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好这时候,付敞亮下班了,照例到服装厂来走一走。
一进门,看到有个照相师傅在对着苏煜拍照片,他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但是,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又回来了。
“嫂子,那个照相师傅你开了多少钱?”付敞亮还是橄榄绿的军装,怀抱着一台照相机问陈月牙。
“一张照片三块钱,多洗一张,加两毛,怎么啦?”陈月牙说。
“一脚把他踢出去吧,你是要给模特拍照片,这照片我来拍,到时候给我做顿饭吃就行了。”付敞亮说。
不止陈月牙吃惊,邓翠莲一脸的大惊小怪:“小付,你还会给人照相?”
付敞亮抱着相机,对准苏煜拍了几张,然后递给陈月牙一个上面包着牛皮纸的本子,低着头,红着脸说:“你只能自己看,不要给别人看,看完你就明白了!”
看这小伙子那脸红的样子,有情况啊!
陈月牙抱着本子,正准备一个人悄悄去看,她的小闺女凑过来了。
“妈妈,咱们俩一起悄悄看,不给别人看呀。”超生甜兮兮的说。
“好呀,一起看!”陈月牙说。
不过,陈月牙刚一打开本子,超生立刻说:“哇,漂亮阿姨光屁屁!”
其实也没有光屁屁,这是一本泳装挂历,上面映的字是繁体,一看就是从香港泊来的时髦货。
随着改革开放,这些东西现在是越来越多了,陈月牙一把捂上了闺女的脸:“看了这个会长针眼儿的,赶紧过去吧,妈妈一个人看。”
超生对于光屁屁的阿姨也没啥感兴趣的,跑去看付叔叔给苏老师照相了。
一次装32张胶卷,照相馆的师傅要苏老师站的端端正正的才肯照,付叔叔可不一样,要她笑,要她跳,还嫌苏阿姨太刻板,特意让超生也换一套新衣裳,上前跟苏老师一起玩儿,一起照相。
超生最喜欢的事儿就是跟苏老师一起玩儿了。
而且,苏老师看着付叔叔的军装和他看起来很严肃的脸,就莫名的害怕,太紧张了,拍出来一点都不好看。
超生偏要挠她一下,抓她一下,逗的苏阿姨笑的不要不要的,又害羞,又可爱。
这一次,付叔叔照掉了三卷胶卷呢。
等胶卷的照片洗出来,不止苏煜特别忐忑,想知道因为超生的捣乱,自己的照片照的有多丑,就陈月牙也想知道,这照片照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付敞亮带了一大沓的照片来。
“彩色照片啊!”苏煜先发了一声感叹。
陈月牙捧起照片看了一圈儿,上面不止有苏煜,还有超生,比起现在各个牌子挂在门口的那种,刻刻板板的照片,超生和苏煜俩一个在逗一个,或者一个在追一个,或者一起牵着手,这照片既活泼又可爱,而且还贴近人们的生活,完全没有摆拍的刻板感。
衣服在她们俩身上,漂亮的简直不要不要的。
“我先到北京找印刷厂,喷几张彩色的出来,挂到市百货大楼和服装高场的门口,咱们先看看效果再说。”陈月牙于是说。
上北京,陈月牙可是熟门熟路,而现在呢,眼看入十月,金九银十,正是大家买冬衣的时候。
每一张照片都不一样,挂在各个店的门口,当时就有很多十七八的,医院的护士,高中学生,毛纺厂的女工们簇拥着进去了。
当然,那是因为苏煜长的确实漂亮,衣服也好看的原因。
如此观察了几天,新衣服的销量确实比原来好了很多。
当然,陈月牙并没有因此就沾沾自喜,或者止步不前。
刘玉娟和邓翠莲为着一下子有的销售都乐疯了,但她心里还有别的打算呢。
不过,这个打算得和贺译民商量之后,她才能对外宣布。
倒是苏煜,连着找了她好几天了,说要跟她谈一件事儿,陈月牙于是专门抽了一天的功夫,到学校去找苏煜,跟她谈事儿。
“陈姐,咱们小笙笙现在马上升二年级了,这你是知道的。”苏煜笑着说。
“嗯!”
“她的绘画作品你是不是从来没在意过,我要说她是个小天才都不为过。”苏煜又说。
陈月牙早就知道自家闺女在绘画方面有天赋,但看着苏煜殷切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才能让苏煜觉得自己足够惊喜。
“而且,你肯定也不知道吧,马耀的好多作业是超生帮他做的,超生不止能算加减乘除,三位数的乘除法算的比四年级的学生还快。”苏煜又说。
陈月牙回头看了看超生:“你怎么又在帮马耀做作业?”
马耀,原来公安局马副局长的儿子,但现在马副局已经被关起来了,她怎么又帮上马耀了?
