻不够,难不成还让我搬出这宫里吗?岂有此理。”
  丽妃脑中一震,顿时精神饱满,假借跟宫人说话放缓脚步。
  长公主与境宁王从来恩爱异常,今日是怎么了?
  挽骊冷冷站着,在思考要不要绑着王爷去御医院诊诊脑子。殿下说的不错,他的确疯得不轻。
  她出来传话:晚上吃羊肉锅子,等他回来一起用。
  这位驸马爷听完后,竟无缘故嗷嗷出这一通话,平白无故让人听了笑话。
  有毛病?
  挽骊与齐棪话不投机,懒得再多说,转身便走。又像没见到丽妃一样,冷脸路过。
  丽妃跟在后面,虽觉尴尬,倒也松了口气。她还真有些怕这个挽骊,谁知那把弯刀沾过多少血。
  不远处,齐棪回眸望了眼丽妃进殿的背影,负手离开。脚步轻盈,看得出心情大好。
  若没记错,这丽妃的母家是陶家,而陶家绝非什么纯臣,年后齐棪正要着手收拾。
  昨夜听翊安说丽妃要来,齐棪就猜此人心思不纯。
  他有意将这个把柄扔出去,免她白来一趟,但愿丽妃娘娘也别让他失望。
  齐棪实打实地在心里祈祷一番。
  丽妃被翊安迎进去,桌上早摆了茶果点心。翊安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之间,最是善谈,既已打算待客,便不怠慢。
  与丽妃从宫内聊到宫外,再从陛下皇后聊到齐棪,当然不忘演出甜蜜的女儿家姿态来。
  丽妃上一句还夸那芙蓉糕好吃,下一句便问:“方才见驸马脸色不好,可是与公主起了争执?”
  脸色不好?翊安纳闷,喊他一起吃饭,他有什么可脸色不好的。
  她笑着回:“我与驸马不曾争执过,像是他那人有时严肃过头,让娘娘误会了去。”
  殊不知这不甚诚恳的话到丽妃耳朵里,就等于亲口承认了。
  丽妃心里笑话,便是这样一个尊贵的人又如何,夫妻感情不睦时,也是得遮着掩着,打肿脸充胖子。
  半个时辰后,丽妃从礼宁殿回宫,开始梳洗打扮,焚香静等。今夜是她侍寝的日子,好不容易才盼得皇帝来一回。
  魏琇处理完政事过来时,已快子时了。丽妃从不担心他不来,规矩都是这位陛下定的,谁也不能改一步。
  他自己总会遵循,一步也不容人错。
  虽是冬夜,丽妃的寝衣却薄透诱人,颈下露了大片春光。
  她跪在榻上,给魏琇捏着肩,媚声劝道:“陛下勤政爱民,也要顾好身子才是。”
  “嗯。”魏琇闭着眸子,闲聊道:“朕听说,你今日去见长公主了。”
  “臣妾想公主入宫住下,许会急着,便过去陪她说说话。”
  “你有心了。”魏琇拍拍她的手,睁眼看了看,这手委实太娇柔了些,捏在肩上不算舒服。“长公主有说过,她在宫里着急吗?”
  丽妃轻笑:“虽未明说,却也瞧得出来,否则今日干嘛跟臣妾说宫外的好些趣事呢。”
  魏琇重新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冰凉:“如此倒是朕困住她跟境宁王了。”
  “陛下隆恩,岂有困囿一说。”丽妃尽量把声音放得轻柔:“陛下可知,前几日进宫时,公主坐车,王爷却骑了马。”
  魏琇“嗯”了声:“怎么了?”
  “今天臣妾去,恰好听王爷在为此事发脾气。”
  魏琇皱眉问:“何故呢?”
  丽妃暗喜,“听说王爷养在府外的义妹,那日去送,两人依依不舍地道别。长公主看了自然生气,于是将他赶下车。”
  “王爷那义妹,朕有所耳闻。”
  “这就是了。”丽妃继续道:“驸马还说了句‘睡软榻不够,难道要本王搬出宫去吗’,臣妾没听着个前因后果,不知可是听错了。”
  魏琇沉默良久,久到丽妃都有些忐忑了,他才开口:“公主王爷恩爱人尽皆知,许是吵闹着玩,你听了便当真。”
  “是,臣妾是个没心眼的,听到什么自然告知陛下,却也不会随意传与他人知。”
  “爱妃有心了。”魏琇将她拉到怀里。
  她乖顺地靠在魏琇怀里:“长公主是陛下最在乎的人,若她真受了委屈,臣妾自然也心疼,留心是应该的。”
  魏琇这回没说话,直接扯了她的衣裳,他的耐心用尽,该满足自己了。
  翌日清早,魏琇出了丽妃的宫,目有戾气地唤人:“高泉,你去替朕查件事情。有些人,将朕当作三岁孩童一般利用,实在可笑。”
  入夜后——
  “齐棪,你有气朝我发,跟挽骊大呼小叫什么。不让你坐车,让你睡软榻,你居然怀恨在心?”昨夜她忘记问这事。
  齐棪睡在榻上,闭目悠然道:“想是我前天没睡好,昨天脑子不清楚,说错话了。”
  “我看你是喝错药了!”翊安痛心疾首:“差点让丽妃听见,到时候白演这么多天。”
  “多谢提点,臣日后必当谨言慎行。”他低沉笑了两声。
  翊安安静下来,又问,“当真不气?”
