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切开皮肤的那一瞬间,才是真正的手术开始。
……
刘美巧的手术还算顺利,她也安全度过了最初的危险。
然而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手术后7天,引流管中淡黄色的液体依旧不见少。
说明她的身体终究没有适应新建立的体循环回流,出现了胸腔积液。
这是Fontan手术最常见的并发症,年龄越大,几率越高。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她的身体能够适应的那一天。*
*
圣诞前一周,南城下了整整一周的雪。
眼看15天之约就要到了,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一大一小仍旧没说要回来。
因为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又因为山诣青工作时间不确定,他和她们母女两人能凑到一起视频的时间简直少之又少,一个手指头都用不完。
今天好不容易他从研究所回来的早些,不到七点钟,他发了微信给应如是,没多久就接到她发过来的视频邀请。
纽约和南城一样,正在下雪。
可肉眼可见的要比南城这雪大太多。
屏幕那头的应如是弯着眼睛看山诣青笑了笑,“嗨,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
山诣青看着镜头里的她。
从十四天前的下午五点半,到今天的七点半,338个小时20280分钟。
就算视频过两次,可看不见真人也摸不到真人,真是望梅也止不了渴。
山诣青哑声回她,“好久不见。”
应如是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正撅着小屁股在刚堆起来的雪人身上拍拍打打的应棉朵,再看山诣青笑,“吃完饭了吗?”
山诣青摇头,“刚洗了澡,一会儿再去煮东西吃,你们呢?”他反过来问她,“吃早餐没有?”
应如是“嗯”了声,又笑着补充,“在国内跟着你吃了一段时间的早餐,发现回来后吃什么味道都不太对。”中国的美食果然是会上瘾的,他做的尤其是。
“那快回来,”山诣青见缝插针,“回来我天天做给你们吃。”
应如是笑着看他没应声。
山诣青没忍住,开口问她,“明天就是第十五天了,回来吗?”
应如是听见他的话,忍俊不禁,还想着他会忍多久才会提起来这个话题。
她遗憾看着镜头里的男人摇摇头,“明天回去不了,工作还没做完,估计要到圣诞节才能回去。”
“……”山诣青闻言,心口梗了下。
怎么偏偏这么巧,和“明宣会”那个考察团队时间撞了个前后。
他本来还想着她们这两天回来,他还可以抽出来几天时间陪她们,等那考察团队过来,想必会连着忙上好一段时间。
“怎么了吗?”应如是看着手机屏幕里山诣青不太高兴的脸色,明知故问,“是不是饿了,还是身子不舒服?要不然你先去煮点东西吃,我们一会儿再聊?”
山诣青勉强打起精神,对她摇摇头,“我没事。”
应如是手机偏偏,躲开镜头笑了笑,才又看镜头道,“我把朵朵叫过来,你和她聊一下?”
山诣青没应声,只跟她点了点头。
应如是忍着笑,叫了声应棉朵的英文名字,她切了后镜头,山诣青可以看到小姑娘在听到应如是的声音后哒哒哒“滚”过来的一小团。
应如是朝小人儿晃了晃手机,“是医生叔叔,你要和医生叔叔说话吗?”
应棉朵“哇”了一声,然后出现在镜头里的是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大眼睛在外的应·红色一小团·棉朵。
“医!生!叔!叔!”应棉朵先是捧着手机在原地兴奋转了好几圈,随后边跳边在镜头上吧吧吧吧亲了好几口,紧接着噼里啪啦一串英文丢了过来,“我好想你想你想你,朵朵太想你了!超级超级想你!”
山诣青看着被亲糊了的镜头:“……”
医生叔叔也很想你…,所以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
应如是站在小姑娘身后看到这情况,真是忍不住笑,从小姑娘手里拿过来手机,在兜里抽了张纸,把镜头擦干净,“给你看个好玩的。”
随后她对着应棉朵伸过去手,想牵着她一起到刚堆砌起来的大雪人那。
“妈咪让我来让我来,”应棉朵拽着应如是的衣角,蹦哒哒的想够她手里的手机,“妈咪让我来给医生叔叔看嘛。”
应如是被她扯的差点趔趄,哭笑不得,“好好好,让你来让你来。”
应棉朵如愿拿到手机,把镜头对到刚刚自己和应如是一起堆起来的雪人身上,“叔叔你看!这是我跟妈咪刚刚堆起来的你喔!”
