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愣后,脚步还是微微停了下来,对着他笑了笑,继而“嗯”了声之后,便转了身快步的走了。
裴疆看着主子难掩紧张,匆匆逃离的背影,手心渐渐的握紧,隐约可见手背上青色的纹路。
暗暗深吸了口气,眼神冷冽了起来。
心沉闷着口气,难受得慌。裴疆琢磨了下,觉着得寻个人解气才成。
有了这个想法,脑海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个人的名字——玉恒。
此时在隔壁院子,正躺在床上睡着回笼觉的玉恒,忽然梦到了只吊睛白额大虫上山下水的追着自己跑。
他跑到了悬崖边上,无路可逃,惊恐的看着那吊睛白额大虫张着血盆大口跳过来。
玉恒个激灵蓦地从床上惊坐起。满头大汗的喘着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在自个屋子的,松了大口气后,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庆幸的道“原来是在做噩梦!”
玉恒觉着他大概是被玉娇追着打生出了阴影了,现在竟都开始做噩梦了!
玉娇入了书房后,见她父亲的绷着脸在沉思,就连她进来了也没有察觉到,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事情了。
“爹爹?”
听到声音,玉盛才抬起目光看向玉娇,叹息了口气,“你来了。”
玉娇有些担忧,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玉盛点头“这事怕吓到你,本不想让你知晓的,但还是得让你知道。”说着,拿起了桌面上的个帖子,起了身,走到玉娇面前递给她。
玉娇带着疑惑的接过了父亲手的帖子。
暗红色的帖子上边是烫金的“拜帖”二字。玉娇翻开帖子,浏览了遍,最后看到落在落款人名字之时,脸色瞬间白。
手抖,帖子从手掉落。
玉娇想起梦自己惨不忍睹死去的那幕,寒意顿时从脚底窜入,蔓延全身,让她冷得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玉娇害怕的模样落入玉盛的眼,玉盛甚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道“娇儿莫怕,有爹在。”
抬起头看向自己父亲,玉娇声音颤抖的问“爹爹,他、他来做什么?”
那个梦,玉娇最怕的人不是梦的裴疆,而是那害得她家破人亡的贼人,淮州总兵吴维。
这么对比起来,玉娇觉着裴疆就是个极好的人!
玉盛呼了口气,道“爹根据你说的话琢磨了下,他此番而来,许是为了你。”
玉娇瞪了眼睛,惊惶道“可我现在都还未见他,他也未见过我呀,为何会为我而来?!”
玉盛放下了手,负在身后,语气沉重“娇儿你说他最终会造反,那他必然得要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来做军饷。而银子来源无非是淮州城富商的家底,玉家便是首当其冲,若要我直支持他,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向我提亲,把你嫁给他。”
闻言,玉娇猛地摇头,惊恐道“我不要,不要嫁给他!”
玉盛忙安抚她“放心,爹决然不会把你嫁给那等肮脏龌龊的人。”
有了父亲的应允,玉娇微微松了口气,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父亲“他会不会就是因为父亲拒绝了婚事,所以才会陷害我们家的?!”
玉盛脸色不变,似乎对于玉娇说的,早已经猜测到了。
“莫慌,据你所说,爹至少还有半年时间部署。且那吴维虽是总兵,但又不是什么皇子皇孙,上头能压他的人还有许多,总能想到办法的。”
父亲虽这般安慰,但玉娇心里边还是惶惶不安的。
玉娇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小院的,父亲甚是担忧她,所以让母亲来安抚她。
但玉盛也没有与自个妻子说女儿梦的事情,只说做了噩梦,当了真。所以玉夫人安抚归安抚,却是没起什么作用。
前边吴维与玉家并没有牵扯的时候,玉娇还不觉得怕,但现今那贼人都已经要找上门来了,玉娇便感到了浓浓威迫感,所以惶惶不安。
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说老天爷想要自个知道些什么。所以喝了安神茶才能入睡的玉娇,又做梦了。
这个梦很奇怪,像是接着她死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梦,淮州因吴维拥护前朝太子造反而大乱。吴维把淮州占为都城,发兵北上。
但吴维错估了形势,更低估了当朝的皇帝,在他离开淮州不到千里,本应在锡锭平定另波叛军的淮南王带着大军,在途堵了他十万大军。
玉娇看到梦身黑甲的裴疆杀红了眼,浴血而战。骑着战马朝着那吴维路厮杀过去,所过之处,皆是叛军的尸首。
两方将领在战场上触即发。可吴维根本不敌淮南王,想要逃之时,被淮南王的长i枪从马背上扫落,重重的坠到地上。
跌落在地上,转过头来之时,蓦地被枪尖抵住了喉咙,吴维盯着那被血染红的锋利枪头,动都不敢动,且连大气都不敢喘下。
周围的叛军看将领已被擒,时纷纷缴械投降。
吴维瞪向淮南王,咬牙道“淮南王你为何而再的毁我好事?!”