“因为马耀懒得写作业,找我二斌哥哥帮他做作业,我二斌哥哥没时间做,我就帮他做了呀。”超生一本正经。
这意思是涨津瑜不需要追肥,她又去追肥马耀了?
“小苏老师,实在对不起,我会认真教育超生,不让她再这么干的。”陈月牙于是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考虑过吗,要不,咱们给贺笙笙跳个级吧,四年级或者五年级完全可以,她现在读二年级,完全是浪费时间。”苏煜于是说。
跳级?
就超生,才七岁的小丫头就跑到四年级去?
“算了吧,让她慢慢读,慢慢长吧,我觉得孩子不需要那么着急的去催甩她。”陈月牙下意识说。
但超生不愿意了:“妈妈,我要读四年级!”
“为什么呀?”
“因为,到时候我就可以和斌炮哥哥一起读书了呀。”超生说。
所以,就为了能跟俩哥哥一起读书,这小丫头准备给自己连跳两级?
小天才都这么任性吗?
“明年我就跳到六年级,和我小帅哥哥一起读!等到后年,我就跳到高中,跟小盛哥哥一起读书啦,妈妈,等到十岁我就可以工作,赚钱养你了!”小丫头脑袋比身子大,一脸的雄心勃勃,就好像读书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陈月牙只能说:“好吧,妈等你赚钱养妈妈!”
俩母女出了学校的门,眼看要过马路了,苏煜追出来了,递给陈月牙一张小纸条::“对了陈姐,那个当兵的付同志,他昨天托超生给我一张纸条,说在河边等我……我要去吗?”
“这字儿……”陈月牙怎么觉得,这字儿像小帅的字,上面写着:亲爱的苏煜同志,我今天晚上在清水河畔的歪脖子柳树下等你,咱们聊聊吧!
超生给妈妈使着眼色呢:“妈妈,走吧走吧,快走吧,不要再打扰小苏老师了。”
“那你去看看吧,小付同志人很不错的。”陈月牙说。
离苏煜比较远了,陈月牙才说:“说实话,那张小纸条儿是你小帅哥哥写的吧,你胆子可真大,假装小付叔叔把苏阿姨约出来,要是你小付叔叔不去,苏阿姨会生气的?”
“我给小付叔叔也给了一张呀,他们会在河边见面的,到时候还会结婚,还会生个妹妹给我玩儿!”超生一本正经的说。
感情这丫头小人参当腻了,这是要当红娘呀。
不过付敞亮高大帅气,苏煜漂亮温柔,真要能结合,一个兵哥哥,一个是老师,可真是足够养眼的一对儿,而且付敞亮年龄大一点,比胡俊成熟得多,对于苏煜来说肯定更温柔,更体贴照顾,这一对儿陈月牙自己都看好。
接下来,认真一点,陈月牙必须专注于自己的赚钱大计了。
苏爱华就是她的引路标杆,她必须像苏爱华一样,把钱美美儿的赚起来才行!
第121章 121
“月牙,你们超帅牌服装什么时候才有童装啊, 今天咱们服装商场里, 问童装的人, 比问别的衣服的可多多了。”俞敏十万火急,拦住陈月牙说。
陈月牙低头看超生,俞敏立刻说:“对对,好些人就要她身上穿的这件外套, 都是指着门口的画报要.”
超生特认真的说:“妈妈,看来不用到十岁, 我就可以赚钱养你啦, 真哒!”
回到家,贺译民正在整理小帅的书, 盛海峰给的书实在太多了, 就这些书, 大部分都是盛海峰送的。
“咱们啥时候搬家?”贺译民问陈月牙。
陈月牙想了会儿,却说:“贺哥,咱们先不搬了吧,要搬, 就一手搬到北京去。”
“你这理想挺宏大的, 搬到北京去, 那得在北京买房,咱买得起吗?”贺译民问。
陈月牙顿了会儿说:“我得拿服装厂贷笔款出来,然后好好的把咱们服装厂的生意做一下,真要像苏大姐一样, 一年能赚个十万块,在北京咱不止能买房,咱说不定也能单独买一个大商场呢。”
“你这是开窍了呀,说说,你打算贷多少?又打算怎么花?”贺译民把小帅的书又放回了书架上,再问。
陈月牙此时已经信心满满了:“你看着就行,不过当务之急,我得给咱买辆车!”
买车?
车不是公家单位才会有的东西,陈月牙居然敢买车?
