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的掌中珠——忆沐
时间:2020-06-30 09:33:32

  他身后的嬷嬷们立时分散,四下搜查起来。春絮跪在地上偷看,心中七上八下。她觉得燕王殿下神色可怕,又带着这许多人来,这架势,似乎是要找自家小姐麻烦。可嬷嬷们翻东西时却是轻手轻脚的,好像生怕弄坏了什么。这么一刻钟后,嬷嬷们搜查完毕,将东西全送去了厅中的圆桌上。
  春絮再偷偷看去,惊得嘴巴微张。那桌上都是珠宝银钱细软!这、这是闹哪样?
  厉宁却朝她看来,冷漠道:“过来。”
  春絮呆了呆,爬起身,躬身低头进了殿。她听见厉宁问:“看看这些贵重物事,少了什么?”
  初时离得远还不觉,现下离燕王殿下近了,春絮觉察极大的压力。厉宁只是站在那,却自带压抑气场,双眸黑沉沉不见悲喜,也不见光亮。春絮哆哆嗦嗦上前检查,半响跪地道:“回燕王殿下,少了几件首饰,还少了几张银票几块碎银。”
  一阵沉默。厉宁行到桌边,拿起一根头簪:“初语今早起来,是否有什么异样?”
  春絮皱着脸想了想:“好像……情绪不是很好?可小姐她脾气一向古怪,到底是不是情绪不好,我也说不准……”
  又是沉默。许久,厉宁将头簪放回那堆东西上,轻声道:“全放回去吧,保持原样。”转身离开。
  厉宁在宫中漫无目的行走,尽力平复情绪。柳初语竟然背着所有人,独自偷偷出宫了。她带着细软,特意换了马车,没有回家,而是准备出城。便是厉宁再不愿承认,也没法骗自己,她只是想出外散心游玩。柳初语这般行事,真的太像逃亡了……
  可是,为什么呢?昨夜她咬唇看他的模样依旧在目,为何只过了一晚,她就想要逃离他身旁?
  昨夜柳初语的话忽然在厉宁脑中闪过:“宁哥哥,我这几天,好像恢复了些记忆。”
  厉宁脚步顿住,心沉到了谷底。她的确可能想要逃离他,在她恢复了所有记忆的情况下。
  所以……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吗?
  厉宁知道自己应该平静,就像昨晚理清楚的那样。柳初语失忆是意外之喜,恢复记忆也只是回到原点,她本就是讨厌他的。可真面对柳初语的逃离,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释怀。大约尝试过亲近甜蜜,便愈觉得疏离冷淡太过折磨……
  可再折磨,又能如何呢?厉宁烦躁走了几步,再站定时,却是对候在身后的暗卫道:“让她缓一缓吧。”他闭了闭眼,一字一句道:“给她一日时间。晚上,我去找她。”
  这一天,厉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成了煎熬,厉宁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毁灭一切的欲望。他杀了人,可不够。柳初语要离开他,他只想用烈火焚烧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都跟他一起受难。
  时间终于慢慢挪到了酉时中(18点),夕阳余晖消散。厉宁轻车简从,策马离开了皇宫。暗卫将他领去了城外一处平平无奇的小院前。厉宁摆手,让所有人都退远些。他站在院门外,面对着斑驳的木门,试着动了动嘴角。面无表情太久,他的脸有些僵,可很快,便是一个完美的笑。厉宁这才抬手,轻轻敲响了院门。
  门后传来脚步声,听着不是柳初语。门打开,是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有些意外看着厉宁:“这位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厉宁没有答话,只是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柳初语。他朝她温和一笑:“初语,我来接你了。”
  柳初语穿着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坐在院中一张石桌边,头发有些乱。她手中拿着把小刀,那刀锋好巧不巧,正正朝着她的心口。厉宁本已打好了腹稿,要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接她回宫,可见着那刀锋那姿势,强行压制的情绪便乱了天:无怪她出城后也不继续逃跑,原来竟是起了轻生的念头!
  厉宁推开那老者,缓步朝柳初语行,声音轻柔而压抑:“初语,你在干吗?”他朝柳初语伸出手,脸上依旧带笑:“乖,把刀给我。就算恢复了记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柳初语神色复杂看着厉宁。他的气场太强大,那种混乱的情绪,即便他努力压制,她也感觉到了。初进门时他笑着,那模样还是往日一成不变的温润,可随着他走近,那笑却渐渐变了味。惊怒、焦躁、阴郁、克制……种种情绪藏在那张完美的笑脸下,挣扎着咆哮着,几欲撕破那张脸皮冲出。
  柳初语觉得自己应该害怕,可没来由的,心底却生出了些许难过。她忽然很想让厉宁别笑了。他明明长得很好看,可这样笑起来,真的丑死了。她很想做点什么,让这个难看的笑容从厉宁脸上消失。
  厉宁行到柳初语几步远处,柳初语只是坐在那,仰头看他。逆着屋中的烛光,他看不清她的神色,这让他愈发觉察事态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心底那些阴暗的心思奔腾翻涌,很想直接做些什么,让柳初语再没法不听话。可摇摇欲坠的理智强行绷出一条细线,困住了那些野兽,不允许他放肆。
  于是厉宁站住了。他垂着眼,逼自己冷静下来。他还未稳住情绪,却不料,眼前忽然多了一只凝白的手。柳初语将小刀递到他面前,奇怪问:“宁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第十八章
 
  厉宁一时有些怔,下意识接过那把小刀。柳初语则自桌上拿起了什么,行到他身边。她也回了他一个笑,如春花娇艳,将这一方小院都照亮:“这是刻刀啊,你要这东西干吗?快看,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厉宁看去,便见到了一方做工粗糙的砚台。他再去看手中的小刀,果然是雕刻用的刻刀,只是光线昏暗,他没看真切。
  冲击太大,厉宁有些回不过神。他半响方问了句:“你叫我什么?”
