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柳安安手捂着脸蛋,一不小心,钥匙戳到了腮帮子。
郡青忍俊不禁,伸手替柳安安接过钥匙,放回小匣子里。
“好好好,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败坏陛下的清誉。”郡青见柳安安脸蛋都红了,笑着哄她,“其实,奴婢说这话,也不是败坏陛下的清誉,陛下都敢给,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那也不能……”
嗯,不能说的。
柳安安下定决心,一定要多问问普通人家的聘礼是什么样的,千万不能因为郡青一句话,被代入了误区。
但是这样一来,她真的觉着,独属于陛下的私库,好像能去看一眼?
从陛下登基至今,究竟收藏了些什么?哪些是他喜欢的。
或许……能看见呢。
手里有钥匙,也不是随时都可以去的。柳安安提前派人去通知了掌管私库的内官,约了个时间,去看看。
那内官早早儿就来元晨殿外候着。
天冷了,出门时,郡青还给柳安安怀中多塞了一个手壶。手壶里是烧过了的炭,烧得烫手之后取了炭,空心放了一碟香,然后套了一个棉套,隔着抱在怀中,十分暖和。
寒风吹得厉害,柳安安坐上肩舆,冻得缩成一团。
京城的寒冷,与寻南郡的截然不同。
穿得多,那风吹到脸颊上,都有些渗得疼。
褚余的私库离得远。位置不在后宫在前殿。
一路坐着肩舆过去,柳安安已经戴上了斗篷的兜帽,整个人缩成一团,除了手和肚子,其他地方冻得冰条儿似的。
后悔了!
她难过地闭上眼。
私库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她这么冷的天出门来吗?
不值当!
还不如回去睡被窝里呢。
前殿的侍人们规矩都好,各个见了柳安安行礼时,都是那么的严肃。柳安安冻得后背冷,也只能挺直了肩背,拿出仪态来。
内官领着柳安安绕过长廊,抵达了私库。
私库门分两扇,两人伸直了胳膊并肩站,可能手指才刚刚触及到门边。
甚是大。
“美人,钥匙还请美人暂拿出。”
内官恭恭敬敬伸出手来接钥匙。
钥匙早就让柳安安捂得热,递过去后,很快开了那黄金铜的锁。
咔擦。
“美人,请——”
两扇厚重的大门被四个侍人缓缓推开。
内官站在门槛外,没有朝内看一眼,而是弓腰邀请柳安安先进。
柳安安冻得够呛,在门口候着已经让她浑身抖了,门一开,立即提裙抬步跨过门槛。
偌大的库房一眼甚至看不完。
柳安安站在门口,好奇地扫了一眼。
与墙壁相连的位置,全部都是高高的柜子。柜子上都摆满了各种珍宝。
地上还有摞架,大的箱子,全部都在这里一层一层的铺开。
这里很亮。
柳安安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眼。
私库周边没有窗户,根本不透光的。但是私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放有一颗她拳头大的明珠。
这几十颗偌大的明珠一起照亮了私库的各个角落。
柳安安盯着那明珠看,内官反应极快,立即解释道:“禀美人,因为私库内都是陛下的各种藏品,周围并未设有窗,光线过暗。且陛下不喜蜡烛,放在这里也不安全,就从库中取了共计二十四颗南海明珠来,以做照亮。”
南海明珠,照亮。
柳安安沉默了。
她拼命回忆脑袋里旧事。南海明珠好像是听过的。很多年前,义父出巡回来,给义母带了一根簪子,上面缀着的就是南海明珠。
大约大手指头大,一共三颗。
后来那个簪子在郡主姐姐及笄后,给了郡主姐姐。
因为南海明珠很珍贵,很少,给了郡主姐姐,她没有。她也能理解。
所以对这个南海明珠印象很深。
第一眼没有能认出来,实在是不怪她。
手指头大小的明珠,和拳头大的明珠。
一个用来做头饰的明珠,一个用来做……照亮的明珠。
她真的很难发现这是一样的明珠呀!
不过是刚跨进私库,就被这些南海明珠给吓了一跳。柳安安默默拍着自己的小胸膛,发现自己已经不冷了。
冷不起来了。
甚至还有些暖和的感觉。
“这里温度,比外面热?”
