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许先一口否定，“不是。”然后语带遗憾道：“我还没来得及跟爸爸说。”他就把苏澈的卡停掉了。
石湘筠自动补全了这句话，面前苏清许的脸和她记忆中那个人的脸重合在一起，她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朝着苏清许砸过去。
苏意泊把苏清许护在身后，怒斥道：“石湘筠，你是不是疯了！”
苏意泊从来没有这样紧张地护着一个女人，这么些年，石湘筠一直安慰着自己，哪怕苏意泊不爱她，可他们毕竟有了两个孩子，哪怕苏意泊不在意这两个孩子，可他们之间的牵绊已经斩不断了，只要她石湘筠是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站在苏意泊身边的女人，那就够了。
比起其他面和心不和在外面乱来的豪门夫妻，洁身自好的苏意泊要好很多，石湘筠本以为自己已经满足了，但是，在苏清许出现之后，她甚至荒谬地希望自己能成为苏清许。
“我是疯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疯了。”石湘筠嘶吼着，“苏意泊，这么多年，你总是这样冷淡。”外面有多少人羡慕石湘筠能得到苏意泊的专一，可是只有石湘筠知道，苏意泊对她，只有责任。
石湘筠说完，顺手拿起她身边所有能拿起的轻便物件，花瓶，杯子，茶壶，她把这些统统摔倒地上。摔东西发泄不好的情绪，是石湘筠从小就有的习惯，只不过嫁入苏家之后，她一直隐忍着。
“结婚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
他早就说过他不爱她，但那时石湘筠认为，苏意泊总有一天会爱上她的。这二十多年，石湘筠好不容易接受苏意泊不会爱上她这件事了，她恨恨地指着苏清许道：“都是你。”
苏意泊对苏清许的偏爱，苏清许和那个人的相似，引发了积郁在石湘筠心中多年的不满和嫉妒。
站在一旁的汪大成简直是目瞪口呆，石湘筠居然在嫉妒自己的女儿？他再良好的职业素养也抵不过这样的冲击，好在这时佣人禀报说文清来了，汪大成有了一个完美的理由暂时退场。
石湘筠继续摔着东西，苏意泊护着苏清许坐到沙发上，两人都是一脸冷漠。
这就是孙妈进来之前苏家的情况了。
看着孙妈跪下，苏清许皱了皱眉，一旁的苏意泊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的情绪，“大成，把孙妈扶起来。”
汪大成上前，扶起孙妈，孙妈却固执的不肯起身。
“太太，先生，是石家大小姐指使我掉包孩子的。”孙妈说。
孙妈的这句话，一石惊起千层浪。
苏意泊皱着眉，思忖了半天，仍是想不通石竹筠为什么要指使孙妈掉包孩子。
一旁的石湘筠喃喃道：“果然是她。”
苏清许咀嚼着‘果然’这两个字，联想起宴会上许修远石竹筠夫妻的举动，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还是想不通的苏意泊：“你继续说。”
“当时大小姐找到我，说让我掉包太太的孩子，我当时害怕极了，一口回绝了她。”孙妈的声音逐渐降低，“但是，当时我的女婿出车祸死了，女儿又怀有身孕，大小姐又找到我，让我把女儿的孩子跟太太的孩子掉包，我女儿嫁的不好，现在女婿又死了，我就...答应了大小姐。”
石湘筠也知道孙妈女婿出车祸死亡，正是因为知道，出于孙妈从小到大照料她的情分，她当时就让孙妈把她女儿接过来跟自己在同一家医院待产，并承诺会付孙妈女儿住院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
她一时的恻隐之心，居然换来这样的对待，石湘筠几步上前，抡圆了胳膊，重重地给了孙妈一巴掌。
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孙妈的右脸颊很快就变红了，肿了起来，“太太，我对不起您。”
但现在，苏意泊还是没想明白，石竹筠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有证据吗？”
“没有。”孙妈摇摇头，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先生，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苏清许问：“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那个时候大小姐威胁我，如果我说出真相，她不会让我好过，也不会让小语好过。”孙妈说，看着苏清许一脸‘为什么现在又想起说了’的表情，孙妈继续道：“大小姐派人跟踪我，要我的命，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苏清许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仍有很多地方想不通。
苏意泊看了汪大成一眼，汪大成会意道：“是晏夫人和晏少爷送孙妈来的。”
天已经黑了，苏意泊想了想，“带孙妈下去。”
在一旁一直喃喃着‘是她’的石湘筠回过神来，“老公？”她有些不明白苏意泊的意思，这是打算不追究了吗？
不行！
石湘筠毫不客气地吩咐汪大成，“现在给许家打电话，让石竹筠过来。”