  柳初语:“宁哥哥?”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白发老者,压低了声:“难道,该叫你厉公子?”
  心中那些残暴的野兽突然消失了,厉宁好似卸了一口气,忽然就笑了出来。他缓了缓神,这才看向柳初语手中的砚台:“初语今日独自出来,就是为了偷偷补我一个生日礼物?”
  柳初语理所当然道:“是啊,之前那个不是摔碎了么,你还留着不丢,将来有人问起,还要议论我送了个破东西。正巧之前在这学了雕刻,便过来了。”她摆弄着手中砚台:“怎样,惊不惊喜?”
  问出这话,柳初语也是汗颜的。惊喜是肯定没有的,看样子,倒是被狠狠惊吓了。可厉宁已经像没事人一样,拿起那砚台看了看:“谢谢,我很喜欢。”
  柳初语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这也太好哄吧,就不和她计较了吗……看厉宁方才那模样,肯定是以为她逃跑了。被这么惊吓一场,她两句话加一个破砚台就搞定了?他还和她说谢谢……
  明明是乱世中威慑敌国的战神,明明是带着十万兵马逼宫的王爷,明明是即将登基的未来帝王。可两人相处起来,她怎么总觉得……是她在欺负他?
  柳初语决定,她要把破砚台做得稍微再好一点。她拿回砚台坐到石桌边:“我还没做完呢,你等等我。”
  厉宁还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行到她身旁坐下。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往日温润的气质,柔声问柳初语:“要我帮忙吗?”
  柳初语:“当然不要!这是送你的礼物,怎么能让你帮忙。而且我都快做完了。”她强调:“给你的礼物,全是我做的!”
  厉宁便浅浅一笑,不再多说。他坐在那看柳初语刻砚台,神思还有些情绪剧烈波动后的恍惚。他问:“你吃了中饭晚饭吗?”
  柳初语瞥厉宁一眼。晚饭便罢,怎么连午饭也问?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怔了怔:“你不会没吃午饭吧?”
  厉宁没有回答,只是低低道:“有点饿了。”
  这应该……便是没吃了。那个难看的笑容又浮现在脑海,柳初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忽然放下刻刀:“宁哥哥。”
  厉宁轻轻“嗯”了一声,静静看她。柳初语将想说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这才开口:“你方才似乎很担心。你是在担心,我恢复了记忆吗?”
  厉宁没答话。柳初语继续问:“为什么要担心我恢复记忆?你不希望我记起什么吗?”
  厉宁终是开口:“我们曾经交恶。”
  柳初语:“为何交恶?我爹爹的死,与你有关?”
  厉宁:“……”
  厉宁手指支着额头,低低笑了:“不不,这个绝对没有。”
  柳初语便点点头:“那你怕什么呢?我失忆这五年,就这么一件大事。”她小声道:“交恶什么,一定是我当初年少不懂事,宁哥哥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厉宁的笑容渐渐淡去,深深看着柳初语。她不记得两人的交恶了,可他记得。五年前,她突然开始疏远他,这让他急躁不安,曾当面追问原因。他将柳初语堵在小道,抓着她的手,而她厌恶甩开了。她身体轻颤,显然是惊惧的,却是不肯退缩嫌恶看他:“为什么?三殿下还有脸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问为什么前,先看看你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吧!”
  她猛然推开他跑开,而他没让人阻拦。她的话令他通体冰寒:他那些可怕的阴暗面,被她知道了!
