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句话呼之欲出,但是阮烟脑中就跟搅成一团是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阮烟在温度只有十来度的排练厅里,额头竟然冒了汗。
崔子墨见她卡壳成这样,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拿着剧本走到阮烟面前:“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把台词背好了?”
阮烟攥紧手心,面色红了,“抱歉崔哥……”
她也不知道自己背得好好的台词,会紧张得忘成这样。
“你到底回去有没有认真准备?你连台词都说不清楚,你是来这里闹着玩的?”崔子墨一开始就不认可阮烟,所以一早晨积攒的火,就借着阮烟这一下子发了出来。
阮烟被凶得低下头,想解释,崔子墨的嘴却跟迫击炮似的:
“你别以为是个小角色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靠着老师推荐进来的,我本身就怀疑你的能力,如果你不能演……”
“崔哥——”
书听露抬眸,截断他的话。
“今早是我迟到,没能提前和阮烟沟通好,是我的问题,她只是太紧张了而已,再来一次吧。”书听露放柔声音。
崔子墨看了眼她们俩,压抑着怒火,“再来。”
书听露拍拍阮烟的肩,“没事,你就当做是在聊天,放松点。”
阮烟点点头,深呼吸着,她指尖用力掐进自己的掌心,在极限疼痛后松开,感觉脑中紧绷的弦开始放松。
她想起从前无数多次排练的场景,告诉自己不可以因为别人的话就失去信心。
她并不差,从来都不差。
她不能胆怯,此刻更应该要证明自己。
阮烟早就学会如何在短时间内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
重新开始。
台下的人聚精会神盯着她们。
书听露走进家门,阮烟小机灵般地从门后蹦出来,弯起唇角:“姐姐——”
一番台词过后。
“讨厌,你不许乱说!”书听露脸红地别过脸。
“我乱说罢了,那姐姐怎么脸红了?”
她微扬着下巴,歪着脑袋面一脸好奇地看向书听露,对方心虚了,转身往房间里走,她跟了上去,“姐姐,你手里拿着是什么?让我看看。”
书听露把东西背到身后,阮烟因为看不太清,试图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反而一把抱住了书听露。
阮烟怔了一下,书听露反应很快,没有推开,而是亲昵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你,就知道好奇我的事!”
阮烟松开手,努了努嘴,“让我猜猜,那男孩子是不是叫申南?”
“你?!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你在花园浇花自言自语的时候,我可是听到你提到他了,而且你课本上还写过这个名字呢。”
书听露试图逃避话题,阮烟手肘撑在沙发上,侧着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她,“我可是从来没见过有男孩子送你回家,而且刚才在家门口你还笑得特别开心。”
“姐姐,你不会是……暗恋人家吧?被我发现了对不对?”
阮烟凑近书听露,唇畔弯起,还即兴发挥做了个wink的表情。
女孩红唇齿白,眸光流转,眼角微挑起幅度,像是只小狐狸,一颦一笑都勾人,就连书听露都有一瞬间的愣住。
台下的演员们看着阮烟的表现,都惊呆了——
卧槽这也太可爱了吧!!
他们原本以为阮烟内敛的性格演不来这样活泼的角色,加上被崔子墨骂,女孩子脸皮薄,没哭出来就不错了,谁知道她很快调整好自己,演得超级自然,给人一种她才是女主角的感觉,抢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厉害厉害……”
“小妹妹进入状态了。”
直至台上两人表演这场对手戏,崔子墨都没有喊停。
结束后,他看着阮烟,心底拂过一道情绪,仍面不改色:
“还可以,从头来一次。”
几场排练下来,阮烟演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和书听露配合也越来越好。
崔子墨说可以下一场后,阮烟如释重负,书听露对她道:“你演的很好。”
“谢谢听露姐。”得到夸赞,她很开心。
叶青把阮烟带去一旁休息,有几个男生就上前和她聊天,“阮烟,你演的好可爱!”