淮南王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睥睨着地上的吴维,漆黑的眼眸甚是凛冽,浑身散发着让人颤栗的戾气。半晌,淮南王才开口,冷声道“你不该动她的。”
吴维像想到了什么,瞪大眼“你是在为她报……”
仇字未出,吴维的人头直接落了地,滚了几圈之后才停了下来,那双眼珠子还瞪得大大的,且有血泪慢慢的从眼眶溢出。
那颗人头,那双留着血的眼珠子,把玉娇吓得尖叫了声,而后才从梦惊醒了过来。
因玉娇情绪不对劲,所以这晚桑桑宿在了外间。听到玉娇这声尖叫,桑桑忙从外间快步了进来。
见主子脸色惨白且浑身发着抖,眼还满是眼泪,桑桑也被吓了跳,忙问道“小姐你怎了?!”
玉娇泪眼婆娑看向桑桑,双唇蠕动了半晌,才呜咽道“把、把裴疆喊来可好?”
桑桑闻言怔,为难道“深夜把裴护卫唤来,会让人误会的……”
看着玉娇那俨然是受了极大惊吓需要人安慰,且眼泪落得更狠的模样,桑桑咬牙,道“小姐莫急,奴婢偷摸着把裴护卫带来。”
桑桑偷偷去寻裴疆的时候,才到后院,裴疆便察觉到了。
正要敲门的时候,门忽然开了,桑桑看着站在门后的裴疆,怔愣了片刻。
裴疆眼眸清冷,沉声问“有事?”
被这么问,桑桑立即想起来自己来这是做什么的,忙道“小姐哭着说要见裴护卫。”
向来稳重的裴疆,脸色微微变,直接从桑桑的身旁掠过。
桑桑着急的低声提醒“别让其他人发现!”
话语才落,院子早没了裴疆的身影。
待桑桑回到屋的时候,就见站在裴护卫身前的主子哭得稀里哗啦的。若不是知道主子先前就哭了,桑桑觉得她决然会误会裴护卫对主子做了什么的。
“小姐莫哭。”全然不知道主子为何而哭的裴疆,有些手足无措。
桑桑也担心主子,目光不经意的落在裴护卫脸上,微微愣。
向来沉稳得不动如山的裴疆,表情上似乎有了些许的无措。
桑桑似乎还是第次见到裴护卫有了表情。
玉娇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惊恐过。第次梦到可测未来的梦之时,她就差些受不住了,这次的噩梦和之前可预测未来的梦样,清晰得就似乎她在旁边看着的样。
所以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颗瞪着双目的人头,还有那血泪不停的从眼睛流出的画面。
便是常人做了这么个噩梦,也要惊恐上许久,更别说如身临其境,亲眼所见且还记忆深刻了,要是玉娇胆再小点,只怕会直接给吓得疯了。
可玉娇怕那颗人头,却丝都不怕把那人头砍下的人。
玉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向裴疆。边抽噎着,边口齿不清的说“裴、裴疆泥亏迟护着窝的,对不对?”
裴疆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意思的时候见主子哭得更狠,只慌的应道“对!”
听到裴疆应允了自己,玉娇心里边才有了丝安全的感觉,哭得也没那么狠了。
惊魂过后,缓了下,继而用袖子抹着脸上的眼泪,玉娇恢复了丝骄纵,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今晚你来我这的事,不许告诉别人!”
语气有些凶。
见主子有些恢复了,裴疆觉得像是狂风暴雨过了般,暗暗的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才松,似乎察觉到什么,顿时又戒备了起来。
忙走到房门出,微微推开了条缝往外看去。
玉娇胡乱抹了通眼泪,也凑了过去,问“怎么了?”
裴疆转头,便与近在咫尺的玉娇对上了眼神,看着玉娇那哭过之后我见犹怜的模样,裴疆只觉得嗓子干。
甚是口干舌燥。
玉娇也愣了下,忙退了两步。
裴疆暗暗的呼了口气,道“小姐的院子被围住了。”
玉娇又愣了下,反应过来裴疆的话后,双红肿的眼眸瞬间瞪得圆圆的。
这么晚了,能调动大批人围了自个院子的,除了她爹外也没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会在今天凌晨十二点过后更新~
☆、27、二十七章
在裴疆入赤玉小院之时, 有双眼睛在远远的盯着。
半晌过后,那双眼睛的主人往玉盛的院子而去。
玉府主院。
玉盛披着件外衫, 看向本应该在女儿院当值的沈护卫。蹙眉问“何事?”
