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年年又点了点头。
沈洛抚摸着她的脸颊。
掌心下的肌肤柔软又细腻。
“以后小心点。来,我背你回去。”沈洛把披风披在她身上,然后背对着她,弯下了腰。
蒋年年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大明星的背。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外婆。
小时候她出了一场车祸,行走不利索,都是外婆不厌其烦地背她去上学,又从学校背她回家。
外婆的背,暖暖的,跟沈洛一样,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不搂紧的话可是会掉下去的。”沈洛开口道。
蒋年年闻言,搂紧了他的脖子。
后来,蒋年年在电视上看到这段时,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全是羞涩的笑意。
然而当时的她全然没有意识到。
这场戏通过后,蒋年年结束了今天所有的戏份。
沈洛还要继续拍武戏。
蒋年年搬了张小凳子,在一旁看沈洛吊威亚。
“公主,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身后有人说话。
蒋年年转过身,看到了沈洛的造型师杨菲,“你是在叫我吗?”
杨菲点头。
“为什么叫我公主?”蒋年年不解。
原主是不被生父认可的私生女,跟“公主”二字风马牛不相及。
叫她公主,不是在戳她的脊梁骨吗?
“大家私下都这么叫。”杨菲撩了下栗色长发,笑了笑,“姜年年,不,蒋年年,你不会不知道吧? ”
这是……
找事?!
蒋年年迎着杨菲嘲讽的眼神,扬起了上唇,“杨姐,我还真不知道,谢谢告知。”
“不客气。”杨菲翻了个白眼,又继续说,“对了,盛总又添了个女儿。恭喜你,你又多了一个妹妹。”
原主的生父是港城赫赫有名的大富豪盛浓。
盛浓有七个女儿。
除了蒋年年外,还有正室所生的盛嘉儿、盛盼儿。
以及外面小三小四所生的盛思儿、盛想儿、盛念儿和盛希儿。
人称盛家七仙女。
好几年前,曾有好事的港城八卦记者跑到盛浓面前,意有所指地说内地有个小演员叫姜年年,眉眼长得跟他极像,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问他要不要认个“年儿”回去。
盛浓寒着脸,说:“她不是我女儿。”
“可是,姜月茹那时不是和您交往吗?”记者问。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盛浓矢口否认。
记者看热闹不嫌事多,“那姜年年究竟是谁的孩子?”
盛浓凉笑一声,“那就是个野种。想做我的女儿,她也配?”
这段对话有视频有照片,真人真事,绝无杜撰,一经发布,迅速成为了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娱乐论坛每每开扒港圈豪门,必定跳不过这一段。
而故事的主角,女明星姜月茹以及她“来历不明”的女儿姜年年则沦为了笑柄。
蒋年年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片场。
沈洛正在武指的指导下做动作。
他身形高大,肢体舒展,一招一式耍的赏心又悦目。
“杨姐,你喜欢沈洛吧?”
这是问句,但蒋年年用的是肯定句的语气。
杨菲被说中心事,脸一烫,急忙撇清,“怎么可能?”
“你的手机、银行卡密码都是沈洛的生日吧。”蒋年年冲她嘿嘿一笑。
杨菲张大嘴巴,“……”
“你是沈洛的粉丝,还给他开了个站。”蒋年年回想着小说,点点头道,“对,你还是他的私生粉。”
杨菲一副见鬼的表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嗫嚅道:“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蒋年年双手捧着下巴,笑嘻嘻道,“杨姐,不要对我有敌意。沈洛可是注定要跟我来往一辈子的。你以后还不得气死。”
“你,你——”杨菲气得直翻白眼,“你可真不要脸!”
蒋年年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又如何?
