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可以了。
萧逸来回忖度两遍,打算回头再观察观察萧迟的表现以防万一,先将此事按下。
“看来,他怕是猜到了。”
这个他!,说的是萧琰。
哪怕庞四等人说萧琰走得干脆,表现全无异常,但萧逸还是直觉,对方已经猜到了。
这么亦友亦敌多年,表面合作无间,实际暗藏心思,彼此都非常了解对方。
不过也没关系,后着他已经安排好了,一旦得手,立马遁出江南。
到那个时候,那可就太有趣的。
萧逸挑起唇,露出一抹畅快的讽笑。
没错。
他和萧琰百般设法让萧迟出京,从淮南道泗州一路引至通县,目的就是杀了他!
萧琰那边再解决萧遇。
萧遇现在被软禁在平王府,平王府前身是什么?是先帝给爱子遗孤建的王府,当年守府邸的都是萧琰的人,该做的动作早做完了,保证能顺利解决一个废太子。
皇帝连失两子,其中一个还是与段贵妃生的独子,他现在这身体,怎么受得住打击?
不马上驾崩,也该缠绵病榻了。
萧逸反而不想他马上死。
他想他活下来。
痛苦地活着,知悉全部真相。
那时候,皇帝该对他痛恨入骨了吧?
可那又怎么样呢?
萧逸太了解皇帝,皇帝就是这么一个极其自私的人。
他不可能把帝位给别人儿子的!
绝对不可能!
可国赖长君,尤其在外有叛乱的情况下,他等不及他的孙子长起来了。
多畅快啊!
皇帝一边痛恨着他,恨不得杀死他,但却不能伤害他,最后还只能捏着鼻子把皇位传给他。
是不是很痛快?
萧逸只要想想,他就身心大畅。
这才真正复了仇。
这个罪魁祸首!
萧逸其实并没那么想当皇帝,只不过,迫使着皇帝传位是是他实施复仇计划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罢了。
他霍地站起。
“传令下去,飞鹰峡加紧收尾,两日内必须布置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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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夜色浓稠如泼墨,枯燥的虫鸣蛙叫一声接着一声,远近响成一片。
愈发显得室内静寂。
人多,却落针可闻,气氛沉沉。
盯了那两幅画半晌,裴月明长吐了一口气,抬头:“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办?
可以说是幸运的,也可以说是很不幸,他们在最后关头终于发现了真相。
可惜他们现在已身在通县,落入毂中。
察觉到了森森杀意。
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们惊讶感叹,杀机迫在眉睫,该怎么应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商议出一个应对章程来。
正厅的房门紧紧闭合,窗纱全部在内部用厚布蒙上,烛火挑起,众人肃然围坐在一起。
葛贤已思索良久,他道:“我以为,此时并不适宜立即妄动,我们当尽快试探一下。”
不知深浅,不知敌人已布置到怎样一个程度,宜以最快速度试探一下才。
心里有点数,才好制定应对策略。
这话非常有道理,大家纷纷赞同,“确实该如此。”
裴月明点头,她想的也是这样。
萧迟道:“好,那我们马上试探一下。”
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把所有震惊错愕收敛了起来,迅速推敲过后同意。
烛光映照下,他下颚紧绷,神色肃然。
一致通过。
那接下来要商议的是,该怎么试探。
裴月明沉吟片刻,“我们明日一早就往外发信?”
“可以。”
诸人商议一阵,觉得这法子不错,公函折子,还有私信,兵分两路。
蒋弘道:“我们还可以请霍将军帮个忙。”
帮忙发一封密折,将这里的情况隐晦向皇帝禀明。密折出了江南东道后,可以走六百里加急,这个要霍参安排。
“只是这么一来,我们怕是要多遣一路人了。”裴月明补充。
这是慎防密折出现什么意外,落到萧逸萧琰手里,这样就糟了,会立即暴露促使对方马上采取行动。
所以暗中再遣一队人尾随,十分有必要。
萧迟看向肃立一侧的冯慎:“去把霍将军请过来。”
“是!”
!
冯慎应了一声,没有走前面,从后房门悄悄出去了。
霍参的伤包扎好了,他闭目假寐并没睡着,很快就跟着冯慎过来了。
震撼,惊悚,失色,他很快恢复过来了,绷紧凝肃,点头:“好!我写一封手令,待出了江南东道后,就六百里加急上京!”