沈护卫斟酌了下,才说“方才小姐似乎做了噩梦,惊叫了声,属下以为有问题便赶了过去, 所以在房外探听了下, 听到了小姐哭着说要见裴护卫,而方才属下也远远见裴护卫入了小姐的院子, 因裴护卫的五感极其敏锐, 所以属下不敢靠太近,只好先来禀告老爷。”
因这裴疆最近甚得玉盛看重, 所以沈护卫也处理得小心。
而方才裴疆心系主子,没有全心注意周遭, 所以才让沈护卫瞧见了。
玉盛闻言,脸色沉,“荒唐!”
“老爷, 要暗解决了裴护卫吗?”
玉盛原本盛怒,但随之似乎想到了什么, 脸上的怒色微敛。
思索半晌,心里有了计量,随后才抬眸看向沈护卫,抬起了手,“不必, 你现在去把护院和护卫都集合起来,先把小姐的院子给围了,切记动静不要闹太大。”
沈护卫愣“可这不就坏了小姐的名声?”
玉盛甚是确信的说“裴疆不会对娇儿做什么。”琢磨了下,继而又道“而护院和护卫那边,你就说有小贼潜入小姐的院子,惊扰了小姐,怕那小贼再次潜入,所以得看得密不透风。我随后也会过去。”
沈护卫微微蹙眉,还是不解“可这依旧会让旁人有闲话可说,对小姐的声誉始终有影响,望老爷三思。”
玉盛摇头,淡淡的说“我自有打算,你且去安排就是。”
沈护卫没有再多过问,心想虎毒不食子,老爷向来疼爱小姐,自然也不会害自己的女儿的。
拱手“属下这就去。”
沈护卫退下,玉盛还是在院子站了半晌。心道但愿他方才想的法子能够瞒天过海。
而赤玉小院这边,当玉娇听到裴疆说院子外被人围住了,下反应就觉得是她父亲让人围的。
毕竟除了她父亲外,不然谁还能这么不声不响的把院子给围了?
“怎么办?定然是我爹他让人围了院子,莫不是我爹知道是你在我房?!”玉娇错愕的看向裴疆,最后目光落在桑桑的身上。
桑桑慌得忙摇头摆手的辩解,“奴婢很小心的,还是从小门出去的!”
桑桑说着又把目光看向裴疆,那意思约莫是也有可能是裴护卫被人发现了。
裴疆并未在意桑桑的话,且即便被围住了,也丝毫不见慌乱,与玉娇说道“奴现在就寻机会出去,不会让人发现的。”
玉娇忙摇头,鼻音依然浓重,“不行不行,你要被抓住了,我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她刚惊醒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后果。就是想见到裴疆,本能的觉着只要裴疆在她就会安全,就不会怕。
现在想想,她觉着是因为梦的裴疆与总兵说了这么句话——你不该动她的。
没有任何的疑惑,玉娇就是知道裴疆话的那个“她”是自个。裴疆会为了她的死,而砍了总兵的头,这点是玉娇从来没有想过的。
如此看来,梦的裴疆也是喜欢自己的,但裴疆的喜欢怎和旁人的喜欢不样?梦的自己闷闷不乐,而在亲密的时候她都哭成那样了,裴疆为何还是点也不顾及她,只顾自己爽快?
玉娇没空细细去想这些,因为她父亲就在院子外了!
想到此,玉娇脸上浮现慌乱,随之看向屋的大衣柜,似想到了法子了,忙吩咐桑桑,“你把着房门,我爹要是过来了先挡着。”
说着就推着裴疆的后背,声调有些急,“你快躲到衣柜,决然不能让我爹见到你。我爹要是在我房见到你,会打死你的!”
裴疆其实并不怕被发现,但他还是非常的配合。
玉娇那双柔嫩的手还是紧紧的贴在他背上。即使入了深秋,裴疆身上的衣物和夏季时样的单薄,所以他能非常清晰的感觉得到姑娘家的手有多嫩,有多软,与他那双粗糙得扎人的手全然不同。
玉娇把裴疆推到了衣柜前,忙打开了衣柜。衣柜全是衣裳,玉娇把大部分的衣裳抱了出来扔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再放下帐帘。
再转过头来的之时,裴疆已然不见了身影,柜子门也关上了,玉娇暗道他真配合。
下刻,传来敲门声,还有她父亲的声音“娇儿,开门。”
桑桑目光看向主子。玉娇深呼了息,轻轻拍了拍脸,随后才朝着桑桑点了点头。
桑桑开了门,玉盛冷着张脸从屋外走了进来。
玉娇迎了上去,问“爹爹你怎么来了?”
因刚哭得狠了,鼻音未消。
玉盛看向她,问“怎哭得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