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夫子授课基本集中在上午,午后就是自觉学习练字或是读书探讨的,所以放学早,学习还是要靠自己悟自己消化,夫子教,是提点而已,”邓智林道。
关开华也不大懂这些,便道:“哦。”
炊烟升起,他帮着烧火。邓智林饭做到一半,关开涵和小凡就回来了。
“爹,”关开涵看到关开华叫了一声大哥。
“洗把脸去,”邓智林对关开涵的态度可与对这些儿子不一样,道:“小凡也去,井里冰了寒瓜,拿来去吃点消消暑。”
关开涵道:“拿给大哥吃吧。”
“你大哥又不算客,用不上,”邓智林道:“客气啥,去吧。”
关开涵便拿了毛巾与小凡去了。
关开华到了嘴边咋不给我吃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那脸印着火光,汗直淌也跟中暑了似的。
他酸溜溜的道:“爹对小五可真好啊。”
邓智林看了他一眼。
关开华没等他说话,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感慨一下,小五最小,应该的,应该的……”
到底是心里不得劲,最终也没能吃上寒瓜,郁闷的吃完饭就家去了,结果正事也忘了提了。还没问上那锁的事呢。不过寻思着也问不出来,因此也就家去了。
关开涵怕寒瓜啥的到底是来历不明,因此也真没客气拿出来给关开华吃,晚饭后便道:“爹,这样怕是不妥。不拿出来,大哥不痛快,拿出来,也怕出事。”
“无事,”邓智林道:“我就是区别对待了,他们迟早得明白。他本来就心思不纯,早当这个家不是自己的家了。回来了我还得像什么一样的供着他们啊?!”
关开涵点点头,便也不提了,虽然失礼,但是比起让邓智林犯风险,他宁愿自己失礼点不拿出来。只当自己记仇小气了。
“过上几日就得去府城了,爹与我一道去吧,”关开涵道:“书院里要去那边进学几日,要与府城的书院的学生一道讲课交流一次,也算是秋游的意思……”
“好。”邓智林道:“家里就交给玉和和小凡。只是你那四个哥得整夭蛾子,那锁的屋里头还得处理一下,不然他们怕是见老虎不在家要整事……”
关开涵也是无语,真别说,那四个,要是真惦记着,这太岁不在家,不整夭蛾子才怪。
邓智林打算把屋里整空了,看他们惦记去。
真要过份了,回来再收拾这四个怂包。
关开华回了家,不得劲的躺了下来,刁氏道:“翻来覆去,烙饼呢?还不睡……”
“不是,我心里有事儿……”关开华道:“就是挺不得劲的……”
他就将今天的事给说了,道:“怎么感觉我回家,主不算主,客不算客呢,这叫啥回事?!既不当儿子待,又不像待客一样待的客气,这是两头不讨好,只讨嫌了还是怎么?!真是,我肉白送了,布白买了,衣服白做了?!”
刁氏听了,也挺不得劲的,道:“你既想吃寒瓜,明儿买一个就是了……”
“不是吃不起,就是心里不痛快,我就想吃老爹家里的瓜,可爹明摆着就是心疼不给……”关开华郁闷的道:“这是留着给小五吃呢,小五就精贵了?!可恨的是,小五吃就吃了,本是读书人,我也不嫉妒他,关键是那个书童也能吃着,老子是连个瓜籽也捞不着,你说气不气人?!”
刁氏也整郁闷了,坐了起来,道:“你还不如个下人了?!”
“那可不?!”关开华道:“那赵氏父子可会讨好爹,既做竹床又学针线的,一个大老爷们还跟婆子们学针线,呵,把爹哄的一愣一愣的,爹家里的好倒叫他们享受了……你是不知道,他那屋,比爷屋还好呢,炕和家具都是新的,墙也是新的,地面也是大理石的,还有一身衣服,吃的用的喝的,比爷这个正经儿子还好。气人!”
关开华是彻底的心理不平衡了。白显了孝心似的。
刁氏道:“那不然,以后别送肉了,”
关开华闷了一下,道:“倒不是不想送肉,只是不甘心。还有,丈人那,怕也不答应,要是再与我爹关系坏了,丈人怕得发火骂我俩。”
“那怎么整?!真搞不懂,我爹这是又咋了,着魔了似的,”刁氏心里也不舒服了,道:“办进屋礼也不是一笔小银钱,我爹倒大方,叫咱们全掏。方子的生意,老二老三老四现在也得了,他们一个子儿都不出,就会捡现成的。好处得了,本钱倒不用出,美的他们……”
第90章 背后风浪
刁氏也郁闷上了, 她虽是长媳,但也是计较的个性, 这些日子之所以这么明理, 上赶着的要给公爹和小叔子做衣服被子鞋子的,主要是因为自家得了好处, 那欢喜的心里没边儿了似的。
但是这两天, 她就忘了好处是怎么来的了,一门心思的只有怨气, 为啥有怨气呢?!就是典型的人性了, 忘了初一的好,记了十五的不好。
主要是因为原本这些方子的生意是他们大房独门的生意,本就生意赚取不尽的,她是高兴,可是被二房三房四房给逼出来了,算是白给了, 她心里能舒服吗?!
