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洒向大地,难得一见。
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哥谭,给哥谭披上一抹洁白,将血腥与罪恶都牢牢遮掩在了看不见的底层。
“很漂亮。”
顶楼,小布鲁茜踮起脚尖,双手撑在窗台前俯瞰着整座庄园,以及远方隐隐绰绰的哥谭。
“但会冻死很多人。”
阿福叹了口气,揽住了小布鲁茜的肩膀,安慰道:“小姐,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托马斯老爷在你这个年纪在学校里还跟人打架呢。”
她长高了一些。
阿福看着迅速成长的小韦恩,颇有点心酸。
为了救济穷人,韦恩集团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专门的慈善基金会。托马斯老爷从前建立的救助站也收到了大批赞助。
“但这根本远远不够。”她顺势趴在了窗台上,小脑袋搁在上面。
“布鲁茜小姐,如果您愿意乖乖去学校的话,在我心中就足够了。”
布鲁茜私下里到处跑,自从那件事后基本就不去学校了。他亲自开车送到学校,布鲁茜也会找准时机逃课。权衡之下,阿福请了几位家庭教师。
“可我有乖乖的啊,”布鲁茜扭身,眨巴眼仰头望着他,“他们教的我都会了,为什么还浪费时间再听一遍?”
在阿福面前,小布鲁茜收起来那一身自我防御的尖刺,乖巧可爱。
管家叹了一口气,他其实是希望布鲁茜融入同龄孩子们之间,在一起开心的玩乐,而不是过早的肩负起不属于她的责任。
布鲁茜太不合群了,孤寂游离在正常世界之外。他担心布鲁茜最终会因此受到伤害。
算了,一步步来吧。
小布鲁茜心不在焉地跟阿福说了几句,然后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立刻蹦起来,跟阿福打了招呼就冲下楼梯。
阿福站在那注视着小团子消失的背影,眼里藏着担忧。
“希望布鲁茜小姐的小秘密跟童话里的一样可爱。”
布鲁茜接到了小红毛的紧接联络。
等她撑着伞赶到约定地点时,小红毛已经在那了。
他头发上全是雪花,剧烈运动后融化了湿哒哒的,衣服上沾着融化后的水渍。
今天冷的出奇,事发突然,他来不及收拾,鼻尖也冻得通红,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在地上跺脚取暖,看到布鲁茜过来眼前一亮。
布鲁茜顿了顿,问:“你怎么不打伞?”
雷德莫名其妙:“又不是下雨,打什么伞?”
顺着布鲁茜看向他衣服的目光,他反应过来,迅速拍了拍肩,打落了雪花。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对了,”他语速飞快,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我刚得到消息,东街这边死了一个人,死因是一刀穿喉。”
“凶器是一柄古怪的小刀,投掷手法很熟悉。”
是利爪。两人交换了眼神。
“我带了冷冻枪。”她拍了拍腰包。
在一年多的精心搜查中,他们逐渐摸清了利爪的形式规律。他们遇见的有点像是活死人,致命的弱点在温度。
当温度降低到一定程度时,利爪会行动迟缓,陷入休眠。
雷德的消息比效率落后的警局快多了,这个时候的警察局压根没眼看。
两人迅速分工,赶在警察到来之前先去摸清楚。
现在的GCPD,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她走的匆忙,顺手抽走自己的小花伞。伞是儿童版的,款式时髦,造型精致。意味着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小巧精美的伞塞不下两人。
雷德比她大两岁,一开始甚至比她还矮一点,结果这一年个头疯长,高出了布鲁茜半个头,但也让他看起来更瘦弱了。
有些失策,布鲁茜瞥了眼伞,颇为懊恼。
于是她在雷德有点惊讶的目光中收起伞,紧了紧帽子,跟他一起冲向洋洋洒洒的大雪里。
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布鲁茜换了一柄普通的黑伞,胳膊下还夹着一柄同样款式的。
