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炎:“师叔,师侄有一事相求。如果师叔能帮我这个大忙,我一定帮你彻底摆平仇家的追杀。”
“哎呀喂,这么诱人的条件呀,那你可得好生同师姑说道说道。”南宫雀舌略带不满地斜了他一眼,扭捏说道,“不过,你年纪轻轻的怕是眼神不好使,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何时成了你师叔,男女不分,该打。重叫!”
“师……师姑。”楼君炎黑着脸改口,“你的追踪术天下无敌,世上几乎无人能逃过你的追踪,恳请师……师姑能帮我寻回陆燕尔,她如今中了蛊毒,又不知被何人带走,生死未卜。”
南宫雀舌觎了一眼楼君炎,翘指骚/气十足地撩了撩额上的头发:“就是那个长得不如我好看的小姑娘?”
楼君炎:“……是。”
“也就是那个将我药晕了的小姑娘?”
楼君炎硬着头皮道:“是。”
南宫雀舌矫揉造作地扭了扭腰身,又揉了揉手腕,方才‘风情万种’地对着楼君炎抛了一个媚眼道:
“得嘞,师姑这身子骨儿都被太阳晒得疏松了,时候该出去活动活动,师姑就替你走一遭。”
话落,南宫雀舌瞬间便如魅影般掠出,刷的一下,又如一阵风返了回来。
“对了,你那丑丑的媳妇中了什么蛊?”
说他媳妇丑,说他媳妇长得不好看?
楼君炎忍了,咬牙道:“生死蛊,也就是子母蛊。”
南宫雀舌人再次远去,阴柔怪气的声音飘落于风中,“这可不好解唷。”
楼君炎眼眸沉了沉,虽然他的人也能很快发现陆燕尔的踪迹,但多个南宫雀舌至少多一份把握。
可结果,饶是楼君炎明里暗里派了许多人,一连三日皆无任何关于陆燕尔的消息,她就像是凭空消失,无迹可寻,随着时间的流逝,楼君炎的心越发沉入谷底,再也不复之前的淡定如厮。
而李承颂花轿临门却功亏一篑,甚至不知为何连景昭帝也改变了态度,拒不承认她与楼君炎的婚事,难道就因为她用了卑劣的手段,可有时某种目的的达成是需要手段来促成的啊。
何况,楼君炎也不比她正值高尚到哪里去。
李承颂怄的不行只能拿身边人出气,尤嫌不够,越想越觉得是楼君炎故意算计她,陆燕尔肯定早就被他救走了,又安排一个易容成陆燕尔的女人,雀于成亲当日故意演上那么一出好戏,当着众人的面赖在她头上。
可恶。
实在可恶至极。
视线不经意落在自己手上,一双手已是千疮百孔,不介意多扎几针,李承颂恨极立刻取出两根尖细的银针,毫不犹豫地朝手背上扎去,脸色扭曲狰狞,疯狂地戳了十几下,都快将手背扎成了筛子眼。
又是一针落下时,周武进来赶紧抓住了李承颂的手:“公主,你这是何苦?是属下办事不力,确实让人将陆燕尔救走了,可却不是楼君炎所为,他也在满京城地找人!”
李承颂动作一顿,僵硬道:“你是说,还有其他人劫走了陆燕尔?”
“是。”
“是敌是友?”
周武摇头:“不知。”
离京千里的羊肠小道上,两侧树木成荫,一辆马车踽踽而行,朝着不知名的方向。
赶车的是个体态婀娜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承颂口中已死的柳姝娘。
楼君炎遍寻不到的人已在马车里昏睡了四五天,若非手上阵阵剧痛传来,她可能还要昏睡个一两天。
嘤咛一声,陆燕尔幽幽转醒,怔愣地看着自己糊满鲜血的手背,脑子里只余一团浆糊,她分明在李承颂那里,怎么一觉醒来却在马车上。
浑身无力,肚子又饿得慌。
她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掀开车帘,抬眸望向外面赶车的女人,背影何其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惊呼:“柳姝娘,怎么是你?”
“你醒了。” 柳姝娘回眸一笑,抬手扔了些食物给她,“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快吃点。”
与以前一样熟稔的语气,全然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笑得温良的女人竟是阴毒的女蛊师。
陆燕尔揉着饿得冒胃酸的肚子,怒瞪着她:“我不吃,我要下马车。”
谁知道这些吃食里会不会有古怪的蛊毒幼虫,那些虫子混在食物中,小的肉眼根本无法看见。
柳姝娘直接扔掉缰绳,干脆让马自行拉着车子往前走,矮身钻进车厢中,笑看着陆燕尔,以一种甚是无奈的口吻说道:
“妹子,别闹了,这里远离京城,我就是让你下马车,你如何回得去?”
