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带带带太监
时间:2020-07-02 09:54:47

  这话倒是有理。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要是没药的话,阮家回来却是没啥用,凭白增添负担。
  里正见他们不再吵着要阮家回来,心底得意。
  “三叔,他们有药,侄儿亲眼看见阮呦给阮惜熬药,阮二叔平日里会在小青山采些草药酿制,侄儿估计他们应该还有许多。”程方南开口。
  村民们听了,眼底热乎,又闹腾起来。
  里正看着程方南,有一丝恼怒。
  程方南却假装没看见,又将里正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来,“三叔,侄儿知道您跟阮家的过节,侄儿自然是站在您这方的,只是来福哥生病,阮家有药,他们有用就好好用,总不会吃亏?”
  “至于说带着他们,也不过是让他们跟着咱们走罢了,咱该怎么样还是怎样,和之前一样安排就行了。”
  “那保护他们的青壮年……”里正有些困惑。
  程方南嘴角挂着神秘莫测的笑,“侄儿说了,先去是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阮家那边,侄儿让程旺几个过去。”
  里正就笑起来,拍了拍程方南的肩膀。
  程旺那几个游手好闲又喜欢偷鸡摸狗,逃命比谁都快,让他们去护阮家?
  程方南眼底闪过一道算计。
  他才不在乎阮家其它人的死活,反正他只要把阮呦绑走就好了。
  与里正谈晚话,他就得回他娘那边了。
  只是回去的脚步迟疑,想起那个未婚妻,他胃里一阵翻腾。
  真他娘的倒胃口。
 
 
第8章 她生气了
  阮二叔给程来福治了病,三日后程来福的烧就退了下去,人也彻彻底底苏醒过来。
  林氏高兴坏了,对着阮二叔连连道谢,村人见程来福果然好利索了,便一窝蜂地涌到阮家面前哭着求阮二叔给自己的儿女爹娘治病。
  医者仁心,阮二叔不好推辞,再加上郑氏看见其中几个孩子发烧到昏迷不醒,就想起夭折的阮骆来,也就心软地催促着阮二叔答应。
  来求诊的人越来越多,阮呦看着装药材的口袋越来越瘪,渐渐心焦。
  这些人就像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光是凤鸣村就有两百来口人,这一路上死去五六十个也还有一百来人,加上其余几村的娘家姻亲,阮家这点药哪够他们用。
  阮家还有尚在病中的阮惜和阿奴哥哥需要吃药呢。
  阮呦抿着唇,每日偷偷在药箱里多取些药出来,背着那些乡人将药全部熬了汤汁,然后倒进竹筒里囤起来。
  这样阿奴哥哥和阮惜的药就不会被那些人也拿走了。
  只是想起阿奴哥哥的事,阮呦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开心。
  程青梅自打那天看见阿奴哥哥后,那双眼睛就像黏在阿奴哥哥身上似的,这几日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阿奴哥哥身边转悠。
  以前她都是缠着哥哥的。
  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
  阮呦端着药罐子回去,果然又看见程青梅又在她家手推车那凑着,眼睛直勾勾几乎黏在阿奴哥哥身上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粉底浅黄色小碎花的衣裳,下面穿着翠色裙子,扎着一个根麻花辫,耳朵上还坠着以前最喜欢的那对银葫芦耳饰,脸明显是洗过,看起来白白净净的。
  阮呦埋头看看自己,唇线抿得直直的,灰扑扑又宽大的衣衫,头发全部束起来,乱糟糟的,用两根木棍子固定着,脸上也是脏兮兮。
  像个小乞丐。
  不知道为什么,阮呦有些不服气,她也有几件好看的裙子,平日里舍不得穿,只是娘说不能带不必要东西她才没带的。
  这段日子都是穿着哥哥改小的衣裳。
  阮呦端着药罐子走近了些,就听见一声腻腻的女声传来,又娇又嗲,“阿奴哥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会和阮家一路?”
  阮呦腮帮子鼓起来。
  什么阿奴哥哥!是她能叫的吗?
  陆长寅靠在木板上,神色慵懒,他轻轻抬手扒拉一下耳朵,觉得耳畔声音太吵了,眉梢染上一抹不耐烦,眼角远远地瞥见阮呦。
  娇娇的小姑娘抱着药罐子,脸上沾了黑黑的柴火灰,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河豚,紧抿着唇看着自己这方。
  唔。
  她在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陆长寅眸底沉了沉,偏过头,嘴角牵起漫不经心地笑意,黝黑眸子狭着戏谑,磁沉的嗓音带着撩人的弧度,“想知道?”
