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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顾和以这双被原身保养的极其白嫩的小手, 轻轻握着贺穆清的下巴, 拇指颇为暧昧地划过。
贺穆清没忍住,或者说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他的脸又红了,下巴上的触感叫他一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之前宫里那个老太监也会这么对他的,所以初见顾和以时他才会觉得很是恶心, 可这回……却叫他心中微颤。
就算知道小姐是故意这样做,他还是挡不住自己心中的悸动。
他都能闻到小姐身上那清远香的清冽味道。
“穆清知道小姐非是这种人, 以前,都是穆清不知好歹的胡乱猜测……穆清已经知错了, 小姐就饶了穆清吧。”
嘴上说着讨饶的话, 心里却有些贪恋脸上的温度。
顾和以弯弯嘴角,喜欢脸红又乖巧的孩子可真是讨人喜欢啊。
以前只觉得贺穆清偶尔奇奇怪怪的, 竟然没能发现他这么可爱。
“不逗你了, 你以为我瞧不出你不喜欢与人亲近么?”她放下手, 与贺穆清保持了一个适中的距离,“初见时不信任也是正常, 如果你一见面就表现出信任来, 那才会引人怀疑。”
说完, 她见贺穆清脸上的表情还显得内疚,又道:“都是以前的事了, 你别放在心上,不如往以后看。”
贺穆清点点头,他望着总是待人很是温和的顾和以。指肚传来的温度已经消失在了脸上,他没来由的觉得失落。
面首。
他又想到了从安所说的面首。
他知道自己模样是不错的, 如果他是个完人的话……能成为个面首也好。
那样的话小姐就能多碰碰他了。
可惜他是个阉人。
贺穆清相信自家小姐只要是说出了“人人生而平等”,那必定不是虚言,可……如果哪一天小姐知道他是个阉人之后,还能对他说出这种话吗?
他没忍住,开口问道:“先前小姐说人人平等,小姐真的会平等对待所有人么?”
“嗯?”顾和以不明白贺穆清为何会忽然把脑回路转到这回事上去,可还是认认真真答了他的话,“对啊,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可在我面前时,我会尽量平等的对待别人。”
贺穆清心跳稍快了些,很想把一切都和顾和以坦白。
包括他是个阉人这回事。
可他不敢。
人,分男人与女人,可他们这等呢?可能都算不得个人,只在宫里是个畜生罢了,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贺穆清将这些心思全都隐藏在了内心深处,冲顾和以眉眼弯弯的笑了,一双桃花眼一眯,像是一道弯月。
“能在为小姐做奴,是穆清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
又过了一日,孙旭与贺穆清一同过来汇报进度,道:“大小姐,献送所用的,我们这几天都已经备得差不多了,已经存入宅中的库房,就由穆清小弟领着大小姐过目一下。我叫以前的兄弟给我介绍了些靠谱的水手,接下来这几日就去与他们谈雇佣事宜。”
“嗯,好,辛苦你们了,出海人员就差水手没确定下来了?”顾和以问。
“对,水手好说,我已经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舟师,小有名气,水手们听说了他的名字就都知道靠谱。”
舟师是海商在出行过程之中最重要的人物,他们有很丰富的航海知识与相关经验,在茫茫大海之上遇到风暴或是水下礁石等,都靠着舟师的提醒躲过,可以说是能决定整船人生死的存在。
孙旭离开之后,顾和以便想要去宅中的库房看一看。
年后顾家的流水,基本都是由贺穆清记录下来,然后交给顾和以和九叔检查一遍,这库房里头新购入的东西也理应是贺穆清去清点记录。
和宫里边的所有人一样,做事耐心细致是贺穆清的一大优点,凡是到了他手里的活儿,绝不会有个模棱两可的结果,一定是打理的清晰有条理,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舒坦。
库房里,贺穆清带着顾和以,手上拿着自己昨日连夜赶出来的账目流水,一样一样地把购入的东西给顾和以过目。
顾和以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首饰器物,觉得有些眼花缭乱,这么多好东西,转眼就要送给别人,她瞧着就有些心疼。
她接过了贺穆清手里的账本,一样一样的看了过去,贺穆清这字她是看过了几次的,虽然不如九叔的字那般苍劲有力,可也还是不错的,或者说……跟她自己的字比起来,看谁的字都觉得尚可。
“跟着九叔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能理成这样,很不容易了,花了不少时间吧?”顾和以把手中的账本重新递给了贺穆清,眼中带着些赞许。
贺穆清是她刚来的时候从家门外面捡到的孩子,和她一样刚来顾家不过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阿拉伯数字和复式记账是后来她才教给贺穆清的,现在竟然就已经能熟练的用这两样开始记账了,也不知以前是在哪儿家做的家奴,学习能力会这么强。
能入手这么快,贺穆清当然也是下了极大的功夫的,白日里他跟在九叔身边做事,书房里关于会计的几本书他都是熬着夜翻完的,手里的这本账目也是夜里理清的。
之前他在宫里,尤其是后两年在辛者库里的时候,每日要做不少苦役,吃得少、穿不暖、睡得晚、起得早,每天都没多少时间休息,如今能吃饱穿暖,还有这样舒服的大床可以休息,就算是熬夜他也并不觉得很累。
“能为小姐办好事,穆清花多少时间都是值得的。”
贺穆清得了顾和以的夸奖,脸上抑制不住地扬起笑容来,看向顾和以的表情都带着光。
“你喜欢做这些事吗?”顾和以出声问道,她觉得贺穆清应该是喜欢做这些事的才对,毕竟只有一个人喜欢做某种工作时,才能真的快速学习,吸收知识。
喜欢吗?