再加上这个事上, 公爹是一个字也没说, 她心里能舒服才怪。她是搭工搭料,搭了一切, 可是二房三房四房投入了什么?!什么也没, 却白白的得了好处, 刁氏感觉自个儿像是冤大头似的, 心里冤的很, 这心理就是微妙的不平衡起来, 特别的不是滋味。
怨气自然也就又升上来了。
小人易变,说的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他们好一千倍,只要有一个不妥当的,包管怨气就上来了。
这刁氏与关开华明显的就是这种人。
本来嘛,是长子,付出点也没啥,但是能得到偏心的方子,好处啥的,他们是一万个乐意的付出。
可是,同样是儿子,什么都不付出,就白得了方子,关开华心里能舒服才怪。
本来这个事,还只是一个苗头的不舒服,可是今儿去了爹家里一趟,看到赵玉和父子过的比他还好,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其实赵玉和父子的事,还真的只是个引子,勾出了他心中的难堪和不满。
对关开涵,他还真没什么怨气,更不是因为寒瓜小五能吃,他不能吃的事情。这些都只是小事,导火线而已。
关开华一则觉得小涵是读书人,确实是精贵些,二呢,爹修个屋子用的全是小五的钱银,估计当初的分家银子全被爹给造没了,小五却是半个字也没说,爹偏心他些,实属正常不过。因为这个事若搁他身上,他是办不到的,把全部身家给老爹,那打死也不能够。到了他手上的,他能吐出来吗?!
所以关开华压根就没把老爹对小五的偏爱当回事。在意的也不是寒瓜,真正的根子在这里呢!
夫妻二人彻底的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烙饼呢,越想越憋屈。
这亲密关系里啊,有些关系是真的很奇怪,一直饱受偏爱的人,一旦不被偏爱了,他立即就心理不平衡了,还委屈,还以为自己就是得了苛待呢。而把以往所得到的好处,全抛到九宵云外去。所谓思想的偏差,就在于此。
刁氏道:“小五咱不说,只说赵玉和父子,一个是小五的书童,一个呢,照顾着爹的起居,我也听说了,这赵玉和确实是能干,城里经常有人看到他,不是出城打柴,就是扛竹子,不然就是下乡买山货,这一趟趟的,也没偷奸耍滑,我看着爹对这父子二人是真的好,咱们还是别惹怒他们了,不然爹心里不高兴,又是咱吃亏……”
关开华心里郁闷呢,听了哼了一声,道:“便宜他们了。鸡犬升天了,哼。”
他又不蠢,便是心里不自在,也不会非凑上去讨嫌,若真怎么着了这赵氏父子,说不定得被老爹大棍子打出来。
关开华一想还是酸溜溜的。
“再说我爹那里,也不好说,”刁氏道:“我有个主意,老二老三老四可是什么都没付出,却白得了这么些个生意,我可不甘心。那锁的事儿,你去与老二说……”
关开华眼睛一亮,道:“这主意好,老二脾气暴躁,他要得罪老爹,叫他得罪去,反正我是不得罪。我不想再被爹打了……”
前番为着赵玉和的事儿,他还挨过打,到现在还记着的疼呢。还特丢脸。
夫妻俩想出一个损招来,嘀嘀咕咕的打算阴老二一把,再则呢,也借他的手来探探老爹家里锁着啥好东西呢。
关开华道:“明儿你寻丈人去……”
刁氏道:“行,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爹那儿不能少了东西,不然我爹又得骂咱俩眼皮子浅……”
“包管不忘,”关开华道:“你回家问问丈人最近弄啥呢。”
“我知道呢,放心,”刁氏应了,第二天一大早,关开华起来忙生意,她呢,便回娘家去了。
刁老财正吃早饭,见女儿这么早就回来,就知道有事儿。也没听说这两口子吵架啊,这小县城吵架的事瞒不到第二天,这么近。所以刁老财一见就知道是有别的事。
刁氏一说公爹家里的装修,还有赵玉和父子的待遇,十分不甘的样子,还有老二老三老四白得的生意,这一抱怨,刁老财一听,还真没给好脸色,道:“你们两口子是想过河拆桥啊?!不认你们爹了是不是这个打算?!我话撂这儿,还是以前说的话,以后供应菜蔬豆腐菜与肉,还有四季衣服,便是以后你们从你公爹那儿得不到好处了,也不能断,做人是这么做的吗?!好处得了,就想着拆桥啊?别说县城里人戳你们脊梁骨,我也得骂得你们不叫你们进我家门,你说说你们两口子眼皮子忒浅,哪怕不为着往日得的好,也为着别的好,便是没有那些,将来小五出息了,你们现在断了,日后再巴巴的凑上去,人家认你们这种大哥大嫂吗?!”