  他眉梢微挑,慵懒散漫的撩拨之意味尽在眼尾。
  程青梅只觉身子酥软,痴痴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道,“想知道。”
  陆长寅嘴角绽出三分笑意,眼角视线瞥见阮呦抱着药罐子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负气离开的身影,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黝黑的眸又恢复一贯的倨傲冷淡,看着眼前痴迷的女人,眉梢躁意浓浓,薄唇吐出几个字,“不告诉你。”
  这些日子,他同阮呦相隔太近。
  近到,他开始不防备她了。
  —
  整整一日,阮呦都没再搭理过陆长寅。
  她黏在阮雲身边,不管哥哥做什么她都要跟着,阮雲自然心喜,他就是觉得阮呦对那个新来的阿奴太好了,整日都在他身边转悠。
  他已经不爽很久了。
  高兴之余他又有些疑惑。
  前几日两人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么就忽然这样了,这是闹矛盾了?
  浓密深邃的夜色笼罩大地,惨白的月光朦胧,象隔着一层白雾,洒落一地冷清,许是月光太白,夜里竟觉得凉快几分。
  地上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很细碎。
  陆长寅没有睡,他转过脸,黑暗中看着一抹娇小的人影靠过来,走得越来越近,柔和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捧着竹筒,低垂着眸。
  “阿奴哥哥。”她轻轻唤了一声。
  与白日那故作娇嗲的声音完全不同,很自然,很舒服,也很好听。
  陆长寅舔了舔唇,好笑地看着她。
  这丫头真记仇,生气了就不给他吃药,偏偏却又心软得不行,最后还是来给他喂药了。
  吃完了药,陆长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阮呦。”
  他叫住他,微哑的声线,叫她的名字时总是说不出的好听。
  阮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早已订了亲事。”沙沙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却让阮呦手脚凉了凉。
  “阿奴哥哥不是说……没有家人……”
  身后是一片缄默。
  阮呦手紧紧地捏着衣袖,没有回过头看他,“阿奴哥哥放心,我对阿奴哥哥没有想法的。”
  手在微微颤着。
  要是哭出来就丢脸了吧。
  她这样病怏怏的身体也不会有人愿意娶的,这样的年纪许多人都在说亲事,那些村里人的嫌话她不是没听过的。她这样的身子很难生养,无子是大过,所以娘每日哄着她吃补身子的药。
  藏着心事被这样挑明了,那些懵懂的情愫此刻无处安放,阮呦极力克制着微微颤栗的身子,有些手足无措。
  阿奴哥哥怎么知道她心悦他的。
  陆长寅挑眉看她。
  没有说话。
  听着阮呦微颤的声音,陆长寅看着月光下女子的身子,那么娇小单薄,这些天却对他无微不至。
  他垂下长眸,滑过自嘲,他是有几分颜色,这世上好皮囊容易蛊惑人。
  她还小不懂事,但他不能不懂。
  情情爱爱他没碰过,他这样的人,不能碰,不该碰,也不配碰。
  趁着现在,还没有陷入,早日斩断。
  “那就好。”他的话冷淡又刻薄,阖上眼睛。
  阮呦的眼眶渐渐泛红,强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地上,轻轻地一声响。
  她吸了口气,咬着唇回去。
  —
  自那晚起,阮呦就没再和陆长寅单独待在一起,也没有说过什么话,喂药的事让阮雲做了,她就整日跟在李氏身后,一起去挖野菜树根,捡野果子。
  或是跟阮雲腻在一起,给阮雲梳头发,两兄妹聊得不亦乐乎。
  反而陆长寅这边,除却一个叽叽喳喳惹人烦的程青梅,简直冷冷清清,他垂着眉,眉心微蹙。
  阮呦将药煎好端给阮雲的时候瞧见他衣裳的肩上破了一个大口子,应当是被树枝刮开的,哥哥的皮肤也被刮出一条血痕。
  她蹙着眉头有些心疼,“哥哥这里受伤了,疼吗?”
  阮雲见她满脸担心的模样,心底柔软,“不疼,没啥感觉,哥哥先去给阿奴喂药。”
  陆长寅听见声音,看了过来。
  小姑娘满眼心疼地拽着阮雲的衣袖,“哥哥先把衣裳换下来,我先给哥哥缝好,不然待会去采野果又弄伤了。”
  “阿奴……”阮雲打算先给阿奴喂了药再换。
  “哥哥先换衣裳,”阮呦嘟嘟嘴,打断他,“阿奴哥哥那边有梅子姐姐在,让梅子姐姐帮忙给阿奴哥哥喂药吧。”
  阮呦没看陆长寅这边。
  陆长寅却气笑了。
  “这样行吗?”阮雲盯着阮呦,有些迟疑。
  阮呦抿着唇,低声道,“梅子姐姐会愿意的。”
  阮雲看着阮呦没说话,他知道程青梅会愿意,那妹妹呢。
  妹妹愿意吗?