贺穆清这辈子就不曾想过这么个词儿。他们这种为了活着就拼尽了全力的人,上哪儿有资格谈这么个词儿呢。他只知道,这是小姐交给他的活,小姐希望他能办好,所以就拼尽了全力去做。
“穆清……喜欢为小姐做事,就如同小姐之前所说的,穆清想成为一个能为小姐排忧解难的人。”他说得一如既往的认真,你只是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感觉到他对你的忠诚。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埋藏在心底的那腌臜的心思,所以……他不想离开小姐,只有成为小姐身边用得得手的人,成为一个能撑得起事的人,才能长长久久的留在小姐的身边。
长长久久的,看着小姐与人结亲、生子、变老,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只是这么想着,他心里就已经感觉有些微疼。
他这样一个无论对人对事都不应该生出“喜欢”这种心思的人,如今竟然也有喜欢的人了。
忽的,他在心中自嘲一笑。
顾和以被贺穆清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盯的心里软踏踏的,一个办事这么利叨又听话的孩子,怎么就会被他上家的主子给赶了出来了呢?
她抬手揉了揉贺穆清的头,眼睁睁的看着贺穆清的耳尖又带上了粉色,脸上忍不住又带上了笑意,“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孩子。
小姐又称他为孩子。
贺穆清攥了攥拳头,他一点儿也不想被小姐当成一个孩子,不过……也正是因为被当成了个孩子,才会对他那明显比其他男子纤细的嗓音并不假怀疑吧。
顾和以手中是有几本前朝传下来的香谱的,当朝的香谱也有一本,为了以后的制香作坊和香品铺子能顺利的运行起来,她打算先去打探打探别家的香品,将京中的各个香品铺子中的各式香品,都买回来一些,对着香谱研究研究。
她来到这边之前,基本上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所以这时候随意进出其他香品铺子,他们都不会知道,她其实就是做香料生意的顾家大小姐。
带着贺穆清一道出了门,她没发现贺穆清心中隐隐的开心。
自从年后贺穆清跟在九叔身旁学着做事开始,他就很少像是年前那样和顾和以待在一起了。若是让他说说自己来到顾家之后,最开心的日子是什么时候,那他一定会说,是年前小姐每日在书房里教他学习数字和复式记账的那段时间。
每天都能离小姐那么近,抬眼就能见到小姐。
而今天,他终于又一次被小姐带在了身边,可以单独陪小姐一同出门。
顾和以他们去了后门桥那边,当朝的香料运用极广,所以仅这一条商业繁华的街道上,就有着四五家贩卖香品的铺子,再加上在街上推着车、背着扁担的走卒贩夫,贩卖香品的实在是不少,想来竞争应该会比较激烈。
她一连进了几个香品铺子,将里面的香品全都过目了一遍,发现这里的几个铺子,贩卖的香品全都大同小异、都是她家中那几本香谱中的合香,贩卖的价格也是所差无几,甚至就连香品的名字都是一模一样,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种香品会与其他铺子中的不一样,除此之外,不同之处恐怕就只有包裹着香品的纸张和铺子的名号了。
同质性太强。
这是顾和以的第一感受。
一点儿创新都没有,这样很难留住常客,香品、价格等几乎一样,也就代表着消费者无论从哪家买香都是一样的,很可能会买一次换一个地方。
所以他们开了制香作坊,怎么着也得在香品的创新上多下些功夫,决不能照着手上的香谱去做。
她从一家香品铺子中,把她在香谱中见过的合香全都买了回去一点,打算回宅子里之后,一边对着香谱一边闻闻味道。
手上拿着一包佩香,她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皱了下眉头,又闻了闻,自顾自的念叨着,“怎么还有点儿焦味儿呢?”