  他和她解释过,或者,应该说是狡辩吧。他说他虽贵为皇子,却没有母族相护,很多时候也身不由己。但其实,他本无需如此用尽手段往上爬。只是她太好了,他不站去最高处,便没法得到她。
  可任他如何解释,柳初语态度丝毫没有软化。她开始处处躲着他,躲不过时便会送上一顿冷嘲热讽。那两年,他时常觉得看不到希望,却还是一次次忍耐下来,竭力修复两人的关系……但直到他离京,状况都毫无改善。
  而现下,柳初语在他面前,手中捧着要送他的礼物,告诉他当初只是她不懂事。少女在他长久的注视下偏过了头,只留给他半边脸颊。烛光下,那凝脂般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粉,仿佛她害羞了一般。
  厉宁指尖抽动了下。他不知事态如何就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朝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他知道这一刻,他很想抱住她,将她揉入骨血,再不分离。厉宁闭了闭眼,感觉本就入骨的爱意彻底包裹住了他,将他拖向更深更沉沦的地方。他缓缓呼出口气,声音暗哑道:“初语自己说的,初语可要记住。”他克制着拥抱她的欲望,轻声道:“因为宁哥哥,相信了啊。”
  偷偷离宫之事就这么悄然结束,没有激起丝毫风波。回宫后,虽有厉宁“祈福随意”的旨意在前,柳初语还是和贵女们一起,回归了佛堂抄经书的日子。她回来后,厉宁便也每日都来佛堂。多半时间他只是陪皇后一起跪着,可是渐渐的,贵女们的待遇就越来越好了。案几座椅加高了,椅子上垫了软垫,又增加了四次小息时间,昨日甚至多了甜甜的花茶……
  这日上午,柳初语一边抄着经书,一边偷偷看沙漏。再过一刻钟便可以休息喝花茶了,她很喜欢这花茶的口味,却硬生生憋住了没说好喝——她怕她说了好喝,明日青琼殿的饮茶便都会换了。柳初语开始觉得,待在宫中祈福的这段时间,她可真拘束。起初这拘束是防备着厉宁,担心厉宁强迫她,后来却变成了不愿平白受厉宁的好。在她看来,现下她对厉宁友善些只是为了对付系统,实在当不起厉宁这般宠溺的回报。
  可喜欢吃的东西不敢多吃,闹心的事也不能随意发脾气,柳初语难免郁闷。正叹气呢,却见佛堂外,厉宁领着一众人行了过来。
  柳初语撇撇嘴,这人时间倒是选得好,再过一刻钟贵女们便要休息了,他待上半个时辰,还能一起喝杯花茶。柳初语低头又去抄书,可都写了两行字了,却还没见到厉宁进来。
  柳初语有些奇怪朝殿外看去。厉宁今日并不似往常一般直接进殿,而是在殿外就停住了脚步,盯着一众诵经的师太们。佛堂正中是佛像,佛像前摆着蒲垫,蒲垫上跪着皇后。佛像两侧则是贵女和师太。柳初语也朝那一众师太看去,立时发觉了不对。起初她没注意,现下才看清今日诵经的师太竟是换了大半,有许多陌生的新面孔混在其中。
  厉宁依旧站在殿外,负手而立,脸上没有表情。他什么都没说,可柳初语却看见,他身后的人在悄无声息变化阵型。侍女和太监们后退,近卫们则上前,成拱卫之势,将厉宁护在其中。
  柳初语眼皮一跳,忽觉不妙。若殿外之人不是厉宁,在佛堂外看一看,站上一阵再进来,并不为奇。可这人是厉宁。柳初语便是知道,他来这一趟,是想陪她半个时辰的。再加上太监没有通传,侍卫们又有异动……柳初语心中一紧:都说改朝换代最不太平,她该不会这么倒霉,就碰上了刺杀吧?
  柳初语回忆了下书中内容,清楚记得这段时间,厉宁根本没遭遇过刺杀。但书中没写,不代表就不会发生。柳初语绷紧了身体。她的案几在第一排,如果对面的“师太”们有问题,那真打起来,她这池鱼首当其冲!她可是剧情预定了要早死的,想来死起来也比较容易,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语:做个好的给你,之前那个碎的砚台,还我吧。
宁:被偷了。
初语:……你骗鬼啊!
崔梦玉摩拳擦掌:吼吼吼剧情要崩坏了!
 
第十九章
 
  顿住的笔尖在宣纸上染出了一团黑墨。渐渐的,佛堂中也有人发觉了异样。皇后转头,看向诵经的师太们,可不待她做出反应,梵语声便被一声大喝打断:“围住他!别让他逃了!”
  柳初语头皮一炸:什么师太!这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伴着这声令下,所有“师太”都摸出武器,朝厉宁扑去!殿内立时乱成了一片!嬷嬷大喊“保护皇后”,贵女们尖声惊叫,就连一向端庄的皇后都失了仪态,连滚带爬想要逃跑。
  柳初语几乎是在那刺客头目喊出话的一刻,就抱头躬身朝后跑!她很快躲到了殿侧墙边,而其他贵女此时才反应过来,惊惧之下,四处乱逃!几个倒霉的撞去刺客身旁,便见剑光闪过,血肉四溅!一颗头颅高高飞起,又重重砸在了地上!
  柳初语原本贴墙而立,见此一幕,脸色一白,脚都软了。那头颅还好死不死滚了几圈,咕噜咕噜滚到了她不远处!柳初语忍住恶心欲呕,朝旁挪开一步。却不想便是这一动,令所有人惊疑的一幕出现了。厉宁本来好好被侍卫们护在中间,此时却神色一变,动作迅速拔剑,直直朝殿内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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