商议妥当,立马分头行事。
霍参去写密折,萧迟和裴月明分别写了钦差折子和给段至诚的私信,然后就是葛贤蒋弘等人写了不少的公函混在一起,以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这时候,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萧迟亲自挑了人,再三叮嘱过。
该准备的准备,该换装的换装,此时天色大亮,去县城采买和联络的人已经陆续出发了,照常有一个卫兵背上信囊,骑马往北去了。
该出发的都已经出发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
大家这才匆匆回去咪了一下,待到卯正,萧迟又得起了,他得继续和萧逸窦广前去县衙。
醒的裴月明,今天她和萧迟换过来了。
用凉水洗了好几次脸,还特地用鸡蛋滚了滚眼下,确保丁点一夜未眠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她这才翻身上马,往正门而去。
“三弟。”
“见过三殿下。”
萧逸和窦广已经在了。萧逸一身银白襕袍微笑温和依旧。而窦广则暂作普通文史打扮,布衣幞头,清瘦严肃,正恭敬拱手。
这两位,真的是奥斯卡都欠他们一座小金人。
好在,裴月明演技也不差。
她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随意点点头,“起罢。”
率先一扬鞭,一行人往县城南门奔去。
照旧是先去县衙,从县衙一侧的宅子进入,然后从后花园绕过去。今天的重点,还是靖王位于通县往西的那个转运粮仓的线索。
裴月明不动声色和葛贤对视一眼,毋庸置疑,这个粮仓是对方抛出来的最后一个诱饵。
但由于卢刺史莫县令打了鸡血般的努力,现在这粮仓线索又有了进一步的进展。
“启禀二位殿下,昨日连夜刑审,如今已能确定,这个粮仓确有其事!”
莫县令唾沫横飞,在舆图西北方向一指,“就在通县往西将近二百里,!,与矩州相邻的大雁山一带。”
“大雁山地形复杂,河流山梁纵横交错,确实是个容易藏匿并适于运输的地点,这靖王真好大胆子!”
“二位殿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然后,裴月明发现,萧逸在试探和观察自己。
若非昨夜明析的一切,裴月明还真没法察觉这种非常微妙的观察和试探。
她心内了然,这是昨夜霍参一行暴露的后遗症。
该怎么应对呢?
照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那肯定是不能去了。最起码在试探完毕定下行动计策之前,绝对不能贸然涉险。
裴月明心念急转,面上却霍地站起,一拍大案,冷冷怒哼:“真是岂有此理!”
“本王以为,既然确定是大雁山,那当马上点齐州兵及钦差卫队,将其捣毁,夺回漕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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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其道而行。
反正现在其实没确定具体位置的,回旋余地是有的,她给了葛贤眼色,打算和他一唱一和。
一打消萧逸疑心,二,她也想刺探一下对方。
果然,萧逸那些许怀疑就去了,他放心了,但随即出言制止裴月明。
皱眉沉吟,他有些迟疑地说:“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容易打草惊蛇?只怕粮仓的人,要闻风而遁。”
萧逸道:“要不先遣暗探实地勘察一下吧,最多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愚兄以为,这般会更稳妥一些。”
裴月明眼睫微微一动,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两三天之后,一切就准备就绪?
萧逸说的这话,正好适合接上拖时间。
几乎是马上,她不着痕迹往葛贤方向瞥了眼。
葛贤马上就明白了,他立即附和,“劝”裴月明:“殿下,下官也以为,这般可能好些。”
“大雁山靖王孽党盘桓多时,我们初来乍到,不知深浅,当谨慎些为好。”
“急不得,细细探察清楚了,再行围剿不迟。反正漕粮沉重,大雁山河流多狭窄湍急,即便十天八日的,也运不走多少。”
!裴月明顺势沉吟,半晌才点点头:“说的也是。”
“行罢,那就先遣人探探。”
掠过萧逸的脸,未见异常,她侧头吩咐莫县令,“去多寻些本地土民,熟悉大雁山的,做引路之用。”
“是,是!”
……
和萧逸打交道半上午,比连续熬几个通宵都累。裴月明精神一直绷着,昨夜还没睡过,颇有几分筋倦骨乏的疲惫感。
一路熬到中午,好歹换回去了。
霍参也是。
好了,不用她费心,裴月明一头栽在床上补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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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三个小时上下,醒来脑仁儿一抽一抽的有点儿疼,她用热帕子敷了一阵,感觉才好了些。
然后萧迟回来了。
“怎么样?”