“我、我买一辆马车自然回得去,这种事勿要你操心!我竟是瞎了眼,才会如此相信你,真心拿你当姐妹,以后都不会了。“陆燕尔扭过头,看向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致,竟发现外面皆是崇山峻岭,不禁脱口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柳姝娘眸色动了动,漫不经心地吐了几个字:“我必须要去一趟北漠。”
北漠?
离京城少说也有十天半月的路程,那么远,她才不要去,她要回京城,楼君炎肯定急的满世界找她。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会跟你去。”陆燕尔忿忿地盯着柳姝娘,而后起身便要跳车,却被柳姝娘一把拽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柳姝娘低斥。
“反正,已经身中生死蛊,只能任由李承颂随意拿捏,干脆死了算了。“陆燕尔盯着自己手背上鲜红的血迹,故意任性地说道。
“你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也不看看谁在你跟前?就凭李承颂还要不了你的命!”
柳姝娘哼了哼,不由分说地抓过陆燕尔受伤的手,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都是些针眼,包不包扎都无所谓,看来这李承颂也是怕死的嘛,顶多就扎两根而已,有本事拿刀子戳啊。”
陆燕尔:“……?”
拿刀子戳!拿刀子戳!
这都疼的要命了,还拿刀子。
看着专心为自己上药的柳姝娘,陆燕尔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何滋味。
她眸光轻轻转了转:“蛊毒是你所下,你肯定有办法解蛊,可我想不通你身在蜀地,为何要伙同北漠的李承颂如此煞费心机地害我?”
柳姝娘语气不善:“你管不着!”
陆燕尔:“……我是管不着,那你为何带我出京城?”
柳姝娘哼了一声:“李承颂杀我,你说我能让她如意吗?她要用你去威胁楼君炎,想要顺利地嫁入楼家,见我没了利用价值,便送我去见阎王,我自然不能让她的如意算盘达成!”
柳姝娘顿了顿,继续道:“女人可都是睚眦必报的,尤其是我们蛊师,可她却想不到,一旦我死了,她也就活不成了。”
陆燕尔蹙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柳姝娘死了,李承颂就活不成了。
柳姝娘没心思同她解释,敷衍道:“字面上的意思。”
陆燕尔愣了一下,追问:“你何时替我解蛊毒?”身体里有条活生生的虫子,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柳姝娘淡眸瞥她一眼,挑唇道:“等我考虑考虑再说!”
陆燕尔瞪眼,一本正经道:“你考虑什么呀?毒是你下的,自然得你帮我解。”
柳姝娘无语:“陆燕尔,你真傻,还是装傻,我既然给你下了毒,能那么容易给你解?”
话音刚落,嗖嗖嗖三支利箭破空朝车厢射来。
柳姝娘眼明手快,一把将不明状况的陆燕尔扯了过来,车厢侧面瞬间插入三支利箭,入木三分,它们几乎插着陆燕尔鼻尖而过。
她惊出一身冷汗,反手一把抱住柳姝娘的胳膊,惊慌失措道:“柳姝娘,有人要杀你,你可害死我了。”
先是对她下蛊,眼看着又要受其连累被人刺杀,焉有小命在?
柳姝娘黑了黑脸,没好气地道:“是有人要杀你。”
她只同李承颂有过节,可李承颂不知道她是假死,不可能这么快派人来杀她。
“我从不与人结仇!”陆燕尔非常肯定地说道,似想到什么,旋即又弱弱地表示,“难不成是李承颂要杀我灭口?”