  “不气,臣敬殿下爱殿下,日月可鉴。”
  床榻上默了默才有声音传来:“你别逼我把晚膳吐出来。”
  “……”不解风情!
  两人睡前总爱说会话,突然间听外面闹哄哄说抓刺客。翊安皱眉,宫里哪来的刺客。
  “陛下到——”内侍的嗓音尖亮,传进内殿之中。
  烟蓝色绣着兰草牡丹的床幔被一把掀开,翊安披头散发地伸出半个身子:“齐棪,我没听错吧。”
  不是说抓刺客,怎么玉奴来了?
  齐棪想都没想,动作飞快地起身叠被子,再塞进柜子里。然后抱着枕头,跳上了翊安的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过眨几下眼的功夫。
  翊安看懵了。
  “先将就一下,免得过会露出破绽。”他微喘着气,周全地解释了句。
 
 
第16章 乱七八糟
  齐棪人高腿长,这一跨直接掠过翊安,施施然坐在床里面,优雅地将微乱的碎发夹在耳后。
  “……”齐美人这么看真有几分姿色。
  翊安不反对他的权宜之计,只是偏过头提醒道:“哪有男人睡里面的。”
  “你舍得把睡暖和的那一块地方腾给我?有点冷,来让我放个脚。”齐棪瑟瑟发抖地把双脚塞进被子里:“再说,总不会有人掀开帘子,看你我怎么睡觉。”
  话音刚落下,便听魏琇在外大拍宫门,语气却不紧不慢:“阿姐,王爷,宫里今夜进了刺客,朕特来探望你们。”
  翊安青丝披洒满肩,长而翘的睫毛微微一颤,打了个哈欠。素日修媚的眸子此刻无精打采,显然还在发懵。
  她看了眼说放个脚,其实两条腿都挤在她被子里的齐美人,又听了听门外自己弟弟捶门的动静。
  “……”无语,大晚上的,乱七八糟忙什么呢?
  她想心事时神情专注,一张展颜后妩媚明朗的脸,安静起来便清艳得让人心悸。
  齐棪盯着翊安的侧脸,如痴如醉,缓缓将目光挪到她露出来的那截白嫩的颈脖上。
  难以自持地滚动喉咙,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候情动了。
  他嗅觉比之常人还要灵敏三分,不动声色地闻了闻,床上并无头油味,只有她身上散发出的浅香。
  他没想到陛下动作这样迅速,可见后宫的女人,嘴比箭矢都快。
  翊安无暇顾及齐棪现在什么眼神,她还没遇上过已经躺下,门却被捶得砰砰响的情况。
  不免反应迟缓,小声道:“我们宫里有刺客?”
  齐棪严肃道:“会不会就在咱们床底下?”
  翊安低头看床板,默了下,面露难色,向他身边靠去:“你武功很好的吧,就算现在有人袭击我,你也能一招制敌。”
  “殿下……你觉得我为什么险些被刺客夺取半条命?”齐棪委婉道:“还不是武艺不精。”
  他说这话时,湿热的气息吐了翊安一耳朵,直往人心里钻。
  翊安颤了颤,拿手揉了一把,方觉得没那么痒。
  齐棪眸子一热,想起她耳畔附近最是敏感。
  洞房花烛夜那晚,他何尝不慌张,没轻没重将她眼泪惹了出来。
  她想是提前知道初次会疼,泪珠虽往下落,却没作声,乖顺地由着他动作。
  齐棪心里愈发怜惜,便耐下心去安抚她。直到将她细细吻了个遍,她才柔成水一般。
  便是那时候发现,但凡碰到她的耳朵,她便会发出细碎难忍的声音。
  落在他心上,像猫挠似的。
  可惜齐棪那时年少轻狂,脾气大,最容不得人指手画脚。
  翊安那夜想是有意把丑话说在前面似的,气得他拂袖而去,就这么别扭了两年。
  如今想起来,当真都是孩子脾气,多大点事情,竟这样错过了最最安好的年月。
  头两年只是闹别扭,后来朝堂诡谲,君心难测,每一样都在把齐棪往外推。
  再后来,封浅浅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又几乎成天地腻在颜辞镜那里,他们便彻底生分了。
  若不是最后他被捕入狱,她带人去救他,他永远也不会晓得她的心意。
  齐棪不能想从前的事情,一想心里便刀子刮过一样地疼。
  他下定决心,他现在就吻她的唇,挨一巴掌又如何,外面有人在敲门又如何。
  结果才挪动了下,还没非礼上意中人,皇帝便慌而不忙地发令道:“为何不见人回答,出了什么事不成。把门给朕砸开,快!”
  “哎——”翊安没来及出声阻止,内殿的门便砰地声被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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