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压的很低,没什么情绪的回她两个字。
伏城?
应如是不清楚柳锦瑟的交友圈,但也没听她说过交男朋友的事。
而且记得有次问山诣青柳锦瑟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也被对方否认了的。
所以这个时间…锦瑟睡着,旁边为什么会有男人在?
应如是眉头紧紧皱着,刚想张口再问什么,却听见话筒那头传来很轻的走动声,然后是很轻的开门关门声音,就像是…怕打扰到谁休息一样。
“锦瑟她现在——”
男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闪着的“嫂嫂”二字,猜到应如是身份,也知道她是在担心柳锦瑟,再次打断她的话,“我和山诣青认识,我们是…”他停了停,低声吐出来两个字:“朋友。”
朋友?
先不说她从未在山诣青嘴里听到过他,就是听他说朋友二字时的迟疑,也不能不让她怀疑其中的可能性。
只是话筒对面的男人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说了句“她很好”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
应如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头拧成好几个结,毫不犹豫又把电话给拨了过去。
男人接起来电话,“还有事?”
“……”应如是听着那冷冰冰的语调,无声吐口气,“我有急事找一下小瑟,麻烦你帮我叫她一下。”
“她在睡。”
“我知道。”
安静。
应如是:“我想找她要一个电话号码,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她可以继续睡。”
安静。
就在应如是觉得下一秒男人就会再次直接挂了电话时,却意外听见那头传来一声尽力压着脾气的声音,“等着。”
应如是闻声轻轻吁口气。
一阵窸窣后,她听到话筒里一道女孩子刚从睡梦里被人吵醒的模糊声。
“小瑟?”应如是叫她,“醒了吗?”
“嫂…子?”
“嗯,是我,”应如是应一声,紧接着问,“你在哪现在?”
“我?”柳锦瑟明显还是不太清醒,头往枕头里埋了埋,抗拒着自己再睡过去,咕哝道,“我在迪纳啊。”
“你确定?”应如是皱眉再问,“那在你旁边的那个男人确实也叫伏城吗?”
“他是你哥哥的朋友?”
“伏城?”柳锦瑟把头从枕头里抬起来,半闭着眼睛没什么焦距的往一旁看,顺口道,“伏城怎么会在我——”随后,电话里头蓦地一声尖叫,“伏伏伏伏城你你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儿?”
应如是听见柳锦瑟的那声尖叫,就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小瑟——”
柳锦瑟估计是听出来了应如是语气里的焦急,吞咽了两下,先安抚她,“没事没事嫂子,我没事,我我我…不是,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你不用过来不用过来。”
“…你确定?”
“确定确定,”柳锦瑟连说几声,紧接着赶紧转移话题,“嫂子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你——”应如是还想说什么,但听出来柳锦瑟明显不想让自己深究的语气,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安静了一瞬,问她,“我想麻烦你发一个能联系到晏停的联系方式给我。”
“停停的联系方式?”
应如是看不到电话那头的柳锦瑟,自然也看不到柳锦瑟在下意识说完这个名字后,因为对面男人蓦地阴沉下来的脸,略带了尴尬和无措的神色,只是再应一声,“对,徐管家的电话或是谁的都可以。”
“嫂子你找停停是…?”
“今天雪大,朵朵说想和停停哥哥一起玩堆雪人,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哥哥又在做手术,所以才想起来问一下你。”
“哦,这样…”柳锦瑟拖了拖尾音,声音迟疑,“但是今天…”
应如是听出来她语气里的迟疑,没太明白,“不方便吗?”
“不是不是,”柳锦瑟拿着电话摇头,背对着男人转了个身,才小声对应如是道,“今天…是停停生日。”
应如是闻言怔住。
生日…
生日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是他妈妈的忌日吗。
应如是听到这句,渐渐忘了刚刚的伏城插曲,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没作声。
“那嫂子…”柳锦瑟深吸口气,在电话那头小声说,“我把徐管家的电话号码一会儿发到你微信里?”
