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没得到回应,余三只好退下,江洵不去送,他起码得去码头送上一送,免得叫公主难过。
他转过身,瞧见不远处的石碑下,站着一个人,穿戴着遮住了大半脸的大红披风,不走近是认不出来的,只是余三知晓是谁,正要上前请安,却见对方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过去,又随即转身,拄着拐缓缓离去。
余三为难,这二位如今谁也不理谁,苦的却是他们这些夹在中间不知该如何的人。
他无法,回过身,却又瞧见江洵直直的看着越容离去的背影。
这又是何苦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江洵心情很复杂,不敢面对居多。
他的情绪,会在番外展现。
明天见~
为了好好完结我拼了。
第60章
江洵归京那日, 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越容被禁足在芙英殿, 哪儿也去不得。
不过她还是叫了人去御书房打听消息, 白无弓腰进来, 她便问:“怎么样了?”
“皇上赏了世子爷一顿板子, 如今还在御书房跪着呢。”
白无说到这儿,抬眼看了越容一眼, “皇上说了,这回谁替世子爷求情都没有用。”这便是要越容再莫插手了。
京城的冬天很是热闹, 靖阳王府被夺爵抄家之事轰动了全城, 所有老百姓都在议论此事, 江洵险些亲手杀了亲父一事却没有传出去,只是靖阳王府如今是不能住了, 太后心疼江洵,将一座陪嫁宅子给了他。
余三看着人将箱笼搬上马车, 清点过数目, 便去寻江洵。
江洵站在大门口,盯着朱漆描金的牌匾许久。
“主子,行李都已经搬上车了,咱们该启程了。”
江洵应了一声, 比起刚回京的时候, 他总算是多了几分人气,“走吧。”他并不留念这座王府,从很久很久以前起,他都憎恶着他身体里流淌着江家的血, 如今靖阳府倒了,好像属于江家的那一部分也从他的身体里被剥夺。
他的身后,有人搬了梯子正在摘牌匾,许是没拿稳,牌匾从手中滑落,一声闷响,砸在地上碎成几块。
精心养了大半个月,越容的腿伤是终于好了,只是日后还要注意着,不能再乱跑了。
过了这么久,帝后也消气了,剩下的是心疼,还有不解。
“江洵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做?”
饶是皇上从前想过要女儿找一个她心仪的驸马,知她大约是喜欢江洵的,如今也不解,江洵到底哪里好,值得她冒这样大的风险?
越容没回答。
过了年,越容终于从宫里搬回了公主府,她去岁时曾发愿,要为国祈福到二十五岁生辰方可嫁人,这话不过是骗骗世人,连皇后都已经重振旗鼓,要为越容选夫婿。
只有越容自己当了真,清晨焚香诵经,然后去书院将堆积的事情处理掉,再然后便是忙着继续追查梦中人,她日复一日做着相同的事情,对别的事一概不关心。
书院的桃树在乍暖还寒的时节,悄悄摸摸的打了花苞,准备开花了。
正是一年好时节,京中各处景色优美的地方,都堆满了人。
白云观,桃花开满了半山坡,林间石桌坐着两人。
五个月未见,二人都清减了几分,也都像是终于长成了大人一般,稚气褪去,再不会吵吵闹闹。
只是江洵不再死气沉沉,他像是终于活过来一样,眼睛里面有了生气,从前在旁人眼中,他一无是处,唯独只有一副好样貌,就算后来,他夺了探花,世人也大多以为因为他有这样样一副好皮囊,现如今越容才发现
谁也料想不到,自他母亲离世后,他就已经着手准备有朝一日要亲手杀了亲父。
越容手指轻点着石桌,缓缓开了口,“你这些年来一直不曾断了靖阳那边的联系,是通过江莲对吧。”
她想象不到当年不过还是两个孩子的江洵和江莲,到底是如何忍下了一切,默默地在一旁冷眼瞧着那一家人。
“江莲给你传消息不提,你还让靖阳王府的探子一直传假消息回去对不对?”若不是这样,靖阳王或许不会对京中情形做不出判断。
“连我都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越容叹了一口气,她就像是个傻子似的被瞒着,气都气死了。
江洵难得有几分无奈,“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
“只是因为,你一直不想将我纳入你的复仇计划之中。”
越容无所谓道。
江洵看向她的眼睛,“去靖阳值得吗?”
他从不曾对越容许下过承诺,为的就是不想有朝一日,辜负了越容。
谁都不知道,他隔着青纱帐看见越容抬头的那一刻,心中有多震撼,又带着一丝期待,兴许就是那一刻起,他的心肠就又有了柔软的地方,注定了他无法亲手杀了靖阳王。
越容听见他问,竟笑了出来,“父皇和母后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当然,你别自作多情,以为是我对你情根深种。”
“我帮你,不过是咱们自幼起,有那么一两分交情,还有不让皇祖母伤心罢了,她年事已高,咱们做小辈的不该这般不孝,你明明知道,皇祖母最疼爱的晚辈可是你。”
她带着几分矜持,她毕竟是一位公主,她也有她的骄傲与自负,喜欢谁可是不会说出来的。
“公主所言极是。”
“是臣对公主倾心已久。”
“不知公主可否赏脸,同臣一同赏花?”