柳姝娘冷冷地瞥了一眼急速掠过来的黑衣蒙面杀手:“李承颂顶多用自残的方式来折磨你,倒还不至于杀你,杀了你,她可就彻底同楼君炎反目成仇。”
说话间,柳姝娘猛地抽出腿间的匕首,探身飞快割断马轱辘上的绳索。
与此同时,又是几发利箭破车而入,直射向陆燕尔的后背。
柳姝娘眼神一冷,一把扯住陆燕尔的腰带拽着她出了马车,纵身跃于马上,反手对着身后追来的黑衣人,撒下一大片白色有毒粉末。
“快掩住口鼻,有毒。”
众黑影纷纷后退,眨眼间,她们便已跑远。
“主子,她们逃了。”
“继续跟着,陆燕尔身边的那个女人武功比较厉害,又擅长使毒,找到机会务必猎杀陆燕尔,但也不必做无妄的牺牲。”
“是,属下遵命。”
“没了贵人,没了这份羁绊,应该就不足为惧了吧。”为首的黑衣人喃喃了一句,转身朝京中的方向而去,复命。
小树林里,陆燕尔心有余悸地靠在树干上,摸着扁平的肚子,眯眼上下打量着柳姝娘。
那次被葡萄呛住,是柳姝娘救了她。
可她却对她下了蛊毒。
这次,她带自己出了京城,可遇到刺客杀手时,她却毫不犹豫地出手搭救,并无害她性命的意思。
柳姝娘倒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正思虑间,柳姝娘忽然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干馍,“包袱和吃食基本都留在马车上了,如今我们就剩些干馍,渴了就只能摘果子吃了。”
陆燕尔本想说她带了银子,可以买,可是环顾一下周遭荒郊野林的,默默的地将话咽了回去。
见她盯着干馍愣神,柳姝娘推搡了她一下:“你倒底吃不吃?”
陆燕尔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扭过头,很有骨气地拒绝:“不吃!”
柳姝娘:“……”
哟,还跟她闹上脾气了。
柳姝娘晃悠了一下手中的干馍,轻挑眉梢:“你确定真不吃点?若是这次饿小产了,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
刻意加重了小产二字。
陆燕尔却猛地瞪圆了眼睛:“什么?”
第97章 娇色
脑中百转千回,陆燕尔猛然惊醒道:“母蛊不是李承颂的精血所炼制,也就是说,你身上的才是真正的母蛊,你若出事,我跟李承颂都活不成。可既然她身上的不是母蛊,她怎么可能同我一命相连,只要她受伤了,我必定会承受同等的伤害,你如何做到的?”
柳姝娘挽唇,颇为得意地说道:“蛊中蛊,李承颂只能造成你承受同等的伤害,却要不了你的命。她就是真自杀了,你顶多受些罪,却死不了。”
与李承颂那个虎狼为皮,怎可能不为自己留下后手呢?
陆燕尔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好狡猾!”
既然,回去也解不了蛊,万不如跟在柳姝娘身边。
可是……
这个孩子似乎来的很不是时候。
都说头三个月胎像不稳要静养,可如今却是风餐露宿,荒郊野外,她如何静养得了。
手下意识地摸在平坦的腹部上,抬眸瞥见柳姝娘手上的干馍,陆燕尔伸手便拿了过来,颇为恼恨地啃了一口,眼眶瞬间便盈满了委屈的泪珠。
好硬,磕的牙疼。
可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强,虽然难以下咽,陆燕尔还是小口小口将一大块干馍啃完了。
她需要营养需要体力,孩子更需要啊。
楼君炎,你知道我们有孩子了吗?
一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陆燕尔鼻子酸酸,眼巴巴地瞅向柳姝娘:“我还没吃饱,还有吗?”
柳姝娘正准备吃干馍的手一顿,扔给了她:“诺,最后一块了。”
最后一块?
陆燕尔默默地将干馍分成了两半,一半递给柳姝娘,一半留给自己:“我是两个人,得多吃点。你一个人,可以少吃些。”
柳姝娘看了看手上明显比她小的半块干馍:“……”
真不该带陆燕尔出来,一路上居然还要照顾个孕妇,得耽误她多少功夫。
她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河里的鱼,天上的鸟,林子里跑的兔子,都可以取之为食材给你补补身子。”
陆燕尔眼睛顿时一亮,喜滋滋地点菜道:“那我们吃烤鱼吧。”
柳姝娘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想吃生鱼片,我倒是可以给你弄来。烤鱼,还是算了。”
吃不成居然还诱惑她?
陆燕尔小脸微垮,不自觉地舔了舔舌,仿佛香喷喷的烤鱼就在她嘴边,馋的她都快流口水了。
可山林间除了佛徐而过的风,还是风。
吃不成,想想也好,也算是望梅止渴了。
她轻瞪了一眼柳姝娘,强烈表示自己的不满。
柳姝娘笑着解释了一句:“生火,容易引来那些杀你的黑衣杀手。”
陆燕尔:“……”
就不该拿鱼儿,鸟儿,兔子诱她,都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她虽不吃鸟和兔子,可她喜欢吃鱼啊。
不禁又想到夫君熬的鱼汤,颜色奶白,香喷喷的。
打住,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陆燕尔提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今晚宿在哪里?”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先找找看有没有山洞,陷阱之类的,如果有就暂时将就一晚,没有的话,就只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柳姝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