“可能是里面放的香料在翻炒时有些过了火。”贺穆清在一旁低声说道,他以前还伺候在那个老太监身边时,听老太监骂过几句,有那么些印象。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点儿。”顾和以收起了手上的佩香,贺穆清心里知道的,可真比她想象中的多多了。
这时候,街道上忽然一阵喧杂,百姓们全都自觉的向道路两旁分流而去,乖乖的在道路中央留出了一条空荡荡的宽敞的路来。
顾和以从来就没想做个特殊的人,自然也是顺着人群一起,挤在了道路两旁。
贺穆清怕有人给自家小姐挤着碰着了的,一手拿着包了香品的油纸包,一手挡在了顾和以的身后,给她同身后的人稍微隔出来些许的距离。
身后的人一挤他,他的身子便往前倾去,手臂在人流的拥挤之下贴在了顾和以的背上。
他吓了一跳,想将手臂立刻收回来,身后各色衣着的男男女女都挤在一起,他偷偷瞥了两眼顾和以,发现她正稍稍仰着头往道路中央望过去,根本就没发现身后的事,便抿了抿唇,带着私心悄悄的将手搭在了顾和以的胳膊上。
虚虚的半揽着他的小姐。
因之前经常吃不饱,贺穆清的身量不算高,如今和顾和以同龄,也不过就是比顾和以虚高一点点罢了。
他偏过头去,正好能看到顾和以的侧脸,饱满的额头,带着好奇的眼睛,小巧的鼻,微张的红润小口。
叫贺穆清移不开眼。
更叫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变态一样,总是在暗中看着自家小姐,趁人之危的拿自己这低贱肮脏之身去触碰小姐。
明知这般是逾距了,可他一点儿也不舍得把自己的胳膊移开。
就叫他做一个卑劣的人吧。
此时,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过,身后有两人亦骑马跟随,紧接着是一队身着直身褐衫、脚踏皂靴的人,在他们身后跟随而去,停在了一家铺子之前。
那铺子前面的百姓立刻一哄而散,忙不迭的离开了那是非之地,让出了地方。
“这人是谁,竟然如此威风。”顾和以有些好奇,扭过头去冲贺穆清问道。
贺穆清正直直地望着她,本来人流就让他们距离极近,这一回头,两张脸的距离不过两寸——
像是碰到了弹簧一样,贺穆清猛地往后面弹了一下,险些撞到了身后的人,他眨着一双大眼睛,整张脸上是寒风吹过来都消不散的羞燥。
他张了张口,嘴上喏噎了几下,忙道:“他就是东厂提督柳崇元,应是带人来缉拿罪犯的。”
若是平时,顾和以应该会把注意力放在贺穆清身上一会儿,调侃调侃他这副害羞的模样,只是今天她的注意力都被街上那一队人马吸引过去了。
现在柳崇元带人进去那铺子旁,像是真空的一样,一个百姓都没有。
没有两分钟,就有一人率先从那铺子中走了出来,这人身着蓝罗盘金绣蟒袍,腰系鸾带,胸前坐蟒昭示着此人身份之尊贵。看脸上的模样,约莫三十几许的年岁,面白无须,神色阴翳,薄唇紧抿,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跟陈大人不一样,他是把自己不好惹都写在脸上了。
紧接着,番子们从中押着几人出来,其中一人鬼哭狼嚎般大声叫道:“大人,大人,小的完全不知这其中的关系,全然不知啊!”
“你知不知实情,东厂走一趟不就都清楚了?”柳崇元嘴角有着讽意,哪一个犯了事要进东厂的,不是说自己全然不知?
“大人,饶过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那人锲而不舍的哀嚎着,看起来情真意切,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让顾和以听得心里直发颤。
谁想那柳崇元竟只是挑了挑眉头,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声音凉薄,像是毒舌吐信子,叫人听了心里都发寒,“太吵,卸了下巴。”
身旁的番子得了命令,抬手就轻车熟路的将那人的下巴卸了下来,发出了“嘎嘣”一声响。
“嘶……”顾和以抽了口气,她只是偷看了那么一眼,就觉得自己脸上的骨头有点儿疼。
“小姐,别看了,我们走吧。”贺穆清压低了声音在顾和以耳旁说道。
街上的百姓们,就算是长着耳朵听着,也是没人敢去明目张胆地看的,顾和以一连偷瞄了几眼,一下子就被柳崇元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