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富商的小太监——莫八千
时间:2020-07-01 08:55:06

  她不知道陈大人对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态度。
  早膳的时候, 她叫了贺穆清过来与她一起用膳,九叔都还没有表示什么态度, 从安也就更不会主动的瞎掺和了,于是从安在小厅中上了早膳后, 就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临走之前, 她望了一眼贺穆清。
  贺穆清光看模样,确实一表人才的样子, 办起事来也很是利落靠谱, 可惜的是, 竟然是个太监。
  贺穆清坐在小厅之中,他头一次和顾和以一起在家中用膳, 看着眼前这些精致的早膳, 不由得有些拘谨, 又见到顾和以神态自如的用着早膳,他就也跟着一起用了。
  用完了早膳之后, 顾和以拿帕子掖了掖嘴角。
  “你与我讲实话,是自己从宫里逃出来的吗?”顾和以问道,如果贺穆清真的是自己从宫里逃出来的……那恐怕他们还真不占什么理。
  “穆清是被医女诊出了恶疾才被逐出了宫的,因为宫中内侍病重, 按照律法一律逐出宫来。”贺穆清轻声解释着,医女诊断出了他身有恶疾,又被丢出了宫来,他到现在还都能记得自己当时的绝望。
  他思忖了一会儿,嘴角挑了挑,“身有恶疾,穆清却还能活这么久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被医女陷害了吧,穆清猜测,应该是冯公公花钱买通了医女,目的就是想要让穆清被逐出宫,自生自灭。”
  岂止是自生自灭,如果碰不上像小姐这样心善的人,他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那个冯公公,为什么这么针对你?”顾和以想要多了解一些事情的原委,她拿着陈顺的名字当了枪,怎么着也得要去和陈顺解释一番,不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她恐怕到了陈顺面前也无法说得通。
  贺穆清沉默了,他不太想把这等腌臜的事情讲给小姐听,更何况……这种腌臜的事还和他自己有关系。
  当小姐知道了冯有贵一直以来对他的心思,他说自己没有被那冯有贵碰,小姐会相信么?
  顾和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被盯了很久,贺穆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因穆清有几分好模样,那冯有贵……妄图强迫穆清,穆清抵死未从,他手中有些权势,就将穆清调到了辛者库去做苦役,再后来……可能是对穆清怀恨在心吧,就想办法将穆清逐出宫来了,再往后的事,小姐就全都知道了。”
  顾和以想起那老太监老丑的脸,心中恶寒,贺穆清现在也才是十七岁的年纪,难以想象……他在小时候被冯有贵强迫时,得是多么恐惧和无助啊,怪不得最初他来到顾家,那么惧怕被别人所触碰,每次她碰他一下,他都得嘚缩几下,恨不得立刻躲得远远地。
  “都过去了。”她似是叹息地说着,伸手牵住了贺穆清的手,“我还记得最初你来顾家的时候,我碰一下你,你特别抗拒,现在不是也都好了么?”
  现在她怎样与贺穆清接近,他都已经不会像之前那般抗拒了。
  贺穆清手上用了些力气,反握住了顾和以的手,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抗拒,甚至每次都想要更多,想要小姐……再接近他一点儿。
  “既然你不是从宫中逃出来的,那我就稍微放心些了。”顾和以对于贺穆清这样的主动很满意,她的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我昨日在铺子中,用了陈大人的名字压了那冯有贵一头,也不知冯有贵是否真的会去跟陈大人询问此事,我得提前去和陈大人见上一面,跟他把这件事说明白了。”
  “陈大人早就识出了穆清的身份。”贺穆清低声说着,“在穆清和陈大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陈大人就发现了。”
  顾和以有些惊讶,陈大人这是什么火眼金睛,竟然那么早就发现了贺穆清的不同?而且贺穆清又是怎么知道陈大人第一次见他就发现了他的身份的?这两个人是在她完全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神交了好多个来回吗?
  “这么说来……陈大人并没有把你带回宫里去的意思了?”她反应过来了这点,陈大人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办事很有规矩的人,恐怕在认出了贺穆清身份之后,就已经回去调查一番了吧,说不定陈大人早就知道贺穆清出了宫的原因。
  想到这儿,顾和以就更是放心了,陈大人都没想要对贺穆清怎么样呢,那冯有贵算什么东西,当然还是我们的陈大人说话更是顶用了。
  不过无论怎样,她擅自用了陈顺的名头,也都是她的不是,还得提前去和陈顺知会一声,向他道个歉什么的。
  今日不是休沐,等陈顺回府应该不会太早,顾和以直到晚间才去陈府叨扰。
  然而陈顺并未见她,只叫府中的下人给她带了句话,“大人说,今日乏累,不想见人,冯有贵的事大人都已经听说了,就任冯有贵去扑腾也出不了什么风浪的。”
  顾和以扬了扬眉,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出自陈大人之口,陈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消息灵通啊。
  ……
  先前户部尚书的弄权经商一案,凡是涉及了此事的官员与商人全都已经处置完毕,只剩下户部尚书家与其亲家薛家还未出判决。
  户部尚书与薛家官商勾结,背地里在京中的商人圈子中做了不少恶事,出了事之后非但没有人为他们求情,反倒有不少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之人。
  官员经商敛财,这已经犯了大忌,有哪个掌权者希望看到一个有实权的人富可敌国呢?