“对啊,演得很不错了。”
阮烟莞尔道谢,他们走后,她问叶青:“刚才我演的你录下来了吧,等会儿给我听听。”
“好……”
-
下午的时候,布家来到现场指导,阮烟在第五幕有第二场戏,也是最后一场——给男主送手表。
这场戏是下雨天,尹征所饰演的申南,出发去机场前,在家门口等候约定前来的女主角,然而女主角最后还是不愿直面分离,让妹妹转交了信封和手表。
男主角在雨中等待了许久,直至超过约定时间十五分钟,他以为女主角不会来了,拖着行李箱准备上车,这个时候阮烟追了上去。
然而让阮烟没有想到的是,这场戏难的不是她和男主的互动,而是从舞台右侧跑出来追上去的动作。
她因为看不清晰,所以对于奔跑会有一种潜意识的恐惧。
当导演喊开始的时候,她犹豫了下,才跑了出来,没跑两步就被步家喊停了,他打趣:“阮烟,你跑到的时候,估计尹征已经坐车到机场了。”
在场的人都笑了。
阮烟羞窘。
“你要跑出那种很急迫的感觉来,着急,一定要见到男主,明白吗?”
阮烟感觉腿已经有点发软了,跑第三次的时候,谁知道因为看不清楚,没把握住距离,差点撞上了尹征。
“你没事吧?”尹征虚扶住她的手臂。
“没事……”
步家走上前,了解阮烟的问题后,道:“那怎么办?如果你跑起来不自然,底下观众一下子就出戏了。”
阮烟道:“步导你放心,我私底下会好好练习的,绝对没问题。”
她绝不会让这些东西来影响她的表演。
尹征:“步导,要不然先别跑了,拍后面的对话吧?”
“行。”
-
因为七七八八的原因,排练完今天的戏,已经是晚上将近七点。
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见阮烟还没打算走,就问她,阮烟说想留在这里,再练习一下。
崔子墨等人往外走,身旁的朋友道:“阮烟还真是挺刻苦的一个小姑娘。”
崔子墨扯起嘴角:“勤能补拙不是应该的么?”
“诶我说,你也太严格了,一句对人家的夸赞也没有,反正今天她是让我惊喜到了。”
崔子墨看向前方,没有说话。
剧场里只剩下阮烟,她逗了会儿可可,叶青就买完饭回来了。
两人坐在位子上吃着,阮烟感慨:“辛苦你了,还陪我一起留下来。”
“没关系啦太太。”
“等会儿你陪我去舞台上对对戏。”
“好。”
为了克服恐惧,她先是让叶青牵着她,叶青跑在前,她在后。
这幕戏是雨天场景,观众席没有灯光,只有舞台正中间有几束光,所以当叶青象征性关掉几束灯后,阮烟感觉眼前几乎一片黑暗,比下午还要让人感觉害怕。
尝试几次,她还是有点胆怯,无法克服。
不行,这样不行。
她让叶青站到一旁,她自己跑,不能依赖他人。
她深呼吸完,打算鼓起勇气挑战一下心理,谁知道脑中只想着跑得快,左脚却不小心绊了右脚,她身子往前扑,直接跪在地上。
“太太,您没事吧!”叶青冲了上来。
阮烟:“……”
天哪,她还能再笨一点吗TvT
她感觉两个膝盖火辣辣的疼,她被扶着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得轻松:“没事,还好。”
叶青都听到跪下来的那个“嘭”的声响了,哪里是还好……
阮烟揉了揉膝盖,立直身子,“我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太太要不然您先别练了,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我得练。现在摔没关系,到时候在表演过程中摔才叫丢人。”
在黑暗中奔跑,是件难事,阮烟平时连走快都不敢,更别说是跑步。
但是她相信那种害怕的情绪,可以慢慢得到克服。
到了快九点,阮烟和叶青才离开剧团。
另一边,宁静古雅的包厢里,流光错落,大理石圆桌徐徐转着,身旁的男人起身笑意盈盈,给周孟言添上了酒。
男人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指尖星火明灭,面容清冷,头顶的光线落在他分明的下颚线上,勾勒着完美的轮廓。
他淡声和周围的人交谈着,眸子时抬时敛,矜贵淡然。
酒过三巡,饭局到了尾声。
大家把话题从周孟言身上移开后,周孟言手机忽而振动了下,弹出一条信息。