杨菲彻底被她的厚脸皮吓到了,气冲冲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蒋年年入住剧组安排的酒店。她累坏了,洗完澡,倒在床上睡着了。
蒋年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不,原主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还叫姜年年的原主三岁了。
她穿着粉色的清宫服饰,整个人就跟糯米团子似的。齐刘海挨着她两条弯弯的小细眉,一双大眼睛清澈湛亮,正盯着来来往往的大人看。
照顾她的王阿姨说她的妈妈在这里拍戏。她已经大半年没见到她妈妈了。小年年已经忘了她的妈妈长什么样子。
“这个娃娃是哪来的?好可爱!”一个穿着水绿色宫女服的年轻女人叫道。
她弯下腰,掐了掐年年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乖,叫姐姐。”
年年抬起小脑袋瓜,奶声奶气地叫道:“姐姐。”
“啊——”女人做出捧心状,“姐姐的心都快被你融化了。”
年年被她的夸张模样逗乐了,咯咯咯笑了出声。
“来,姐姐抱一个。”女人向她张开双臂。
王阿姨跑了过来,对彼时还是三线小演员的影后方棠说:“这是姜小姐的女儿姜年年。”
“姜小姐?姜月茹?”方棠眉头皱了下,随即还是笑着把小年年抱到怀里。
“姜老师今天不是去给新开的楼盘站台吗?”方棠问王阿姨。
“是。”王阿姨继续说,“剧组这边需要一个小演员,姜小姐就让我把年年带过来。刚刚给选角导演看了,导演说可以。”
“原来你就是六格格。”方棠把年年放了下来,给她行了个万福,“奴婢小桃参见六格格。”
年年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轻轻扇动着。
“咯咯咯——”她又笑开了。
是个十分爱笑的小孩。
“来,姐姐带你参观下。”方棠牵着年年软绵绵的小手,带她浏览了一遍明清宫苑。
年年很少有外出的机会,对周遭的一切感到十分新奇。
这里真漂亮啊,难怪她的妈妈一年都不会回家两次。
“姐姐,这是什么?”年年指着摄影机问道。
“这可是我们演员的好朋友。”方棠带着年年走近,“小年年,快跟摄影机问好。”
年年盯着摄影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脸郑重地开口道:“你好。我叫年年。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你愿意当我的好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外挂了。
第7章
“额——娘——”方棠一字一字地教。
年年在她怀里,一字一字地学:“额——娘——”
方棠缓缓又说:“额娘,绿豆糕真好吃。”
年年继续认真地学:“额娘,绿豆糕真好吃。”
方棠饰演的宫女小桃是六格格的生母怡嫔的陪嫁丫鬟。
在候场时,她教年年念台词来打发时间。
至于年年的生母姜月茹,给楼盘站台后,就和她的狐朋狗友去三亚玩了,完全忘了这个女儿的存在。
方棠从外套口袋摸出一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打开包装纸,放到年年的手中。
“年年,你想你妈妈吗?”
相处久了,方棠对这孩子有些怜爱。
棒棒糖在年年嘴里滚了滚,腮帮子被糖球鼓动起一坨。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方棠安慰她:“你妈妈还有很多戏份,应该过几天就会回来。”
年年又点了下头,清澈的大眼睛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王阿姨说她每天都在拍戏,要赚钱养我很辛苦。”
方棠:“……”
圈内谁不知道姜月茹三天两头换男友,又喜欢到处游玩,一年能有五个月在剧组已经算勤奋了。
“以后我也拍戏。我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年年用她的小奶音又说。
方棠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王阿姨教的。她只觉得,这小孩简直懂事得让人心疼。
扮演怡嫔的演员终于从另一个剧组赶过来了。
导演抢时间,立马开机。
隆康二十三年。
怡嫔被打入冷宫的第四年。
没有后宫的那些勾心斗角,倒也落了个清净。怡嫔拿着针线,细细地缝着,给她的孩子做过冬的小棉袄。