  阿奴那幅模样实在太出众,他对旁人都是冷冰冰的,偏生对妹妹却很有耐心,妹妹又与他相处最多,这些日子他也是才发现自家妹妹竟然对那臭小子生出了好感。
  他盯了阮呦半晌,见她垂着眸乖乖地揪着他的衣袖,只得开口,“好,哥哥这就去换。”
  陆长寅就看见阮呦抱着阮雲的衣裳去了陈娘子那儿,她坐在树下,斑驳的阴影照在她的身上,还有些稚嫩的脸庞眉眼柔和而认真,专注地封着针线。
  耳鬓处几缕青丝垂下,顺着白皙小巧的耳朵,几滴汗,落尽宽大的衣裳里,精致小巧的锁骨……
  陆长寅喉结滚动,暗骂一声,收回视线。
  “阿奴哥哥。”耳边传来粘腻又尖细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疼。
  程青梅含羞带怯,对上一双薄情寡义透着森森冷意的黑眸,如同深渊恶兽,她的脸一瞬便得煞白。
  “滚。”
  “咚”一声,竹筒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药洒了一地。
  程青梅落慌而逃。
  陆长寅的眉眼间还残留着戾气。
  他瞥见木板上冒出的一块尖角,忍着疼动了动身子,嘶啦一声。
  是布匹被划破的声音。
 
 
第9章 哥哥
  因为天气太热,阮呦将青丝全部挽着,几缕碎发耷在额际,纤细的玉颈露了出来,似一掐就断。此刻她正神色专注地盯着针线,纤细骨感的手指快速地缝合着衣衫,额头渗出细汗。
  旱风起,吹起几缕青丝,她垂着目,眉眼柔和,脸庞梨涡浅浅的,说不出的乖。
  听见那方传来“咚”的一声,她身子微顿一下,复而继续缝着衣裳。
  陈娘子看着她,心底微叹。
  她知晓,阮呦看似认真,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
  “呦呦,跟义母说说话吧。”陈娘子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
  阮呦抬起眸来,杏眼湿漉漉的,乖乖应了一声,“嗯。”
  对上她那双干净澄澈毫无杂质的双眸,陈娘子改了主意,不打算再拐弯抹角,“呦呦,阿奴不是良配。”
  “义母……”阮呦眸底带了惊色,脸颊一点点变红起来,微微开口。
  “义母都知道,”陈娘子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你还小,这个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在村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与外男接触过,就是见面也见得少,阿奴那模样好,义母活了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也未见过比他生得出色的人。”
  她叹了一声,那样的模样和那眉眼间的戾气,注定不是寻常人。
  也只有淳朴的阮家人信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她却不会信。
  阮呦性子单纯,日后在农家才是最好的,牵扯进那些富豪世家的弯弯绕绕,只怕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也早就厌倦了那些明争暗斗,才隐匿于乡下。
  “呦呦对他有好感是情理之中,莫说是你,你看看,到这来后,逃荒途中哪个女子不是时不时偷看打量阿奴?”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喜欢,呦呦对他,或许只是美的欣赏,有好感而已,不是真正的喜欢,你年纪还小,未曾接触过这些,所以才会如此迷茫。而你见其它女子靠近他会心底不舒服,这也不是喜欢,呦呦想想,若是有另外的女子叫雲儿哥哥,雲儿又只对那个女子好,不对你好了,你会不会难过?”
  阮呦杏眸里满是迷茫,肯定地点点头,“会。”
  哥哥是她的哥哥。
  陈娘子嘴角牵起笑意,“这就对了,你想想,这和你看见其它姑娘靠近阿奴是不是同一个道理?”
  阮呦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点头。
  “是一个道理。”
  原来,她弄错了自己对阿奴哥哥的感情,原来自己对阿奴哥哥的喜欢是对哥哥的喜欢。
  阮呦锁着的眉头松开了,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义母,我明白了。”
  陈娘子含笑点点头,“呦呦能明白就好。”
  “那我去阿奴哥哥那边了。”阮呦抿着唇笑,比起之前大方了不少。
  阿奴哥哥是哥哥。
  “去吧。”陈娘子温和地笑着,眼底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臭小子让她宝贝呦呦伤心了,她自然要膈应他一下。
  当然,这样是最好的,她之前就发现阮呦同阿奴之间有些不对劲,那个冷冰冰的少年桀骜不驯浑身是刺,却在呦呦走出去的时候,收了刺,变得温顺平和。
  她原以为是因为那少年感恩呦呦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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