  更何况上位者对于官商相护的情况虽然一直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借用这次户部尚书与薛家的事情,对他们多加打压,定能威慑其他官商相护的官员与富商,这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户部尚书本人与薛家家主秋后问斩,其他家眷中,满十四岁的男子发配边关充奴,不满十四岁的男子皆入宫为侍,女子无论大小全都打入教坊司去。
  两大家族,转眼之间就已经不复存在,任凭上百口人哭喊求救也无人会应。
  两家男子发配边关那天,京中有不少百姓去围观,在街道两侧看着被发配的人从道路中间走过,嘴上骂上几句,顺便拿一些烂菜叶子往他们身上扔。
  百姓大都是不懂政治也不懂经商的,他们知道的就只有茶米油盐耕作纺织,很多人并不懂户部尚书家与薛家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发配边关,他们只知道一个正三品的大官儿从上头掉了下来,定然是做了坏事才会这般,所以对他们都抱着一股愤恨的敌意。
  顾和以也跟着人群去了,在长长的发配队伍中,她看到了薛世清。
  不可否认薛世清本来的面貌是俊朗的,而此时,在牢狱之中渡过了一段时间,头发散乱,面容恹恹,有一丝病容,一双眼中都失去了色彩。他双手放在身前,被镣铐桎梏着,身上有几片百姓们扔过去的烂菜叶子。
  在经过顾和以身侧的时候,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能在离开之前见到一个说不上相熟的熟人,眼神稍稍亮了一下,继而黯淡了下去。
  “薛世清。”顾和以开口道了句,声音不大不小,穿透了百姓们的嘈杂声传到了薛世清的耳朵中,他稍微顿了一下脚步,“你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算纯粹的坏人,不管如何,活就活出人样来,死就死的有所价值。”
  薛世清的嘴唇微不可察地蠕动了一下,继而猛地被身边的官兵一推,脚下一个踉跄。
  “干什么呢,快走,别耽误时间!”
  队伍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刚刚满了十四岁的孩童,可他们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停下来,一直向北方边关而去。
  年老体虚者,大抵是挨不过这段路程的,年轻力壮者,耗上半条命,大抵还是能够真的抵达边关的。
  除了队伍中的人,还有被去势充入宫中的,以及送到了教坊司为奴为妓的女子……孩子和女子,何其无辜啊。
  顾和以心中唏嘘,之前那么趾高气扬的两个家族,竟然就这么败落了。都说朝为富商而暮为乞丐者不在少数,薛家相比起这来,更是悲惨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人能活着到达边关。
  贺穆清对自家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薛世清离去的队伍心有不满,他在人群中偷偷伸了手,在顾和以走神的时候,让两人十指相扣。
  四周百姓众多,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长长的发配队伍中,他便凑近了顾和以,在顾和以耳边轻呼了两口气,“小姐不会是觉得薛世清可怜吧。”
  顾和以耳边一痒,回过头来,“孩子和女人都是无辜的,实在是可怜。”
  “可小姐刚刚明明是在与薛世清讲话,眼神也一直追着他走。”贺穆清鼓了下嘴巴,表达着他的不满。
  “怎么,又醋了?”
  唯一的熟人也已经离开了,顾和以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待着了,便牵着贺穆清离开了人群,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的小巷中,抬手掐了掐贺穆清软嫩的脸蛋儿,“今早我说要来看薛世清的时候,你不是已经醋过了么?还信誓旦旦和我说绝不会再醋了。”
  贺穆清低眉敛目,细声说道:“穆清在意小姐,看小姐关注其他男子,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呢。”
  他是一个很会利用自己优势的人,也很会拿捏“度”,在什么范围之内适当使使自己的小性子,在什么范围内装装可怜,偶尔再来自怨自艾一次,不频繁也闹得不算大,刚好处于能唤起顾和以的怜惜,却又不会惹人厌烦的程度。
  亲亲抱抱,再加上言语上安慰一番,时常来这么一两次,见到顾和以每次都会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待他,他心中就不会那么惶恐,让他的心中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小姐是那样的宠着他。
  每次这样想着,他都能窝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做个好梦。
  他这次也在期待着小姐能够像之前那样温声软语两句,却不想顾和以似笑非笑地挑了挑嘴角,目光注视着他问:“所以以后我每每与一个男子有些交集,你都要管上一番了?”