江洵忽而也笑了起来,眼中似乎多了一道光,神采奕奕。
“对了,有空让人将你的东西从书院搬回去,我可没有义务替你。”越容拿出了一份清单,这是去岁时,京中各家高门大户送旧书去书院时,江洵托江莲送来的。那几个大箱子里头装的物件清单。
她去靖阳前将箱子打开看过,粗略一算,大约是江洵这些年的全副身家了,这人可真是的,明明不想让她知道在做些什么,偏偏又露出了一丝马脚,这不是让人想不继续追查下去都很难吗?
两个人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江洵不再问,越容也不再回答,二人同赏着这副暖春美景。
有风吹过,枝头桃花晃晃悠悠随风飘落,带着阵阵让人心旷神怡的花香。
从白云观下来之后,江洵入宫,在御书房待了大半日,不知道同皇上说了些什么,半月后便出发去了靖阳,靖阳到底是乱了,只是没了靖阳王府坐镇,靖阳军四分五裂,小骚乱不断,大乱没有,闹的靖阳百姓苦不堪言。靖阳又是边塞重地,接壤大戎,大戎虎视眈眈,一直想要趁虚而入。
又过三年,燕国国泰民安,越容梦中之事并未发生,兴许是因为在危险初现倪端的时候,便被越容发现并斩断了根脚,还是说他们越发会隐蔽自己,潜伏积累势力,等待着有朝一日行动,又或是别的原因,越容好像都不害怕了。
如今慧泽书院已经逐步遍布燕国各处,穷苦孩子们有书读之后,白天在学堂读了书,晚上回还能同父母讲讲白天在学堂所学的内容,各处民风就在这样潜移默化之中逐步转变。
越容坐在马车里,今日她得去趟书院,书院有几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这几日有些生病,她得亲自去瞧瞧。
马车外,人群熙攘,自发避开这架不起眼,却又知道是公主府的青蓬马车,毕竟日日都行在这条道上,众人皆知,也越发发自内心。
“主子,奴婢昨个儿送经书去宫中,听了一耳朵,又有大臣替子嗣向皇上提亲求娶公主您呢。”清欢还是那副叽叽喳喳的性子,她不像清歌,清歌如今已经被越容放了卖身契嫁了人,又回公主府管着公主府大小事宜,清欢不急着嫁人就想待在越容身边伺候。
“主子,这可是今年第四位了。”
越容轻笑摇了摇头,“可还有别的事?”
“陈家三姑娘递了拜帖,想见您一面,请您去同赏花呢。”
“还有刘家二姑娘,同您也有些表亲关系,也想请您去赏花呢,前两年您都没答应,听说她都伤心坏了,今年的花都是她亲手栽种料理的,长势极好。”
“还有,还有。”
清欢一连说了七八府人家的姑娘,有的是姑娘家仰慕越容,一直想同她亲近,还有的是姑娘家中兄长借了姑娘的口,想要见上一见越容。
她说的口干舌燥,终于是将今早收到的拜帖都给念了一回,“主子,您想去谁家赏花呢?”
“还是谁家都不去,奴婢叫人去传话回绝。”
越容想了想,“书院的桃花也要开了,今年照旧同孩子们一块赏花。”
“后两日还要去燕京走一趟,看看那边的学堂如何了,这些人家的拜帖都回绝了吧。”
“是,主子。”清欢极其轻快的回答。
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身侧取出一个小木盒来,“奴婢险些忘了事,这是世子爷今早派人送来的。”
“世子爷也真是的,不过还有五日就到京城了,还要日日叫人快马加鞭送东西回来。”清欢絮絮叨叨的,便动手将盒子打开。
都是些小物件儿,隔三差五便有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还会附带一封书信,越容接过信细细读着,这是江洵这三年来的习惯,他像是想要同越容分享每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般,事无巨细的写满了信纸。
江洵前去靖阳这三年,不仅收服了靖阳军,还大胜了一直浑水摸鱼,想要侵略燕国的大戎,打的叫他们心服口服。
江洵终于是摆脱了靖阳王世子这个身份,靠战功被封侯。
“世子爷可真是的,不对不对,现如今要称侯爷了。”
清欢笑得暧昧,“奴婢今早在宫里还听说了,世子爷这回什么赏赐都不要,只求了一桩婚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书院门口,越容下了马车,方觉今日的学堂安静的过分了些,大门开着,却没有人出来迎接。
她不由得奇怪,“人都去哪儿了?”
清欢跟在她身后,忽然偷笑了一回,悄悄离去。
越容越往里头走,越觉得奇怪,便唤了一声清欢,没得到回应,转过头一瞧,清欢也不见了。
人呢,都去哪儿了?
越容心中一跳,慧泽学堂可无人敢撒野。
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只大肥猫,圆圆胖胖一坨,却身手矫捷,一跃跳入了越容怀中。
“毛球,你知道自己多胖吗?”越容手中沉甸甸的。
毛球不满,又从她怀中跳下去,朝某个方向走去,边走还便回头撒娇叫唤,示意越容跟上去。
越容跟在它身后,走到后院,今春桃花开的极好,满树桃花叫人一看便心生愉悦,她停下了脚步,树下站着一个人。
春景尚好,不如同赏。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终于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