“土民选好了,回来之前,往大雁山的暗探已经出发了。”
有县衙的人,也有钦差卫队,后者里头还包含了他和萧逸的人。
不过想必,对方已经布置好了。
就上下午的情况详细交流过,两人的神色都严峻,裴月明长吐一口气,“暂时,我们先拖着。”
萧迟点点头。
得益于今天早上的对话,很顺利成章的,他吩咐务必要“仔细查探”清楚,不得遗漏,大雁山这么大,估计起码能拖个七八日。
现在,得等送信的明暗两路人马回来再说。
……
暗下的私信,是陈云负责的,而明面驿兵则由邬常亲自领人悄悄尾随。
两路刺探的人马,回来得比萧迟裴月明预料的还要快。
当夜,潜水从湖底悄悄折返了。
前后脚,就差两刻钟。
当时都丑时了,急促拍门,萧迟裴月明立即惊醒,匆匆披衣而起。
情况很糟糕。
邬常一身黑衣还**的,神色沉沉:“我们兵分三路,跟着传讯驿兵沿官道北上,出了通县后,过苍县青县,在青县往北山野间,驿兵被害!……”
这些人,竟敢截杀走明面官道的传讯兵!
! 邬常领着人一路尾随讯兵,这过程也颇不容易。讯兵骑的是快马,邬常等人也得骑马才能追上,这在人多车多的地方还好,到了偏僻的地方就很麻烦了。
过了青县之后,就是一片偏僻的山野,再继续缀在后面就很显眼了。邬常不得不兵分三路,一路走水路,一路抄小径,这两路需赶在驿兵前头在出山口等着。
而邬常本人则领着佯作商旅的弟兄们,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在后面跟上。
然意外就是出在这里的。
短短错眼这小半个时辰,驿兵连同快马都失踪了。
紧急回头找,很快找到了绊马索的痕迹和草丛里飞溅的血迹。循着找去,在不远处找到草草掩埋驿兵和马的尸首。
邬常大惊,赶紧跟着痕迹搜索,对方也没走太远,很快就找到了。一行有十几人,出了山以后,还紧急往外传了讯。
这伙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拆封,折子和公函都是用了火漆的。如果他们拆了,那邬常只能将他们全部杀死了,密折内容不能外泄。
幸好他们赶得及时,还没来得拆。邬常就设了计,让那个头目模样的人一个不慎,连人带包袱都摔进水里去了。
最后果然,底下人七嘴八舌安慰,反正都是日常的折子,之前呈上去的两次,主子不也没说什么吗?就说包袱被马匹带着冲进水里,他们紧急翻了一下见都是寻常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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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趁着刚捞起来时翻了一下,面上的都在寻常公文,密折在最底下,早糊了,样式也平平无奇不起眼。
邬常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但神色却一点不见轻松:“听他们所言,从前几日起,便开始截杀传讯驿兵。又因见他们传讯,卑职便使人悄悄跟上去。”
结果让人震惊,从青州往北的一路,层层设伏,包括官驿都放了人,保证不会漏掉半个北上的驿兵。
这还只是探出来的而已。
上述的也只是明面的。
暗地里的私信也送不出去。
邬常说完,轮到陈云,陈云一句,惊动裴月明霍地站了起来。
“主子,不好了!他们封停了所有码头,严禁两岸通航!!”
“你说什么!么?!”封停码头?!
文州在大江之南,而淮南道在大江之北,滚滚江水就是一道不间断的天堑,欲往北,非得通过它不可。
一旦叫停两岸航运,即封禁南北。
这一惊真的非同小可,裴月明失声:“他们怎么敢?!”
而且封停的理由也是现成的,泗州漕粮失窃,钦差一路追踪到江南一带,为擒匪再追回二十一次巨额漕粮,即日起封停江南东道一路往上至舒州段的河道。
陈云挤上前去看了,告示栏贴了一张簇新的公告,底下一方鲜红的钦差大印。
是萧逸。
钦差大印,萧逸也有。
筹谋至今,对方没什么不敢的,且据陈云几人观察,河水两岸官兵来回巡视,交通要卡也设了哨,连设法泅水过去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