“服装厂就在县城里,咱还往哪儿跑呢,买台车回来,到望京也就半个小时,咱们一起上下班,这个服装厂,我必须把它搞起来。”陈月牙于是又说。
“那就贷吧,明天先去信用社看看,能贷多少。”贺译民顿了顿说:“至于车,我帮你找。”
服装厂虽然开得不大,但是,毕竟占地大,院子大,政府给陈月牙修的厂房足够大,而且,现在不像将来,贷款的人那么多,贷款出来也是要收利息的,县信用社的行长实地考察了一圈,直接给了陈月牙3万块钱的贷款额。
这样,陈月牙的手里就有足足四万块钱可以支配了。
当然,贺译民四处打问了一圈,车立马就到位了。
“咱们望京这边,从广州那边发过来一辆试用车,据说叫什么面包车,现在人家用完了要转手,就这么个指标,抢得人多着呢,你猜谁帮我打的招呼,我给咱抢来了?”贺译民笑着着问陈月牙。
“谁?”
“张开啊,那俩口子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张开还特地说,这车之所以他要非争给我们,是为了让他家儿媳妇风里雨里的,少受点儿罪,我弄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儿媳妇是咱家超生。”贺译民又说。
“我才不嫁人,永远都不嫁,我现在是小老八的亲妈妈。”超生抱着奶瓶瓶,接过话茬说。
小丫头不止抱着奶瓶,还有几件自己小时候的旧衣服,长路漫漫,自备干粮,抱着奶瓶吃着奶,去帮三婶婶照顾丑兮兮的,据说长着个猪鼻子,额头上全是黑毛的小老八去了。
没人疼没人爱,被七个葫芦娃哥哥嫌弃的小老八,唯一一个疼爱他的人就是小超生了。
陈月牙也觉得俞敏未免未免太算计了一点,不过,现在一辆车可难得,有那么一台小汽车,她就不用天天坐班车上市里啦。
多美啊!
当然,判断失误,严重失误。
陈月牙是看了那本泳装挂历受了启发,干脆请来苏煜,又替自己拍了一大堆一春装的照片。
显然,苏煜和付敞亮已经开始约会了,而且爱情的萌芽,已经在他们身上悄悄的萌发了。
她这一回拍春装的照片,比上一回拍冬装照片的时候可自然多了,拍出来的照片也更好看了。
然后等到快过年的时候,陈月牙打算把这些照片印成挂历来卖。
她们却发现,从南方发过来的服装厂,家家都带着挂历,而且全是南方各个服装厂的模特拍成的照片,一个个戴着帽子的,穿着裙子的,在现在来说,没有香港来的那种洋气,但也算得上好看了。
这才12月份,各处的挂历就卖起来了。
“咱这小县城的服装厂,我看比不过别人,要不咱就算了吧,小打小闹一下得了,光印挂历就得上千块钱,没必要,有那钱吃肚子不好,还是穿身上不好。”邓翠莲看着别人家的挂历,悻悻摇头说。
有百货大楼的分红,有服装厂一月的工资,她觉得自己过的挺美的,没必要再去奋斗别的。
刘玉娟却觉得这样不对,而且,她现在在百货大楼干采购,北京都去过,眼界和邓翠莲当然不一样:“到三月份,在北京有个春季服装展销会,全国各地的服装牌子都会去,谁的服装受欢迎在展销会上就能看得出来,我倒觉得,不如咱们把衣服带到展销会上去,说不定咱能在展销会上卖一点儿?”
卖啥挂历,在刘玉娟看来,不如上展销会展销一下。
布料不受限制了,只要有钱,想进多少就能进多少,又招了七八个女同志,买了十几台崭新的缝纫机,只要敞开了做,这一个冬天做的衣服足够卖半年的。
陈月牙盯着桌子上苏煜的照片,说:“印,而且咱们不止要印一千块钱的,得印上几百块钱的挂历出来,一张照片上面印12个月的日子,然后咱们不能卖了,咱得送!”
“送挂历?一张挂历印出来,成本都要两毛钱,咱卖五毛就能赚三毛,你要白送,咱不得亏几百块钱?”邓翠莲大声说。
陈月牙也不跟她计较,因为刘玉娟还在市百货大楼上班,干脆自己一个,把剩下的事儿全担下来了。
认识两个卖场的经理,就是陈月牙最大的方便了。
“苏大姐,咱们商场搞个优惠活动吧,我这儿印了30多款的挂历,不正好眼看过年了,从明天开始,只要在百货大楼买东西够三十块钱的人,不限买的啥东西,都可以挑一张挂历回家,你看呢?”陈月牙先去问苏爱华。
现在,送东西,哪怕一张薄薄的挂历,那也是史无前例的。
毕竟商品在大家的印象中就得花钱。
苏爱华说:“咱商场里的挂历都是卖的,你可以放在商场里卖钱啊,干嘛要送呢?”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替我把这活动搞起来就行了,成吗?”陈月牙又说。
这有什么不行的,陈月牙虽然不像苏爱华一样,一手参于百货大楼的经营,但她也是挂名的副总经理,在百货大楼是有话语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