说完,感觉不对劲,冲着屏幕里的自己眨了眨眼,仰起来小脑袋看忍笑忍的辛苦的应如是,苦着小脸问,“妈咪,为什么手机里没有‘医生叔叔’是我呀?”她用带着手套的手点了点屏幕,“我想让医生叔叔看看‘医生叔叔’。”
应如是刚想要教她“镜头切换”,就见小姑娘一撑眼,恍然大悟的“喔”了一声,“我知道了!”
应如是:“?”
知道怎么切换镜头?
她刚想着,少顷,就见小人儿先是把手机屏幕对准地上的大雪人,然后她自己再趴在雪人身上,努力伸着小脑袋往手里的手机和雪人之间凑,边凑边问镜头那头的山诣青道,“医生叔叔你看到‘你’了吗,你看到我们了吗?”
只能看到小姑娘肉嘟嘟的一张脸蛋和一点点雪人身上披着的大红色围巾的山诣青:“……”
应如是在旁边看着无比努力想把自己和雪人都照在镜头里的应棉朵,简直要笑到不行,她家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
笑够了,应如是终于去把小人儿从雪人怀里抱了起来,她帮她拍了拍身上帽子上蹭到的雪,把手机拿到自己手里,看了看想笑又怕打击到小姑娘的心意忍着没笑的山诣青,才看着应棉朵,耐心教她怎么切换镜头。
小姑娘很聪明。
一学就会。
再拿着手机给山诣青看的时候,后者屏幕里已经能完完全全看到雪人的全貌了。
那是一个很胖的雪人,很大,超大,怪不得刚刚镜头里什么都看不见。
脖子上围了一个大红围脖,喜喜庆庆的。
山诣青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镜头被拉远,他才看到红色围脖底下,雪人心脏的位置上,是明显小孩子的“笔迹”。
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母:
ME and MOM
背景音里,是应棉朵一直在嚷嚷的一句话:医生叔叔这个雪人是你喔,是我和妈咪一起堆出来的!他很大,超级大喔!
虽然你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但朵朵知道你一直在想着我们喔。
看,这么冷的天,你都会把我们抱在怀里。
南城下第一场雪的那一天,你从别的城市赶回来,在飘窗上,你悄悄告诉朵朵,下雪天适合表白。
所以纽约的雪最大啦。
它好像每天都在告诉你,朵朵很喜欢你,
妈咪,也很喜欢你喔。
作者有话要说: btw,副cp的线正文里都不会展开写的,大家不要担心,前面写到的是因为后面有剧情会涉及到,至于番外会不会写,大概率还是看有没有人想要看吧...现在先不说这个,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点要完结的味道。
*手术专业的那几小段话还是改编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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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地雷:我真的不喜欢帅哥 1个;
谢谢营养液:聪民哥略略略 52瓶;果茶 20瓶;44663048、R、时光 10瓶;茶茶啊、极光 2瓶;潇媚儿、禾一M 1瓶。
谢谢大家的支持,酒酒鞠躬感恩。
第85章 静待重逢时(1)
*
被自己老婆和闺女——被自己未来的准老婆和闺女在地球另一端的浪漫雪地里表白的山诣青, 飘了好几天。
飘的让苏长清蜜汁迷惑。
你一个千年单身工作机器狗到底在美什么。
难得他这天在食堂吃午餐,打了饭端着餐盘凑到他们实验室这桌。
“苏部长。”
魏良最先看到他, 他礼貌唤了声,余下同桌的几个也都看着他打招呼。
苏长清虽然跟他们不是一个部门,但因为他们实验室跟国外合作比较多,去国外开研讨会联系合作什么的都要经过国际合作部, 更别提身为国际合作部的部长苏长清还是他们实验室的“大Boss”山医生的好朋友。
接触的多了,自然熟络。
除了那双眼依旧在桌上文献上的山诣青。
苏长清见怪不怪, 山诣青虽然是他们三个当中学习最好的,但相对…不相对的也是最努力的那个。
他和伏城以前没少调侃他有病。——优秀病。
当然, 大多数只是他调侃,伏城用眼神附和, 毕竟,从小到大他听过他说得最长的一段话是……高一语文课上老师让他背的那首《终南山》。
……
学生时代,我们总喜欢跟别人比成绩, 考得没有别人好, 我们就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只要比自己上次考得好就算进步了——就算那成绩其实是班里倒数第一好不好, 也能自己把自己安慰高兴了。
可山诣青偏偏跟别人不一样。
山诣青从小到大考试都不会跟别人比——因为没人能比得过他?