应如是闻声下意识点头,直到反应过来她看不见,才轻咳一声,“好。”
电话挂断。
窗台边的应棉朵看着自己妈咪低头盯着手里的手机一动不动的看着,察觉到她的异样,撅着小屁股从飘窗上滑下来,哒哒跑到她身边,把暖暖的小身子靠在她身上,“妈咪怎么了?”
随后有些沮丧的问,“是停停哥哥不愿意来跟朵朵一起玩吗?”
应如是回神,勉强提起来一个笑,揉了揉她小脑袋,“不是,怎么会呢。”
听到她否认,应棉朵随即扬起笑脸,“妈咪,那停停哥哥什么时候来?”
“停停哥哥…今天可能来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估计还有一两章,这个周末一定可以完结了。
这个弗莱格绝对倒不了!(握拳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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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现实中的“刘美巧”的官司还在进行中...被患者录音,真的是所有医生都不能容忍的事,真的太糟蹋他们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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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营养液:我真的不喜欢帅哥、璇 9瓶。
谢谢支持,酒酒鞠躬感恩。
第113章 (下卷)
圆满的结局(6)
*
应如是看着手机屏幕上, 柳锦瑟给她发过来的徐管家电话, 最终还是没有打过去。
可就在她刚安抚好应棉朵今天见不到停停哥哥时,却意外看到那个她刚存上的电话号码给她打了过来。
应如是听着那头徐越白礼貌却也生硬的确认声,应了句“我是。”
很快,话筒里传来晏停稚气又平静的声音。
“我是晏停。”
应如是扬起嘴角,让自己声音带着笑,“你好,停停。”
她话音刚落,还窝在她怀里的应棉朵听见,急忙从她身上跪坐了起来,趴在她身上兴奋的撑着大眼问, “妈咪你刚刚是叫停停哥哥是吗?是停停哥哥吗?停停哥哥要来跟朵朵一起堆雪人了对不对对不对!”
“……”应如是拿着手机的手稍稍离远了些, 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小姑娘圆滚滚的小屁股, 把她从自己身上放到沙发上坐好, “朵朵安静等一会儿, 妈咪在跟停停哥哥说话, 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应棉朵闻言,不太高兴的嘟了嘟嘴巴,小小声咕哝了一句“可我想跟停停哥哥一起玩”之后,倒是真的听话, 没再开口打扰。
“抱歉停停,”应如是对着话筒笑笑,“朵朵今天一早起来看到下雪就想着跟你一起玩,听到你声音有点激动, 你别介意。”
晏停在那头没说话。
应如是对他的沉默也没觉得有什么,主动问他,“停停今天给阿姨打电话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对面又安静了数秒后,才传来晏停平静的叙述声音:“我跟我爸爸说了临床病例的事。”
“他同意了。”
应如是闻言,眉头紧紧皱起来。
对方同意了,但就像她预期的一样,这并没有让她觉得开心。
尤其是…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后。
应如是轻吁口气,“停停,阿姨上次也说过,这件事很重要,家长只是同意也不行的,我必须要跟——”
“他没有时间,”晏停打断她,冷静建议,“你们可以把相关文件寄过来,他会签好给你们。”
应如是听着晏停愈渐平静的声音,失语片刻,心尖像黏着看不见的小短刺一样。
少顷,她扬起嘴角,对着他恢复到一开始的轻松语调,“好,阿姨知道了。”
应如是话说完,怕晏停马上会挂电话,赶忙叫了他一声名字。
电话没断,对面传来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一会儿可以让徐管家送你过来阿姨这里吗?”应如是把声音放轻,“今天外面的雪很大也很漂亮,阿姨带你和朵朵一起到公园里玩一会儿,好不好?”