柳安安随手打开了一个抽盒,发现是一卷前朝大人物的工笔画。
她傻眼了。
打开的随手,合上时,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
“回禀美人,可能是因为……”内官走到靠近门口,距离柳安安位置不远的地方,掀开了一个箱子。
箱子一打开,里面的物件白得刺眼,柳安安忍不住闭上眼。
“因为这一块暖玉吧。”
嗯?
柳安安睁开眼,盯着那口箱子看。
箱子大约有她双手打开比肩宽一些那么宽大。
里面只放着一块白玉。这块白玉的大小,只比箱子小那么一圈。
暖玉?
这一大块都是暖玉?
柳安安犹豫再三,弯腰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啊。真的耶!入手是柔软的暖。
这么一大块的暖玉!居然是没有雕刻的原生态模样。
就这么随意装在箱子里,随意摆在地上。
暴殄天物呀。
柳安安啧啧叹气,然后发现身后的内官还在咔哒咔哒打开箱子。
一回头,身后还有四口箱子被打开。
同样,白得刺眼。
“还有这些。美人,这五箱,都是暖玉。”
内官站在箱子旁笑得和蔼,柳安安看的傻眼。
她的心,有那么一点颤抖。
这么大的暖玉,还不止一个?五口箱子的暖玉?
柳安安深深吸了一口气。
脑袋晕乎乎的。
暴君当时说什么来着,说,这里的全给她?
她是不是要一夜暴富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了呀?
柳安安勉强用手撑着箱子,平缓了一下心情。
不敢看下去了。万一,万一她贪财了,真的想要这些,忍不住,厚着脸皮去给暴君说想要这些聘礼,他会不会提着她后脖子把她扔出门去呀?
可是,可是这些,真的有点吸引她呀。
怎么办?
柳安安在门口踟蹰不敢前行。
这才看了一点点,她怎么敢继续。继续下去,她可能想搬家,就住在这里了。
“美人?”内官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可能是想明白了,立即派了几个小侍人,一起去把剩下的箱子全部打卡。
室内是接连不断的咔咔声。
咔哒的,所有的箱子全部都在柳安安眼前打开。
那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刺的让她闭上了眼。
缓了半天,柳安安才小心翼翼睁开眼来。然后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到底应该先看哪里。
珠光宝气?不不不,这已经不是这种词能形容的了。
那一刻,柳安安觉着她的眼前,是一片金玉堆成的山。山脚下,都是南海明珠。
“请美人随意挑选,”内官还在那儿指着室内的藏品说道,“陛下说了,这里以后都是美人的。美人或许不太熟,初来不知道挑选些什么。随意看随意拿就可以了。”
柳安安捂着胸口。
不行别跳了!快点!不要这么跳!跳得这么快,她会当真的!
柳安安痛苦地闭上眼。
不不不,不能答应。
这种场面想都不能想一下的!
绝对不行!
柳安安勉强劝住了自己,在心中念了一段心经,平复下来心情。
要记住,你是来干嘛的!
不能被眼前的富饶蒙蔽双眼!
柳安安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嘶了一声。
这些都是暴君的,不是真的是她的。她是要出宫的人。这些,这些以后都是暴君的妻子的。
才不能真的拿走呢。
如果她真的是暴君正儿八经娶过来的妃嫔,她还敢去要一两个,可是,她不是的呀。
摸一摸,摸一摸就好了。
柳安安强忍着顺着自己的心意,把距离最近的暖玉摸了摸,忍痛起身。只找玉簪。
要给陛下的白玉簪,这里的肯定更好。
虽然是他的,但是,但是是她挑的,也勉强可以的吧?
柳安安找了一圈,发现没有成品的玉簪。
“簪子没有的吗?”
内官笑得苦涩,躬身道:“回禀美人,陛下的私库中,并未有这些成品雕琢的。都是玉石原坯。”
“那我看看玉石。”柳安安立即下定决心,除了玉石什么都不看了。
实在不行,找个好石头,然后找个好的玉雕师,雕琢一根玉簪也可以。
内官立即带着柳安安将殿内所有的玉石都看了过去。
小到手指大的,大到半人大的,通体碧玉的,白澈透光的,如墨黑玉的,还有红得似火焰的。
看的柳安安晃眼。
难怪陛下当时说,都不是些稀罕玩意儿。
的确,若是和陛下的藏品玉比起来,那些都是大街货了。
若是真的给了陛下那根白玉簪,陛下也戴不出去呀。
柳安安选来选去,选好了一块白玉石。
“美人就要这个,别的呢?”
