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点头,“那小子的运气啊,有时候不羡慕嫉妒都不行。”
*
乡试结束,榜单没那么快出来,张泽轩几个在家里饱饱的睡了两天,就出去晃荡了。买买东西,参加参加文人间的文会、诗会什么的。
张泽轩的算术在京城很出名,这名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传到了府城,加上他是六年前的院试案首,又是新任太子太傅大人的小弟子,都不用他刻意做什么,只要他们出现,不少人都会投来打量的目光。
张泽轩原本还有些不适应,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唯一不适是有人会问及张泽轩是否婚配,想要做媒的意图非常明显。
再次委婉的谢过一个人状似好心的做媒之后,张泽轩自己也开始重视起了这个问题。现在问他这个问题的是这些人,他随便敷衍两句也就过去了。
万一改天有个大人突然问起来,且也有意给他做媒,那可就麻烦了。
“你要实在担心这个,让你师父给你说上一门亲事不就得了。”张尧给出主意。
唐淼也觉得张尧的办法好,“我们身边都没什么合适的,大伯他们认识的人也有限。你师父确实是最好的做媒人选。”
张泽轩点点头,也没矫情,当即就给他师父写了封信。信中写了他遇到的问题,也写了如果后面真的遇到哪位大人问起来,他就用他老人家的名头挡一下。
不想信刚送出去没几天,都还没放榜呢,他就收到了师父他老人家让人顺路送过来的回信,说是他的亲事,他已经给他看好了,好了,了……
“这不刚刚好?哈哈,回头,中了举正好成亲,双喜临门。”
“中了举成亲是不可能的”张泽轩虽然有些震惊却还是淡定的将师父他老人家的认真折好,收了起来,“这次若是能中,我准备一鼓作气继续考明年的会试。”
“不再等两年?”虽然一开始也打着这样的主意,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张尧又多了几分迟疑。因为通过这次考试,他发现,其实自己还是有很多欠缺。会试在明年二月,这么短的时间,要把不足都补起来,很困难。
张泽轩摇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后面就算是中了一甲,也不一定比得上明年一个普通的二甲进士。”
毕竟明年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会试。且因为之前的夺帝之争,朝堂出空缺了不少职位,不说所有,其中也会有很多都会由明年这一批进士来补足,这个机会稍纵即逝是后面再考上来的进士绝对没有的。
唐淼深觉有理,可惜,他这次肯定是没机会了。
张尧咬咬牙,“那我看看,只要我中了,我就跟你一起参加明年的会试。”
次日放榜。
这次张泽轩几个依然还是一大早就寻了个距离贡院比较近的酒楼,在楼上要了一壶茶。张大有张泽轩也没让他去下面挤。
很快,放榜的铜锣声响起。
楼上,一直默默关注着那边情况的众考生都紧张的望向那边。
有人因为太过紧张开始在楼上来回走动,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呢喃着什么。这气氛比起之前童生试院试放榜紧张多了。
“送喜报的来了,送喜报的来了。”
随着有人呼喊,酒楼里第一个举人老爷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看上去略有些沧桑的中年人,看上去有四十出头的年纪,两鬓甚至已经染上了微薄的寒霜。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人还不太相信,报喜的人又说了两遍,那人才“腾”一下从站起身,因为动作太过急促,起身的瞬间还趔趄了一下,碰倒了手边的茶盏不说,自己也险些摔倒。
确定真的是他后,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还念叨着“考上了,考上了”“对得起列祖列宗”什么的。
周围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见多了这种情况,对此并没有人说什么,甚至大家还对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最后那个新鲜出炉的举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加呜咽了最起码有小一刻钟才被人从地上扶起来……
掌柜的则及时送上了新鲜的茶水点心,伺候的特别殷勤。
张泽轩见了心道,也难怪这个时代,就算是考到七老八十,也有人不愿意放弃,实在是前后的阶级差距太大了。
之后,酒楼里又中了两个,两人的表现虽然没有之前那个那么夸张,却也都非常激动,其中一个当场在原地蹦了好几下。
“又有喜报来了,福山县张尧是哪一位老爷?”