那柄扔给了在大雪里来回窜的雷德。
“我在阿福的工具房拿的,他在那放了一排的雨伞。放心,没有任何标记。”
“呃,谢谢。”一贯热情的雷德握着伞,愣了半天,难得有点局促,他低下头,脚尖碾在雪地上,无意识地打转。
那次的线索很重要,他们盯住了一个人,爱德华·威斯特。
他是威斯特家族的独子,爱炫耀,虚荣又自大,平日子里跟狐朋狗友厮混,圈里有名的傻瓜富二代,曾凭一己之力把老奸巨猾的老威斯特气进医院。
但还能怎么着,人还是照样混。
老威斯特叱咤了一辈子,结果倒霉催地在儿子这里跌了一跤。
这次就是威斯特自己露了马脚,一次宴会上,他吹嘘的时候提到了那位受害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恰巧经过地布鲁茜心思一动。
确定对方是猫头鹰法庭的一员,这就好办了。
两人迅速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布鲁茜提供了他周围密切接触人群的名单。小红毛负责盯梢。
布鲁茜则一反常态,开始频繁出席宴会,凭借身份,相当顺利地混进了那伙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圈里,甚至直接攀升成小圈子的领头人。
在适当的情形下——一群富二代谈论哥谭怪闻时——展现出对猫头鹰传说的好奇。
她给自己塑造的人设没人怀疑。连调查活动的逃学行为都成了佐证。
感谢身旁的随身表演素材小红毛,凭借耳濡目染的演技布鲁茜全程无差错,让那群不敢露脸的自称法庭的家伙们毫无怀疑。
在一系列刻意的行为之下,猫头鹰法庭如他们所想般注意到了小韦恩。
一位韦恩。
他们确实有吸纳韦恩的打算,特别是这么一位看起来好骗无害的小韦恩。
那段时间,布鲁茜明显地感受到了尾随和窥探,她不动声色,一如既往地演绎剧本上的人设。
好在布鲁茜和小红毛转为暗地里联系。
他们用了两年的时间逐渐打开了局面。
局势一片大好。猫头鹰法庭和两人的情况调转了个,法庭从暗地转到了明处,而两人则隐入暗处。
藏在暗地中的敌人才最可怕。当暴露在阳光下时,将无所遁藏。
托布鲁茜特殊能力的福,猫头鹰法庭对此一无所知。
布鲁茜十三岁那年,迷雾笼罩的一切几乎都明朗了起来。
一天晚上,一轮明月高悬天际,繁星点点汇成星海。
他们爬上屋顶上看星星,璀璨星河映入布鲁茜的眸底。
她捏着小红毛送的搭档徽章 ,徽章 用啤酒盖和别针做的,表面被黑红两色覆盖,浓郁的黑伴着醒目的红,造型别致,经过一番改造后极具创意。
“你看一下背面。”小红毛伸长了脖子凑过来。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小红毛和小黑毛看上去就像
背后刻着两个字母,B和R。
布鲁茜摸着摩挲犹带尖锐花边的边沿,犹豫了一下。
她拿着徽章 在衣服上比了比,没戴上,最后小心地塞到了暗袋里。
小红毛瞅了她一眼,自己笑嘻嘻地别在胸口处,正大光明地让布鲁茜看。
冒险经历极大的锻炼了身手,她跟特工一样暗地里接头。今晚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现在是每周的故事交换时间,每人分享一个故事。
原本雷德提议没人讲一个笑话,必须成功逗对方发笑。提议被布鲁茜否决了。
改成了分享的故事的模式,上次雷德改编了马戏团的一段炫酷经历,这次轮到她了。
布鲁茜抱膝而坐,下巴搭在膝盖上,一边看星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小王子》。又到了小王子和红玫瑰那部分。
在又一次被打断后,布鲁茜眉尖微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雷德:“你态度太敷衍啦,这本书都讲过三遍了。”
布鲁茜愣住了:“有吗?”
雷德控诉:“有。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不听算了,反正讲完了。”
“你为什么不多笑笑?”雷德支着下巴看着她,绿眼睛一眨一眨的。
布鲁茜歪头,学着他的语气反问:“你为什么话这么多?”