现在天色已晚，汪大成有些犹豫，以眼神询问苏意泊，“明天早上你去许家请许太太过来。”
“是。”汪大成应了一声，带着孙妈走了。
“老公，你不相信是石竹筠做的吗？”石湘筠连姐姐也不叫了，她真不敢相信，苏意泊这么在意苏清许这个女儿，居然阻止她现在去叫石竹筠过来。
苏意泊的冷静，太不对劲了，难道...他根本不相信石竹筠会这样做？
“没有证据。”这么晚了，大张旗鼓请人过来，太容易弄得家喻户晓了。
苏意泊虽然想不通石竹筠做这件事的出发点，却并不代表他不相信这件事是石竹筠做的，他看着平时和石竹筠姐妹情深的石湘筠，“你相信是她做的？”
“就是她做的。”她还怀恨在心。
“为什么？”掉包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因为...”石湘筠脸色一变，突然住了嘴。
正当此时，苏清许的手机响了，“喂？”
挂掉电话，“爸爸，我出去一下。”
苏意泊点点头，“去吧。”正好他还有话想单独问石湘筠。
夜色如墨，苏清许走到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倚在车旁，手上端着一个杯子，见她出来，笑着迎了上来。
将杯子递过去，“你的可乐。”
第20章
月华如水, 苏宅蛰伏进夜色里, 归于平静。
“谢谢。”苏清许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嗯，是她喜欢的加了冰的可乐。
苏清许也学着晏来的样子, 倚在车旁，望着天空, 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你怎么来了？”苏清许看向一旁的晏来。
其实不用他回答，苏清许也知道, 他是因为担心她才来的。
“怕你心情不好。”孙妈是晏来亲自送来的, 对于可能出现的情况，晏来大概能猜到, 正因如此, 他才不放心, 再次去而复返。
“我没事。”苏清许也听崔兮她们三人说过豪门的事，那时候她只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感叹了一句水很深, 没曾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趟进这水中。
“我知道。”再大的风浪都已经过去了, 这次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并不能改变结果, 晏来知道，他的小姑娘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 “但我就是担心你。”知道归知道，担心归担心。
“总想着见你一面，才能不那么担心，但是一见不到你, 又开始担心。”
晏来总觉得，掉包事件真相的背后，会牵扯出更多的人和事，就像挖出萝卜带出泥一样。
大家所艳羡的豪门，不过是一个充斥着钱和权，各种利益纠缠在一起的名利场，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计，算计着情爱，算计着权益。
从小到大，苏清许没有强求过什么，因为毫无期望，所以不会失望。
回归苏家之后，她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得多，至少在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感受到父爱。
至于其他人，无论是石湘筠和苏澈这对母子，还是面对林语这个霸占了她位置二十年的人，于她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
而她，只会在意她在意的人。
苏清许弯下腰，把杯子放在地上，然后起身，伸出手捧住晏来的脸，“晏来，我没事，真的。”
晏来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盯着苏清许，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离他好近，近的让晏来能看到她眼中的自己。
苏清许看着他的睫毛不安地扑棱着，又想到了他当时把伞硬塞到她手里后，红着脸跑进雨中，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的样子，又凑近了一点。
晏来能感觉到她扑在他脸上的气息，这真是甜蜜的烦恼，晏来想。
苏清许捧着他的脸，凑近，再凑近，送上自己的唇，一触即分。分开的瞬间，晏来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头，拉近，闯进她的嘴里，和她唇齿相依。
一吻毕，晏来恋恋不舍地离开苏清许的唇，将她拥入怀中。
苏清许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
月色很美，入夏之后，夜晚的蚊虫叮咬有些烦人，“回去吧。”
“好。”苏清许松开手，稍稍拉开和晏来的距离，她还在他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地方，“我走了。”
她这样说着，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好像一点也不留恋他。晏来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揽入怀中，声音闷闷的，“我舍不得你走。”