“这,这,我是我是张尧……”
张泽轩反应比张尧快,一巴掌拍在张尧肩膀上,张尧才猛的一下跳起来。
来送喜报的也很高兴,到了跟前特别夸张的把张尧中了桂榜第三十五名特别大声的报了一遍。
张尧身边这次跟来的随从已经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特别兴奋的替张尧打赏了对方一定五两的银子。
张尧出手大方,那报喜的人更是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足足说了有几分钟,才美滋滋的出去了。
报喜还在继续,酒楼的气氛却越发紧张了起来,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后面自己取中的可能性将会越来越小,所以更是生怕听漏了什么,一时间,酒楼的静的落针可闻……
第81章 081
报喜的铜锣烧声, 不时响起,可惜都不是他们在座的,等到喜报报到第十名,周围已经能听到齐齐的叹气声。
显然, 这里面, 除了张泽轩,大家都不觉得自己能拿到前十的名次, 就连掌柜的也差不多要放弃了。
“喜报, 喜报, 福山县的张泽轩老爷是在这里吧?”还是刚刚给张尧报喜那个人, 一上来就冲着张泽轩他们这一桌大喊。
“是这,是这,我儿子就是张泽轩。”
“恭喜恭喜, 恭喜张泽轩老爷, 恭喜这位老爷,张老爷取中桂榜头名解元……”
“天哪, 解元, 张泽轩竟然中了解元。”
“哎呀, 我想起了, 六年前, 他好像也中了案首吧?说不准能连中三元呢。”
连中三元那个不好说, 但是人家已经连中两元却是事实, 本着能多结交个人脉也是好的,这种心里, 整个酒楼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凑过来恭贺, 打招呼。
张泽轩腮帮子都笑酸了,才得以脱身。
“这下好了, 家里人得到消息怕是要高兴坏了。”自打得知儿子中了案首,张大有连路都不会走了,脚底发飘,从酒楼回到租住的小院一路上,摔了两跤……
张泽轩都怕张大有跟范进中举一样高兴坏了。好在,等回到小院,张大有总算是回魂了。
“爹知道,你们还要留下来参加鹿鸣宴,反正爹留下也没事,就先回去,正好也把你们中举的好消息先送回去。”
“这样也好”张泽轩看出张大有现在估计是一肚子话想要回去跟家里人分享,便也没拦着,只是他爹现在这个状态,他有点担心。
“我跟大伯一起先回去”出来有一段日子了,家里就媳妇一个人,虽然说他之前跟媳妇说好了,让媳妇回娘家住,可还是挺惦记的。
“也好,那我们今天先把之前给家里买的东西收拾收拾。”
之前师兄沈为还没中进士出去做官的时候,给张泽轩引荐过一个叫沈南的南北跑货的同族(当时沈为给张泽轩说的是朋友)。后来沈为不在京城了,张泽轩想着不能凭白这么拿人家银子,去见过沈南一面提出退出,对方没同意。
后来张泽轩为了还这份人情,时不时会给沈南出点主意,倒也帮了沈南不少,后来沈南干脆算了干股给他。这几年沈南生意越做越大,每年张泽轩从沈南那边得的分成自然也越来越多。
手头宽裕了,对于这种买买买,自然也就不怎么节制了。
回头一收拾,东西竟然一辆马车都塞不下。
没办法,张大有只能先把给自家人买的东西先带回去,剩下的,给亲戚朋友的,就等到张泽轩跟张尧回去了,再带回去也不迟。
*鹿鸣宴
只闻其名,之前没见识过,张泽轩还挺向往的,但是等真正见识了,才发现好像也就那样?!
一群人为了获得学政的注意,各种卖弄诗词文章 ,对着学政各种拍马屁。
张泽轩心里清楚这很正常,就好像他现代职场上看到一个人,明明对人家一点都不了解,甚至不怎么喜欢还得各种笑脸好话一样。但多多少少,心里还是会有点烦。
“张解元,少年英才,据说还未婚配?”
学政突然抛开众人,走到张泽轩跟前。
张泽轩摆正姿态含蓄点头,“是还未正式定亲,不过家师已经帮忙定下了。”
“令师是沈太傅?”
“正是家师”
学政大人点头,“那我应该知晓是谁了,说不得回头咱们还能算是亲戚,哈哈……”
?张泽轩没听懂。
学政大人神秘一笑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张泽轩也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鹿鸣宴之后,又跟着张尧参加了两次外面的宴会,就赶紧拾掇拾掇,退掉房子回福山县了。
值得一提的是,退房子时,房东听说,租住他房子的是今科乡试解元,另一个也是举人,死活把房租给退了回来,还说这房子以后再也不往外租了,留着给自家孩子,没准以后自家孩子也能沾染点才气考个秀才什么的。
另一边福山县。
早在,张泽轩中解元的消息传回来,整个县就都震动了。
这次比上次,张泽轩中案首还厉害,张泽轩跟张尧马车回到县城那一天,不仅全县城的老百姓把进城的路堵的严严实实的来看他,就连县太爷都让人在城门口守着,说是等他回来,这第一顿饭一定要由他来请。
“县尊大人实在是,太,太客气了。”
“是太高兴了。”石头拍着弟弟的肩膀笑着道,“县尊的三年任期要到了”六年前张泽轩中案首,他那会儿还没到福山县来任职,没赶上。
这次张泽轩直接给他来了个解元,他怎么能不惊喜?这可是解元啊,整个州府三年就这么一个。这可是实打实的教化之功,哪怕张泽轩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在纳川书院,也挡不住他的年终考核能得个优等。
有这样的好处,县尊大人怎么可能不对张泽轩另眼相待?
