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每天光是处理和白玉相处发生的一些小事,就已经花光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她现在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去管他们。恐怕她就算有精力,白玉却并不一定会乐意。
自己虽然是失忆的,但是却表现得对他们毫不关心的样子。对他们来说,似乎有些过分了。
原来他们平时也不说话也不表达,并不是不在意啊,只是在暗地里想办法。况且现在想来还有一个明显的缘由,白玉实在是太强势了,实力又太过强大,所以那三只鬼才会被一直被这么死死地压制着。
孟柏心里突然生出了对他们的愧疚之情。
她对周白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过你就这样轻易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毕竟大夫都说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也许你做的事情,不会有一点回报。”
周白若有所思地道:“其实若是往常,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不过,你的鬼说若是我能帮上忙,那你就会欠我一个人情,至少现在,我认为你的人情比较重要。我有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请你帮忙,所以我才会不遗余力的帮你恢复记忆。”
她的话说得太直白了,孟柏头一回遇到明明白白把自己的功利目的挂在嘴边的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我能问问,你究竟想让我帮你什么?难道你就不担心,万一要是我做不到你想让我帮忙的事情,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我不是百分百确定恢复记忆的你能做到那件事。我会找上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能力应该比我强。准确地说起来,应该是某个方面的能力比我强。而且你似乎也拥有独特的能力,身上至少有可能性在,所以无论如何,我只是想要去找你试试。只是试一试,如果不成功,我也不会怪你的,顶多只是去寻找别的方法。至于我想让你帮忙的事情是什么,我想,我会等你记忆恢复之后再告诉你的。”
孟柏看得出来,周白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股谁也无法撼动的执着。这种表情对她来说很熟悉,因为她在以前每次跟别人说自己以后要演戏的时候,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不过,要是我一辈子不能恢复记忆,你就要跟我一辈子?”
周白道:“当然不会,我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今日出去打听了一天的消息,也算是小有所获。这么说吧,那个老大夫说她没有办法治失忆,但是她知道有一个名医,她在治疗失忆这方面是出了名的。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就是,那个名医的所在地,正好就在我们去太华派的路途中。”
孟柏非常惊讶,甚至是很意外:“那我们多久能到?”
“预计可能需要五六天的路程。”
……
周白和孟柏从澡堂回来后,刚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就再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房间的墙角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语气并不算友善地道:“我希望,今后若是没有提前和我说一声,你最好还是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汤秋曼对着她行了一个礼,温婉地道:“非常抱歉,先生,我只是太着急我家主人了,请问您今日出去,关于寻找名医的事情,是否有进展了?”
周白冷哼一声:“你实在太过心急了,才半天就想要我知道你想要的消息。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正好告诉你一个不算坏的消息,确实打听到了一个治疗失忆的名医。这件事孟柏也知道了。如果明天就出发的话,大概四五天后我们就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名医了。”
汤秋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他十分郑重地对周白道了一声谢,并道:“在到达之前,我绝不会再无礼闯入先生房间了,请恕我这段时间以来的无礼。我……先告辞了。”
“你等等。”就在对方要离开前,周白忽然开口叫住了他。汤秋曼困惑地回头看她。
她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随后道:“我帮了你们这么多忙,现在想要问你们一点事情,这应该不算是个过分的要求吧。”
汤秋曼道:“当然不算,若是您真的能帮我家主人找回记忆,您将是我们的大恩人,所以您若是有什么问题,便尽管问吧。”他的语调谦逊又温和,目光十分真诚,原本故意针对的情绪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跟了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孟柏的背景吧。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比如她家中双亲,师从何处,性格是否好相处这类的消息。我想问了对你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困扰。”
汤秋曼的表情有些迟疑,周白还以为他是不想说,可是汤秋曼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故意隐瞒,我与孟柏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独身一人了。我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双亲和师父,在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厉害了。我是指她在抓鬼方面的能力,简直就像是天生就会一样。”
周白道:“她理应是个天才中的天才,不然我也不会佩服她。既然你说你也不知道,那或许也只能追究到她九岁以前你们并不知道的经历了,或许她是哪个隐世家族培养的……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你们这样平庸的鬼类,竟能被她看上眼,当真是上辈子积累的福气了。”
“关于这点,我不会否认,这确实是我的福气,若是没有她,我现在肯定已经在地狱里某一层中接受惩罚了。”
周白嘲讽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真是搞不懂,孟柏怎么会要杀过人的鬼。”
汤秋曼不说话了,显然没有回应她这句话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周白又问道:“我知道你应该是被人掐死的,所以你变成恶鬼后,去找害死你的人复仇了吗?你立马就杀了对方?”