说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路南下，缱绻地啄了啄她的唇，“晚安，我的小姑娘。”
苏清许也学着他的样子，踮起脚，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晚安，我的男朋友。”
她说什么？
男朋友？
男朋友！
晏来嘴角向上扬起，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看着他这幅傻样子，苏清许也笑了。
从他傻乎乎地送给她伞的那天开始，就已经荡起她心中一圈圈涟漪了。
苏清许穿过庭院，打开门，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一盏灯，在角落里孤单地亮着。
她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
下楼，出门，向左走，餐厅在左边的那栋楼。
苏清许走进餐厅，苏意泊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手上拿着一个iPad，手指滑动着屏幕。看见她来，苏意泊放下手中的东西，指着他身旁的座位：“清许，过来坐。”
很快就有佣人把苏清许的早餐端了上来。
每逢周末，苏澈一定会回家住的，但是昨天，他并没有回来。
石湘筠不在，汪大成也不在，苏清许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七点钟，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先生，小姐，太太回来了。”
“知道了。”苏意泊说，“请她们去书房。”
苏清许站了起来，准备和苏意泊一起去书房，苏意泊用手按住女儿的肩膀，“不着急，你先吃早餐。”
苏意泊到书房的时候，坐在两边沙发上的石竹筠和石湘筠一起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出声，称呼却是不同的。
石湘筠：“老公。”
石竹筠：“意泊。”她以前是喊他意泊哥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是她妹妹的丈夫了。
苏意泊微微颔首，“坐吧。”说完，他走到中间的沙发上坐下。
石湘筠在许家发了一通火后，石竹筠大概知道事情的基本情况了，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请她来苏家。
她直接先声夺人，对准的是石湘筠：“湘筠 ，你怀疑是我掉包了你的孩子？”
“我不是怀疑。”石湘筠看着对面一脸冷静的石竹筠，冷哼一声。
石竹筠稍稍弯下身子，拿起桌子上的水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那么，我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石湘筠沉默不言。
在来的路上，汪大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说是孙妈指证的我，我可记得，孙妈是湘筠你的人。”
石湘筠继续沉默。
“这二十年来，杨丽并没有虐待清许。”
石竹筠说完，起身告辞，“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不许走！”石湘筠起身，想要拦住她。
“石湘筠，胡闹也得有个度。从前在石家，我一直让着你，这一次可不比从前那些小打小闹。”石竹筠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空口无凭，你就想给我安一个掉包孩子的罪名？”
“老公。”石湘筠求助着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的苏意泊。
石竹筠说的话不无道理，第一，她并没有调包孩子的理由，第二，如果是她出于某种连苏意泊都猜不到的原因，掉包了孩子，那么她应该绘指使杨丽虐待清许。
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能证明石竹筠指使孙妈掉包孩子。
苏意泊起身，“请便。”说着，他将石竹筠引到门前，打开门，汪大成正在门外候着，“大成，送许太太出去。”
他没有注意到，石竹筠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苏清许吃完早点，向右走，进了主楼，才要上楼梯的时候，碰上了迎面而来，正下着楼梯的石竹筠。
这么快就谈完了？
她默默地收回了已经伸出的脚，礼貌的跟石竹筠打着招呼，“姨妈。”
“清许。”石竹筠走下楼梯，和苏清许面对面站着，面带笑意，她注意到苏清许的手上还戴着许清礼送的紫玉手镯，“清礼很喜欢你这个妹妹呢。”
苏清许笑着道：“我和表哥也很投缘。”说起来，比起苏澈这个哥哥，她更喜欢许清礼这个表哥。
“是啊，你们很投缘。”清礼清许，听上去更像一对兄妹，“早知如此，当初......”最后半句低不可闻。
“什么？”苏清许没有听清后半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