这一通把刁氏说的讪讪的,道:“爹,真没有,这今天一大早的,开华还送去菜了呢,绝对不会断了的,不光送肉,还有新鲜的豆腐豆干啥的,一样不少……”
刁老财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才对了,便是我这儿不送都没事,你公爹那,你不能断了。不然呐,人家以后要骂,还得骂我,我也受你们拆台的害。”
“瞧爹说的,”刁氏讪讪,她是真命好,若是旁的媳妇,早被夫家折腾的够呛了,还能有这心思去算计公爹啥的,美的她。
不过是亲生女儿嘛,因此刁老财也不说她。别过份了就行。
索性这两口子也没多大的主见,便是有些贪心小性的,自己在一边说一说,他们也不会太过份,刁老财是知道,她们夫妻两个是心理不平衡了。
都讲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财薄,有些人家,可能还相对和睦,很多都是因为财多闹的各自心里不平衡的多的是。便是得了好处的,还想得更多好处,得不着好处的,更不平衡,因此事情就多。
“你们呐,也听听我的劝,别小性儿,与二房三房四房比,不管怎么着,你们与你公爹关系是更亲近了的,这是事实吧,有好处,你们也是第一手的好处,有什么事儿,你们也是第一个知道的,就这样还不好?”刁老财道:“老二老四老三他们,得了老大的好,你这个大嫂,便是在他们面前发话,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地位……”
刁氏撇嘴,要那虚头巴脑的东西干什么,她要的是实惠。
刁老财一见她这德性就知道这个女儿没救了,眼皮子忒浅,浅的没法说。
因此他也不多说了,便道:“总之,听我的没错,好好孝敬你们公爹,以后有好的,你们能少得了好处,那也是第一个知道,是不是?!”
刁氏点点头,也知道爹就是不会松口的,因此也熄了心,只道:“说到这个,我这正有一件事情要说呢,公爹屋子装好了,锁了一道门,爹,我说公爹好好的锁一道门做什么?!若说是放钱财,我不信,开华说公爹那屋子修的跟水晶宫似的,估计把小五的银子都花干了,哪里的钱财放去,其它地里的出息,租子出息还没出来呢,也犯不着锁道门在家里,若是放粮,我更不信了,家家户户都存粮,但家里不断人的,也犯不着锁门啊,所以,这里面放啥了呢,我这心里真是急的慌……”
刁老财眼睛一转,没吱声。
“再说,这锁了门是防谁,说是防家贼,谁是家贼?!我们才是家贼呢,公爹这事办的不地道,叫人心里怪没意思的,”刁氏不高兴道。
“啥意思?不是防家里的那两个姓赵的?!”刁老财道。
“哼,哪里防他们,那屋钥匙就搁赵玉和腰上挂着呢!”刁氏忿忿的道:“开华亲眼瞅见的……这事,爹说若是开华,闹不闹吧?!”
“闹什么闹?!都分家了,便是屋里有金山玉海,那也与你们大房没关系,”刁老财道。
刁氏没理,听了便不吱声了。
刁老财乐道:“说来说去,不是为旁的心里不舒服,是为这屋子的事,不叫你们知道,心里不舒服了?!”
“连外人也能知道,我与开华能高兴得起来吗?!”刁氏道。
“在那大户人家,书童是能将来顶门户作管家的,钥匙给赵玉和管着,有问题?”刁老财道:“我是生意做的不大,所以铺面钥匙都自个儿管,那大户人家,哪家没帐房先生管钱帐的?没掌柜的拿着铺面钥匙的?!眼光看远一点,行不行?!别搁那眼皮子只这么点,在那造。”
刁氏道:“爹怎么尽说我了,我是小门小户生的,不懂那大户人家的事儿,我公爹家还不是大户人家呢!”
刁老财被噎的够呛,索性也懒得说她了,道:“不服也给憋着,你们关系好了,什么好处得不着?!你们公爹心情好了,你们伺候亲近的了,有好的,能不想着你们?!既然锁了就别惦记。”
刁氏道:“爹自个儿还惦记呢。”
说完见亲爹瞪着自己,她才讪笑道:“爹,我没别的意思。”
刁老财叹气道:“进屋礼的事可办妥了,别不舍得花钱,但也别太铺张,办的大大方方的,亮亮堂堂的,别小家子气,把握好分寸,面面俱到才好。给你爹和亲戚乡邻们留下个好印象。你这长媳的身份就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