内官见柳安安看完了,只让宫女拿了一块白玉石,愣了:“旁的多得是,美人随便选。”
“我就要这个,”柳安安想了想,“我喜欢玉。”
内官明白了,躬身:“是,小的记住了。”
回到殿中,柳安安立即吩咐郡青去找一个好的玉雕师来。
她手中的这块白玉石,算得上是那私库里最好的一块了。给陛下做一根白玉簪,配得上他。
不错。
至于其他的……
不能想了!再想下去,她可能真的想把自己卖给暴君的!
第二天,元晨殿迎来了一波人。
为首的是私库的内官,身后跟着七八个侍人抬着箱子。
“美人。”
那内官见了柳安安,笑着行礼。
“那些是什么?”
柳安安起身来看了眼,好奇。好多口箱子呀。
“陛下吩咐过,说将所有的玉,都先给美人搬到殿中去玩。”内官认认真真解释道。
“等等,”柳安安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声音都有些颤抖,“所有的玉搬到我殿中……什么?”
“玩。”
内官重复的尽职尽责:“昨日陛下知道美人就选择了玉石,于是就吩咐了小的,将所有的玉都搜集来给美人。美人既然喜欢玉,全部给美人拿来玩。陛下说,旁的不算多,宫内就玉多,哪怕美人砸着玩听响声,都够美人玩一阵子的了。”
“美人,请随便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也想玩!
今天还可以!嘻嘻嘻!
第52章
刚刚立冬, 柳安安就窝在元晨殿不肯出门了。
在寻南郡时, 冬日里室内与室外似乎并无什么差别。摆了炭盆也升不起来室内的温度。更何况义母吩咐了, 小孩子家的房间,不能常用炭火, 炭火不通风会有毒,她的丫鬟婆子照顾不周的话,平白害了她。
所以白日里点着炭盆,晚上都是靠着汤婆子,勉强过冬。
冬日里在室内,都是裹着厚厚的棉衣,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在房间里,也是将四周封闭起来, 裹着小被子看书。
没想到京城里的气候却大有不同。
殿内不单单摆着有烧了炭火的高炉,还有些她分辨不来的取暖物件儿。
边窗留下了几扇通风,其余的关着, 偌大的殿内居然能升温起, 不需要裹着厚厚的衣服, 穿着薄薄一层的襦裙就可。
只是在三重厚厚的帘子外, 开了殿门出去,迈出脚,就能感受到外面凉到心尖儿发冷的寒气。
谁还敢出门呀。
殿内的宫女们也都换了衣裳, 进来出去时,多披了一件长长的绒毛披风,一进殿门就脱下放置, 免得将殿外的寒气带给了柳安安。
“美人,奴婢去找过了。曾经在宫中做过的玉雕师,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宫人了,还都在去岁就被遣出了宫。如今司功局里能做玉雕的,是李司珍。”
郡青入了殿内就脱了披风,在炭壶旁暖了身子,才端着托盘来到柳安安身边。
长长的一张案几上,摆满了各种玉雕的簪子。
柳安安单手撑着腮,手中把玩着那些已经成了形的玉簪。
郡青手中一一放下的,又是瞧着不同的各种玉簪。
“这些都是奴婢从李司珍那儿拿到的,全部都是她亲手做的。还请美人过目。”
柳安安捻起玉簪看了眼。
通体是翠玉的,簪头雕花,三支梅,上面用粉玉点缀了花瓣,花蕊芯是黄玉。捏在手中转一圈,那簪头的花瓣活灵活现地。
倒是有几分好看。
但是怎么看怎么觉着,这细腻过分的手法,总是不太适合暴君。
若是单纯只是给宫中妃嫔做的话,还是都不错的手艺,甚至她也会喜欢,却多少少了一些适合男子的气息。
“手艺不错。”柳安安又翻看了一支玉雕簪子,的确还是那种充满脂粉气息的温柔,雕刻的手法不可谓不细腻,算得上是高手了,却还是不行。
“除了李司珍,就没有旁的人擅长玉雕了?”
郡青有些为难地:“回禀美人,陛下登基的时候,宫中遣散了一大批的宫人,曾经善于玉雕的,都走的只剩下司功局的女官们了。且宫中很少有需要到玉雕方面的活计,故而学玉雕的女官们也少。司功局的女官们从学艺至今,也不足十年的经验。可能是不能达到美人想要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