  贺穆清跟她对视着,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似乎在忽然之间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的呼吸困难了起来,他是那么敏感,直觉告诉他,他这次似乎踩到了小姐的禁区里去。
  也是,小姐喜欢与谁交往,和谁说话,哪里轮得到他来管呢。他刚刚那话,本来只是想要表达自己对于小姐的在乎,却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表现出了几分想要独占小姐、叫小姐别去看其他男子的意思。
  一个阉人而已,哪儿那么多事。
  贺穆清赶忙一个反手握住了顾和以的手,紧紧地握着,“不是的小姐,穆清……穆清以后定不会这样不懂事的,都是……都是穆清的错,小姐原谅穆清这次吧。”
  方才还颇为委屈可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悲切,他阴柔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哭腔。
  在面对与她相关的事情时,贺穆清的情绪波动还是这么大。
  顾和以抬手抚了他的脸颊一下,转身就要带着他离开,“走吧,去街口坐马车,你还要去作坊那边吧。”
  出了那偏僻的小巷,街道上的人便多了起来,发配队伍已经远去,百姓们已经回归到了自己的正常生活之中。
  “小姐!穆清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贺穆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和以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可以理解贺穆清极度缺乏安全感,也一直觉得贺穆清偶尔用些小心机叫她在他们二人都无事时多陪陪他是一种情趣,但若是她每每与一个男人有上那么一点儿交集都会让贺穆清心有不满,时间长了,叫他习惯了,那得是多大的占有欲。
  她可不想被人那样桎梏着,谁都得有自己的生活的啊,谁能一辈子都只跟同性相处呢。
  在转身的同时,顾和以一扬自己的宽袖,刚好从侧面遮住了他们二人的头,就在这瞬间,她往前稍一探头,轻轻吻在了贺穆清的唇角上。
  衣袖落下时,两人已经分开了,正常的站在街市之中。
  说是正常似乎也不对,因为贺穆清的脸又已经红了起来,他磕磕巴巴地说道:“小姐,这、这是街上……”
  “街上就街上,反应也亲过了。”顾和以说得像是个老流氓,她放软了语气,“好了,都过去了,我送你去作坊那边之后再回顾宅。”
  贺穆清刨根问底,“小姐已经不气了么?”
  “我怎么舍得对你生气呢。”
  顾和以心中觉得好笑,她就那么跟贺穆清放淡了语调说上两句话,都已经让贺穆清这样了,哪天她要是真的生气了,贺穆清还不得分分钟给她剖腹自尽。
  “好了,别多想了。”说着,她藏在宽袖之下的手握住贺穆清的,在他的手心中轻轻搔了几下。
  可小姐明显是不高兴了,贺穆清没把这话说出口来,并且在心中提醒自己,就算以后小姐与其他男子走得近了,他也不能说上什么不是,心中难受就安安静静地自己跑到一边儿去难受好了。
  谁让他是个阉人呢。
  贺穆清嘴角弯弯,形成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
  顾家研制的新合香,就连宫中的娘娘们都很是喜欢,造办处还从顾家购买了香谱,这件事情没用多少时日,就已经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前有说书人将爱情与香品联系到一起,后有宫中娘娘们的青睐,种种说法联系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宫中娘娘们为了讨皇上的欢心全都使用顾家的香品”。
  顾和以发誓,她绝对没有把事情往这个方向推,这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发展方向,不过好在效果还不错,也没有传到宫中叫上面的人有所不满。
  顾家的铺子总会有新的香品推出,还可以在铺子中直接试用,不会有任何购买风险,所以街上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到他们的铺子中购香。
  另外,他们出海之前去祈福的灵修寺竟然开始由他们的作坊直接提供寺庙中的所需香品,也不知贺穆清是怎么做到的。顾和以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惊讶了好一阵,寺庙不说每年、每个月了,就是每天都会有大量香品的消耗,尤其是线香,灵修寺又是京城附近香火最为旺盛的寺院,能直接给灵修寺供应香品,每年的收入将会有不少提高。
  灵修寺是寺院,虽有国库直接拨款,但也不算富裕,出售香品的价格被压低了不少,不过薄利多销嘛,价格压低也挡不住量大,简单预算一下,一年还是能赚下不少银钱的。
  贺穆清每个月的账都做得很细致,他会先用数字和加减乘除法将账面算的干净,整理出的账本去交给顾和以看,再另外用繁体字撰抄一份账本,去交给九叔去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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