“没有。是在我儿子也被她害死后,我才成为了恶鬼。”汤秋曼的回答相较之前显得有些冷淡。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令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些并不愉悦的记忆。
“杀你的人是谁,为什么你的妻主没有保护你们父子?”周白虽然痛恨杀过人的恶鬼,但实际上她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不然此时她也不会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和这个恶鬼交谈。
这个恶鬼明显是有家有室的,那按理来说他定也有一个妻主,可他还是父子双双惨死了。在这个时代,虽然男子地位比较低,但是妻主肯定是会保护自家夫郎的,她感觉他的死有些奇怪。除非他原本是个寡夫,如果这样的话,那一切都合理了。
虽然有些恶鬼确实就是该死,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有一小部分人是因为自己本身有天大的冤情无法申冤所以最后才会变成恶鬼。她对这类鬼,一向都是抱着同情的心态。
“为什么我的妻主没有保护我们父子?”汤秋曼喃喃地念着这句话,忽然原本温婉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理智。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无法恢复到周白刚进门时的平和普通。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极力掩藏自己丑恶面目的恶鬼。
他开口说话了,空灵的声音中带着浓稠的怨恨。
“为什么我的妻主没有保护我们父子……那当然是因为,我那好妻主就是凶手。好了,高傲的小道士,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若是没有的话,我要离开了。啊,其实也没什么好恨的了,反正我也已经亲手送我的好妻主下地狱去了。”
说完他根本没有等周白的回复,径直就离开了。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实他方才没有说出来。虽然他的仇确实是他亲手报了的,但这一切,是因为有孟柏一直站在他身后。
他不能把这点说出来。
他绝不会让别人觉得孟柏是个杀人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家大可爱 5瓶;颜曦。 4瓶;葡萄皮 1瓶;
第48章
汤秋曼在离开周白的房间后, 径直就走到客栈专门的马饲。马饲的正中间停着马车檐下, 挂着曾经孟柏专门送给他们养魂的葫芦。
它就这么大喇喇地挂在外面。想到曾经孟柏无论走在哪里, 都会把葫芦带在身上, 就连睡觉都很少会放下, 再对比如今,他的心里不免难受起来。
外面的阳光被阴天厚厚的云层遮住, 他这才得以在大白日行走在外。走到葫芦前,化作一道流光, 他便进去了。
神魂进去还未安歇, 葫芦里便传来了另一个室友急切的声音:“怎么样, 秋曼,有消息了吗?”
“那个道士跟我说有了, 明天如果天气好,要是能出发的话, 五六天应该就能到那个名医所在的地方了。”说话时, 他先过去蹭了蹭自己的儿子糖糖,随后视线才看向沈致,目光忽地迟疑了起来。
“你的神魂……怎么好像变透明了一点?我的眼睛看错了吗?”汤秋曼目露忧虑地到了他面前,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灵魂。
沈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忽然担忧地看向汤秋曼:“其实我之前就感觉不对劲了, 只是那感觉不是很强烈,断断续续的,我想大概是因为先前在那座宅院外受伤的那次,那次我损伤了一点魂魄, 之后又没有好好的休养。”
“你这段时间安心养魂吧,我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
“不行!”汤秋曼话还没有说话,沈致就情绪激动地打断他:“她身子本来就虚弱,我不想她受伤,我再养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当然不想她受伤……”他说话的目光有些哀戚。
沈致也忽然低落了下来:“我当然希望她好好的,可是,我好难受,如果是以前,她要是看到我伤成这样,肯定……”
汤秋曼的目光也有些阴郁:“没事的,四五天之后,等寻找到靠谱的大夫,我们一定就可以回归以前的生活了。至少,我不想再看到孟柏被那个鬼给蒙骗了。”
说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当中。
……
又过了一日,在下了一场大雨后,天气才彻底好起来。孟柏和周白商量后,决定再等上一日,等路面的泥稍微干一些再出发。
这日慢悠悠地吃了早饭后,她又陪着白玉午休。