来自叶青。
男人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上面讲了今天阮烟大致的情况。
结尾“摔倒”两个字格外显眼。
他看完信息后,锁上了手机屏幕。
过了会儿饭局结束,大家往外走,杨氏集团的杨康健走到周孟言身边,笑笑:“周总,您要不要赏个脸,再去蜜安会所坐坐?已经订好包厢了。”
杨康健不说,身旁有经验的人都能听出暗示。
灯红酒绿,美女作伴,大概没有人会拒绝。
周孟言无意识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嗓音淡淡:
“不了,还有事。”
杨康健低头,注意到他的戒指,只好笑笑说没关系。
劳斯莱斯驶出后,后座的男人开口:“阮烟那边结束了吗。”
江承:“太太已经回家了。”
-
车子最后停在依南公馆前,江承拉开后车门,周孟言下了车。
到了别墅的二楼,男人先是往卧室里看了眼,里头黑着灯,静悄悄的,而后他抬步往阮烟的书房走去。
阮烟窝在沙发上,嘴里嘟囔巩固着今天的台词,忽而间就听到敲门声。
“请进。”
她转过脸,看到门被推开,门口的身影高挑而清瘦。
“孟言……?”
阮烟听闻他走近,放下手机,微微弯唇,“你也是刚回来的吗?”
他在她身旁坐下,“嗯。”
阮烟闻到他身上酒精和烟草的味道,猜到他应该是去应酬了,她软声道:“我也刚从剧团回来。”
她话音刚落,腰间就被揽住,她身子被侧揽着到他身前,半条腿搭在他大腿上,而后感觉到裙摆被掀开。
“你……”
周孟言知道她摔了,但掀开她裙摆的那一刻,还是怔了瞬——
两个膝盖一大片乌青,触目惊心,和旁边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做什么不正经的事,谁知道就听到男人微沉的声音:“这是怎么弄的。”
阮烟:!!
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飞快用裙子盖住膝盖,“没,就今天排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周孟言凉声反问:
“你是去排练了还是去打架了?”
阮烟瘪嘴,小声反驳:“这个真是不小心的。”
“我之前和你说过安全性的问题么?你打算演个话剧把全身都磕碰过去?”
阮烟:“……”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阮烟觉得他好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凶。
两人都没说话了会儿后,男人再次开口:“上药了没。”
“没关系,不用上吧,我觉得等几天就消了?”
男人没回答。
一秒。
两秒。
她主动乖乖道:“去!我马上去上药。”
阮烟被周孟言带回了卧室,她坐在床边,说了声药箱好像放在梳妆镜下,而后周孟言走去拿。
他拿完药,坐回阮烟身边,女孩道:“你把那瓶活络油拿出来给我。”
她倒了点活络油在掌心,而后两掌合起,用手心捂热了下,而后盖在膝盖上揉搓。
她因为怕疼,动作很轻,于是在周孟言眼里,就如同在揉棉花一样。
这样怎么会有效果……
男人无奈敛睫,手掌下一刻握住他纤细的小腿,阮烟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他拉到身旁,小腿痒得想抽回,奈何他力气很大,她怎样逃不掉。
他手掌覆上膝盖,开始按揉。
至少比她大两倍的力度让阮烟疼得倒吸一口气,她手掌捏住沙发背上,指尖都泛了白。
“疼,你轻点唔……”
女孩细眉拧起,白瓷小脸仿佛皱成一团,喊疼的声音细细的,不自禁带了点娇气,只有平时周孟言在床上逗弄她的时候,才会听到。
奈何男人此刻的动作一点都不带怜香惜玉,抬眸看她:“现在知道疼了?”
这话的潜意思是——知道疼当初还要演话剧?
“……”
阮烟咬着红唇,倔强地忍住不再喊一句。
她知道周孟言心底还是觉得她不行,她想要好好演,也是为了在他面前证明自己,她也不想……给他丢人。