这只是大家臆想的而已, 以苏长清对他的了解, 他就真只是单纯的没想跟任何人比而已, 他追崇的是全力以赴,而不是最终结果如何。
就是——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结果最好的会是他,他也不会有丝毫懈怠, 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以他能力之内的最大值去完成这一件事。
就像他当年决定考南城医学院一样。
大家都知道清北要分高,难考,却鲜有人知道南城医学院的八年制临床医学更是清北中的清北,难考中的难难考。
可其实按山诣青高中三年的成绩,稳上没跑的,甚至百分百会被学校保送过去,保送到清北已经足够让家里上下三代有面了行不行,可这位爷还不给面子,非要自己考。
……这就很招人“恨”了,尤其是招好学生的“恨”。
给他们一次拿第一的机会行不行。
作为一个早就见识过准·全国高考状元在食堂还会拿着《英语高考作文随身背》在看的二十年挚友,苏长清在看到吃饭也不忘拿着文献在看的山诣青是从头顶到脚底板的淡定。
苏长清名字听起来一片正派,真人和名字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学生时代的吊儿郎当虽然在工作的这么几年收敛了不少,但这些融到骨子里“气质”哪是一身西装就能罩得住的。——尤其还是在现在这个休息时间。
几句闲聊之后,他用筷子指了指从头到尾没参与过他们聊天的山诣青,看魏良他们实验室里的几个人,“你们天天跟他待一起,能不能给我说说他最近两天到底在嘚瑟个什么劲?”
众人闻言,整齐划一的看了眼兀自边吃边看跟平常没啥区别的山诣青,再整齐划一的看向苏长清。
最后魏良带头疑惑,“老师没嘚瑟啊。”
迄今为止,除了他们老师,他可从没见过会有任何一个人像他一样能力出众却还温和耐心有礼貌的人了好不好,老师跟“得瑟”这个词沾都不沾边好吧。
苏长清震惊,不是,他要是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行不行,你们看不见?
众人:……?
苏长清:……行吧。
苏长清扒拉两下餐盘里的饭菜,看着眼前明显被山诣青多年在外的一本正经给“欺骗”住的“小朋友”们,郁闷,“难道你们没发现最近几天他笑好多?”
魏良护师上线:“老师平时也常笑啊。”
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附和点头。
虽然一般都只是礼貌提提嘴角的那种,但老师本来就不是那种见谁都笑脸相迎的性格。
苏长清:“……”
不是,他平时那叫笑吗?那叫嘴角时不时的伸缩运动!一点灵魂都没有!你们清醒一点啊行不行!
但山诣青这个人太容易让人信服,尤其是在他们这个专业领域,还在学校的学生都把他当“偶像”看,他收学生重质不重量,自从去年回国之后被学校特聘为副教授,多少学生往他这申请,可偏偏他就收了魏良一个人。
所以他并没有试图说服面前这群明显被山诣青这种千年难一遇的传奇一样的背景所“控制”…所折服的小朋友们,妥协,“行吧,他平常是笑,但没有笑的这么‘荡漾’好吧?”说完摇摇头,扒拉口饭到嘴里,继续唏嘘,“要不是知道他这个千年老光棍,我会以为他谈恋爱了。”
苏长清话音刚落,不但魏良他们欲言又止的看他,就连注意力一直在文献上的山诣青都一言难尽的瞧了他一眼。
前者刚开始没搞明白大家伙儿的眼神,少顷,懂了。
紧接着看山诣青瞪大了眼,一脸“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谈恋爱竟然瞒着我”的看着山诣青,刚想开口指责,就见后者慢条斯理合上那一小沓A4纸,端着吃完的餐盘起身时,淡声说了句:“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回家会有女儿抱。”
而有女儿抱的前提自然得有个老婆——虽然目前法律层面上还不是,但他们已经见了家长吃过了饭,名分是已经定下来的。
所以你不知道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理解有偏差。
我给你说实话,你却以为我在给你开玩笑。
你怪谁。
“什么玩意儿…”苏长清头大,看着山诣青走到门口把餐盘扔进收餐具车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说他有女儿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