自从那日白玉发现自己会睡觉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嗜睡起来,看起来像是爱上了睡眠这一活动。不过显然,睡觉这件事,一定是要有孟柏在他身边才可以,否则他是坚决不会睡觉的。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孟柏实在睡不动了,于是决定起来出去走走。为了预防万一,她留了一张纸条在白玉的枕头边,说明了自己的去向。
起身时,睡得很熟的白玉果然没有醒。随后她去隔壁,在得知周白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之后,两人便约出去准备一起逛逛,散散心买买东西。
周白换下了一身的道士装,穿上了这个时代女子的便装,看起来也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从周围不时有男子抛媚眼的情况来看,周白的外表在这个时代,无疑是抢手货。
而孟柏自己,她只要不演戏的话,那从打扮到气质,完全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对于这些身外的评价,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而且以她原本的世界观念来看,这个时代的男人并不是那么符合她的审美。或者说,看到满世界的柔弱男子,她真的感觉十分不习惯,违和感很强。
不过很奇妙的是,她在白玉的身上就感受不到这种违和感,仿佛白玉就算表现得柔弱一点,她也觉得十分理所当然。思来想去,她想肯定是因为白玉的颜值太高了的关系。
孟柏平时并不是一个特别爱逛街的女人,再加上她原本打算还钱给太华派,所以一路上就更加省吃俭用了——原本她是这样的,但是自从她发现自己对白玉动感情之后,她又觉得这个钱其实好像也不用着急着还回去。
而且她还想起了最开始交易的内容,那个道士好像跟她说过这件事是有年限的,到底是十年还是五年来着,她给搞忘记了。
她是打算有一天能够送白玉去投胎的。也许终会有这么一天。反正她既然是真的要答应帮她,那么,她收下这个钱,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孟柏在想通这些后,于是终于愿意去花那些自己带在身上的备用金了,不过她始终贯彻自己抠门务实的思想,除非必要的东西绝对不花钱。不过只有一样,她花钱不会有半点心疼——那就是给白玉买衣服。
她想,这些钱本来就是因为白玉得来的,所以花在他身上,那也是最好不过的了。
买衣裳时她也想起了后来的那三只鬼。他们身上的衣裳一看就不知道多少年没换过了,想到自己之前刚醒来时候贫穷的样子,于是她决定给他们每个买上一身衣裳。
周白在旁边倒也没闲着,作为一个平日里喜爱打扮,十分注重自己形象的人士,她也在旁边给孟柏提了很好的建议。
就这样在镇上的几家店铺逛下来,她们也花去了约莫个把时辰的时间。孟柏担心白玉醒了看到自己不在会很难受,于是便打算回去了。
两人大包小包地拎着走在路上,孟柏正问她一些除鬼的故事。旁边忽然一个女子伸手抓住了孟柏的手臂,把她给吓了一跳,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又撞鬼了。
“恩人!”对方略微激动地对孟柏喊。
孟柏转头去看对方。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苍老女人,身上穿着粗麻布衣裳,那张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深黄色脸庞,一看就是常年种地在地里晒出来的。
孟柏看了一眼周边,然后疑惑地看着对方,不解地询问道:“你是?”
那女子回答:“恩人您不记得我啦,你以前来过这里,三个月前,还记得吗?我请您去我家抓鬼,您当时就进去了一下还没一炷香呢,就说鬼被驱除了。当时我家那口子看您太容易了,就误以为您也像别人一样是个骗子,之后就……唉,当时的事情真对不住您。您走后,我们家里真的就再也没有见过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所以我就肯定,您和别人不一样,您一定是个高人啊,当时那件事我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瞧着对方说得抑扬顿挫真情实感,孟柏却觉得非常尴尬,她稍微往旁边站了一步,挣脱了自己的手臂出来,略不自在地道:“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我受伤,脑子被伤到,有很多事情记不住了。不过我还是十分好奇,当时你们对我做什么了,我不是去你家抓鬼了吗?你为什么说对不起我?”
“失忆了?那可真是不幸。”女人先是惊讶,随后就面露尴尬,先是搓了搓手,又用脚在地上搓了搓,言语十分不安地道:“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当时,我们还真的误以为您是来骗钱的,也是我那愚蠢的内人不懂事,事后不仅没给您报偿,还打了您一顿,那次甚至还没有给您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