果然,到了县衙,县尊竟然直接亲自迎了出来。招待的也很是尽心,席间更是妙语连连,对张泽轩颇多赞赏。
从县衙出来,张尧带着些许酒气直接笑倒在了张泽轩身上,“我今天真是沾了阿轩的大光了”不然凭他一个平常举人,就算能得一顿县尊的酒席,肯定也不可能让县尊大人亲自招待,席间还各种想方设法的夸人。
张泽轩笑着点头,脸上带着几丝绯红,“其实他们也是看在师父师兄的份上”,要不是他有一个深的圣心的太子太傅师父,二师兄薛舟更是因从龙之功,直接年纪轻轻做到了礼部尚书,堂堂县尊也不至于如此。
张尧点头,“没事,你跟着你师父、师兄好好混,我就跟着你。还是我二叔眼光毒。我二叔几年前就说,你将来必有所成,果然……额……”说着说着,张尧打了个酒嗝。
张泽轩无语的看向好友,“你今天是不是喝的太多了?”他虽然也喝了一些,却还是控制着量的,只是微醺,没醉。张尧却有点喝多了的架势。
参加完县尊的酒席,连着几天,张泽轩都在外面应酬,等到拜祭过张家的先人,张家给张泽轩办的水牛巷三天流水席结束,重阳节都过去了。
“这就走啊?不能在家里多住几天吗?”想到张泽轩马上又要离开,宗氏、周氏都有些不舍,弟弟侄子们眼巴巴的看着张泽轩。
张泽轩笑着安抚他奶跟他娘“这几年,孩儿手里正好也存了些银子,这次去京城,孩儿就托人在外城买个院子,奶、娘你们想我了,就去住段日子,正好我读书累了,想吃奶跟娘做的饭了,还能去蹭上几顿饭……”但是,走,是真的要走了,因为距离明天二月会试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既然他确定了要考,就要付出全力。否则万一到时候弄个同进士就尴尬了。
宗氏、周氏也知道张泽轩是有正事,即便万分不舍,还是答应了。
松柏、平安、宝儿、阳阳几个凑过来问他是不是真的要买院子,若是真的买院子,他们也想去住两天。
尤其松柏,他今年也十五了,也参加了童生试,可惜府试的时候没过,这让一直以二哥为目标的他很难过。若是二哥明年中了进士留在京城,他到时候就能去京城住一段时间,让二哥指点指点他。
“会买”这也是他的近期计划,这几年家里不要他的银子,他也存了有一千多两银子,大的位置特别好的买不了,偏一点的两进院子肯定没问题。
答应了他们,买好院子,就让人给他们送消息,张泽轩终于又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这一次的出发跟以往数次相同,又不太一样,因为接下来的几个月,或许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纳川书院
张泽轩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他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凑,没有太多多余的时间,托付给沈南替他寻得院子,他只趁着休息的半天去看了一眼,觉得大小、布局、价格都还能接受,就定下了。
院子在京城城南杏子胡同,据说原是一个大官安置外宅的地方,因此院子修的很精致,后来外宅被家里主母知道了,接了回去,这院子也就被主母低价卖了。
算起来,张泽轩算是捡了个便宜,若非那主母看那外宅不顺眼,这院子不会卖的这么便宜。
买好院子。
张泽轩也没多管,只写了一封信告诉家里,把地址什么的说了一下,他就又去读书了。
等到知道,因为他决定不回去过年,张家决定举家进京陪他过这个年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底了,宗氏婆媳几个带着小侄子已经先一步到京城了。
松柏他们兄弟几个要念书,张大有、张二福、张四喜有工作,过来的略晚一点。
不过,张家上下都挺欢喜的,毕竟这可是京城啊,这就跟现代的首都似的,之前没来过,第一次来可不欣喜吗?
没见张大有几个,到这就没怎么在家待过,天天往外跑,短短几天,京城能跑的地方都快被他们跑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