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门缝探进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瓜。
“额娘。”小格格扬起唇角,开心地笑了。
那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阳,把人的心都暖化了。
小格格迈着小短腿,跑到怡嫔身前,笑嘻嘻道:“额娘,绿豆糕真好吃。”
她献宝似的把藏在身后的绿豆糕拿了出来,“额娘,给你吃。”
怡嫔摸了摸她晶莹的小脸蛋儿,笑着说:“馨儿,额娘不饿,你吃。”
“真的不吃?”馨儿一双眼睛笑得贼亮,“那馨儿就吃咯。”
小桃推门走了进来,也带来了门外的一阵寒风。她冷得直跺脚,抱怨着:“内务府欺人太甚了。又克扣我们的银碳,还说瑜贵人畏寒,银碳都给瑜贵人备着。瑜贵人仗着得宠,简直无法无天了。”
“小桃,注意言语。”怡嫔脱下手上的翡翠镯子,对小桃说,“你让小卓子拿到宫外换些银子,然后把钱给内务府李公公换些木炭来。”
小桃看着那镯子,心疼道:“小主,这可是夫人留给你的遗物。”
“都是身外之物。”怡嫔用手指细细地擦拭掉女儿嘴角沾着的豆沙馅,“马上就要下雪了。小桃,我们可以撑得住,可馨儿还这么小。可怜我的馨儿,她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见过她的皇阿玛。”
小桃心酸极了,眼里泛出了闪闪泪光。
怡嫔把馨儿抱在她大腿上,柔声吩咐道:“小桃,你快去吧。”
“是,小主。”小桃拿出手帕,把手镯小心翼翼地包好,出去了。
“Ok!过——”导演表扬了年年,“姜月茹的女儿还挺有镜头感的。”
“什么?这是她女儿!”扮演怡嫔的演员素来和姜月茹不合,一脸厌嫌地把年年放到地上。
方棠想让王阿姨把年年抱走,向剧组工作人员问了一圈,都不知道王阿姨在哪里。
方棠没办法,就把年年带在身边。
所幸年年是个非常乖的孩子,不会哭闹,不会挑食,还很认真地背台词。
“棠棠姐,你说额娘是妈妈的意思,那皇阿玛是什么意思?”年年请教。
方棠回答:“就是爸爸。”
年年两条细细的小眉毛皱了起来,“爸爸?”
在她的认知里,爸爸是比妈妈还陌生的词汇。
怡嫔在旁补妆,听到她们的对话,突然插嘴道:“年年,你见过你的爸爸吗?”
年年摇了摇头。
怡嫔嗤笑一声,“你妈妈有跟你提起你爸爸吗?”
年年还是摇了摇头。
“你爸爸可有钱了。”怡嫔补了些腮红,幸灾乐祸道,“可是,他不要你。”
年年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怡嫔看。她还太小了,不懂“不要”是什么意思。
方棠有些不悦,叫了一声“贺老师”。
怡嫔才不管呢,她把自己在姜月茹那受的气全撒在年年身上:“你妈妈也不要你。我说年年,你来到这个世界干吗呀?”
年年不太懂她在说些什么。她走到化妆镜前,对着镜子笑。
怡嫔自讨没趣,“这小孩是脑袋有问题吗?怎么还在笑?”
方棠耐着性子回道:“馨儿是个爱笑的小孩。我让她多对着镜子,练习笑容。”
年年没什么台词,她大部分戏份就是当个爱笑的背景板。
一周过去了。
神奇的是,这个第一次触电的三岁小孩没有一次NG。
就在剧组所有人都惊叹这孩子或许就是天生的演员,出状况了。
年年她不会哭。
这场戏讲的是怡嫔生病了,小桃四处找太医未果,馨儿一个人跑了出去。恰逢后宫正在举办元宵庆典,馨儿寻着热闹的鼓声找过去,扰了圣驾。
皇上从没见过这个小孩,但这小孩哭得如此伤心,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动了恻隐之心。
细细查问一番,竟是他的六格格。
馨儿拉着皇上去了冷宫,促成了怡嫔的复宠。
剧情是需要年年全程哭泣,哭的越伤心越好。
可是,不管方棠如何示范,年年还是无动于衷。
“王阿姨说我不能哭。哭了,我妈妈就不喜欢我。”年年握着小拳头,固执得近乎偏执了。
方棠无可奈何。总不能去骂,甚至是打一个孩子吧。
剧组都急疯了。
这时,一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女人出现在年年面前。
“王阿姨骗你的。”女人懒懒地靠在墙上,斜倪着年年。
她的神情淡淡的,语气也冷冷的。
年年茫然地看着她。这个人,好像是她的妈妈,又好像不是。
方棠拍了下年年的肩膀,柔声说:“年年,快叫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