一旁的应棉朵听见,小身子再次直起来,双手合十满眼满脸期待的看着应如是,嘴里小声叨叨着“拜托拜托”。
片刻安静后,很低的一声“不用了”传过来,电话被直接切断。
应如是低头看被挂断的电话,再去看仍旧满眼期待看着自己的小人儿,抱歉的给她摇了摇头。
小姑娘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不太高兴的搅着手指头:
“妈咪,我真的好想跟停停哥哥一起堆雪人喔。”
应如是也想。
身为一个母亲,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晏停妈妈如果知道自己的小孩是现如今这个模样的时候,会有多心痛,所以将心比心,她真的很希望可以让她的小孩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有温度的。
就像山诣青,她的朵朵,她的医生阿姨和柳叔叔,绅叔绾姨,慕言蹊,慕父慕母,还有她在美国相伴多年的同事朋友…他们虽然和她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每个人都很好,让她觉得很温暖。
而晏停的四周实在是太冷了。
*
山诣青作为刘美巧的主治医生,此次被告事件,自然全程由他负责。
而耿迟作为术后的管床医生,也被提前从云南义诊的队伍里叫了回来。
耿迟在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后和萧潇差不多,不同于小姑娘被气的委屈巴巴哭不停,耿迟是站在山头上对着空悠悠的山谷骂了可得有大半个小时。
走完该走的流程后,一伙儿人一边工作着,一边耐心的等待进展。
只是进展没等来,倒是“等到了”荣欣来复查。
妆容精致,自信依旧,女神还是那个女神。
复查后,生物瓣功能良好。
切口已经恢复成一条短短的小红线了。
而除此之外,让他们一众医生更惊喜的是,这次陪着荣欣一起来的,不是她的妈妈,而是…男朋友。
“谢谢您给了欣欣二次生命,”男孩子笑容腼腆,诚恳的看着山诣青道谢,“让我有机会遇见她。”
山诣青轻抬嘴角,回握了下他的手,“你女朋友是个勇敢的女孩,好好珍惜。”
男孩子没说话,只是和荣欣相视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山诣青想,希望若干年后,自己可以看到他和他们的小孩一起来陪她做二次手术。
到时候,他想,他会给他们讲一讲这道伤疤背后的故事,还有…他们身边这个,勇敢的母亲。*
……
荣欣走后,耿迟和萧潇再想着最近他们因为刘美巧的事又大了好几圈的脑袋,就更觉得崩溃。
而在这崩溃中,又因为荣欣他们有了些稍稍的安慰。
“怪不得我老师当年跟我说‘医院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看出来人性的地方’,”萧潇用力抿了下唇,“看看荣欣姐再想想刘美巧他们一家,我这心真的是…”她大声叹口气,“我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刘美巧妈妈在她出了监护室后白天有时候不是总见不到人吗?原来那时候她都是去书店查资料去了…”
真的是好重的心机。
萧潇撇撇嘴,眼睛瞅瞅耿迟,又看山诣青,“山医生,你说他们告我们,有可能会成功吗?”
山诣青抬眸看了眼她,意思的摇了下头。
萧潇兴奋:“不会?”
耿迟伸了个懒腰,接话,“大概率不会。”
本来没再想说什么了,可看着萧潇“嗷嗷待解答”的眼神,只好继续道:“山医生当时那么仔细的嘱咐我写好病例,真算是未雨绸缪了,而且他们所提的理由根本就没有胜算,Fontan手术后的胸腔积液是全世界的难题,在这种专业问题上断章取义,质疑医疗行为,这跟蜉蝣撼树有什么区别?”
况且,私自采集的录音能否作为证据…现在也没法定论。
法官,会有他们的判断的。
……
晚上从医院出来后,山诣青因为有事又回了研究所一趟。
年前这段时间他因为手术排的多,没怎么来这里,路过大门,有些意外的看到一个陌生面孔。
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圆圆呼呼的脑袋,笑起来两个酒窝。
男人憨厚的冲着他笑,山诣青礼貌的轻点了下头回应。
问了正准备下班的同事,才知道刘健康在一个星期前辞职了。
所以才新招了一个。
山诣青给同事道了谢,回了自己办公室。
他猜刘健康的辞职大概也是因为官司的事。
只是——
报纸、图片、伤口、碰面、眼泪、疼痛、轮椅、背影——
所有的一切一切走马观花一样在山诣青脑袋里溜了一遍,半晌,他用指尖捏捏鼻梁骨,深深吐出来一口气。
实习时期,他被医院派去西藏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的听诊,筛选先心病患儿,让他们可以在他们的帮助下早日安排手术,也早日过上健康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