雷德面不改色地跨栏她的发问,自顾自的顺着自己的话题补充:“爱笑的人运气好啊。所以你多笑笑呀。”
“我也没见你运气爆棚啊。”布鲁茜莫名其妙。
雷德注视布鲁茜,他侧着脸,柔和的月光描摹高挺的鼻梁,夜风吹动他半长的红发。
半大少年抽条快,身材清瘦,精致的脸有些苍白,微长的红发垂在两侧。
外表很有欺骗性,在这点上以为他好欺负结果被反揍的哥谭混混们有深刻体验。
停顿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轻到微不可查:“不,我很幸运。”
因着运转起来的韦恩救济基金会以及严格的监管程序,相比之前,哥谭现在的寒冬没那么难熬。
时光不停歇脚步,呼啦啦地又越过一年,春雪消融时,枝头绽放了初绿,寒意料峭,意义不肯离奇,但也抵挡不住越发温暖的天气。
“这是我最后一次搬家。”雷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在旁边叽叽喳喳,像是与春天一同回归的小鸟。
他说他以后再也不到处挪窝,搬东西累死个人。
布鲁茜冷淡:“随便你。”
不过她手头没停,那时的小布鲁茜不单中二,傲娇和口是心非的倾向越发明显。
小红毛也不戳穿,他凑过来嘻嘻哈哈:“好搭档,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雷德又搬了次家,布鲁茜参考着地图给他出谋划策,费尽心思挑了个隐蔽性好安全性高的地方。他说要结束自己的流浪生涯,
……居所是韦恩塔附近居民巷的一块空地,布鲁茜友情赠送的,那一片的地皮全是韦恩家的。
一开始她想直接送给雷德一套房子,但对方不收,只要了块没用的空地,他开玩笑说这样能减轻寄人篱下的心理负担。
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小布鲁茜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态想。
搭了简易的屋子,地下室还有通往外界的逃生通道。嗯,很有哥谭特色。
双层的楼房屋顶倾斜,角度极为陡峭,适合哥谭阴沉多雨的环境。风格属于殖民式的科德角小屋。
没想到雷德还真会建筑,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在开玩笑。他可爱那些玩笑,一直试图捉弄布鲁茜,但每次都能被布鲁茜提前识破。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门口新摆了废弃的轮胎,带着纹路的表层上刷了一层白漆,标准的贫民窟艺术,却很有特色风味。
那是小红毛用手头工具新制作的花坛,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我在里面种了点东西。”雷德把手背在身后,脚尖下意识地在地面上打转。
布鲁茜蹲在花坛那看了会儿,新奇的创意相当吸人眼球,从善如流地抬头问:“那你种了什么?”
“咳,”他卖了个关子,伸出手指晃了晃,“反正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了。”
小红毛的嘴闭地死死的,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结果第二天,一时不察就被布鲁茜套出了话。
是蓝玫瑰。小红毛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珍贵品种。
满足了好奇心的布鲁茜不知道,他觉得蓝玫瑰很衬她清澈漂亮的蓝眼睛。
但他难得有些忐忑,没有表露心迹,藏下了那段话。
几个月后,轮胎花坛里依旧光秃秃一片。
哦,也不是,长了几颗杂草,然后被小红毛扒了。
开始冒叶的时候有个小姑娘鼓起勇气跑过来围着别致的小花坛转了几圈,急的团团转,想告诉这屋子的主人这玫瑰花要死了,可惜从没蹲到过人。
那里太偏僻了,她也是偶然才发现的。
等两人终于回过味来时,扒拉一看,果然是根烂掉了。
两只崽蹲在一起,面面相觑。
煞有其事地分析了一阵后,发现原因是他俩的“顺手浇水”太频繁了。小红毛想布鲁茜了浇一次,出门找布鲁茜浇一次……布鲁茜来小红毛他家时顺手浇一次……
……爱意太重,玫瑰纤细的身板承担不住。
大概率种的不是仙人球,布鲁茜镇定分析,仙人球没那么容易养死……吧。
小红毛失落地蹲在地面上,蔫哒哒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没想到第二天,花坛焕然一新,里面多出了点东西。
“我用报纸叠的。”
雷德囤积了好多旧报纸,大多是随手捡的,他以前有在衣服里垫报纸抵御寒风的习惯。虽然现在不用了,但没事时看到丢弃的完好报纸还是忍不住伸手。
“你要听实话吗?”布鲁茜的目光落在纸玫瑰上,似乎在斟酌用词不打击到好友的心灵。
“难不成你想说假话?”小红毛夸张地倒吸一口气。
她不担心对方脆弱的心灵,她担心对方那无处安放的表演欲。
“有点丑。”
不知从哪儿折的枝条跟报纸叠出的纸玫瑰用胶水黏在一起,孤零零立在花坛的土壤里。
“……你不是说不说假话的吗。”小红毛一脸控诉。
布鲁茜懒得理他。
难不成想听别人夸他心灵手巧?
她想了想,打开多功能小背包,从里面扒拉出一罐速干红漆,翻出小刷子仔细将纸玫瑰涂抹均匀。
这款红漆的附着能力强,风干迅速,需相应配方才能清晰掉。
……原本是用来追踪罪犯的。
经过特殊处理的红漆迅速风干,一朵漂亮的红玫瑰的绽放在她指尖。
“行了,现在漂亮多了。”她捏着玫瑰,又吹了口气。
布鲁茜递给小红毛:“我觉得红玫瑰很衬你的头发。”
卡顿了好一会儿,捧着红玫瑰的雷德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他要送给布鲁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